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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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7一袭嫁衣

    那晚以后,嫘祖一直没有再遇见他,她仍然散步于林荫小径,久久伫立在大脚印前面,脑海一遍又一遍重现着月圆之夜与他合掌凌空那一幕,那种灵犀相通的感觉在掌心传递…他认出她了吗?

    一种莫名的失落,伴随着淡淡的忧愁,又让相思之苦陡升!

    不见也好,她想,于是便一头扎进了蚕房,每日都和姑娘一起辛苦劳作,采桑,缫丝,织布…

    “姐姐,我不懂你呀,既然你知道黄帝就是缙云哥哥,为何不告诉他,你就是绿娓公主,现在,还为纤阿姑娘作嫁衣裳呢?”芝兰在旁不解道。

    “他们已经订婚了,不是吗?纤阿爱上了他,或者开始为了车辇和我,现在她知道找对了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最初我便放弃了,还能怎样?”

    “可是你等了他这么多年…”

    “没有可是,让美丽的童话留在记忆中吧,我只想为纤阿做一件漂亮的嫁衣裳,想一下用什么面料来作这件嫁衣…”

    “姐姐,这件嫁衣,还是请别人来作吧,我是怕你受委屈,”芝兰觉得心里一阵难过,想了一下又说,“丝绸作嫁衣怎么样?”

    “这主意不错,我本来想用孔雀羽和珍珠来做嫁衣,你倒提醒了我,我们先用丝绸作了成衣,然后再在上面刺绣镶嵌珍珠,女节姐姐过来也有好些天了,她的刺绣最好…”嫘祖说着,突然一阵晕眩,不自觉用手去按柔太阳穴…

    “姐姐,你怎么啦?”芝兰焦急地问。

    “只是一点点头痛,不碍事…”嫘祖半闭着眼睛说。

    “我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一定是这几天太累了…”

    “不用,芝兰,我们到木棉树下,我在那里织布,你用梳子帮我梳梳头就好了…”

    这时,一个帅气阳光的青年从曲径中走来,而他本身就仿佛是一道光源…

    “稻花姑娘,太巧了,在这里遇见你!那晚凤凰山下,我几乎认不出你来,那个晚上太美好了,力牧终生难以忘怀!”他笑着说。

    “力牧?”嫘祖意外地抬起头,仿佛看见某个人的影子,心里跳得慌,“是吗,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一个人吗?你的朋友呢?”她又四下张望了一下说。

    “我远远看见这里有几株木棉树,突然想家了,便想过来看看,我的朋友暂时离开了,不过很快会回来…”

    “我也喜欢木棉树,你的家乡在哪里?”嫘祖问道,对于这位师兄,她也甚是好奇。

    “我的家乡在汉山樵歌,那里有一个种满了木棉树的小村庄,叫木棉村,所以每当看到木棉,想到家乡,我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力牧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朵木棉花,述说着那美好的记忆。

    “哦,原来这样,我也觉得木棉的花朵开满树上,好像一树幸福…”嫘祖望着牧力,想起那个他,他幸福吗?

    “什么是幸福?”一直没吭声的芝兰突然问。

    “对我而言,幸福是一种想家的感觉,”这刻让他想起,仓颉那片雪野上的嫘字,然后动情的说,“对相爱的人来说,幸福是甜蜜的思念与牵挂…”

    “幸福,应该是一种目标吧,象木棉,寂寞一年,一到春天,一树英雄!爱一个人,懂得寂寞,珍惜幸福…”嫘祖不知何来突然有此感悟,叹息着道。

    “这是做什么?”力牧忽然问。

    “织布。”“梳子。”她们同时回答,都以为力牧在问自己,莞尔又相视而笑…

    “这叫梳子吗?很特别,我第一次见着,可以把头发梳得如此整齐,我们平日里,也只是用手随便梳梳…”力牧仔细端祥着梳子说。

    “这是女节姐姐做的,叫梳子光阴,就象是时间从指缝间流过,她说得很有意思,她说,只要打扮好自己才不辜负光阴…”嫘祖微笑说。

    “她说这个理确实有意思,”牧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问,“你这在织布吗?”

    “我在织布,怎么啦?”嫘祖疑惑地问。

    “你这四方框,就是将丝线绕在上面,然后一行奇线,一行偶线把它打紧,是这样吧?”

