恶龙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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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愿者上钩

    次日清晨,初阳湖。

    由于连续大雪的缘故,渔民们已经不再下湖捕捞,连前两日争相乘船在湖中赏雪的文人雅士们,也大多耐不住风雪交加的寒冷不再游湖赏雪。今年的江北,出奇的冷,与往年大不相同。

    湖上只有寥寥几艘小船飘着,其中一艘小船在江面上缓缓滑行,船上二人在这冬日的飘雪中对坐饮茶。其中一名肥胖的老者冻得直打哆嗦,身裹貂袍,不停的搓着手中的茶杯,希望能从这温热的茶水中吸取温暖,冬日飘雪中,茶水很快就凉了,根本无济于事。

    对面坐着一个白衣中年人,衣着单薄,却丝毫不显狼狈,,正在井井有条的加水煮茶,举止镇静自若,丝毫不受风雪寒冷所干扰。

    奇怪的是这艘小船上只有这一煮茶、一饮茶的二人,不见第三人划船,可是船身却正在平静的湖面上悠悠滑行着……

    上官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新加一杯滚热茶水,又自顾自的搓起了茶杯。连打了两个哈欠,皱起鼻子抱怨道,“今年这江北的冬天,比京城还要冷。”

    “江北今年的大雪,和时宜,但又不和时宜,不知上官兄对此有何见解?”沈沐风望向白茫茫一片的大雪漫漫不经心的说道。

    “天苍茫,地苍茫,天地苍茫。雪覆天,雪覆地,雪覆天地。大雪纷飞三千里,天地一贯白茫茫。”上官即兴赋了一首小诗,虽然冷的浑身哆嗦,但是这并不碍阻止他赏雪的心情。

    吟过诗后他又搓了搓脸上已经冻僵的肥肉,接着说道,“沐风啊,我是读书人,可不是算命的,这个你问题你问你自己都好过问我强。”

    沈沐风望着茫茫大雪有些出神,听闻上官言的言语后,未正面搭话,只是称赞了一声,“好诗!”

    上官言也不在这个问题多追究,转而看着无桨划而自动的船身说道,“气机外放,引自身成帆,借风滑行。沐风,你何时再次入了二阶宗师境界?”

    沈沐风对这位多年老友,并未隐藏,如实的回答道,“六年前的事了,也是在这个湖面上,也是大雪天。”

    上官言对于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和惊讶,如果他的这位老友没有入宗师境界他才觉得奇怪。“三十岁回江北时已是三阶无相境界,四十岁入宗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你这十几年来不曾一战,闭门造车,潜心于儒道,和三十岁之前以战养战的修为路子大不相同,我本以为你会等到五十岁才有可能入宗师。剑虽丢了,心性还在,还是太低估你了。”

    沈沐风对此并不觉有何自豪,淡然道,“以战养战那是年轻时争强好胜,年轻时孑然一人,了无牵挂,可以孤身问剑九千里。如今心爱之人都安好安在,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去争一时高低。”

    上官言叹息摇头道:“可惜啊,这世间少了一位天资纵横的剑客,三十岁时你若不弃剑,以你当年的剑心,若给你二十年的时间,入圣都有可能,若再给你十年的时间,可比肩当今的剑道圣人——北极剑圣!”

    听到北极剑圣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号,一向闲淡的沈沐风也是从心底油然生气一股崇拜与豪迈!,北极剑圣——轩辕昊天,剑意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啸五州!冠绝剑道近百年,无人可望其项背。他的身影,如一座不可以逾越的大山,砥砺着后辈剑士,或迎难而上追寻他的背影,或知难而退转修其他道路。与东海紫微宫宫主——旭东辰,西域昆仑山山主——李成宿,南海七星岛岛主——司马怀远,并称当世四圣!论修为,沈沐风不敢说轩辕老前辈是不是其中第一,但是论名气是实至名归的第一,五州大地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五六岁的孩童。还有那茶馆、酒楼里的说书先

