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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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龙秋

    埋伏在营帐外的三人听到这恐怖的吼声,脸上一阵煞白。

    宁道融掐指算着,煞白的脸色沉了下去,“不好,他的力量已经到了极致。”

    无忧有些急切道:“下面的人呢?他怎么样了?”

    龙秋见自己心仪的佳人居然还关心下面的人,一脸不悦,“不过是个卑贱刀客,死了就死了,除魔卫道,还是要看我们正道中人。”

    无忧的眼中的忧虑瞬间变成了笑意,“说的也是,一个刀客怎么比得上龙公子呢?”

    龙秋差点被这明媚的眼神勾去三魂六魄,呆呆的看着无忧,无忧做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宁道融脸色很难看,也顾不得身边两人不合时宜的调情,“今日如不能除掉此獠,恐怕整个西北都会被他搅得天翻地覆。”言罢,从衣袖中掏出两张黄符,嘴中念念有词,黄符升起靛青色火苗,宁道融双手一扬,两道火光飞到符箓阵之上,“蓬”得一声,火光大盛,整个符箓阵随之升起青色火苗,又很快熄灭下去。

    做完这一切,宁道融脸色一阵惨白,嘴中喃喃自语,“成败皆看天意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们剑宗的本事了。”

    但龙秋的眼神一直落在无忧身上,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与此同时,青云的营帐里缓慢响起鼓声,他的手放在巨大的夔牛头骨上,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着白光,那一声惨烈的吼叫传来,令他的身体不自觉得的颤动一下。

    他的身后默然站着阿齐兹,不过此时的阿齐兹脸上习惯性的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如同一头恶狼在窥伺着猎物。

    “我原本以为我们是朋友。”青云闭着眼说道,手上的敲击从未间断。

    阿齐兹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是生意人,既然下了本钱,就要得到收益,不然这生意就做亏了。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你把他们聚集在一起,总要见到点回馈吧?你应该知道,中土的剑宗和道门一向骄横,和他们打交道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青云点头道:“那么,除了我许诺过的让你们安全离开,你还想要什么?”

    阿齐兹脸上划过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知道青云上师是草原上真正的雄鹰,我们的合作对彼此都有巨大好处,除了你们厥奴帝国以后所有的毛皮生意,我每年还要一万匹战马,当然,每匹战马我会高出市面上价格的三成。”

    每年一万匹战马对厥奴人来说也不是小数目,青云目中升起一缕幽光,惊叹道:“好大的胃口,这么多战马,不到两年你就能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难不成你们霍特人也想染指中土?”

    阿齐兹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生意人,至于我的买主老爷们想干什么,那就不是我要关心的事情,此战不管结局如何,你们厥奴人定会元气大伤,这个生意能让你们快速恢复元气,如果你不想要金银财宝,换成我们西方的刀剑盔甲,甚至奴隶也行。”

    青云微笑道:“如果我不想做这趟生意呢?”他脸上渐渐升起一丝红晕。

    阿齐兹眼睛眯成一条线,冒出阵阵寒光,脸上却同样微笑起来,“这个世上没有我阿齐兹做不成的生意。”

    两人都沉默起来。

    青云的身体缩在一起,像是狼嘴下的羔羊,看起来既弱小又无助,最终,他点点头,“看来我别无选择。”

    阿齐兹满意的走出营帐,他才走不久,帐中忽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叹息声,周围空间如水

    波一样荡漾起来,一个人影渐渐显现,“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人影望着青云幽幽道。

    青云连头都不回,像是没有察觉身后滔天的杀意,他还是那样如羔羊一般蜷缩着,手中的敲击不断,“没想到镜先生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难道镜先生想挑战一下玄武令?当年的百里长青也是这么想的。”

    人影从虚空中走出来,居然是个白衣书生,白衣胜雪,五十几许的年纪,斜眉入鬓,印堂饱满,顾盼间,双目不自觉的流露出几丝毫芒,他走到桌子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玄武令第一条就是天命强者不得擅杀凡人,你倒是记得清楚。”

    如芒在背的杀气消散,青云压力顿减,“没办法,我们这样的人,对于保命的东西当然记的清楚。更何况,你现在没有任何理由杀我,我们还是朋友,既有共同的利益,也有共同的敌人。”

    镜先生放下茶杯,目露寒芒,“我虽然不能出手杀你,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于非命!以我的手段,就算是玄武之主也绝不会发现什么破绽!”

    在赤果果的威胁面前,青云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笑着,“镜先生怎会做出这种焚琴煮鹤之事?”

    镜先生上下打量青云一眼,“你的修为增长的很快,看来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你实在是个聪明人,聪明到我都感觉到可怕,一旦你成为天命强者,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青云笑道:“看来萧丞相不愿看到我们厥奴人崛起,希望我们成为敌人的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天狼关上,萧铭打开那封家书,微弱灯火映照着上面的四个字:“弃天狼关”,萧铭很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那代表着整个西北都被大殷朝廷放弃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被抛弃了,想到这里,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了解到了父亲的用心,没想到事情还是会发展到这一步,天狼关上凝聚了他无数的心血,现在却要因为这四个字而毁于一旦。

    父亲究竟在想什么?天狼关若是沦陷,西北将沦落在异族之手,自己脱不了干系,他的父亲也脱不了干系,而萧家将怎样面对天下人悠悠之口?

