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符文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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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施特拉德的故事

    我和莎莉在海上颠簸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埃因霍芬帝国的首都。

    对于这座城市,我曾不止一次在故事里听过它是如何宏伟雄壮,世界各地的吟游诗人对它都不吝赞美之词,亲切地把它称之为“大陆的明珠”和“所有吟游诗人的第二家乡”。

    我想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其实我没有,我必须承认,当我真正看到它的时候,那是另一个等级的震撼体验。

    我们的船缓缓驶入下城区港口,天边是来来往往的单人飞行器,数不清的空轨从港口区延伸出去,密密麻麻的空轨列车往来期间,更远处是昼夜不停地工厂和车间,我看不到它们,但能看到那遮天蔽日的浓郁黑烟。

    地面上是人山人海,那是你在其他城市永远无法看到的人潮,它只属于这座城市,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旅行者来到这座城市,也有数不清的人离开。

    但这些都不是最令我惊讶的,船进港时,货运区有一艘捕鲸船缓缓靠岸,一头庞大如小山的巨兽被它拖着,发出撼天动地的悲鸣。

    船上的游客几乎都跑去甲板上看热闹了我和莎莉也不例外,那是我第一次被人类的力量所震撼,不靠魔法,不靠炼金术,一群普通人却抓回了这样的庞然大物。

    我明白这是科学的力量,这力量就藏在特拉卓教我的那些知识中,除开符文术,这是我头一次发自内心想要掌握某样东西,某种知识。

    船在旅客们的欢呼声中缓缓停下,我和莎莉老老实实排队下了船,布林托已经是一座很有活力的海滨城市,但和帝都相比,那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周围的嘈杂声未曾消失过,我拉着莎莉,艰难地挤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好在头等舱的船票附赠一次空轨列车,我得以免去买票之苦,带着莎莉上了车。

    大概过了五分钟,空轨列车在一阵阵地抖动中腾空而起,顺着轨道朝城市的内部缓缓行进,车窗外是难以计数的高大建筑,机械轰鸣的巨大噪音透过车窗传来,我向窗外看去,发现声音的源头是一台庞大的机器人它用四脚爬行,几乎和旁边的四层小楼一样高。

    它的身上布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武器,每迈出一步就发出沉闷的巨响,在它身后是列队一起行进的帝国士兵他们统一的黑色军装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列车继续前进,我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开阔起来我们正在驶离港区。

    我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形容我的所见所闻,帝都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一样,蒸汽机器人在这里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新兴科技的痕迹,我曾一度以为帝都是世界上科技水平最高的城市。

    刚开始那会我还会为了巨大的机器人,或是另一列空轨列车而震撼,但很快我就麻木了。

    莎莉也不例外,刚上车那会,她一个劲拉着我,“萨拉萨拉,快看这个。”,“萨拉萨拉,快看那个。”,但现在这个好奇宝宝也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帝都本地人。

    列车缓慢而稳定地向前行驶着,我的思绪随着列车规律的震动声渐渐远去,开始思考自己和莎莉的未来。

    “列车已到达吟游诗人学院站。请在吟游诗人学院站下车的旅客尽快下车。”列车的通告声把我从思考中唤醒,我拉着莎莉下了车。吟游诗人学院就在车站对面,招牌大到不可能看不到。

    我看着这扇大门,内心有点忐忑。说老实话,我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找到我需要的。符文师学院的位置和资料也好,施特拉德的故事也好,都不像是能轻易得知的消息。

    但我别无选择。

    此刻正值招生,不少学员捧着鲁特琴,在门口边弹边唱,欢迎新的学员。

    我摸了摸背上的琴,深吸一口气,拉着莎莉走了进去。不管结果如何,未来三年我都会在这里度过,然后毕业,要不找到我的目标,继续努力,要不放弃,成为一名优秀的吟游诗人。

    像是招生高峰已经过了,又或者是根本没什么报名的人,招生处空空荡荡的,只有一群老师百无聊赖地在座位上对歌。

    “我是来报名的。”我决定直奔主题,莎莉也连忙举起手叫道:“我也是。”

    我看到最老的那名老师转过头来,“新学生?”他丢过来两张表格,“来的真够晚的,我叫查维斯,你们把报名表填一下。顺便说一下,本学院附带初级魔法课程,但是额外收费,需要就打勾,不需要就当没看到。”

    我接过报名表,把一张递给莎莉,报名表的左下方的确用加粗的黑字写着“初级魔法课程”,我对这课程完全不感兴趣,莎莉却抱住了我的手。

    “嗯?”

