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杨公南的酒
进入辽州府后，完颜昊天的心情就一直很复杂，其中既有紧张又有激动。
紧张是因为完颜昊天知道这次谈判的重要性，那关乎着整个北境的局势，甚至是整个草原的未来。
当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乡故土的未来都系于自己一身时，纵使是天榜高手也难免心情忐忑。
激动则是因为虽然忐忑，可完颜昊天对这次出使辽州的谈判很有把握，辽州面临的艰难局面让他很有自信说服辽王，让他同意借道给北元。
他相信只要能成功的从辽州借道，到时只需要五万精兵，那就一定能够拿下青州。
完颜昊天的自信不是没有原因的，杨辅的绝户计虽然毒辣，可依靠的却是将大乾近乎所有的兵力都集结在了北境周围，如今青州这些地方，除了一些老弱残兵，几乎已经无兵可用了。
而一旦成功拿下了青州，就能与北境相互呼应，将杨辅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成功打开一个口子。
有了北境，青州两地，北元就有了继续在中原与大乾对峙下去的成本。
虽然大乾很大也很富饶，可北元并不害怕和大乾对峙。原因就是大乾在以杨辅为首的文官专政下，早已变得无将可用。
被称为草原噩梦的大将军冯天恩，如今已被贬为庶民，他手下那支大乾最能打的黑旗军也已经被解散。
包括冯天恩最得意的弟子李存道，也已经在德州就藩，再无重兵可用。
从北元密探获取的各种消息来看，只要大乾朝政还在杨辅手中把持，那大乾就绝无重新启冯天恩的可能。而皇帝李平也绝无将李存道放出德州领兵的可能。
整个大乾的牌面上，还能领兵的就只剩下了北元的老对手，曾经的北境统帅，现在的黔南王，古安国。
而完颜昊天很早前就用八个字形容过古安国，略通兵事，贪婪无度。
只是略通兵事就已经不难对付了，何况还是个贪婪之人，那就更好对付。
而哪怕就是这个好对付的古安国，也有消息显示，被分封黔南为王后，古安国数次因为心中不满大骂过杨辅，甚至是李平。
连唯一能用之人也已经与大乾朝廷离心离德。而对比北元，上到皇帝，下到百夫长，都有着丰富的战争经验，许多年轻将领也在不断的崛起。
如此只要北元能够在中原站稳脚，那随着时间推移，北元慢慢的就能将劣势转化为均势，然后获得胜势。
想到这些，完颜昊天在前往与李嗣约定见面的地点时，紧张之余也不由得意气风发起来。
完颜昊天暗暗立誓，既然自己走出了草原来到中原，那就一定要将北元的人民都带到中原来，让他们也过上中原人的生活。
特别是慕容鸣凰，他完颜昊天一定会成功击败大乾，让这个女人见识到自己的英雄气概，主动的投怀送抱。
不过完颜昊天的春风得意并没持续多久，到达约定地点后，面前的一切让完颜昊天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约定见面的地方不是辽王府，这点完颜昊天也理解，毕竟自己身份特殊，李嗣小心一些也情有可原。
可他没想到会是在一家杂乱的小酒肆之中见面，而且见面之人并不是李嗣，只是一个身穿一介布衣的普通男子。
自己写了信给李嗣，李嗣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即便他有某种原因不能前来，可也该派个极具重量的官员前来。
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上去颇有气度，可事关两国未来走势，怎能随便就找一个人来商谈？
这让完颜昊天觉得李嗣并不重视这次谈判，也让他对这次想要从辽州借道德打算，有了一丝隐忧。
其实李嗣并非不重视，否则也不会答应见面。只不过杨公南的主动请缨，加上李嗣确实没有造反的打算。
于是李嗣便派来了自己最信任的杨公南，希望能和北元谈谈其它条件，好缓解下辽州的困局。
不过完颜昊天却不认识杨公南，虽然他在来之前已经查阅了大量关于李嗣的资料，为谈判做准备。
也知道李嗣身边近期多了一个挺厉害的人物，可他并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的男子就是李嗣最信任的辽王府长史。
完颜昊天没想到的原因其实不是杨公南的样貌，而是莫名的不喜欢杨公南所产生的不信任。
