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客至京城
所有人都觉得，适合去京城送账册的人应该是功夫最高，最有江湖经验的柳墨白，柳墨白也确实低调的离开了苏州城。
可柳墨白真正的目的地却不是京城，而是四海盟在淮州的总堂，他要替顾大海去找盟主欧阳夷吾要一个很多年前被欠下来的人情。
而王小虎是大摇大摆的出城的。假的王小虎和顾彤萱大吵一架后，进了初丹斋找小仙儿。而那批刚刚护送着一批贵重货物离开苏州城的玉龙分堂护卫中，藏着真正的王小虎。
货物要运往临州，最快的方法是走海路，临州和京城又是两个方向，所以没人会想到送账册的王小虎会藏在护卫之中。
玉龙分堂护送的商船出海后，船上就少了一个人。可商家加上护卫和船夫，两百多个互不熟悉的人中少了一个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此时的王小虎换了艘船，而这艘船的主人正是那个被顾彤萱一刀砍了一只手，被玉龙分堂挤出苏州城的郑星郑老大。
“小虎兄弟，一个月前我求着你上我的船，你都不愿意，害你自己挨了一顿毒打，也害我丢了一支手臂。可今天，你又自愿的上了我的船，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啊。”
丢了一条手臂和狼狈退出苏州城的恩怨当然不小，可郑星此时却好像和王小虎之间无仇无怨一般，反而是笑着和他聊起了缘分。
不是没有仇恨，是利益够大就能够抵消仇恨，王小虎给他的利益就是苏州城。不是重回苏州城，而是整个苏州城都是他的。
他相信王小虎，相信的理由是，在海上杀过无数人后，他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想要的一切。贪财的商人眼中，眼中只有那代表财富的货物和银钱。为了家人奔波的人眼中，眼中看着的是岸上家的方向。
而他从王小虎的眼中没有看见苏州城，所以他知道王小虎是真不在乎苏州城，所以王小虎是真舍得把苏州城让给自己。
王小虎眼中看的是什么，他不想知道，只要不是苏州城，那和他郑星就没有矛盾，没有矛盾就能交朋友。
谢家一直看不上他，那他就选择投奔王小虎，配合王小虎让看不上自己的谢家滚出苏州城。
王小虎坐着郑星的船，一路北上到了东州，再从东州改为骑马进京。一路顺风顺水，等王小虎到了京城时，先他出发被押往京城的冯宸等人，这时还只在半道上。
第一次进京，人生地不熟的王小虎，没急着去找人送出账册，而是找到了在西市坊衙门里当书记官的宋老九。
当年宋老九在远房亲戚苏州城宋家的资助下进京赶考，虽然落榜了，可也混了个市坊衙门书记官的位置，成功的离开了乡下，成了京城里的官儿。
虽然书记官连个品级都没有，可好歹也叫官，这让宋老九对苏州宋家一直感恩戴德
。对于宋家家主宋文安的拜托，自然也是尽心极力。宋文安拜托他照顾好王小虎。
别看书记官叫官不是官，可他们手中那个记录用的本子，里面可有着不少十里八乡的故事和小秘密。特别是这住满了大乾贵人们的西市坊的书记官。
本子里记着平常老百姓只能从传言中听说的皇亲高官们的故事，脑子里关于他们的故事和秘密那就更多了。
不过他的故事里，关于王小虎这次进京要找的刑部尚书李知章的故事却不多。因为李知章不但不参与朝堂的勾心斗角，更是一个没有故事，不好不坏的官。
说他不好不坏，是因为他既不参与党争，也不多管闲事。刑部所有的事，都是按规矩办，他不会故意冤枉好官，可也不会坚持严惩坏官，更不会为了被冤枉的好官而去主持公道。
通常你被送进刑部大牢时是什么罪名，又没本事给自己翻案的话，那你就得带着进来的罪名在大牢里待下去，等着被杀头或者流放。
所以他的故事不多，这也让王小虎一时半会没法判断，把账册送到他手中后能否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过时间还好不急，根据消息，冯宸还得有十几天才能到达京城。
这段时间，王小虎便随意的在京城到处闲逛，开开眼界的同时，也收集些自己想要的消息。
西市坊是达官贵人们的住处，别说那些达官贵人，就连一个看门的，说话都透着十二分的小心，在这自然得不到多少消息。
