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了结孽债
陆齐冲的欢迎致辞完毕后，霂云长公主举杯说道：“今日是大小姐第一次回家，本宫这个当娘的心里很激动。十五年的分别，能有今日的团聚，也是上天对我们一家人的特别厚爱，也希望瑞希以后，能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生活得快乐。”
小希抿唇一笑，对霂云长公主说道：“娘，快快喝了这杯酒，好让大家都吃点菜，要不，等下菜一冷掉，就不好吃了。”
霂云长公主顺从地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嗔怪道：“瑞希，少拿旁人打掩护，是你自己饿了吧。”
小希笑而不语，闷头开始吃饭。她是真的饿狠了，就着几样清淡的素菜，很快便吃下一碗软糯的粳米饭。
霂云长公主含笑看着自己女儿，有些不雅的吃相，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扭头对陆齐冲叹道：“老爷，到底还是年轻好啊，吃起饭来，都格外香甜。”
陆齐冲也微笑着附和道：“夫人说得极是，不知不觉间，我们都已经老喽，似乎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觉得香甜。”
这时万经纬接话道：“姑姑、姑丈，要我说啊，吃什么并不重要，一家人能够围坐在一起吃饭，才最开心。”
陆齐俊菲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经纬哥哥，我发现你这次回来，比以往会说话了呢，是不是……”
陆齐俊笙赶忙打断妹妹的话，道：“俊菲，不可乱说，就算是有人调教有方，也不可明说啊。”
小希推开面前的粥碗，站起身，从身后服侍的丫鬟手中拿过酒壶，笑吟吟地说道：“今晚是我回到家，与爹娘团聚，吃的第一顿饭。为了表示一下对在座各位的敬意，也为了今后与各位更好的相处，我就亲手为在座的亲人斟杯酒，略表心意。”
说罢，小希手执酒壶，从陆齐冲开始，绕着餐桌走了一圈，借着敬酒的机会，把每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都细细嗅了一遍。
其实小希坐在桌前的那一刻，对于谁是下毒之人，已经了然于心。陆齐冲之所以一直没有查到此人，就因为他用了错误的排除法，首先排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只着重调查外围，自然是白费力气。
然而，事实的真相，总是这样的出人意料，都道是家贼难防，且不说暗中捅刀子的亲人，明刀明枪直接开战的所谓亲人，似乎也并不少见。可叹陆齐冲精明一生，却没能领悟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或许也是因为他过于自信，高估了这些亲人对自己的忠诚度。
小希一边思量着如何处置眼前的下毒之人，一边若无其事地与几个同辈的兄弟姊妹，开始拼酒。
起初大家还有些拘束，不太能放得开，等到被小希连哄带劝，每人都喝了几杯之后，酒劲上涌，兴致才逐渐高涨起来。
小希、陆齐俊菲，加上郝无双，一起对阵万经纬和陆齐俊笙，几轮下来，众人喝得耳热酒酣。接着又选了个简单的酒令，再度玩耍了几圈，小希已是露出了明显的醉态。
她借着酒劲，攀附着霂云长公主的手臂，笑着道：“今日人少，喝酒不……不能尽兴，不如明日，咱们把……祥春郡主叫上，再喝。”
陆齐俊菲原本也是喜欢热闹，只是平时碍于各种规矩约束，不敢太放肆，而陆齐俊颜在府里的时候，对她们姐妹又轻视和苛刻，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不成想，这位初来乍到的国公府大小姐，没有架子不说，还开朗有趣，极有亲和力，只是初次相见，便暗合了陆齐俊菲的心意。
于是陆齐俊菲也欢快地附和道：“好啊，小希妹妹，你若是喜欢热闹，我把俊霓姐姐……也请回来，别看她柔柔弱弱，酒量……可是惊人哦。”
小希一听，当即来了精神，从霂云长公主的身边站起，奔到陆齐俊菲的身前，揽住她的肩头，亲热地说道：“俊菲姐姐，你……你说话可要……算话，要是你不把俊霓姐姐请来，我……我就拿你试问。”
“放心吧，小希妹妹，请俊霓回府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陆齐俊笙仰头说道。
就在这时，小希手中的酒杯一偏，漾出的酒水，正洒在一旁的李氏身上，小希惊呼一声，连忙闪身说道：“对不起，大伯母，是……是我不小心，那个，我陪你回去换件衣裳吧。”
李氏刚想拒绝，小希已经紧紧攥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座位上搀扶起来，半拖半扶地往外就走，还不忘回头说道：“你们先别散，我去去就来。”
霂云长公主见小希执意要陪着同去，只好唤过身后的连个大丫头，嘱咐她们前去带路，等下再把大小姐带回来。
出了正厅的大门，顺着影壁墙，径直朝西院走去。