身为天榜第五，完颜昊天的天道感悟也极深，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了杨公南对自己的威胁。虽然说不清威胁到底来自于哪里，可这种感觉让他第一眼看见杨公南时就很不喜欢。
何况这个人还选了这么个破旧的小酒馆见面，明显是不尊重自己这个北元国师。
而这时这个让他不喜欢的男人好像已经认出了他，开口说道。
“完颜昊天，虽从未踏足中原，却排在了天榜第五的高位，如今更是北元国师。让你亲自跑来敌国重地商谈，看来你们北元比我们辽州更着急啊。”
杨公南桀骜的口气让完颜昊天心中暗暗不爽，不过他说的的确没错，北元现在很着急的想要
突破大乾的封锁。
虽然完颜昊天心中对他的不喜又多一分，可不喜得同时也开始正视起来。
自己还未报明身份，这人就已经认出了自己，可见虽为布衣，但在王府之中的地位应该也是不低。
这是自己第一次踏出草原，就能被人一眼认出，可见他手中也握着自己的资料。
不过能认出自己来也不是很奇怪的事，草原不像中原，哪怕自己出身在完颜家中，可从小除了吃的饱穿的好，和别的牧民孩子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草原上的贵族子弟不像中原人，每天都是生活在高墙大院的温室之中，他一样会被比自己高大的孩子欺负，哪怕那个欺负他的孩子，只是他们家中侍卫的小孩。
欺负他的孩子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他想要不再被欺负，就只能凭本事打赢对方。
这就是草原的生存之道，只有最强大的男人才有资格获得最肥沃的草场与最美丽的女人。
所以完颜昊天这种人，估计大乾的秘谍机构中，有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画像。能认识自己，只能说明此人有查看自己资料的权利。
让他觉得此人不一般的正是那桀骜的态度。
很明显，北元虽然不好过，辽州也不见得能好过到哪去。这次自己满怀信心而来，就是因为双方都过得不好，需要各取所需。
可杨公南一来就如此盛气凌人，如果自己只是一般人，被杨公南这么一说，待会谈判时不自觉的就得矮上几分，让自己完全陷于被动。
可见面前这人不但地位特殊，而且确实有资格让辽王派他出来谈判。
完颜昊天并不打算让自己跟着杨公南的节奏谈下去，他故意将生气写在脸上，装作不满说道。
“既然辽王殿下并非诚心相谈，那你就回去告诉他。我北元的确需要他的帮助，可同样的也能给他一个摆脱桎梏的机会。等辽王殿下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让他自己来找我谈。”
说完这句话，完颜昊天便准备离开。完颜昊天打算以退为进，你不是说我北元着急吗？那就看看谁更着急。
“身为国师，你的确有资格说给大乾亲王一个机会的话。不过你还是低估了中原人对于忠义二字的重视。很多人宁愿死，也不敢背叛忠义。所以辽王殿下不可能与你合谋。”
完颜昊天心中暗笑，你辽州不一样也是急不可耐的想找个出口吗？
完颜昊天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不喜欢眼前这人，所以他要换个更容易被自己牵制的人来谈判。
“他不敢来没关系，让他至少换一个有品级能代表王府说话的人来。而不是你这么个平民。”
“完颜昊天，你可想好了。你能给辽王殿下一个机会，可他却不可能借道于你。我虽无官无品，可却能让你成功借道辽州。我看，你还是坐下来谈吧！”
完颜昊天心中大惊，转过身来看着杨公南。他并没在写给李嗣的信中写过自己的打算，这种等同于谋反的事，自然需要循循渐进的谈。
除了慕容鸣凰，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借道辽州这个听上去就不可思议的的计划。可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完颜昊天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何身份，又如何知道这本该还属于绝密的计划。
既然看不透对方，完颜昊天便打算进一步示弱于对方，好让对方认为自己无能，而愿意透露更多的信息给自己。
完颜昊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刚才说要离开的盛气凌人全然不见，换作的是一副苦闷纠结的样子。