所以，王小虎这些天都是在北市坊瞎逛。
又是没多少收获的一天，正准备回宋老九给安排的住处时，王小虎看见了一家酒肆。王小虎很久没喝酒了，今天他想喝喝酒，因为这家酒肆给他一种好像有过交集的感觉。
其实哪是有交集，王小虎就是想喝酒了，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一个从小在千里之外的玉龙山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和京城里一家小小的酒肆有交集？
非要说有交集，那也就是十五年前那个绑了他和他亲人的金铃儿，就是在这见了丞相之子杨公南最后一面。也让这的店小二一夜春梦了无痕。
王小虎进了酒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叫来了一坛老酒和几碟下酒菜，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当年的店小二还在，不过如今已经成了掌柜的，今天掌柜的又干起了店小二的活。因为来了个出手挺大方的熟客，虽是熟客，但店小二却不知道他姓谁名谁，十几年来一直是公子相称。
十几年前那个美丽的女子，就是在自己这家酒肆见得这位公子哥，这是店小二对这位熟客唯一的了解。之后美丽女子再没来过，可公子哥隔三差五的，还是会去到当年的那个隔间里喝上一顿小酒，有时候带人来，有时候不带人来。
所以，成了掌柜的店小二干脆就把那个包间空出来，专门留
给他，并且每次公子哥来了，都由自己伺候，毕竟，公子哥每次出手的打赏都挺大方。
他不知道公子哥是谁，也从没开口问过。在京城谋生，最重要的就是得明白，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不该说的话别说。不然的话，也许哪天自己就成了书记官在本子上记录的失踪人口。
特别是在龙蛇混杂的酒肆里干了二十年后，就更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他喜欢大方的公子哥，而公子哥也喜欢懂事的他。
公子哥其实就是杨公南，今天，杨公南是一个人来的。酒肆本来就小，在京城也没有名气，加上又不是饭点。除了几个因为口渴正巧路过，进来喝上两杯水酒又走的客人。酒肆里就只剩下了王小虎和杨公南两个人。
杨公南在楼上隔间里喝着，王小虎在楼下喝着，本来谁也不碍着谁的两人，却因为杨公南的隔间里飘来阵阵的酒香而勾出了王小虎的酒虫。
于是王小虎想喝上一杯黔南的乾酒，却被掌柜告知没有，既然没有，那就只能离开，免得继续被酒香折磨。而这时楼上隔间的杨公南，开口叫住了他。
“小兄弟，我这虽然也没有乾酒，可却有一壶味道不比乾酒差的老酒，小兄弟可有兴趣喝上一杯”
“那就多谢了。”酒虫上头的王小虎也没客气，径直的就上了楼，去尝尝那美味的老酒。
“小兄弟是黔南人吗？是来这京城游玩还是做买卖的？”
“我是安南人，安南城被南蛮占了后，就逃出来了，听说京城繁华，便来这京城投靠亲人，想在这混口饭吃。”
“这事我倒也是听说了，不过放心，大乾应该已经夺回安南城了，小兄弟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谢谢大哥的吉言和美酒了。”
“只有一句话一杯酒，称不上谢。不过是看小兄弟有眼缘而已。”
“来之前，听说天子脚下的人，个个都眼高于顶。见了大哥才知道，人言不足信。大哥请我喝了好酒，我一个穷小子也没啥回请的。”
说完，王小虎叫来掌柜的，把杨公南的饭钱给付了。
杨公南并未阻止，只等王小虎付完钱后说道“你欠我一杯酒，我欠你一顿饭。我俩算是朋友了吗？”
“不敢说和大哥是朋友，但如果大哥以后去了安南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好，很好，哈哈。那就是把我当朋友了。想不到今天无意中还交了个朋友。”
“我朋友不多，不过我觉得大哥应该是个能够交朋友的人。”
王小虎一口喝完杯中剩下的酒，就告辞离开了。