    生,只要讲起剑圣的事迹,不管是再老掉牙的套路,都能保准的稳赚不赔。

    沈沐风收起思绪,由衷的对老友说道,“再给我一百年时间也不可能和北极剑圣比肩,上官兄,你不知剑。剑,是天才的武道。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天才中的天才,像轩辕老前辈这种剑道绝才,五百年难得一遇,怎么能是用时间可以弥补差距的。”

    上官言不可置否,却仍然不认死理的喃喃道,“反正你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如此荒废,实在可惜!真不知当年那司马老书生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现在的世人只知江北沈家家主沈沐风,又有几人还知静邪剑?知道如今的弃剑修儒的宗师沈沐风?可惜啊!可惜!”

    提及司马空镜,沈沐风会心一笑,“当年游历时行至南华州,遭南华州当地三个大宗门联手围攻,欲抢夺静邪古剑,被追杀的生死存亡之际我自三阶无相境未等境界圆满便强行提升境界到二阶宗师境,由于我的剑心过于偏执,剑意杀气太重,再加上随身配剑静邪剑本就是一柄杀伐极重单位凶兵,虽然勉强晋升到二品境界,可是剑心充斥满杀意,终归是镜花水月,走火入了魔,返身杀光了所有追杀者,追杀变成了反追杀!而后自南华州一路向南,逢江湖人便杀,一路上造了诸多杀孽。行至七星岛时,我的神志已经全部被心魔占满,只知杀戮,是司马空境大儒出手相助,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助我驱逐心魔、稳固心神,虽然我的境界又重新跌入了三阶无相境,可是属实是对我有救命之恩。而后我便随司马空境大儒在七星岛潜心修儒,修心养性,剔除道心中的戾气,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完全化解心魔,虽不是记名弟子,但是委实是对我有救命授业之恩情,亦师亦友。我离去时,无以报恩,便把静邪古剑赠以司马空境大儒,司马大儒收下了,但是却允诺于我,等我晋升到一阶法相境之后,可回七星岛取剑,到那时便是我重新执剑之日,在晋升法相境之前告诫我不要碰剑,潜心修儒,修身养气。我这些年来也一直是如此。”

    上官言听完也是唏嘘不已,听的聚精会神也不觉得冷了,转身从船仓里拿了两壶酒出来,开了一壶递给沈沐风,自己也是开了一壶灌了两口,喝完砸吧砸吧嘴,笑着说道“这往事听着下酒!下酒!”

    然后接着说道,“原来消失了近二十年的静邪古剑在七星岛,害的无数的江湖人士找了半个五州都没找到。南海七星岛,一般杂鱼谁敢去触碰这个五州大地上的庞然大物。”

    沈沐风也打开了话匣子,上官言与他是生死之交,可以说没有上官言在京城,或者阴暗处诸多方面的打点,也没有沈沐风如今安稳的日子。对于这位老友沈沐风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喝了口酒望向了南方,接着说道,“当年远远藏匿在海滩附近不敢上前的修士,只知道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剑魔’带着静邪剑,孤身划船出海向南离去,只留下了百余具缺肢少头的尸体,和被鲜血染的黑红的沙滩,无人敢再上前阻拦。”

    上官言闻言豪迈一笑说道,“辛亏天下没几个人知道,二十年前那个自南华州杀到南海七星岛的‘剑魔’就是如今这个风度翩翩的儒生沈沐风,不然找你寻仇的江湖仇家能从江北排到江南,当年不知有多少一流、二流门派全力栽培的嫡传弟子,出世历练时夭折在你的手上,委实是让他们肉疼的不轻啊,哈哈哈……”