    “这样没错…”嫘祖点头,有些不解望着他。

    “我走了,”力牧回头一笑说,“我明天给你们一个惊喜…”

    果然,第二天早晨,木棉树下,一台精美别致的杼机摆放在那里,姑娘都纷纷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芝兰一脸疑问。

    “这是杼机,我昨天受到梳子的启发连夜作出来的…”牧力阳光一笑。

    “杼机吗?力牧,太棒了!你教我们怎样来操作…”嫘祖急不及待地说。

    “好!看着呀,足踩杼机经线木棍,右手持打纬木刀打紧纬线,左手投纬引线…分经棍,将经纱按奇数、偶数分成两层;提综杆,提起经纱形成梭口,以针引纬;打纬刀,打紧纬线…就这样了。”

    “真是意外的惊喜呀,这样上下开启织口,左右引线,前后打紧,一梭一梭布便出来了…”嫘祖惊喜地说。

    “杼机织布果然又快又好,力牧,你的点子真多呀!”芝兰也过来试织了一阵,她扫了一眼力牧说。

    “机缘巧合而已…”力牧倒是轻描淡写。

    “芝兰,你吩咐工匠按这模式,给每个姑娘各做一台杼机,嗯,还有,准每个姑娘为自己作一条手绢…”她的话音未落,整个织梦园顿时沸腾起来了,一片欢声笑语…

    “芝兰,芝兰相衬?”力牧思索着,看看嫘祖,然后把目光投向芝兰…

    芝兰闻言抬头,一不小心,四目相碰,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力牧也是手足无措,“我…”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正在尴尬,还好,这时一阵悠扬的妙音在木棉之间飘荡,原来是简竹,她一边吹着笛子,一边领姑娘们翩翩起舞,芝兰恃机溜进了曼舞的人群之中…

    只见力牧仍然呆立在原地,眼睛搜索着那抺消失了的倩影,一切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久久地,他的嘴角泛起一道兴致的微笑,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似的…

    春风吹过桑林似海,繁花点缀,生机勃勃,晨曦中,嫘祖领着几个姑娘在山间采桑,背着萝筐,襟前的白纱绢在微风中一拂一拂,更显得婀娜多姿,美丽动人…

    她一道浅笑,招来一群蝴蝶曼妙飞舞…

    这时,远处高坡上站着两个人,一个如花少女和一个翩跹男子,正眺望着这里…

    “你每天站在这里远远看她,不是想认识她吗?这个时候正好,我来帮你!”女孩说着,赌气地把脚边的大石往下一推…

    “春儿,不可以,你…”男子准备喝止她,大石早已滚了出去,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纵身一跳…

    随着一声轰隆,嫘祖抬头,看见一块巨石向她滚滚而来,她连忙向一边躲避,眼看是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山上飞落下来,抱紧了她又凌空而起,然后降落在一块广阔的绿茵上…

    “没事了。”男子淡然说道。

    嫘祖余慄未定,苍白着脸看向他,只他一脸冷峻,目光却很专注,眼底掠过一抺温柔。

    “多谢将军相救!”嫘祖深深地行了个礼,疑惑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男子…

    “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男子转身要离去,又立住问道。

    “我叫嫘儿,”嫘祖连忙说,他的背影让人很想挽留,“我就在山下的织梦园…“

    “枫。”他最后吐出了一个字。

    枫走了,仿佛不曾来过,一切回归平静…

    好一阵子的忙碌,又好几天的阴雨连绵,时间仿佛从杼机中不知不觉一梳一梳溜走,思念也象布匹一样越织越密…

    这天,嫘祖终于从杼机中间站了起来,第一匹丝绸诞生了!

    “芝兰,你看,太漂亮了!”她把丝绸裹在身上,转了几圈,“这样柔美精致的面料,如果做了衣服穿在身上,是怎么的雅典大方呀!”

    “好美啊!”芝兰端了茶点过来,呆了一会才说,“姐姐,吃口茶吧,你赶了几个通宵了…”

    这时,外面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当他们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木棉树下,姑娘们个个目瞪口呆,仰慕的目光追随着…

    嫘祖猛然抬头见着他,一脸英气逼人出现在面前,一阵慌乱,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你,你怎来了…”

    他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才说:“我听力牧说,你们在这里建了蚕房,育蚕作衣,想过来看看,你可以带我们走走吗?”

    “嗨,稻花姑娘,我来介绍,”跟随后面的力牧上前说,“他们是我的朋友,轩辕和胡曹。”

    稻花姑娘,当嫘祖乍听牧力唤她这个名字,一惊,连忙望向黄帝,他仍然不见一丝表情,仿佛不曾听见似的,让她无法知晓,也不能确认,他是否已经认出了她?或者还在生她的气?

