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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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起于微末 第五十章:非战之战

    那双紧闭了无数年的眼眸蓦然间睁了开来,露出了一对如天空般湛蓝清澈的眸子。

    在整个宫殿中回荡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只余下片刻如死一般的沉寂。

    沉寂的背后,则是祭坛之下,凝望而上的人们心底弥漫的恐惧。

    一切的确如白峪所猜想的一样,那一个躺在祭坛之上全身赤裸着的男人,他,复活了。

    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眸迷茫着望向了四周,而后逐渐恢复清明。苏醒之人从尘封的记忆里找回了自我,也想起了他的使命。

    他的眼眸忽然变得锐利,视线聚焦于一处,而后,整个人从祭坛上站起。

    白峪突然看到,在祭坛之上出现了一道身影,他赤身裸体的缓缓走到了祭坛与台阶的边缘,目光投下,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所有人。

    那是一道孤独而高傲的身影,白峪能看见那个人的眼神,让他很熟悉,就像是曾经他在某人那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他心里暗暗一惊。

    那道眼神,就如同是王的蔑视,俯瞰着脚底下这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只是他轻轻动一动手指,便能将他们全部碾死。

    这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人,还是神呢?

    天狼武士团相信着神灵的存在,但又不太相信眼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就是那传说中的神。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无法言说,仅仅也只是感觉而已。

    白峪将目光移向月骑,想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独孤野此时似乎也愣住了,他来得总归是晚了点,所以不知道这座宫殿中又有一个人活了过来,但是,刚才那一阵心脏的跳动声,也已经把他震慑住了,此刻再看见那一道赤裸的身影从祭坛上出现,他又不是什么傻子,大致也已经猜出了这是什么情况了。

    他轻轻的抬手挥了挥,身后的月骑整齐的把弯刀尽皆拔了出来,连得他自己,随即也将自己的那把弯刀抽出。

    宫殿中传出齐刷刷的一阵抽刀声。

    这说明他已经开始认真对待了,即使是刚才与天狼武士团对峙,也没有让得他下达这样一个全部人皆拔刀严阵以待的命令。

    但是面对着那一道身影时,他却第一时间做出了这样的反应来。

    原因自然也不必多说,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从那人身上传来的威胁,这种威胁甚至比着一旁的天狼卫都还要高!

    “哼。”白峪冷笑,收回了目光。

    “所有人,再退后两步。”他突然又下命令道。

    天狼卫们言听计从的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虽然他们不知道统领让他们退后的用意是什么,但他们还是毫不迟疑的执行了这一个命令。

    白峪并没有接着下达进一步的命令,只是又抬起了头,默默的看着祭坛上的那一个人,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站立在祭坛上的男人俯视了底下分站两边的人许久,忽然,他开口了,那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闯入了这里的陌生人

    们,这不是你们应该到来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离开这里,要不然,你们只能死去了。”

    男人所说的语言有别于如今南陆的通用语,但两者似乎又是出自同源,虽然个别音调变扭难懂,但底下的天狼卫和月骑们还是听懂了他所说的意思。

    白峪有些诧异。

    眼前的这名“守卫”似乎和先前的并不一样,他没有一苏醒过来之后便开始向着外人袭杀而去,反而是……还出声警告了所有人。

    是……拥有着完整神智的么?

    白峪立马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皱了皱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麻烦了。

    而对于那个男人所发出的警告,白峪也直接予以无视掉了。天狼武士团的众人付出了极大代价来到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打开那一扇青铜大门,如果在现在这个时候从这里退出去,那么,一切也就都功亏一篑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白峪都是不可能离开的!

    ……

    多日来的风寒大雪并不能把樊城的繁华给掩盖,作为长鹭州少有的几座大城之一,坐落于最北端如大门般扼守连通太安州要道的樊城,不论是四季更迭亦或是昼夜交替,它的街道市集均都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熙攘盛景,就像一簇热烈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生生不息,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止一般。

    风雪渐止,一辆马车驶过樊城那满是白雪却仍是行人不止的主街,势头跋扈。马车的速度不慢,在车夫的驾驭下,那四匹拉车的纯白毛色高头大马四肢飞扬,扑哧扑哧的马蹄踏得飞响,大有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当中脱缰直冲的狂野。马儿带着马车如同横冲直撞般的姿态,往前疾行着,所过之处,路人无比惊慌失措的四散躲开,生怕跑得慢点儿,这小命就得丢在了那白马的马蹄之下。

