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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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三鬼

    梁溯寒的手不自觉的握住刀柄,这把腰刀虽然比不上青狼刀,但总算也是一件趁手的兵器。

    冯子堂将青菜全都倒入自己嘴中,直接用手去抓另一个盘子里的煎鱼。

    “你到底是什么人?”梁溯寒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胖子老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有回答,而门外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么好菜,若是没有酒岂不是暴敛天物?”一道高长的身影遮住门口,背后还背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刚说完话,就扒开塞子,往嘴里“咕咚咕咚”倒酒,猛喝一大口后,深深叹一口酒气,然后用半醉半醒的目光盯着梁溯寒。

    只要是客人,胖子老板都殷勤招待:“客官里面坐。”便招呼这人坐在梁溯寒相邻的桌子上。

    此时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间,小巷里不时走过一两个路人,也有些食客看了一眼黑乎乎的饭菜,摇头离去了,只有一个乞丐端着个破碗道:“老板行行好,赏口饭吃。”

    此时正是仲夏时节,邯州城里已有闷热之意,但这乞丐穿着一身宽大厚重的棉袄,棉袄也染成了黑乎乎的颜色,冒着油光,远远的散发着一股酸臭气。

    胖子老板一脸的嫌弃,“哪来穷鬼,走远些,莫要挡我生意。”说完还上去踹了两脚。

    只是乞丐像是铁了心一般,趴在地上,任由老板打骂。

    本该是人来人往的巷道,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出奇,只有门前柳树上的黄鹂,有一声没一声的啼叫着。

    冯子堂吃完了盘子里的煎鱼,两眼发直,嘴边不停的低落着口水,“老板、老板……我还要……吃!”

    他说话已然不利索了。

    胖子老板喜笑颜开,“客人不要着急,进了我这店,不吃饱是出不去的。”说完又端来两盘一模一样的菜。

    冯子堂嘴里的口水直接滴落在地上,急不可待的扑了上去,“我……饿,我要……吃!”那样子像是一个饿死鬼投胎。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古怪客人不乐意了,“喂,凭什么只给他上菜,不给我上?难道是看不起我这老酒鬼?”他摘下有些脏乱的帽子,露出一张蜡黄色的脸,这张脸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酒糟鼻子,像一个红彤彤的辣椒长在脸上,原来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酒鬼。

    胖子老子眯着眼道:“你这酒鬼,有钱结账吗?”

    梁溯寒道:“他没有,我帮他结账,老板开门做生意,何必这么小气?还有给这位朋友也上些饭菜。”他指着地上的乞丐。

    酒鬼裂着嘴笑了起来,乞丐也拍手叫好。

    胖子老板盯着梁溯寒道:“你可不要穷大方,我的饭菜可不便宜,不分荤素,一两金子一样菜,哦对了,饭也是一两金子一碗。”

    梁溯寒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叶子扔在桌子上,这些年跟随雷虎执行任务,组织从来不吝惜金银。

    胖子老板没有动手,地上的乞丐却忽然像青蛙一样扑到桌子上了,疯了似的抓住金叶子,“我的,全是我的。”

    胖子老板的人脸顿时黑沉下来,拿起锅铲就抽在乞丐的背上,“这是老子的钱!”

    梁溯寒平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三个人

    身上都有同一种气质,黑暗、阴晦,很明显这是一个局,旁边的冯子堂只顾着疯狂吞咽饭菜,像是中了邪一样,肚皮已经撑的像个圆球一样,眼中也布满了血丝,梁溯寒只能道:“几位,冤有头债有主,我这位朋友很此事没有半点关系,放他走如何?”

    胖子老板、酒鬼、和乞丐同时望着他。

    酒鬼叹了口气道:“哎,年轻人,你说错话了。”

    梁溯寒心中一沉。

    胖子老板放下了锅铲,“你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善忘,难道你连绝杀令都忘记了吗?”

    梁溯寒心中一震,绝杀令,绝杀令,将一切与目标有关联的人赶尽杀绝!刚才自己一时嘴快,说冯子堂是朋友,已经将他拖入万丈深渊!

    现在后悔已经来及。

    乞丐将金叶子塞进脏兮兮的棉袄中,“你是个好人,我最喜欢折磨你这样的好人,你说为什么要背叛组织?”

    事已至此,梁溯寒反而平静了下来,“我听说幽冥五鬼一共是五个人,为什么只来了三个?”

    胖子老板道:“对付你我们三人就够了,我想你也不愿意面对剩下的两人。”

    梁溯寒道:“那么三位总该让我知道一下名头,好让我知道死在我刀下的是哪三位!”

    乞丐疑惑的看着他,组织传来的消息是这小子不过是个化境,没想到口气这么大,客客气气道:“好说好说,在下穷鬼。”

    胖子老板眯着眼睛道:“饿鬼!”

    酒鬼笑兮兮道:“老酒鬼一个,就不用介绍了。”

    胖子老板这时谈了一口气道:“你这人若是不这么聪明,直接吃我做的菜撑死岂不是少了很多痛苦?”