    胡曹,倒是芝兰反应最大,“胡曹哥,请跟我来!”

    这一声亲热的胡曹哥,立即让力牧皱了皱眉头,并紧跟着她过去了。

    胡曹却步伫立,停在那匹丝绸的前面,惊讶得久久不能说话:“美!绝美啊!缙云,一树繁花,倾城,倾国,倾尽所有!这样的精品,注定改变未来的世界!”

    “改变?”黄帝望去,也惊呆了,“啊,天地之大美!一条丝路,我敢断定,前面必是一条丝路…”

    若指柔情,谁许我以华裳,来赴一世繁花之约!

    黄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这个总给他以惊喜与震撼的女子,正改变着他的世界和未来的世界,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拥她入怀,以解这多日的相思之苦…

    嫘祖领着他绕了整个织梦园一圈,一边走,一边说,“这是蚕房,姑娘们把新鲜的桑叶采回来喂食春蚕;蚕的生长过程分,卵,幼虫,蛹,成虫,破茧成蝶五个阶段,大约需要一个多月时间…”

    “这几个大鼎是不久前建造,缫丝阁的工序是用热水将蚕蛹浸泡,析出分离,再抽出蚕丝绕在丝筐上…”

    “织布坊,就是把蚕丝织成布匹、锦缎,前几天牧力发明了杼机,织出来的布又快又精致;作衣坊,缝制衣服,刺绣坊…”

    嫘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不停瞟向他,他却一直冰冷着一张脸孔,甚至连一眼也未曾看她,微风吹过,一阵没由来的委屈与酸楚涌上心来,泪水在眼中直打转…

    这时,女节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先是一楞,方行过礼,也没多想,便说:“嫘儿,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派几个姑娘将蚕种派发到村上农家,许多农户都很有兴趣,想过来多要一些蚕种,你看怎么样?”

    “好!如果要是忙不过来,你再多派几个人手过去帮忙…”嫘祖还想说下去,却被一个犀利无比的眼神给打断了…

    “等一下,嫘儿,你叫她嫘儿?”他走向女节,问道。

    女节愕然,还误以为他只知绿娓,不知嫘儿,微微一笑说,“对呀,绿娓公主就是嫘儿!”然后,退了出去。

    嫘祖心里一阵哀鸣,大意了,她只好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刚才那个连一眼也不肯看她的人,现在却是黑着一张脸,紧盯着她不放,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你是谁?”

    “你是谁?”他重复一遍,并且用力去扳她的双肩。

    “嫘祖…”她怯怯地说,觉得肩膀一阵疼痛,强忍住眼泪…

    “绿娓公主是吗?那个,将和我成亲的姑娘是谁?”他愤怒吼道。

    “纤阿,我羲和国的表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相似,姐妹情深,纤阿代嫁,还为她作嫁衣裳?”他痛苦地嘶叫…

    “缙云哥哥…”

    “不要叫我!看来你破茧成蝶,我倒是作茧自缚了,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认我?还有,他是谁?”他忽然又莫名其妙地问。

    “什么?”

    “你的意中人,你为了他,宁愿这样伤透一个人的心,我派人来下聘,你拒绝了,我亲自来了,你找别人代替,你一定很爱他吧?怪我,太愚蠢了,听到扶桑国三个字就寻来了,只要看见那双相似的眼睛,就发疯似的想她…”他说得心灰意冷,万念倶灰。

    “我…”她哭着,去拉他…

    他痛苦地抓过她的手放在心口,又指向脑海,他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的心是糸在灵魂的下面,所以脆弱,为着爱你,它会裂开…”慢慢他背转身,一脸绝然离开的样子…

    “缙云哥哥…”她在背后呼唤他…

    他伫立在原地,她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对不起,我错了,最初我并不知道是你,我一直相信缙云哥哥会来找我,所以才拒绝你,父亲因为怕你记恨于我们,才想出了纤阿代嫁这个法子…”

    “后来呢?”他不满地问。

    “后来,因为纤阿爱上你了,我不能伤害她…”她喃喃地说。

    “那个人呢?”他又追问。

    “谁?”一时懵了。

    “你的意中人?你说过你有意中人了…”他耿耿于怀。

    “哦,没有那个人,没有意中人这回事,我瞎编…”嫘祖慌忙解释说。

    “真是这样吗?”他恢复了平静,还是冷冷的。

    她用力在点头,决定从这一刻起,绝不放手,她要捉紧这幸福的丝线,织一件冬天温暖的毛衣。

    “很好,我娶纤阿…”他撂下一句话,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