小希抓着李氏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就听小希故意大声与李氏说了几句闲话，而后压低声音，在李氏的耳边说道：“大伯母，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务必要如实回答。”
李氏微楞，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瑞希，有什么事情你尽管问，我一定如实答复你。”
“那好，你在国公府所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的三个儿女是否知情？”小希声音冷冷地说道。
李氏脚步一滞，随即坦然地说道：“大小姐，我看你真是醉了，竟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请恕我听不明白，无法回答你。”
小希冷哼一声，手下用力攥住李氏的手腕道：“大伯母，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想在我面前装糊涂，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我今晚之所以要避开众人，私下与你谈这件事情，就是不想连累你的儿女，如果你不愿意承我这份情，那么我可以立刻将你带回去，当着我爹娘和你儿女的面，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
李氏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大小姐，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换句话说，我有何理由要那么做？”
“这个问题很简单，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我方才敬酒时，在你身上闻到轻微的毒药气味，这种气味，与俊睿喉咙中取出的银针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大伯母在府上居住了近二十年，你又是女眷，最有机会出入内宅，调换婴儿和下毒，你都是最有便利条件和不容易被怀疑的那个人。”
李氏轻声笑道：“大小姐，就算你的这些猜测有道理，请拿出真凭实据再说话。我身为老爷的大嫂，也是孩子们的伯母，更何况，这些年老爷和夫人，对我们孤儿寡母，很是厚待，我有何理由要加害他们？
小希语气里充满了愤怒，道：“你还知道我爹娘待你们母子不薄？可惜对你们母子再好，也化解不了你心底的仇恨。因为，是老爷带兵剿灭了你的族人，捣毁了你们的家园，并且杀害了你们的族长，让那些侥幸逃脱的幸存者，流离失所，至今还生活在阴暗处……”
听到这里，李氏惊愕地瞪大眼睛，直视着小希，道：“你……你怎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希仍旧很亲热地挽住李氏，紧贴着她的耳边，道：“我还知道你不姓李，而是姓厉，大伯母，你本来就是厉族人，我说的没错吧。”
这时，已经到了李氏居住的房前。门口迎候的两个丫鬟，伸手掀起了门上垂挂的珠帘，小希与李氏并肩走了进去。
李氏在丫鬟的服侍下，到内室更换了衣裳，而后回到客厅，坐在小希的对面。
“丫头，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妨都说出来。”
小希目光冷峻地说道：“大伯母，我可没有时间与你长谈，你若是聪明些，就该明白我的意思，不要在此浪费唇舌，请你还是回答我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李氏似乎有所顿悟，十分肯定地摇摇头，道：“我的三个儿女，对我的身份以及其他事情，一无所知。”
说完，李氏接着又补充道：“当初若不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将他们平安地养大，我又何必大费周章，直接豁出去与陆齐冲拼命便是，就算鱼死网破，也要给我的族人报这血海深仇。”
小希微微颔首，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有多深，因为从小救了我性命，并抚养我长大的人，正是厉族老族长的二公子厉潇墨，所以我对厉族人的这段悲惨经历，非常了解。不过，这些都不足以成为你做下恶事的借口和理由。”
停顿下，小希继续道：“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将你交给爹娘，由他们来决定如何处置你。第二，在半个月之内，你想办法自我了断，最好做得自然些，别让人看出痕迹。”
李氏迟疑片刻，忽然抬起头说道：“大小姐，你为何要帮我？”
小希眸光清冷地说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俊笙哥和两个姐姐，原本你做下的孽，就该由你一人以死谢罪，我实在不忍心牵累到他们。”