    一时间场面纷乱,一道道怨尤的目光投向那辆疾驰而去的马车,咒怨声四起。这样无法无天还肆无忌惮的嚣张行径,然而却没人上前去阻止,待到马车远去,只能远远看见一个车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后,行人才发泄完了不满的情绪,然后皆又拍了拍刚才一时狼狈闪躲染下的风雪,脸上恢复淡然之色继续着方才各自所干着的事,那种感觉就像是方才从未有马车出现过一般,显然对于这马车冲撞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在这里生活久了的人,稍微有点眼力件儿的,哪里有谁胆敢不长眼的跑去冲撞那辆马车呀,先不说这人能不能挡住马车,单就只是坐在马车上的主儿,这樊城当中又有谁敢招惹?怕是嫌自己的小命活得太长了吧。

    那马车拐过了几道大街,最终驶向了樊城中著名的烟柳巷中,樊城烟柳十六楼,又当以风花月独占鳌头。

    马车停下,六儿躬身朝车里轻轻道:“公子,到地方了。”

    自古青楼的营生,大多是以晚间的生意为主,日间而歇,而这风花月也并不例外,此时的庭院之内显得冷冷清清的,更赶着这风雪时节,那庭院当中的水池也早已结冰,原本还摆放着的许多

    怡景的花朵也不知搬去了哪里藏着,使得这里更显冷意。

    刘季在庭院里站了片刻,早已有眼尖的下人看见了他的到来,跑去通报了。不多时,一个妆容不整一看就知道是在匆忙间打扮的老鸨急忙赶来,大老远,便听她使着稍显尖锐的嗓音说道:“诶哟我的刘大公子呀,今天怎么就这么早的赶来捧小店的场,公子的到来真的是让小店逢毕生辉呀!”

    刘季不语,只是取出了一小袋金子,放在了老鸨的怀里。那老鸨一看,脸上的笑意立即就显出了几分真诚,人也更有精神了,似乎昨晚一夜不眠的倦意在瞬间便已消失无踪,将金子赶紧收起来,一边还笑颜道:“诶哟,瞧公子你这客气的,大家都是多年的老熟人了,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嘛。”

    刘季笑了笑,问道:“凤舞呢?”

    “我就知道公子你每次来准是找我们凤舞丫头,她这会儿还在睡觉着呢!”那老鸨谄笑道。

    “睡觉?”刘季抬头望了望天,虽然冬日不太能见着太阳,不过这时候,也过了清晨,该要临近正午了,他疑惑道:“怎么?这时候还在睡觉?”

    刘季顿了顿,再道:“我不来的这几日,可有人打扰她?”

    那老鸨一听,连连摆手道:“没没没,在咱这樊城中,谁不知凤舞是公子你的人呐,哪有不长眼的家伙胆敢打扰她呀,公子你就安心吧,凤舞她只是因着这几日风雪厚重,颇感不适,所以睡意沉了一点。”

    刘季听了,才点了点头,随意的挥了挥手,道:“你去休息吧,我自个寻凤舞就好。”

    也不待老鸨回复,他就直入后院,寻着最里边独有的一间小院,推门而入。

    院中的积雪已可将鞋子淹没,深度比着樊城街上都要多上不少,看似已许久没人打理了,不过刘季知道,这番情景,只是院子的主人刻意为之而已。

    早前有听老鸨说凤舞曾是北国的郡主,然而不知此事虚实如何,但她却是爱极了这白雪,每到落雪之时,也不愿让下人扫去,总得让其等到春暖之时再自然消融。刘季想着,凤舞就算不是个雍容高贵的郡主,那至少,也是个北国人才对。

    但最为关键的是,那是一个,能永远躺在他怀中的北国可人儿!

    推门进去,脱了鞋袜踏在铺满暖木的地板上,转入里间,秀榻上的纱帘还放下着,正好将视线隔住,添了几分朦胧,只能看到一道慵懒似猫儿般的娇躯静静的躺在其中,身子微微蜷缩,惹人怜爱。

    刘季悄声的进来,坐在榻前。榻上的女子,睡得恬静安详,白嫩中透着一抹嫣红的脸蛋儿自被中露出,眉眼如画,秀眸紧闭,妩媚挺翘的睫毛随着她的一呼一吸间轻轻颤动,可爱至极。

    刘季伸手,用食指刮了刮她的琼鼻。凤舞似乎睡的极浅,只是被轻轻一触便即刻从睡梦中惊醒,发觉到身边有人后,秀眸一睁,下意识就要惊呼出声来,才看见了榻前正一脸玩味笑容看着她的刘季,她小嘴微微张了张随即又闭上,鼓气的嘟了嘟嘴,生气的瞪了刘季一眼,复又迷糊的闭上眼,一边含糊道:“再让我睡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