好似想要留下，却又碍于自己身份不好收回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
杨公南见完颜昊天这副模样，便站起来微躬腰身，依足礼仪的双手抱拳请道。
“在下辽王府长史杨公南，不知道完颜国师是否愿意坐下详谈？”
完颜昊天心中了然，此人原来就是谍报中那个足以影响李嗣决定的辽王府长史，大乾宰相的儿子杨公南。
虽然已经看了好几遍杨公南的资料，完颜昊天仍然装作一副不认识此人的模样，也不回礼的直接坐在了杨公南的对面。
杨公南见此微微一笑，并不计较，反而走上前替完颜昊天将酒给斟上，然后再是一礼，这才坐了回去。
两人态度前后的对换，让场面稍显尴尬一时无话，于是完颜昊天便举杯喝起酒来。
一口喝完杯中酒后，完颜昊天看了看杨公南，又看了看已经空了的酒杯。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该继续给我斟酒了。
杨公南便真的站起身来替完颜昊天又倒上了一杯酒。
倒完第二杯酒后，杨公南没再坐回主位，而是直接盘腿在完颜昊天身边坐下，等他喝完一杯，便又给满上一杯。
完颜昊天喝酒极快，每次都是一口一杯，杨公南替他倒满了十几杯酒，自己也才喝完一杯。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一个一口喝完，一个又给添满。除了叫小二再拿酒来，两个本是要谈判的人，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完颜昊天的酒量也确实不小，已经让店小二陆陆续续的上了十二壶酒了，可看样子他并不准备停下来，还打算继续喝下去。
直到酒店掌柜的过来请罪，表示小店里所有的好酒都已经被喝完了，店里只剩下了自家酿的辽州本地酒，完颜昊天这才暂时停了下来。
说是暂时，因为他又让掌柜的将自酿的本地就给送了上来。自家酿的自然也就没有好酒那么讲究，直接装在酿酒的坛中，一坛便是两斤。
已经连喝十二壶酒的完颜昊天仍是毫无醉意，看着眼前的酒坛讥笑道。
“都说你们辽州天寒酒烈，我看也不过如此。这辽州酒就像你这个大乾人，只会装模作样。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现在不一样得老老实实的给我上满酒，然后看着我喝完。”
完颜昊天一句话就将杨公南和辽州一并讽刺了，杨公南却没反驳，自惭一笑说道。
“我确实酒量不佳，特别是这辽州本地的酒，虽然来辽州已有数月，可我还是喝不习惯辽酒。既然酒馆中的好酒已经喝完，我就只能喝自带的酒了。”
说完杨公南从身上掏出了酒壶，揭开酒盖自顾自的喝上了一小口，然后又将酒壶重新给盖紧。
即便一开一合的时间很短，可杨公南手中酒壶散发出的酒香，还是被完颜昊天给闻着了，光闻这味就知道一定是壶美酒。
杨公南壶中的酒的确很好，当初在京城里，只用两壶这样的酒就交了王小虎这样的朋友，还让王小虎替杀了一个尚书。
所以这壶只有自己和朋友才能喝上的好酒，杨公南并没给完颜昊天倒上。
虽然闻到了酒香却喝不上酒，但完颜昊天也没好意思强求。他一掌拍开辽酒的封泥，赌气一般说道。
“你们大乾男人还真是小气，就和你们大乾的酒一样，一股娘们味道。”
说完完颜昊天也不将酒倒入酒杯，而是抱起酒坛就作牛饮，看他这模样，好像真的为了杨公南不给自己喝酒而生气，所以打算一口气将这两斤装的酒坛喝空发泄。
送酒过来的掌柜见此正想说这辽酒浓烈，让完颜昊天喝慢点。
可还不等他开口，完颜昊天就被这自酿的烈酒给呛了一口，大咳起来，不得已只能将酒坛放下，不再做那一口气喝完的傻事。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完颜昊天的脸上也有了些尴尬的神色，谁让自己刚刚还吹牛大乾的酒是娘们酒呢。
好在酒馆掌柜的是个会说话的人，赶忙出言解释道。
“客官想必不是我们辽州本地人，不知道在大乾，我们辽州酒最是雄烈，就连本地人都不敢像客官这般豪饮。外地人更是喝不惯辽酒。所以，小店会备上一些从别处送来的酒，以免像客官和您朋友这样的外州人喝不习惯，刚才给客官送的就是那种酒。”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替完颜昊天擦干净了酒桌，然后将他的酒杯换成了酒碗，继续说道。
