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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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两地巡抚 第三十八章 最坏的事情

    这一日张春换了一身便服在家里用膳,满目笑容全无半点焦虑和妻子女儿谈论着最近的一些开心的事情。和婢女一起抬菜上来的张继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张春不应该是如此情况啊,不应该是愁眉苦脸踌躇不已才行吗。张继按下心中的疑惑然后不管那么多就在一旁静静候着,静待其变。“玲儿,最近有没有跟娘亲学诗啊?”

    “有,跟娘亲学了一首,一首离离原上草。”张玲儿往嘴里塞了米饭之后说到,

    “哈哈哈,玲儿,这首诗可不叫离离原上草,而是叫《赋得古原草送别》,玲儿可要好好学啊,你娘亲可厉害了。”张春拍了拍旁边笑靥如花的娘子极其温柔。这个时候总会有人出来打搅这么一个安稳团圆的场面,王金硬着头皮上去在张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张春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低声在张氏身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跟着王金离开了。张继也趁机跟了上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却说张春依旧一身便服,仅仅带着王金就走到了县衙,没想到那边崔氏已然带着众多家丁围堵在那里,崔达也不知为何,总以为带着越多的人就会越安全。但他不知道,他有才华所以他是个崔府的大管家,但他有些才华在特定的情况下就局限于只是一个管家。比如说现在,他不知道为何今日张春有这么大的威势,甚至还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张春大踏步的走向原来属于他的位置,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然后喝了喝茶然后对着迷惑的崔达说道:“崔管家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崔达轻蔑的说道:“张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昨日方才与张大人说过,今日怎地就忘了?张大人是不想做官了吗?”

    “做官?”一身便服的张春更加轻蔑的回复崔达道:“我的乌纱帽就在这里,你要吗?我已经将你的那些卷宗派人送往开封了,想必不日就换新的县令来了,你一个崔管家又有什么用呢?”崔达心里突然知晓张达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破釜沉舟和他背水一战啊。崔达气得大拍桌子然后高亢的说道:“张春!敬酒不吃吃罚酒,没有了这身皮,你就好好等着吧。”十足的威胁,十足的恐吓,十足的权势。

    张春‘哦’了一声之后,吩咐身边的王金说道:“送客!”然后轻轻吹拂茶水,享受得很。崔达饶是再好的修养此时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他挥手准备让手下狠狠揍一顿这个失去了官身的张春以解心头之恨。谁知道王金直接抽出一把刀站在张春的面前然后恶狠狠对着冲上前来的家丁们,家丁们被吓了一下,这是要拼命的架势啊,于是纷纷退后。张春仍然沉默不语,在那里已然是最大的威慑,连官身都可以不要的读书人,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呢?崔达带着人走了,一去不回

    ,张春望着人群渐远的身影吩咐了一下王金说道:“这几日,尽快安排夫人和玲儿他们回老家,等这段时间过了再做打算。”

    “大人,这。那夫人那边怎么说?”王金思考了片刻之后说到。

    “就说好久没有回家省亲了,我公务繁忙走不开,让她娘俩代我走一趟。”张春淡淡的说到。王金得到答案然后就往外走去,然后突然回头看了看掩于黑暗中的张春,叹了一声气,欲言又止的模样,之后还是大步离开了。张春拿出纸笔,眼前感觉有些模糊,看不清写的什么,他就点燃了烛火,然后在灯火的照耀下,慢慢的一笔一划的书写着什么东西。这一天,难过的人不止有张春,还有崔达,还有很多很多的荥阳老百姓。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头上的县老爷和崔氏到底是怎地个处理方法,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只是在于早与晚而已。说实话,百姓的直觉有的时候就如他们看老天天气种地一样,准确无比。

