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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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谋划

    亲手送走猎风部大公子和自己的妻子后,桑多很平静,但部族中人人愤怒。

    “我们这就去杀了猎风部的崽子们!”就算是老人也不堪屈辱,有人鼓噪,立即得到众人的响应。

    “你们干什么?”桑多拦住了他们,“忍耐你们的怒火,等黑水部和猎风部钻进了我们的圈套,有的是机会让你们出气!”

    七少爷在一旁故作老成状道:“孺子可教也。”

    黑水部在离山谷五十里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很多战士在得到牛羊后,就不愿意去拼命了,猎风部落在后面,像一匹贪婪而狡诈的狼,两部似乎陷入争执当中,他们千里追杀处月部,一方面是执行兀烈王子的命令,另一方面是贪图处月部的牛羊,现在的处月部衰弱成这个样子,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兀烈王子的命令,得到了大批牛羊的黑水部不愿意再去拼命了,这场战争中获利最大的是兀烈王子,他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处月部的大部分牛羊和青壮,其次是黑水部,最倒霉的是猎风部,损失了不少战士,获利最少。

    天黑之后,又是一队骑兵带着一辆马车进入山谷,梁溯寒以为是黑水部和猎风部的人来索要财物,当马车门打开时,桑多的妻子从里面跳了出来,扑到了自己丈夫怀里泣不成声,桑多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回来了?”骑兵们扔下一颗脑袋,赫然是猎风部大公子的头颅。

    桑多大惊失色,“你们怎么敢?”

    “当然是我下的命令!”七少爷用厥奴话回答他们,短短几天时间,他的厥奴话就相当流利了。

    桑多的脸色很精彩,梁溯寒可以明显看出他对七少爷更加敬畏了,“这样做,猎风部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的。”

    七少爷眼睛发亮,“谁知道是我们做的?而且你觉得他们怀疑我们多一些,还是黑水部?你现在应该想,如何让猎风部确定是黑水部杀了他们的大公子!”

    桑多的嘴唇不自觉的发抖,他本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草原汉子,哪懂七少爷的花花肠子,但为了部族,即使是与恶魔交易,他也甘之如饴,“那我该怎么做?”

    七少爷点点头,对桑多的态度很满意,眼神又不自觉飘到梁溯寒身上,“所以关键的地方就来了,你以处月部族长的身份亲自到猎风部请罪,告诉他们黑水部早就看上了你的夫人,是他们在半路上截杀大公子!”

    女人在草原上比牛马的地位高一点,抢亲的事随处可见,因为抢亲而杀人的事屡见不鲜。

    梁溯寒道:“猎风部会相信吗?”

    七少爷道:“他们当然会相信,当他们看到自己大公子的脑袋挂在黑水部的旗帜上时,没人会不信!”他用脚踢了踢那颗血淋淋的脑袋。

    梁溯寒点头道:“这件事我去做。”

    七少爷要的就是这个回答,他一拍手道:“那么,猎风部在黑水部看到这颗脑袋时,两部就会翻脸,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夜色里,梁溯寒带着猎人部大公子的人头出了山谷,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但是他有些不安,不是因为敌人,而是七公子,说实在的,这样的七公子令他感觉到一丝恐惧,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朋友是一个工于算计的人,他也不想如此年纪的少年,像只狐狸一样,想到狐狸,他就想到了阿齐兹,最终他们会成为一样的人吗?

    未来的事谁又说的清?

    夜风带着寒意,黑水部的营地依稀在望,比起中土军营,厥奴人的营地简陋的要命,牛羊人马混居在一起,即使是深夜,也不得安宁,还未靠近,

    就臭气熏天,作为中土人的梁溯寒差点就被牛羊的膻气熏得受不了,营门口的卫兵十分懒散,斜靠在木桩上,缩着脖子打盹,几个暗哨也被梁溯寒轻松找到,如果是中土,梁溯寒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后又想到,黑水部千里追杀,早就疲惫不堪,昨天又得到了牛羊,战意早就消退了,黑水部从上到下想的都是怎么再勒索一笔,然后回到自己的部落享福。

    在他们眼里,处月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投降。

    草原上的战争从来不会绕七绕八,他们崇尚以力服人,打不赢可以跑,可以投降,然后休养生息,下次再打。

    三万人的大营混进一个刺客太容易了,梁溯寒看着营地中高高耸立代表黑水部的虎皮大纛,它的顶部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公牛头骨,配上色彩斑斓的虎皮,颇有几分原始的狂野,梁溯寒很容易将人头挂了上去,看上去整个大纛更加邪气凛然。

    任务完成,他只需要守在这里,等着桑多和猎风部的人来。

    就在他松懈的瞬间,猛然感到自己全身一寒,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危险!急忙在大纛上一个鹞子翻身,瞬间,一抹寒光擦过着他的后背,带着急促的破风声。

    是一支箭!

    没等他多想,第二支第二支箭同时飞来,而他的人还在半空中。

    “叮、叮。”腰间长刀出鞘,斩落两只箭后,他的手臂居然微微发麻,“好大的力气!”梁溯寒心中暗凛,不同于他修炼多年的劲气,这是纯粹的由肉体迸发的力量!