“客官酒量极好，一口气将小店的外地酒都给喝光了，比起我们辽州那些最能喝酒的汉子都是不差。不过这辽酒还是太烈，我给客官换成酒碗，客官即能喝的过瘾，也不至于不小心再给呛着。”
完颜昊天也知道，掌柜的既提醒了他，又给了他台阶可下。
心存感激的他便掏出一块足足得有七八两的银饼给了掌柜，然后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掌柜的自是高兴非常，如今辽州被朝廷重税压的喘不过气来，酒馆的收入也是大不如前。这七八两银子可是酒馆现在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待掌柜的离开后，完颜昊天并没再喝辽酒，这酒确实雄烈烧喉，哪怕草原上的人也爱喝烈酒，可自己依然有些不习惯。
偏在这时杨公南，又拿出了身上的酒壶，打开盖子美滋滋的喝上了一口，美酒的香味再次传入完颜昊天的鼻中，让他垂涎三尺，想要尝尝美酒的滋味。
杨公南看懂了完颜昊天眼神中的渴望，可还是抱歉一笑的说道。
“完颜国师，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这酒可比这小酒馆里的娘们酒更少，如今身上只有这一壶酒，只够自己和朋友喝的。”
见杨公南果然在意自己刚才的讽刺，这会还让他找到机会讽刺回来，完颜昊天故意装出来的赌气，这会可就变成了真的赌气了。
他嗤笑一声，打算继续喝自己的辽酒，不过这次他也不敢再举坛就喝了。他可不想再被一口呛的说不出话来。
完颜昊天将辽酒倒入碗中一饮而尽，可这辽酒确实够烈，即便换成了碗，那烈酒烧喉的感觉，还是让完颜昊天很不好受。
见到完颜昊天被烈酒烧喉，还故作无事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杨公南突然想起了王小虎。
正好完颜昊天再一次将眼神落在了杨公南的酒壶上，脑海中王小虎找上门讨酒喝的模样就更清晰了。
杨公南笑着取下了那壶只有自己和朋友才能喝上的好酒，给完颜昊天递了过去。
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交朋友了。
（本章完）
紧张是因为完颜昊天知道这次谈判的重要性，那关乎着整个北境的局势，甚至是整个草原的未来。
当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乡故土的未来都系于自己一身时，纵使是天榜高手也难免心情忐忑。
激动则是因为虽然忐忑，可完颜昊天对这次出使辽州的谈判很有把握，辽州面临的艰难局面让他很有自信说服辽王，让他同意借道给北元。
他相信只要能成功的从辽州借道，到时只需要五万精兵，那就一定能够拿下青州。
完颜昊天的自信不是没有原因的，杨辅的绝户计虽然毒辣，可依靠的却是将大乾近乎所有的兵力都集结在了北境周围，如今青州这些地方，除了一些老弱残兵，几乎已经无兵可用了。
而一旦成功拿下了青州，就能与北境相互呼应，将杨辅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成功打开一个口子。
有了北境，青州两地，北元就有了继续在中原与大乾对峙下去的成本。
虽然大乾很大也很富饶，可北元并不害怕和大乾对峙。原因就是大乾在以杨辅为首的文官专政下，早已变得无将可用。
被称为草原噩梦的大将军冯天恩，如今已被贬为庶民，他手下那支大乾最能打的黑旗军也已经被解散。
包括冯天恩最得意的弟子李存道，也已经在德州就藩，再无重兵可用。
从北元密探获取的各种消息来看，只要大乾朝政还在杨辅手中把持，那大乾就绝无重新启冯天恩的可能。而皇帝李平也绝无将李存道放出德州领兵的可能。
整个大乾的牌面上，还能领兵的就只剩下了北元的老对手，曾经的北境统帅，现在的黔南王，古安国。
而完颜昊天很早前就用八个字形容过古安国，略通兵事，贪婪无度。
只是略通兵事就已经不难对付了，何况还是个贪婪之人，那就更好对付。
而哪怕就是这个好对付的古安国，也有消息显示，被分封黔南为王后，古安国数次因为心中不满大骂过杨辅，甚至是李平。
连唯一能用之人也已经与大乾朝廷离心离德。而对比北元，上到皇帝，下到百夫长，都有着丰富的战争经验，许多年轻将领也在不断的崛起。
如此只要北元能够在中原站稳脚，那随着时间推移，北元慢慢的就能将劣势转化为均势，然后获得胜势。
