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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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章 我们回去吧

    祁祯帝推开身旁打伞的小太监,踏着厚雪,一步步走到景容面前。

    无形中,一道压迫感也随着一股子冷风席卷在景容周遭。

    他却不肯避退半步!

    直到后一瞬,祁祯帝伸手顿时扣住了他的后脖,用力往前一拉。

    景容被这道压制在脖子上的力迫使得往前倾去。

    父子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祁祯帝眸光冰冷,压着摄人的嗓音,道,“你可知道,朕现在唯一寄予的人只有你,你是朕的儿子,是将来大临的天子,你心里装的,应该是天下兴衰之计,国家胜败之荣,手里捏着的,是江山社稷,而不

    是学着景华和景亦来反朕、逼朕,你了解朕,也明白朕,若再冥顽不灵,朕便储君易改,将你废了!”

    呃!

    景容神色未动,凝视着那道冷怒锐利的目光。

    祁祯帝扣住他后脖上的大手再次用力了几分,问他,“所以,你是要大好江山?还是要继续查永远没有结果的《临京案》?”

    言毕,将他松开,

    一面是皇位,一面是真相!

    二选一!

    然而,景容冷硬的面庞上不带半丝犹豫,掀袍,跪到了地上。

    “恳求父皇下令开棺。”

    双膝跪在大雪上,冷意穿透厚实的布料,缓缓蔓延到了他体内。

    面对如此执拗的他,祁祯帝倒往后退去一步,气得胸口作疼,似癫狂一般的又气又笑,满眼失望。

    “好,好,朕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景华如此,景亦也如此,如今你也如此。”

    声音滚动在冰冷的空气中,凉如薄刀。

    留下这番话,祁祯帝已转身离开!

    景容继续跪在雪地上,挺直着身子,指望自己父皇能点点头,应了他。

    可——

    没有!

    大雪越来越大,将他的青发覆得雪白,粒粒纷飞,朦胧了他的视线,也冷了他的心……

    祁祯帝返回阜阳殿,将殿内的东西摔得稀巴烂,桌案上的炉鼎被他扫去,滚落至地,里面的灰烬尽数撒了出来。

    溅起了一层灰蒙蒙的尘。

    祁祯帝痛心,“当年御国公如此,今日景容也如此,都要逼朕、反朕。”

    余音回荡。

    竟带着几分伤感。

    张全见之,上前劝说,“皇上,切莫伤了身子。”

    “伤?”他冷笑,望向张全,“你告诉朕,朕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件事永久过去?”

    无奈!

    张全垂头,“只要容王不再查,此事就能过去。”

    “朕错了,错在不该将这案子交给他,如今,他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宁可不要江山。”他又紧皱着眉头,“难道,御国公当真未死?”

    张全:“皇上不要想太多了,若御国公当真还活着,这十五年来又怎么会不露面?而就算他真的还活着,于皇上而言,也无任何威胁,何况,皇上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

    为了江山社稷?

    为了天下百姓?

    当真真相,究竟是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太监前来通报。

    “皇上,容王还跪在御花园中。”

    隔着镂空的窗户,祁祯帝往外头看了一眼,大雪还在继续,冷风嗖嗖作响,常人在那样的天气里站上一炷香的时间怕是会冷得直哆嗦,何况是跪了半个时辰。

    “果真是朕的儿子,同样固执!”

    太监:“那皇上,需不需要人……”拉王爷回宫?

    话还未说完,祁祯帝打断。

    “随他吧。”

    随他吧?

    太监不敢多言,只好退下去了。

    祁祯帝撑着额头,太阳穴剧烈疼痛。

    那日,景容的固执劲一直撑着他跪了整整一日。

    太监在一旁为他放了个暖炉,以防他冻成冰块。

    风雪未停,眼看着他有些撑不住了,这时,一双鞋子落至他眼前。

    是女人的鞋!

    那鞋子并非上等,乃是粗布缝制而成,再寻常不过,可上面却绣着一对十分精致的鹤鸟。

    栩栩如生。

    纪云舒撑着一把伞,撑在他头上,垂目看着跪在地上固执的男人,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她蹲下身子,目光与他平视,心疼的看着他,伸手捧住他冰冷的脸颊。

    太冷了!

    她终是忍不住落了泪。

    景容无力微垂的眼睛看着她,嘴角渐渐溢出一抹笑容来,

    “我没事。”声音虚弱沙哑。

    她则他轻轻拭去头上和肩上的白雪后,用自己纤细的双臂抱住了他。

    试图让这个男人暖和一些。

    她哽塞道,“我们回去吧。”

    男人冰冷的身子在她怀中抖颤得厉害,张了张有些裂开的唇,一字字道,“我多希望我们都错了,多希望那个人……不是他!”

    声音颤抖,夹杂着难受。

    纪云舒懂得他的心情。

    那种懂,是感同身受的懂。

    她唯有紧紧抱着这个男人,暖一暖他那颗冰冷的心。

    但——

    他还是病倒了。

    倒在了她怀中。

    “景容?景容?”她在他耳畔一声声的喊着。

    景容笨重的身子压在她的肩上和胸前。

    没了知觉!

    而她手中的伞也在那一刻落下,顷刻间,满天飞雪像木棉花一样,一粒一粒的覆盖在二人身上。

    最后,宫人将景容抬出了宫,送回了容王府。

    莫若得知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看到景容那具快冻僵的身子,既担心又破口大骂,“这块石头就是太大了,脑子里装的都是石头,明知如此冷的天,还要在大雪中跪这么久,是不是不想活了!”

    纪云舒坐在床边,不停的搓景容的手。

    屋子里也很快堆满了炉子,被子加了一床又一床,热毛巾换了一块又一块。

    终是暖了他的身子,没了大碍。

    纪云舒则一直守在床边不愿离开。

    她摸着景容那张渐渐起了血色的脸,眼泪一粒粒的往下掉。“为什么我们不能停下来?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答应你进京,如果不是这样,今日你我也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一面是你父皇,一面是御国公府的真相,关乎皇室,关乎卫奕,关乎御国公府的旧人

    ,更关乎那十万大军,怎么选?如何选?”她伏身趴在他胸前,双手紧拽着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