    “萨伦,我想学那个。”莎莉先是抱着我的手摇了摇,然后撒娇似的指了指初级魔法课程。

    我点点头,在两张报名表的魔法课程上打上勾,递回给查维斯。

    “哦?”查维斯摘下眼镜,显得有些惊讶,他抬头望向我们,“你们确定都要参加魔法课程?”

    我点点头,查维斯也不多说,把报名表收好,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箱子。

    “每年每人一百五十金普洱,两个人三百金普洱,交钱吧。”

    我掏出三张面值一百的金票塞进去一千枚金普洱背在身上太重了,数起来也麻烦,所以布林给了我十张一百的金票。

    查维斯满意地笑了笑,“出手挺阔绰,小子。”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新生季,我们学院每年招生都有一个特殊的规定,你们两个人都可以要求一个故事。”

    他讲到这举起一根手指,“如果这个故事我们讲不出来,你们今年的学费就免了。”

    “那如果讲出来了呢?”莎莉好奇地问。

    “讲出来就一切不变,相当于送给你们一个故事,听过或没听过的,而对于吟游诗人来说,故事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会,于是脱口而出:“你们知道施特拉德的故事吗?”

    本来还在对歌的老师们突然集体陷入寂静,查维斯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你说‘施特拉德’?”他盯着我,原本浑浊的眼睛变得锐利而明晰。

    我点头,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查维斯叹了口气,“那我们就来讲施特拉德的故事。麻烦替我拿杯水,谢谢。”他示意旁边的老师帮他拿一杯水,“坐好听仔细了,这是一个关于帝国内乱时的故事,要从帝国内乱前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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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以前,这片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埃因霍芬帝国。一位伟大的英雄带着最初的人类建立了帝国,为了纪念他,也为了凸显他的荣耀和功绩,他成为了帝国的皇帝,以后大家都以“帝皇”为他的名。

    帝皇有二十个孩子,他最宠爱,也最为武勇的两个是荷鲁斯和施特拉德,前者的武艺天下无双,就连帝皇也只和他在伯仲之间,后者则是天生的将才,是帝国最为优秀的将领。

    在无穷无尽的征战中,荷鲁斯总是扮演着帝皇保镖的角色,而施特拉德则替他的父亲调兵遣将,攻城略地。

    但很快一件悲痛的事情发生了,帝皇最喜欢的孩子,荷鲁斯,在一次单独外出后性情大变,传闻说他被恶魔腐化了,很快又腐化了施特拉德。他们联络了其他几个对帝国心怀不满的领主,一个庞大的阴谋渐渐形成。

    悲剧最终还是发生了,荷鲁斯发动了叛乱,他趁帝皇不备偷袭了他,那攻击是如此无情,帝皇被直接劈成了两段。他本应立刻死去,但帝皇是一名强大的符文师,强大到甚至精通别人的名字,他倒在地上,用最凄厉的声音高喊。

    “荷鲁斯,我最爱的儿子,我唤汝名,愿眼睛之名掩你光明。”

    “荷鲁斯,最卑鄙的敌人,我唤汝名,愿喉舌之名夺你言语。”

    “荷鲁斯,被诅咒的恶棍,我唤汝名,愿耳目之名去你声音。”

    “荷鲁斯,你乃万世罪人,我唤汝名,愿生命之名收你魂魄。”