看着离开的王小虎，杨公南自言自语道“客至京城，还和我成了朋友，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本章完）
可柳墨白真正的目的地却不是京城，而是四海盟在淮州的总堂，他要替顾大海去找盟主欧阳夷吾要一个很多年前被欠下来的人情。
而王小虎是大摇大摆的出城的。假的王小虎和顾彤萱大吵一架后，进了初丹斋找小仙儿。而那批刚刚护送着一批贵重货物离开苏州城的玉龙分堂护卫中，藏着真正的王小虎。
货物要运往临州，最快的方法是走海路，临州和京城又是两个方向，所以没人会想到送账册的王小虎会藏在护卫之中。
玉龙分堂护送的商船出海后，船上就少了一个人。可商家加上护卫和船夫，两百多个互不熟悉的人中少了一个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此时的王小虎换了艘船，而这艘船的主人正是那个被顾彤萱一刀砍了一只手，被玉龙分堂挤出苏州城的郑星郑老大。
“小虎兄弟，一个月前我求着你上我的船，你都不愿意，害你自己挨了一顿毒打，也害我丢了一支手臂。可今天，你又自愿的上了我的船，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啊。”
丢了一条手臂和狼狈退出苏州城的恩怨当然不小，可郑星此时却好像和王小虎之间无仇无怨一般，反而是笑着和他聊起了缘分。
不是没有仇恨，是利益够大就能够抵消仇恨，王小虎给他的利益就是苏州城。不是重回苏州城，而是整个苏州城都是他的。
他相信王小虎，相信的理由是，在海上杀过无数人后，他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想要的一切。贪财的商人眼中，眼中只有那代表财富的货物和银钱。为了家人奔波的人眼中，眼中看着的是岸上家的方向。
而他从王小虎的眼中没有看见苏州城，所以他知道王小虎是真不在乎苏州城，所以王小虎是真舍得把苏州城让给自己。
王小虎眼中看的是什么，他不想知道，只要不是苏州城，那和他郑星就没有矛盾，没有矛盾就能交朋友。
谢家一直看不上他，那他就选择投奔王小虎，配合王小虎让看不上自己的谢家滚出苏州城。
王小虎坐着郑星的船，一路北上到了东州，再从东州改为骑马进京。一路顺风顺水，等王小虎到了京城时，先他出发被押往京城的冯宸等人，这时还只在半道上。
第一次进京，人生地不熟的王小虎，没急着去找人送出账册，而是找到了在西市坊衙门里当书记官的宋老九。
当年宋老九在远房亲戚苏州城宋家的资助下进京赶考，虽然落榜了，可也混了个市坊衙门书记官的位置，成功的离开了乡下，成了京城里的官儿。
虽然书记官连个品级都没有，可好歹也叫官，这让宋老九对苏州宋家一直感恩戴德
。对于宋家家主宋文安的拜托，自然也是尽心极力。宋文安拜托他照顾好王小虎。
别看书记官叫官不是官，可他们手中那个记录用的本子，里面可有着不少十里八乡的故事和小秘密。特别是这住满了大乾贵人们的西市坊的书记官。
本子里记着平常老百姓只能从传言中听说的皇亲高官们的故事，脑子里关于他们的故事和秘密那就更多了。
不过他的故事里，关于王小虎这次进京要找的刑部尚书李知章的故事却不多。因为李知章不但不参与朝堂的勾心斗角，更是一个没有故事，不好不坏的官。
说他不好不坏，是因为他既不参与党争，也不多管闲事。刑部所有的事，都是按规矩办，他不会故意冤枉好官，可也不会坚持严惩坏官，更不会为了被冤枉的好官而去主持公道。
通常你被送进刑部大牢时是什么罪名，又没本事给自己翻案的话，那你就得带着进来的罪名在大牢里待下去，等着被杀头或者流放。
所以他的故事不多，这也让王小虎一时半会没法判断，把账册送到他手中后能否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过时间还好不急，根据消息，冯宸还得有十几天才能到达京城。
这段时间，王小虎便随意的在京城到处闲逛，开开眼界的同时，也收集些自己想要的消息。
西市坊是达官贵人们的住处，别说那些达官贵人，就连一个看门的，说话都透着十二分的小心，在这自然得不到多少消息。
所以，王小虎这些天都是在北市坊瞎逛。