李氏垂下眼帘，半晌方道：“大小姐，我愿意接受你的第二个选择，可是你能保证，今日之事，不说与第二个人听，并且永远善待我的儿女们吗？”
小希站起身，开口说道：“大伯母，我既然让你选择这样的方式了断，就是不想再提起，只要你一死，一切的旧事都让它过去。至于俊笙哥哥他们，就不劳你挂心，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姊妹，也是陆齐家的后人，自会生活得很好。”
说罢，小希故意提高了声音，边往门外走，边道：“大伯母你早点歇着吧，我这就告辞回去了。”
李氏会意，当下也不多言，起身将小希热情地送到门外，热络地道别。在旁人看来，这一对侄女与伯母之间，相处融洽，毫无嫌隙。
然而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无比复杂地凝视着小希，内心的痛苦和纠结，都写在那张俊朗的脸上，这个人正是陆齐俊笙。
陆齐俊笙看到母亲和小希一起离去后，心里便涌动起隐隐的不安。通过在怀德县与小希相处的这些日子，陆齐俊笙对小希有了很深的了解，甚至他感觉得出，小希洒落的那杯酒，是有意为之。
可是，小希为什么要避开众人，主动接触母亲？这个疑问，令陆齐俊笙坐立不安，于是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正厅，绕着府里的小路，先一步赶回了母亲的屋外。
隐身在客厅的后窗外，陆齐俊笙几乎完整地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瞬间犹如五雷轰顶，险些站立不稳。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看起来慈爱而孱弱的母亲，竟会是十五年前调换婴儿和毒害陆齐俊睿的元凶。
陆齐俊笙痛苦异常，冲动之下，真想立刻冲进屋里，亲口问问母亲，为何能忍心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可是陆齐俊笙忍住了，原来母亲是厉族人，她不过像所有幸存的厉族人一样，身上背负着被灭族的血海深仇，时时刻刻不敢忘记。
微凉的夜风拂过，使陆齐俊笙烦躁不安的心绪，逐渐冷静，他无言地望着小希的背影走远，在那一刻，他与李氏一样，内心还是感念小希。如果今晚，小希当众揭穿母亲的身份，那么后果，将是无法想象。
不但母亲不能体面地死去，就连自己和两个妹妹，恐怕也难以幸免，就算当时能够侥幸活下来，以叔父的性格，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而且，兄妹三人，在得知真相后，一辈子都将活在母亲的阴影之下，更有甚者，难保两个妹妹，不会成为第二个母亲。
陆齐俊笙越想越怕，同时也就越发地感激小希，幸好小希没有当场向母亲，讨还十五年来流离失所的这笔债，否则，她就是亲手杀了母亲，自己又能怎样？换作自己的话，难道心里不会有恨吗？
或许，这也是小希能为自己全家，所做的极限，既然如此，不如接受她的这份善意，就当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回报吧。
小希抿唇一笑，对霂云长公主说道：“娘，快快喝了这杯酒，好让大家都吃点菜，要不，等下菜一冷掉，就不好吃了。”
霂云长公主顺从地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嗔怪道：“瑞希，少拿旁人打掩护，是你自己饿了吧。”
小希笑而不语，闷头开始吃饭。她是真的饿狠了，就着几样清淡的素菜，很快便吃下一碗软糯的粳米饭。
霂云长公主含笑看着自己女儿，有些不雅的吃相，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扭头对陆齐冲叹道：“老爷，到底还是年轻好啊，吃起饭来，都格外香甜。”
陆齐冲也微笑着附和道：“夫人说得极是，不知不觉间，我们都已经老喽，似乎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觉得香甜。”
这时万经纬接话道：“姑姑、姑丈，要我说啊，吃什么并不重要，一家人能够围坐在一起吃饭，才最开心。”
陆齐俊菲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经纬哥哥，我发现你这次回来，比以往会说话了呢，是不是……”
陆齐俊笙赶忙打断妹妹的话，道：“俊菲，不可乱说，就算是有人调教有方，也不可明说啊。”
小希推开面前的粥碗，站起身，从身后服侍的丫鬟手中拿过酒壶，笑吟吟地说道：“今晚是我回到家，与爹娘团聚，吃的第一顿饭。为了表示一下对在座各位的敬意，也为了今后与各位更好的相处，我就亲手为在座的亲人斟杯酒，略表心意。”
说罢，小希手执酒壶，从陆齐冲开始，绕着餐桌走了一圈，借着敬酒的机会，把每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都细细嗅了一遍。
其实小希坐在桌前的那一刻，对于谁是下毒之人，已经了然于心。陆齐冲之所以一直没有查到此人，就因为他用了错误的排除法，首先排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只着重调查外围，自然是白费力气。