    他一落地就翻滚进黑暗中,但背后的破风声随即追来,梁溯寒连连闪避,躲在一根木柱之后,只听得那人冷哼了一声,抽出弯刀,又用厥奴话大声说着什么,梁溯寒暗叫糟了,七公子得计划恐怕行不通了,但现在他已没时间想这些了,大批黑水部战士围了过来。

    梁溯寒忽然从木柱后冲了出来,射箭之人似乎没有想到他的举动,刀光一闪,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梁溯寒诧异,这一刀本该斩落他的小臂,那人吃了一记,手里的弯刀掉落,梁溯寒猛地跃起,长刀自上而下劈向那人面门。

    这是一个典型的厥奴汉子,身材粗壮,看着迎面而下的刀光,抬起两条手臂迎了上来,梁溯寒的刀再次发出一声脆响,原来的他的手臂上带着精钢护臂。

    厥奴汉子大吼一声。

    梁溯寒接力退开,像豹子一样再度跃进黑暗中,避免被黑水部战士包围,厥奴汉子又是一阵呼喊,更多的战士围了过来。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立即投降,我扎克莫可以保证留你一个全尸!”那人已经看出梁溯寒是个中土人,用流利的中土话说道。

    投降?梁溯寒心中冷笑,刀客的脑子里就没有这两个字!没等黑水部战士形成合围,梁溯寒身形连动,在阴影中不断腾挪,虽然这个名叫扎克莫的家伙挡住了自己必杀的一刀,但可以确定此刻他的双手一定拉不稳弓箭,没有那如影随形的长箭,梁溯寒的身法快了很多,普通的战士根本拦不住他,他一流高手的境地绝不是浪得虚名!

    眼看他很快窜到营门口,只有一步之遥他就可以脱离,但这时黑水战士们忽然后退了,接着便是马蹄声响起,为了捕捉他这名刺客,黑水部出动了骑兵!

    留下来只能等死,梁溯寒不是傻子,他的轻功不弱,跟战马的速度差不多,没有任何犹豫,突出营地后,他立即向北奔行,身后黑水部的骑兵纠缠不放,七公子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不能回去,只能一路向北。

    但他忽视了一个问题,草原上的战马爆发力比不上中土战马,却耐力更足,只要一回头,梁溯寒就看到那个名叫扎克莫的厥奴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最不利于他的是,大草原一马平川,一口气奔行了十里,黑水骑兵仍阴魂不散,若不是黑夜,梁溯寒早就被追上了。

    就这么一个人跑,一群骑兵追,梁溯寒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自己的劲气迟早有用尽的时候,而黎明迟早会到来,但如果自己转身,这么多骑兵,恐怕只有天命强者才能凭一人之力杀退他们。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梁溯寒感觉一阵气馁,这时,地听术感到东北方向有动静,他猛然想起,猎风部就驻扎在黑水部东北方向,如果将黑水部的骑兵引到那里,三更半夜,猎风部会相信全副武装的黑水部吗?

    有了希望,梁溯寒再不犹豫,脚下发力,向猎风部营地全力奔行,不到片刻,猎风部的营地已经历历在望,黑水部的骑兵被甩开了一截,趁着这个空隙,梁溯寒潜入同样懈怠的营地里。

    黑水部的骑兵在营地外停步,扎克莫用厥奴话大声说着什么,听语气就不像什么什么好话,营地里立即走出一群人,同样全副武装,桑多赫然也在其中,大营门口无数火把照亮了黑夜,猎风部人人悲愤,黑水部的人仗着和兀烈王子的关系,嚣张跋扈惯了,哪会察言观色?

    很快两部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只听得一片拔刀之声!有些事情,如果双方早就有了成见,就越是说不清。其实用不了挑唆,猎风部的人早就怨气滔天,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好处都叫兀烈王子和黑水部的人得了,谁受的了?虽然沿途吞灭了几个小部落,但比起处月部这条大肥羊,简直不够看。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两个部落终于拔刀相向。

    扎克莫不是傻子,知道现在冲突起来,吃亏的是自己,丢下几句狠话就带着人走了。

    这时候一个猎风部头人模样的人大声吼了几句,只听得整个大营得人都沸腾起来,他们穿上皮甲,拿起武器,跨上战马,桑多的脸上洋溢着克制不住的喜色。

    桑多没有留在猎风部,他独自出营,梁溯寒立即追上他,桑多一见是梁溯寒,脸上的露出笑容,“梁兄弟,我就知道是你,我们成功了!”

    能解除处月部的苦难,梁溯寒也颇感欣慰。

    “本来猎风部的人不是很相信我,要到黑水部去当面对质,没想到黑水部的人居然不请自来,扎克莫这个蠢货,打仗或许可以,但脑子绝对不行,他在在猎风部门口大吼大骂,说猎风部窝藏刺客,要进来搜查,猎风部的人怎会放他们进来,两方纠缠,扎克莫竟然一时气急说要杀光整个猎风部!猎风部早就受够了他们的鸟气,终于爆发了。”

    梁溯寒叹口气,草原上汉子就是性格暴烈。

    “我已经和猎风部的人约定好了,天亮我们立即夹攻黑水部!”桑多看着梁溯寒兴奋道。

    梁溯寒想了想,事情歪打正着,也不算太超出七公子的计划,就问道:“这个扎克莫是什么人?”他对此人的箭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多年刀口舔血生涯下锻炼出的警觉,今日恐怕要吃大亏。

    桑多眼神闪烁了几下道:“扎克莫是黑水部族长的第二个儿子,他是草原上最凶猛的雄鹰,箭术更是无人能及,兀烈王子之所以没有吞并黑水部,有一半的原因正是顾及此人。对了,他说的刺客就是梁兄弟你吧,梁兄弟真了不起,能在他手中逃脱。”

    梁溯寒一阵苦笑,若不是地听术听到猎风部的动静,自己恐怕很难逃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