    帝皇的声音蕴含着无上的魔力和规则,他每喊一句,一样诅咒就在荷鲁斯身上应验:他流下血泪,瞬间失语,又慌张如同走投无路的野兽,最后像是被无形的死神夺走精魄一样,缓缓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但帝皇仍未满足,他内心的痛苦和怨恨是如此之深,他诅咒荷鲁斯永世不得轮回,要无穷无尽地品尝这可怖刑罚。

    做完这一切后他余恨未消,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其他叛乱的儿子和领主的名字的,但他的确清清楚楚地知道。

    对于另一名令他骄傲的儿子,施特拉德,帝皇并没打算让他轻易解脱,只因他无情地向兄弟们挥动屠刀。

    帝皇能感觉到生命在迅速流逝,他不在浪费时间,用最后的力气发出诅咒:

    “施特拉德,弑亲禽兽,我唤汝名,诅咒你永远渴求鲜血,却无法满足;诅咒你再无人类的情感和体验;诅咒你不会老去,永远孤独。”

    诅咒的效力是强大的,只因帝皇也知道施特拉德的本名,他在诅咒下发出痛苦的哀嚎,可怕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他被活生生改造成了一个吸血鬼,确保对鲜血永无止境的渴望;他的身躯迅速变得冰凉僵硬,心脏变成石头,帝皇得逞了,他再也不会哭,也不会笑,得不到爱情,也没有仇恨。不论什么美食对他来说皆味同嚼蜡。

    最后他和他的反叛军团被突然涌出的迷雾包围,等迷雾消失,他们也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世界被迷雾囚禁,他只能在内享受永无止境的孤独和空虚。

    诅咒完施特拉德后,帝皇终于再也无法坚持,龙驭宾天。在他死后,他剩下儿子里最年长的继承了皇帝之位,叛乱的领主则趁机脱离帝国,各自独立他们就是今天的联邦,共和国和王国。

    最开始的一百年里,施特拉德觉得畅快,尽管他并没有实际的快乐感,他觉得他向父亲复仇了,哪怕付出被囚禁的代价。

    但帝皇的惩罚岂会如此简单,他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施特拉德的囚笼里还有许多的臣民属于他这个吸血鬼的臣民。悲哀的是,施特拉德发现自己爱上了其中的一名女孩,但他感受不到爱情,也感受不到内心的波动。

    他是那样深爱着那姑娘,但爱的越深,感情的缺失就让他越痛苦,他开始疯狂地杀戮普通人,却恐惧地发现自己无法从中收获一丝快感,就连痛苦的感觉都无法感受。

    他开始变得疯癫,麻木地发现吸血也无法让他的内心升起哪怕一丝的快感和满足,对血的渴望和对爱情的希冀让他彻底地发狂。

    他开始研究短暂脱离囚笼的办法,他需要杀戮,只有杀戮才能让他忘记自己不会痛苦,忘记自己什么感情都没有,他先把自己心爱的姑娘撕成了碎片,却连一丝痛苦都没感受到。他愈发疯狂,拼命地研究如何脱离囚笼。

    对这个世界来说,不幸的是,他成功了。于是每当雾气蔓延,施特拉德就会点起手下的兵马,短暂地离开令他发狂的囚笼,屠杀他父亲世界里的一切。

    如果世界上有恶魔,那就是施特拉德。他背负着诅咒,在世界上游荡,吞噬每个他看到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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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查维斯不再说话,我才发现我听得有多入神。

    “喔,”我长出了一口气,“我没想到这里有人知道这种故事。”

    他微笑,“我知道很多故事,”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但施特拉德毫无疑问是最危险的一个。”

    “是真的吗?”我做了个手势,“这个故事?”

    “故事往往都是由事实演变而来,孩子。”查维斯说,“区别只是在于谎言占了故事的多少。”

    我点点头,“那你知道施特拉德的弱点吗。”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剑,直直的盯着我,我有些心虚。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感觉他完全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恭谨地鞠了一躬,转身打算离开,听到查维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想知道更多的话,新生典礼后来找我。”

    我脚步一顿,举手比了个了解的手势,然后大迈步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