    门外传来小七愤怒的吼叫,“萧狗贼,你把我梁大哥弄哪去了?”

    听到“狗贼”两字,萧铭不禁一阵苦笑,大概很快天下人都会在背地里这样称呼他们父子二人。

    门外的侍卫很快和小七纠缠在一起,很快就没了声音,小七不依不饶道:“快滚出来,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狗窝。”他不敢闯进去,只在外面大吼大叫,像是故意让别人听到。

    这闹得实在不像话,周围值夜的士卒都伸长脖子看,也幸亏是在深夜,不少士卒已经熟睡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萧铭黑着脸道:“辱骂上司,老子现在就砍了你的狗头。”

    真看到萧铭,小七的气势顿时萎靡了几分,也不敢再像个泼妇一样骂街,声音低了几分,“两天了,梁大哥不会被你整死了吧?”

    萧铭又好气又好笑,“信不信老子先整死你?我数三声,你不从我眼前消失,就不要怪我军法无情!”有时候,他很羡慕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在天都他也有很多朋友,但那些纯质的东西渐渐被天都里的漩涡吞噬一空。

    眼见萧铭就要动真格了,小七终于顶不住,撒丫子就跑了。

    萧铭望着重重黑暗中的厥奴营地有些心绪不宁,难道他真的出事了?战场上最难预测的就是人命,而且现在各方势力互相牵扯,梁溯寒不仅要对付

    外部的敌人,还要提放内部的暗箭,剑宗绝不会让一个刀客成了气候。

    “将军!”赵虎带着一行人半跪在萧铭面前,很明显,他们故意让小七来打头阵。

    严格来说,萧铭还不是将军,但谁都知道,以萧铭的背景和功劳,成为将军是迟早的事。

    火光照耀在这些朴实的战士脸上,令他们脸上的沟壑更加沧桑,萧铭当然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他手下儿郎都是热血的汉子,“你们最好不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赵虎昂然道:“厥奴人久在城下,锐气尽失,将军只要给属下一千人,纵然不能击破厥奴,也定然令他们方寸大乱!”

    在这样的时机偷袭敌营,从战争本身的角度考虑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决定,但萧铭的心思还沉浸在那封家书上,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战士们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萧铭知道赵虎请战还有另外一重目的,他们都是把情义看的比命还要重的西北汉子,而梁溯寒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成了可以交托性命的袍泽!

    冰冷的寒风在城墙上刮过,却无法冷却战士们眼中的热切。

    不知不觉间,萧铭胸膛中升起一阵暖意,那是热血在翻滚,他想起自己的最初对梁溯寒说过的一句话:不管大殷局势如何,只要有我萧铭在此,厥奴人休想有一骑跨过天狼关!

    一个人怎能忘记自己说过的誓言?

    萧铭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大声道:“赵虎听令!”

    一众汉子肃然而起!

    尖锐的吼声像利箭一样刺入梁溯寒脑海,整个溶洞像是变成了鬼蜮。

    兀烈忽然从岩石上弹起,黑色的身体变成一团雾气包裹着他的头,巨大的撞击声来回传荡着,他丢下梁溯寒,直接冲向地面。

    无数巨石从头顶落下,眼看整个溶洞都要坍塌了,梁溯寒来不及多想返身回去。

    地面上,宁道融大喝一声,“来了!”

    接着一声巨响,兀烈扭曲的身体破开地面,钻了出来,正好落在符阵中央,三人见他的样子,均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宁道融最先反应过来,掐指成诀,“九阴诛魔阵,起!”符阵轰鸣一声,在地面上升起金色的光晕,笼罩兀烈扭动的身体。

    无忧呆呆的看着眼前挣扎的怪物,月牙般的眼眸中涌起悲伤,这悲伤渐渐化成两行清泪,打湿了她的面纱,“你这……傻子!”她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有时候,女人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龙秋见无忧流泪,不明所以,“你没事吧?”

    无忧收住眼泪,俏脸一寒,转过脸去。

    “有事的是老子!你他妈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宁道融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此时的他满头大汗,身形也在不住晃动,兀烈在符阵中剧烈挣扎着,而符阵的金光在渐渐暗淡。

    被佳人如此冷漠对待,龙秋也是心头怒起,在剑宗,只要他勾勾指头,哪个女人不是予取予求,何曾受过这等冷眼,宁道融的骂声终于点燃了这几日积攒的不满,瞬间,他的眼睛冰冷起来,一步步走近宁道融,“唰”的一声,长剑出鞘,但剑锋对着的不是兀烈,而是宁道融的心口!

    柏泉宫又怎样,作为剑宗的内门弟子,他早就知道剑宗对柏泉宫的不满与日俱增,两派早就龃龉不断。

    “你——”宁道融大惊失色,这一剑来势极快,剑尖已经化作一道白芒,道门之人虽然有一些奇异的本事,但近距离争杀,绝对不是剑宗的对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