想到这些，完颜昊天在前往与李嗣约定见面的地点时，紧张之余也不由得意气风发起来。
完颜昊天暗暗立誓，既然自己走出了草原来到中原，那就一定要将北元的人民都带到中原来，让他们也过上中原人的生活。
特别是慕容鸣凰，他完颜昊天一定会成功击败大乾，让这个女人见识到自己的英雄气概，主动的投怀送抱。
不过完颜昊天的春风得意并没持续多久，到达约定地点后，面前的一切让完颜昊天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约定见面的地方不是辽王府，这点完颜昊天也理解，毕竟自己身份特殊，李嗣小心一些也情有可原。
可他没想到会是在一家杂乱的小酒肆之中见面，而且见面之人并不是李嗣，只是一个身穿一介布衣的普通男子。
自己写了信给李嗣，李嗣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即便他有某种原因不能前来，可也该派个极具重量的官员前来。
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上去颇有气度，可事关两国未来走势，怎能随便就找一个人来商谈？
这让完颜昊天觉得李嗣并不重视这次谈判，也让他对这次想要从辽州借道德打算，有了一丝隐忧。
其实李嗣并非不重视，否则也不会答应见面。只不过杨公南的主动请缨，加上李嗣确实没有造反的打算。
于是李嗣便派来了自己最信任的杨公南，希望能和北元谈谈其它条件，好缓解下辽州的困局。
不过完颜昊天却不认识杨公南，虽然他在来之前已经查阅了大量关于李嗣的资料，为谈判做准备。
也知道李嗣身边近期多了一个挺厉害的人物，可他并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的男子就是李嗣最信任的辽王府长史。
完颜昊天没想到的原因其实不是杨公南的样貌，而是莫名的不喜欢杨公南所产生的不信任。
身为天榜第五，完颜昊天的天道感悟也极深，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了杨公南对自己的威胁。虽然说不清威胁到底来自于哪里，可这种感觉让他第一眼看见杨公南时就很不喜欢。
何况这个人还选了这么个破旧的小酒馆见面，明显是不尊重自己这个北元国师。
而这时这个让他不喜欢的男人好像已经认出了他，开口说道。
“完颜昊天，虽从未踏足中原，却排在了天榜第五的高位，如今更是北元国师。让你亲自跑来敌国重地商谈，看来你们北元比我们辽州更着急啊。”
杨公南桀骜的口气让完颜昊天心中暗暗不爽，不过他说的的确没错，北元现在很着急的想要
突破大乾的封锁。
虽然完颜昊天心中对他的不喜又多一分，可不喜得同时也开始正视起来。
自己还未报明身份，这人就已经认出了自己，可见虽为布衣，但在王府之中的地位应该也是不低。
这是自己第一次踏出草原，就能被人一眼认出，可见他手中也握着自己的资料。
不过能认出自己来也不是很奇怪的事，草原不像中原，哪怕自己出身在完颜家中，可从小除了吃的饱穿的好，和别的牧民孩子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草原上的贵族子弟不像中原人，每天都是生活在高墙大院的温室之中，他一样会被比自己高大的孩子欺负，哪怕那个欺负他的孩子，只是他们家中侍卫的小孩。
欺负他的孩子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他想要不再被欺负，就只能凭本事打赢对方。
这就是草原的生存之道，只有最强大的男人才有资格获得最肥沃的草场与最美丽的女人。
所以完颜昊天这种人，估计大乾的秘谍机构中，有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画像。能认识自己，只能说明此人有查看自己资料的权利。
让他觉得此人不一般的正是那桀骜的态度。
很明显，北元虽然不好过，辽州也不见得能好过到哪去。这次自己满怀信心而来，就是因为双方都过得不好，需要各取所需。
可杨公南一来就如此盛气凌人，如果自己只是一般人，被杨公南这么一说，待会谈判时不自觉的就得矮上几分，让自己完全陷于被动。
可见面前这人不但地位特殊，而且确实有资格让辽王派他出来谈判。
完颜昊天并不打算让自己跟着杨公南的节奏谈下去，他故意将生气写在脸上，装作不满说道。