    关于幽冥五鬼,梁溯寒只听过一些若有若无的传说,只知道其中有两人是天命强者,他们做事心狠手辣,在组织里恶名远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只有这三个化境,这对梁溯寒而言是一线生机!而且他最大的优势在于这三人对他一无所知。

    “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想死。”梁溯寒忽然拿起桌上的盘子,飞快的扔出,朝酒鬼飞去,酒鬼用大酒葫芦挡在面前,只是这盘子忽然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划过一条弧线,直接砸在冯子堂的头上,冯子堂正在疯狂咀嚼饭菜,遭受突然的一击,两眼翻白,直直的昏倒在桌子下。

    趁三人愣神之际,梁溯寒拔出腰刀,也不废话,直接劈头一刀砍向桌子上的穷鬼。

    穷鬼看着邋遢松散模样,这时反应极快,骨碌碌的从桌上滚了下来。

    “砰”的一声,桌子被劈成两半。

    饿鬼手持锅铲,他看起来肥胖无比,但这只锅铲却在他手上舞的像风车一样。

    穷鬼手无长物,但一抬手,就是几道寒光。

    梁溯寒的耳朵何等灵敏,从他起手就听到了破风声。

    穷鬼见偷袭不中,一跃而起,头顶几乎碰到屋顶,眼中寒光大作,双手一扬,像是在云层中张开翅膀的雄鹰,刚才还是一副落魄邋遢的样子,现在却锋芒毕露,无数雨点般的寒光从他脏兮兮的棉袄下倾洒而出。

    饿鬼见此情形慌忙躲在墙角,破口大

    骂道:“他妈的,你连老子也想做了?”

    酒鬼将大酒葫芦顶在脑门上,只听得一阵乱响,那酒葫芦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毫发无伤。

    大部分暗器都是奔着梁溯寒来的。

    若是没有昨夜与韦一物的切磋,梁溯寒断然不会如此托大,但此时此地,三个化境高手,是对他百式刀法的最好检验。

    梁溯寒整个人彷佛都化作了刀光,暗器之利,在于偷袭,这样天女散花的打法,实则落了下沉,无数暗器被长刀格挡开,激烈的如暴雨坠地。

    饿鬼破口大骂:“别瞎射了!”

    穷鬼破衣服下的暗器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听了饿鬼大骂声,这才收手,从中落下来。

    屋中桌子上椅子上灶台上,都扎满了飞镖、长针等物。

    好在冯子堂倒在桌子下面,又有梁溯寒的护持,所有没有受到池鱼之殃。

    饿鬼最是急躁,此时的他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憨厚的神色,变得凶神恶煞,仿佛要生吞梁溯寒一般,“小子,你若是被我逮到,我一定要慢慢把你的肉割下来,慢慢做成菜喂给你吃!”

    梁溯寒将手中腰刀一横,冷笑一声道:“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本事!”

    饿鬼狂吼一声,三人再度冲了上来。

    此时的百式刀法融合了李贺与韦一物两人的剑法,配之以腰刀,正好将剑法的精妙也发挥出来,一时间,屋中刀光阵阵,一时如百花乱坠,一时如羚羊挂角,一时如白虹贯日,梁溯寒以一敌三,只觉得酣畅淋漓,将这段时日的领悟都贯彻在刀光里。

    幽冥五鬼中,饿鬼穷鬼酒鬼虽是化境高手,但向来都是以旁门左道害人,这种堂堂正正的决战,就非三人所长了。

    这也是为什么擅长战斗的剑宗横行天下的原因,同为天下三足的佛道两门只能退居其次。

    梁溯寒的百式刀法施展开来,威力绝伦,只见满屋的刀光闪动,三鬼一阵心惊,面面相觑,穷鬼乞丐怒道:“这他妈是化境刀客?”

    功力是以境界划分,但修为却不是,这就好像一个一辈子切菜的厨子,不懂任何刀法剑法,却能运刀如飞,一个一辈子缝衣服的裁缝,手上也会有精彩绝伦的手艺,这同样都是修为,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修为,凡间才不会这么寂寞这么枯燥。

    刀法就是梁溯寒的修为和手艺。

    酒鬼忽然退开战圈,像是酒瘾犯了,拿起酒葫芦就是一阵猛灌,饿鬼和穷鬼见此情状,目光变的凶狠起来,不要命的攻了上来,那样子似乎要同归于尽一般。

    梁溯寒何时怕过搏命?手中刀法更加凌厉起来。

    而就在此时,酒鬼忽然打了一个饱嗝,穷鬼和饿鬼忽然退开,将酒鬼暴露在前。

    梁溯寒微微一愣,手上腰刀劈斩而去。

    酒鬼却不闪不避,只张大了嘴。

    梁溯寒心中警兆大生,但此时收招已然来不及。

    “蓬”的一声,明黄色火焰忽然从酒鬼嘴里喷出,梁溯寒措手不及,整个人被火焰包裹住。

    饿鬼哈哈大笑道:“小子,这样死倒是便宜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