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符文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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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幕其三 埃因霍芬的猎人们

    ()萨伦穿过皇宫的大门,悬挂在天边的骄阳和他之间终于再无障碍,一缕缕温暖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稍微驱走了一些晚冬时节的寒意。

    “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萨伦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无比夺目的太阳,“看起来我没在皇宫耽搁太久,”他在心里高兴地想到,“如果吸血鬼猎人那边也一切顺利的话,我还能回去吃上一顿热乎乎的午饭!”

    想到这儿,他压了压帽檐,又使劲裹紧了衣服,整个人缩成一团,在上午的寒风中缓缓地前进。

    他一边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一边小心避让开运送伤员的担架和医护人员。道路两侧经常可以看到完损毁的房屋。路边更是停着大批大批的马车,这些马车的车厢上都用绿色的颜料画上了一颗大大的橡木树。

    萨伦认得那个徽记,那是生命之神加西亚的象征,也经常被医生用来当做袖标。

    “看起来真糟糕,”萨伦摇了摇头,这样的场景在帝都里并不罕见,风魔虽然肆虐的时间不算长,但依旧狠狠地摧残了这座城市。到处都可以见到正在修复的房屋。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在马车和废墟间不断来往。

    幸运的是,他们抬出来的大部分担架上都躺着活人虽然吃尽了苦头,但至少还活着。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幸运。光是今天上午这一小段时间,从皇宫门口到达维斯当铺的这段距离里,萨伦就已经看到足足十架盖着白布的担架。

    每一次盖着白布的担架出现在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都会陷入短暂的静默中,所有人都开始为死者祷告。尽管由于信仰的关系,他们的祷告并不统一,但每个人的心意都真挚无比。

    “愿你们的灵魂回归自然。”萨伦也停下脚步,按照德鲁伊们的习俗行了一礼,他过去是自然的使者,现在仍旧是。

    这场简短的哀悼仪式在尸体被送上马车后宣告结束,大部分行人都抬起头来,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只有少部分的行人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的车厢,眼里是快要凝成实质的忧伤。

    “他们一定有家人死在了这次的灾难里,”萨伦看着他们,心想,“也许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这么想着,没入人流之中,继续一路向前。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预定计划中的下一站达维斯当铺。

    这是一家在帝都埃因霍芬颇具盛名的典当铺,信誉和服务都是上乘的,价格也十分公道。大部分的落魄贵族都会选择到这儿来变卖他们家族的财产。

    但这些贵族不知道的是,当铺只是达维斯家族明面上的资产。达维斯不仅仅是老牌的贵族家族,更是一个传承已久的吸血鬼猎人家族。

    但萨伦知道的比这更多,他还知道达维斯家族的猎人们在近战搏杀上有着属于自己家族的独特技巧。这个家族中的每一位子弟都是危险的格斗大师。

    而每一位达维斯家族的子弟,也以自己的吸血鬼猎人身份自豪。如果哪个达维斯家族的子弟没能成为吸血鬼猎人在这个家族中,这就意味着极为严重的侮辱他就宁愿自己退出这个家族。

    心里大概复习了一遍有关达维斯家族的信息,一些往事也涌上心头。萨伦微微一笑,伸手敲响了达维斯当铺的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极为复杂,却又极富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在敲完门后,萨伦重新戴上手套,随意地站在门口,紧紧地等待着。

    “咔,”没过多久,大门上的格栅挡板被人用力地拉开,黑暗中出现了一对碧蓝色的眼睛。

    “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响起,“我当是哪个老朋友,原来是你这条蜥蜴。”

    大门慢慢地打开,一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者出现在萨伦的视野里。

    “哈!”这个老人发出一声无比洪亮的大吼,开心地张开双臂,“欢迎!欢迎!红龙萨伦诺维斯。你怎么回到这……让我想想…啊!对了,‘腐朽恶臭的水坑’里了?”

    “你还记得我的原话,真是不容易啊,老达维斯,”萨伦也畅快地笑了起来,“看起来时间没把你变成傻子。”

    “哼,”老达维斯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可还没到那种无法自理的年纪,萨伦。进来吧,你可是难得能来一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萨伦咧开嘴笑笑,摘下头顶的礼帽,跟着老达维斯走进了达维斯当铺。

    刚一进门,立刻就有两名侍从迎了上来,萨伦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们把自己的大衣取下,又替自己送上热腾腾的毛巾。

    “谢谢,”萨伦朝两名侍从礼貌地笑了笑,接过他们递来的毛巾,滚热的毛巾立刻温暖了他被寒风刺痛的脸颊,以及冻得僵硬无比的双手。

    “过来坐吧,”老达维斯朝萨伦招了招手,“我刚煮了咖啡,也许你会想来点?还是你更喜欢热可可?”

    “就热咖啡吧,”萨伦把毛巾递回给侍从,快步走到老达维斯对面,然后慢慢地坐下。

    “你还真是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对吧?”老达维斯无奈地看着萨伦,转身从壁橱里拿出两个杯子,又提起在小火炉上煮的咕噜咕噜作响的咖啡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咖啡。

    浓郁的咖啡香气很快弥漫在这房间的每个角落,老达维斯用双手捧起咖啡,慢慢地坐下,“说吧,你肯定不会就这样上门来拜访我,却只是为了叙叙旧,”他拿起大理石案几上的银勺,又用镊子夹起一块方糖,然后搅了搅,“要来点吗?”