    说罢,上官言朝沈沐风抱拳示以敬佩之意,是发自肺腑的敬佩,上官言虽为学者,儒、法、礼兼修,可是他并不迂腐,丝毫不觉的沈沐风此等杀戮行为叛经离道、有悖天伦。

    江湖就是这样,不同于庙堂和市井的生存之道。江湖上就是强者杀弱者,弱者杀更弱者,强者被更强者所杀,

    这一些都是合乎天理的,这就是江湖的生存之道。没那么多街头小贩贩卖的五文钱一本武侠书中所表述的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有的只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处处充斥的是阴狠狡诈歹毒之徒,哪来的那么多大侠与侠义精神,这也是为何身为宗师之境的沈沐风暂时没有传授沈云武道或者剑道的原因之一,总之江湖险恶。

    二阶宗师之境已是大梁王朝,甚至放眼整个五州都是少有的高手,通常这类高手要么是被王朝重金供奉在皇宫大内,要么就是一流门派的中流砥柱,或者是二流门派的门主、顶梁支柱!至于一阶法相境的人物,要么是逍遥自在天地间的散仙,要么就是开宗立派的一流门派老祖宗之流。

    像沈沐风如此年级就已晋升宗师之列,甚至说十年内有望跻身一阶法相大能都不为过,很多人跻身二阶宗师之后便一辈子都触摸不到一阶法相境的门槛,不跌境已经是万幸。沈沐风如今已经隐隐悟得法相境的皮毛,这类高手更是少有。

    五州大地上的修为等级有明确的划分,根据气海和与天地共鸣的不同程度,共划分了七个等级,七阶——筑基,六阶——通经,五阶——明窍,四阶——三莲,三阶——无相,二阶——宗师,一阶——法相。

    其中七阶筑基是入门,在此处会刷下大部分想要修行的少年,修行一途,门槛极高,不同于读书,并非是书读百遍其意自见的道理,是需要天分和根骨的。天赋佳者,如船道桥头——自然直。天赋不佳者,就算是入了门,也有可能停滞在筑基期几年,这类人,后续不管如何努力也很难有高的成就,充其量只能达到五阶——明窍,严格来说连修行者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介武夫,沦为官府走狗或者是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最不济就是入伙个三流门派混迹江湖,有的是做一些走镖之类的正经生意,有的则是打着魔教派旗号做一些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勾当,混迹江湖这一类的最是自在逍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但也是风险最高的,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砍死在江湖上。

    四阶——三莲,就是修行路上的第二大门槛,到这里又会刷下一大批人,至于刷下来的这批人,前面已经讲过了是什么样下场,严格来说晋升到四阶之后,才算是真正的修行者。

    然后就是第三大门槛,二阶——宗师,达到这一境界已经算是少有的高手,可以借天地之力施加在招数上,虽不能平山填海,但是其威能也是可以轻易破甲千余骑。

    一阶——法相,取自法相天地,可以很大程度的与天地形成共鸣,二阶宗师只是稍微借天地,一阶法相大能则是可用天地之力,其中差别犹如云泥之别。可飞天入海,扶摇上云霄,碎山断江,其威势之大可令天地变色。

    至于传说中当世四圣!东海紫微宫宫主——旭东辰,西域昆仑山山主——李成宿,南海七星岛岛主——司马怀远。据说早已是超脱一阶法相境的存在,四圣中连最“年轻”北极剑圣——轩辕昊天都是已经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具体境界实力,世人无法考究,想必只有神州神宫的神族人手里有明确的记载。

    回到初阳湖小船上,沈沐风、上官言二人,已不再饮茶,换成了酒,上官言经过烈酒的暖身也不再冻得哆嗦,两个人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谈天说地,谈古论今,相谈正欢的时候,上官言忽然问及为何不让沈云修武道?

    沈沐风沉默不语,气氛也随着雪花飘落沉寂了下来。

    片刻后,沈沐风打破了沉默,“修不修武道,还是要看云儿自己的选择,愿者上钩。”

    上官言不再多言,举起酒坛示意神沐风接着喝酒,小船还在湖面缓行,二人对坐饮酒,不再言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