“既然辽王殿下并非诚心相谈，那你就回去告诉他。我北元的确需要他的帮助，可同样的也能给他一个摆脱桎梏的机会。等辽王殿下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让他自己来找我谈。”
说完这句话，完颜昊天便准备离开。完颜昊天打算以退为进，你不是说我北元着急吗？那就看看谁更着急。
“身为国师，你的确有资格说给大乾亲王一个机会的话。不过你还是低估了中原人对于忠义二字的重视。很多人宁愿死，也不敢背叛忠义。所以辽王殿下不可能与你合谋。”
完颜昊天心中暗笑，你辽州不一样也是急不可耐的想找个出口吗？
完颜昊天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不喜欢眼前这人，所以他要换个更容易被自己牵制的人来谈判。
“他不敢来没关系，让他至少换一个有品级能代表王府说话的人来。而不是你这么个平民。”
“完颜昊天，你可想好了。你能给辽王殿下一个机会，可他却不可能借道于你。我虽无官无品，可却能让你成功借道辽州。我看，你还是坐下来谈吧！”
完颜昊天心中大惊，转过身来看着杨公南。他并没在写给李嗣的信中写过自己的打算，这种等同于谋反的事，自然需要循循渐进的谈。
除了慕容鸣凰，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借道辽州这个听上去就不可思议的的计划。可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完颜昊天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何身份，又如何知道这本该还属于绝密的计划。
既然看不透对方，完颜昊天便打算进一步示弱于对方，好让对方认为自己无能，而愿意透露更多的信息给自己。
完颜昊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刚才说要离开的盛气凌人全然不见，换作的是一副苦闷纠结的样子。
好似想要留下，却又碍于自己身份不好收回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
杨公南见完颜昊天这副模样，便站起来微躬腰身，依足礼仪的双手抱拳请道。
“在下辽王府长史杨公南，不知道完颜国师是否愿意坐下详谈？”
完颜昊天心中了然，此人原来就是谍报中那个足以影响李嗣决定的辽王府长史，大乾宰相的儿子杨公南。
虽然已经看了好几遍杨公南的资料，完颜昊天仍然装作一副不认识此人的模样，也不回礼的直接坐在了杨公南的对面。
杨公南见此微微一笑，并不计较，反而走上前替完颜昊天将酒给斟上，然后再是一礼，这才坐了回去。
两人态度前后的对换，让场面稍显尴尬一时无话，于是完颜昊天便举杯喝起酒来。
一口喝完杯中酒后，完颜昊天看了看杨公南，又看了看已经空了的酒杯。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该继续给我斟酒了。
杨公南便真的站起身来替完颜昊天又倒上了一杯酒。
倒完第二杯酒后，杨公南没再坐回主位，而是直接盘腿在完颜昊天身边坐下，等他喝完一杯，便又给满上一杯。
完颜昊天喝酒极快，每次都是一口一杯，杨公南替他倒满了十几杯酒，自己也才喝完一杯。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一个一口喝完，一个又给添满。除了叫小二再拿酒来，两个本是要谈判的人，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完颜昊天的酒量也确实不小，已经让店小二陆陆续续的上了十二壶酒了，可看样子他并不准备停下来，还打算继续喝下去。
直到酒店掌柜的过来请罪，表示小店里所有的好酒都已经被喝完了，店里只剩下了自家酿的辽州本地酒，完颜昊天这才暂时停了下来。
说是暂时，因为他又让掌柜的将自酿的本地就给送了上来。自家酿的自然也就没有好酒那么讲究，直接装在酿酒的坛中，一坛便是两斤。
已经连喝十二壶酒的完颜昊天仍是毫无醉意，看着眼前的酒坛讥笑道。
“都说你们辽州天寒酒烈，我看也不过如此。这辽州酒就像你这个大乾人，只会装模作样。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现在不一样得老老实实的给我上满酒，然后看着我喝完。”