又是没多少收获的一天，正准备回宋老九给安排的住处时，王小虎看见了一家酒肆。王小虎很久没喝酒了，今天他想喝喝酒，因为这家酒肆给他一种好像有过交集的感觉。
其实哪是有交集，王小虎就是想喝酒了，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一个从小在千里之外的玉龙山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和京城里一家小小的酒肆有交集？
非要说有交集，那也就是十五年前那个绑了他和他亲人的金铃儿，就是在这见了丞相之子杨公南最后一面。也让这的店小二一夜春梦了无痕。
王小虎进了酒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叫来了一坛老酒和几碟下酒菜，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当年的店小二还在，不过如今已经成了掌柜的，今天掌柜的又干起了店小二的活。因为来了个出手挺大方的熟客，虽是熟客，但店小二却不知道他姓谁名谁，十几年来一直是公子相称。
十几年前那个美丽的女子，就是在自己这家酒肆见得这位公子哥，这是店小二对这位熟客唯一的了解。之后美丽女子再没来过，可公子哥隔三差五的，还是会去到当年的那个隔间里喝上一顿小酒，有时候带人来，有时候不带人来。
所以，成了掌柜的店小二干脆就把那个包间空出来，专门留
给他，并且每次公子哥来了，都由自己伺候，毕竟，公子哥每次出手的打赏都挺大方。
他不知道公子哥是谁，也从没开口问过。在京城谋生，最重要的就是得明白，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不该说的话别说。不然的话，也许哪天自己就成了书记官在本子上记录的失踪人口。
特别是在龙蛇混杂的酒肆里干了二十年后，就更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他喜欢大方的公子哥，而公子哥也喜欢懂事的他。
公子哥其实就是杨公南，今天，杨公南是一个人来的。酒肆本来就小，在京城也没有名气，加上又不是饭点。除了几个因为口渴正巧路过，进来喝上两杯水酒又走的客人。酒肆里就只剩下了王小虎和杨公南两个人。
杨公南在楼上隔间里喝着，王小虎在楼下喝着，本来谁也不碍着谁的两人，却因为杨公南的隔间里飘来阵阵的酒香而勾出了王小虎的酒虫。
于是王小虎想喝上一杯黔南的乾酒，却被掌柜告知没有，既然没有，那就只能离开，免得继续被酒香折磨。而这时楼上隔间的杨公南，开口叫住了他。
“小兄弟，我这虽然也没有乾酒，可却有一壶味道不比乾酒差的老酒，小兄弟可有兴趣喝上一杯”
“那就多谢了。”酒虫上头的王小虎也没客气，径直的就上了楼，去尝尝那美味的老酒。
“小兄弟是黔南人吗？是来这京城游玩还是做买卖的？”
“我是安南人，安南城被南蛮占了后，就逃出来了，听说京城繁华，便来这京城投靠亲人，想在这混口饭吃。”
“这事我倒也是听说了，不过放心，大乾应该已经夺回安南城了，小兄弟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谢谢大哥的吉言和美酒了。”
“只有一句话一杯酒，称不上谢。不过是看小兄弟有眼缘而已。”
“来之前，听说天子脚下的人，个个都眼高于顶。见了大哥才知道，人言不足信。大哥请我喝了好酒，我一个穷小子也没啥回请的。”
说完，王小虎叫来掌柜的，把杨公南的饭钱给付了。
杨公南并未阻止，只等王小虎付完钱后说道“你欠我一杯酒，我欠你一顿饭。我俩算是朋友了吗？”
“不敢说和大哥是朋友，但如果大哥以后去了安南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好，很好，哈哈。那就是把我当朋友了。想不到今天无意中还交了个朋友。”
“我朋友不多，不过我觉得大哥应该是个能够交朋友的人。”
王小虎一口喝完杯中剩下的酒，就告辞离开了。
看着离开的王小虎，杨公南自言自语道“客至京城，还和我成了朋友，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