    “不了,”萨伦谢绝了主人的好意,“我更喜欢原味的咖啡。”

    “好吧,”老达维斯耸耸肩,抿了口咖啡,然后把精致的咖啡杯放回桌上,“那我们就来谈正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达尔顿达维斯,你还真是一只老狐狸,”萨伦伸出一根手指,笑着骂道,“我来跟你谈的事情,当然和那些大蝙蝠有关。”

    “那我就更有兴趣了,”老达维斯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原本属于老年人的暮气也都消失不见,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比锋利的气息。

    “昨天晚上,帝都里有人被吸血鬼杀害了。”萨伦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知道帝国这边的公会仍旧持着独立的态度,但是这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老达维斯根本没听完萨伦的话,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些该死的大蝙蝠!他们怎么敢如此行事!?简直是不知死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达尔顿达维斯使劲地一挥手,打断了萨伦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没办法保证什么……当年的内战对斯特兰共和国的创伤太深,而斯特兰恰好是公会的总部,你明白的。”

    “但是,”他猛地转过身来,从墙上取下一柄沉重的长柄战斧,“我能向你保证,达维斯家族会竭尽可能灭杀这些该死的害虫!同时,我也会尽力去说服公会。”

    “很好,”萨伦长出了一口气,“你们的加入就足以缓解燃眉之急了。达维斯家族中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都是出色的吸血鬼猎人。”

    “这话还算中肯,”老达维斯得意地笑了笑,“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打算在帝都里设立一批反吸血鬼部队但这样的一支部队需要教官。”

    萨伦拉着达尔顿达维斯坐回到案几旁,开始认真地解释自己的计划“当然,我不可能一直借用你们的人,老达维斯,所以我符文师团里挑了些人,你们只需要教会他们就够了。”

    “胡说八道!”老达维斯闻言,生气地瞪大了眼睛,“只要是和吸血鬼沾上边的事,达维斯家族就义不容辞!”

    “那就更好了,”萨伦开心地搓了搓手,“我已经集结了足够的人手,等我回去后,我就会把他们派到你的当铺里来。”

    “没问题,”老达维斯潇洒地挥了挥手,“我也会派人去通知整个埃因霍芬的猎人我们也许没办法以公会的名义援助你们,但这座美丽的城市终究是我们的家园。”

    “好,”萨伦郑重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弗尔加二世也站在我们这边,如果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提,我会尽力向陛下反映。”

    “你未免太小看达维斯家族的财富了,臭蜥蜴,”老达维斯不屑地笑了笑,“我们的银料储备足够我们和吸血鬼打上一百年!”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萨伦笑着说道,“我会在帝都逗留几天,如果有什么有趣的猎物,记得叫上我。”

    “当然,”老达维斯把战斧放回墙上,又冲周围拱手而立的侍从招了招手,“你可是个大忙人,我知道的,我没办法加入你和那个吸血鬼祖宗之间的战斗,但至少,我能在其他方面帮上你的忙。”

    侍从这会也走了过来,他们替萨伦穿上大衣,又从衣帽架上取下萨伦的礼帽,递给了他。

    “就送到这儿吧,老朋友,”萨伦重新戴好帽子,“对埃因霍芬而言,我终究是个过客,这座城市的安必须依靠你们的努力。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我肩上的担子可从来没轻过,你这大蜥蜴,”老达维斯淡淡地笑笑,“你这样的独行者永远不会知道管理一个庞大的家族是多辛苦的事情。”

    “就到这儿吧。”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的确还有不少事要忙家族里的子弟得动员,物资也得从仓库中取出,另外,还得安排操练的任务。”

    “一路顺风,老朋友,”老达维斯朝萨伦张开双臂,和他用力地抱了抱,“愿加西亚护佑着你,而埃尔凯恩能在必要的时候赐予你应有的安宁。”

    “你也一样,我的老朋友。”

    ◇◇◇◇

    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木柴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整个大厅里都温暖得像是最舒服的春天的一样。

    对于正在大厅里用餐的旅客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儿更像天堂了。尤其是外面正在呼呼地刮着能把人冻僵的冷风时。

    但这种美好的感受很快被人粗暴地破坏殆尽,随着乓的一声巨响,由木匠精心雕刻而成的旅店大门被人用力地推开,屋外和屋内瞬间变成了一个世界。

    刺骨的寒风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粗暴地冲进大厅,温暖的气氛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冷到刺骨的空气,和耳边止不住的呼啸声。

    和这毫不留情的冷风一起进到旅店大厅里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戴着一顶同样漆黑的礼帽,脖子下方隐隐透出一抹奇特的银光。

    “呼,”这男人呼出一口浓重的白雾,飞快地转身关上大门,又快步跑到壁炉前,摘下手套,使劲地搓起手来。

    “这该死的天气!变得比施特拉德还快,”他低声骂道,“春天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头上摘下礼帽,露出底下一头耀眼无比的红发来。

    “可怜的萨拉,”坐在木桌旁的年轻男子笑出了声,他面前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午餐,手边则是一个精致的羊皮记事本,“事情办得怎么样?”

    “基本解决了,”萨伦回头笑道,“今天下午我没什么事,也许我们可以继续。”

    “那就再好不过了,”凯伦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飞快地解决掉面前的午餐,又抓起手边的记事本,“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当然,当然,去吧,但是不要急,”萨伦摆摆手,“我还得先吃午饭。”

    “我知道了,”凯伦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笑,“我会给你留出吃饭的时间的,萨拉。”

    “啊,还有一件事,”萨伦叫住重新转过身去,打算离去的凯伦,“有人过来找我吗?”

    “人?多少人?”

    “呃……”萨伦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大概几十个人吧。”

    “那就肯定没有。”凯伦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萨伦坐到吧台前,“你可以去通知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