完颜昊天一句话就将杨公南和辽州一并讽刺了，杨公南却没反驳，自惭一笑说道。
“我确实酒量不佳，特别是这辽州本地的酒，虽然来辽州已有数月，可我还是喝不习惯辽酒。既然酒馆中的好酒已经喝完，我就只能喝自带的酒了。”
说完杨公南从身上掏出了酒壶，揭开酒盖自顾自的喝上了一小口，然后又将酒壶重新给盖紧。
即便一开一合的时间很短，可杨公南手中酒壶散发出的酒香，还是被完颜昊天给闻着了，光闻这味就知道一定是壶美酒。
杨公南壶中的酒的确很好，当初在京城里，只用两壶这样的酒就交了王小虎这样的朋友，还让王小虎替杀了一个尚书。
所以这壶只有自己和朋友才能喝上的好酒，杨公南并没给完颜昊天倒上。
虽然闻到了酒香却喝不上酒，但完颜昊天也没好意思强求。他一掌拍开辽酒的封泥，赌气一般说道。
“你们大乾男人还真是小气，就和你们大乾的酒一样，一股娘们味道。”
说完完颜昊天也不将酒倒入酒杯，而是抱起酒坛就作牛饮，看他这模样，好像真的为了杨公南不给自己喝酒而生气，所以打算一口气将这两斤装的酒坛喝空发泄。
送酒过来的掌柜见此正想说这辽酒浓烈，让完颜昊天喝慢点。
可还不等他开口，完颜昊天就被这自酿的烈酒给呛了一口，大咳起来，不得已只能将酒坛放下，不再做那一口气喝完的傻事。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完颜昊天的脸上也有了些尴尬的神色，谁让自己刚刚还吹牛大乾的酒是娘们酒呢。
好在酒馆掌柜的是个会说话的人，赶忙出言解释道。
“客官想必不是我们辽州本地人，不知道在大乾，我们辽州酒最是雄烈，就连本地人都不敢像客官这般豪饮。外地人更是喝不惯辽酒。所以，小店会备上一些从别处送来的酒，以免像客官和您朋友这样的外州人喝不习惯，刚才给客官送的就是那种酒。”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替完颜昊天擦干净了酒桌，然后将他的酒杯换成了酒碗，继续说道。
“客官酒量极好，一口气将小店的外地酒都给喝光了，比起我们辽州那些最能喝酒的汉子都是不差。不过这辽酒还是太烈，我给客官换成酒碗，客官即能喝的过瘾，也不至于不小心再给呛着。”
完颜昊天也知道，掌柜的既提醒了他，又给了他台阶可下。
心存感激的他便掏出一块足足得有七八两的银饼给了掌柜，然后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掌柜的自是高兴非常，如今辽州被朝廷重税压的喘不过气来，酒馆的收入也是大不如前。这七八两银子可是酒馆现在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待掌柜的离开后，完颜昊天并没再喝辽酒，这酒确实雄烈烧喉，哪怕草原上的人也爱喝烈酒，可自己依然有些不习惯。
偏在这时杨公南，又拿出了身上的酒壶，打开盖子美滋滋的喝上了一口，美酒的香味再次传入完颜昊天的鼻中，让他垂涎三尺，想要尝尝美酒的滋味。
杨公南看懂了完颜昊天眼神中的渴望，可还是抱歉一笑的说道。
“完颜国师，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这酒可比这小酒馆里的娘们酒更少，如今身上只有这一壶酒，只够自己和朋友喝的。”
见杨公南果然在意自己刚才的讽刺，这会还让他找到机会讽刺回来，完颜昊天故意装出来的赌气，这会可就变成了真的赌气了。
他嗤笑一声，打算继续喝自己的辽酒，不过这次他也不敢再举坛就喝了。他可不想再被一口呛的说不出话来。
完颜昊天将辽酒倒入碗中一饮而尽，可这辽酒确实够烈，即便换成了碗，那烈酒烧喉的感觉，还是让完颜昊天很不好受。
见到完颜昊天被烈酒烧喉，还故作无事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杨公南突然想起了王小虎。
正好完颜昊天再一次将眼神落在了杨公南的酒壶上，脑海中王小虎找上门讨酒喝的模样就更清晰了。
杨公南笑着取下了那壶只有自己和朋友才能喝上的好酒，给完颜昊天递了过去。
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交朋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