    话说崔达回到崔氏在荥阳的酒馆的时候,依然愤恨无比,谁知道张春会来这出两败俱伤的招式,实在防不胜防。崔达路上一直在反问自己是不是逼得太急了点,他回到房间苦苦思考对策以及如何和崔老爷交代,虽然自己在荥阳的作为是崔老爷授意的,可毕竟是失败了,并没有达到最初的结果。崔达暗狠狠的诅咒着张春,突然他一拍大腿然后大叫道:“来人!带上你们吃饭耳朵家伙,在门口等我。”崔达一不做二不休就带着抄着棍棒的家丁朝外走去,然后分成数十个小队带着桶、斗还有名册就挨家挨户去收租,破门而入,颇有强盗行径,不过效果斐然,收了不少粮食,也收了不少土地,着实美哉。崔达遥望远处的县衙低声说道:“张春?崔氏的马车碾过的蝼蚁罢了。”他的身后便是一片打斗之声和老弱妇孺的哭喊声。那些家丁眼皮都不眨,狠狠的敲下手中的棒子,着实卖力。可更令这群百姓绝望的是,这些恶霸里面还夹杂了穿着捕快衣服的人,他们发自内心的以为张春和崔达联合起来了,他们不住的咒骂,不住的哭喊。也许感动了上天吧,一声惊雷响起,张春手中的笔不受控的跳动一下,那个字就废了,他的心也跟着悸动了一下。就在这时一个捕快冲进来急匆匆的对他说起外面发生的事儿,他大吃一惊,没想到崔达此人也不按章法出牌。张春缓过神,召集了仅剩的捕快和青壮就直奔崔达那里去,天上的雨开始大了起来,人们在雨中的动作也不受控制的变慢,雨水混杂了血水浸染了散落一地的粮食。张春见情形险峻,他连忙吩咐捕快们将那些百姓和崔氏家丁还有叛变的捕快隔离开来,众人见张春这个名义上荥阳最大的官来了,仿佛都有了主心骨,不住的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张春,张春不忍直

    视,直接隔空对着崔达喊话。

    “崔达!你他娘的不是人!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儿冲着我张春来,做这些卑鄙行径和小人有什么区别!”张春的脸上雨水不断划过,肥胖的身子使得张春气喘吁吁,那些雨滴也跟着他的呼吸上下抖动,显得动感无比。

    “张大人,哦不,现在应该叫张老爷了,你这丢了官身,怎地官威还如此十足。已经不是大人了,那只能是小人咯?哈哈哈哈。”有仆人撑着雨伞的一身锦衣的崔达讥讽的说到。劈里啪啦的雨点打在众人的脸上,显得无助而悲伤。张春只是一个一时兴起想名留青史的读书人罢了,他哪有那个能力去解决这种纷争事件,自己当初留下的因,如今长成了这样的果,他终于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了。他有一些无能狂怒的味道,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这种事儿,望着周围的歪东倒西的受伤百姓和哭哭啼啼的妇孺他觉得自己是一定要做些什么的。‘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句诗很好的说明了当下的情况,书生什么都没有,但有一样东西是其他职业所不具有的,那就是——书生意气!

    此时的张春已经三十好几,此刻的书生意气顿时占据了大脑的统治地位,他从身边的捕快手里拿过棍棒,然后指着站在高处的崔达说道:“来啊!要想对他们动手,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话说得既霸气又漂亮,身后的百姓被激发了血性,也和张春站在一起,怒视着那些着装统一,身材魁梧的家丁们。崔达气极反笑,张春被书生意气占据了头脑,崔达此时被怒火占据了头脑,他恶狠狠的说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怒火使人失去理智,一把好牌被崔达打得稀烂,张春就是一个懦弱的人,如此逼迫,岂不是正好给其一个升华的机会?蠢哉蠢哉。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张春的话虽然说出去了,但一群手无寸铁毫无准备的百姓如何斗得过这些以护卫准确来说以打架为生的家丁手?被打得连连后退,连张春脸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一鞭子,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更为可怖,但张春无心计较这些,他发现一个问题,快有人命的出现了。自己这边的百姓们,有些孱弱的早就体力不支一直被穷追猛打,眼神逐渐无光,好死不死这下崔达又说了一句:“打!打死了我崔氏来埋!”果真嚣张无比,这群家丁仿佛得到圣旨,打得更狠,血水、雨水、泥土和吼叫若是有艺术造诣极高的画家在这里,肯定能做出一副动静结合的上好图卷。

    说时迟那时快,滂沱大雨中想起一声底气十足的喊话:“两晋巡抚于谦大人到!”

    雨水为之一滞,众人为之侧目,唯有张春心里仿佛松了口气,竟有些窃喜:“于大人啊,你总算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