然而，事实的真相，总是这样的出人意料，都道是家贼难防，且不说暗中捅刀子的亲人，明刀明枪直接开战的所谓亲人，似乎也并不少见。可叹陆齐冲精明一生，却没能领悟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或许也是因为他过于自信，高估了这些亲人对自己的忠诚度。
小希一边思量着如何处置眼前的下毒之人，一边若无其事地与几个同辈的兄弟姊妹，开始拼酒。
起初大家还有些拘束，不太能放得开，等到被小希连哄带劝，每人都喝了几杯之后，酒劲上涌，兴致才逐渐高涨起来。
小希、陆齐俊菲，加上郝无双，一起对阵万经纬和陆齐俊笙，几轮下来，众人喝得耳热酒酣。接着又选了个简单的酒令，再度玩耍了几圈，小希已是露出了明显的醉态。
她借着酒劲，攀附着霂云长公主的手臂，笑着道：“今日人少，喝酒不……不能尽兴，不如明日，咱们把……祥春郡主叫上，再喝。”
陆齐俊菲原本也是喜欢热闹，只是平时碍于各种规矩约束，不敢太放肆，而陆齐俊颜在府里的时候，对她们姐妹又轻视和苛刻，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不成想，这位初来乍到的国公府大小姐，没有架子不说，还开朗有趣，极有亲和力，只是初次相见，便暗合了陆齐俊菲的心意。
于是陆齐俊菲也欢快地附和道：“好啊，小希妹妹，你若是喜欢热闹，我把俊霓姐姐……也请回来，别看她柔柔弱弱，酒量……可是惊人哦。”
小希一听，当即来了精神，从霂云长公主的身边站起，奔到陆齐俊菲的身前，揽住她的肩头，亲热地说道：“俊菲姐姐，你……你说话可要……算话，要是你不把俊霓姐姐请来，我……我就拿你试问。”
“放心吧，小希妹妹，请俊霓回府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陆齐俊笙仰头说道。
就在这时，小希手中的酒杯一偏，漾出的酒水，正洒在一旁的李氏身上，小希惊呼一声，连忙闪身说道：“对不起，大伯母，是……是我不小心，那个，我陪你回去换件衣裳吧。”
李氏刚想拒绝，小希已经紧紧攥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座位上搀扶起来，半拖半扶地往外就走，还不忘回头说道：“你们先别散，我去去就来。”
霂云长公主见小希执意要陪着同去，只好唤过身后的连个大丫头，嘱咐她们前去带路，等下再把大小姐带回来。
出了正厅的大门，顺着影壁墙，径直朝西院走去。
小希抓着李氏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就听小希故意大声与李氏说了几句闲话，而后压低声音，在李氏的耳边说道：“大伯母，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务必要如实回答。”
李氏微楞，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瑞希，有什么事情你尽管问，我一定如实答复你。”
“那好，你在国公府所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的三个儿女是否知情？”小希声音冷冷地说道。
李氏脚步一滞，随即坦然地说道：“大小姐，我看你真是醉了，竟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请恕我听不明白，无法回答你。”
小希冷哼一声，手下用力攥住李氏的手腕道：“大伯母，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想在我面前装糊涂，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我今晚之所以要避开众人，私下与你谈这件事情，就是不想连累你的儿女，如果你不愿意承我这份情，那么我可以立刻将你带回去，当着我爹娘和你儿女的面，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
李氏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大小姐，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换句话说，我有何理由要那么做？”
“这个问题很简单，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我方才敬酒时，在你身上闻到轻微的毒药气味，这种气味，与俊睿喉咙中取出的银针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大伯母在府上居住了近二十年，你又是女眷，最有机会出入内宅，调换婴儿和下毒，你都是最有便利条件和不容易被怀疑的那个人。”
李氏轻声笑道：“大小姐，就算你的这些猜测有道理，请拿出真凭实据再说话。我身为老爷的大嫂，也是孩子们的伯母，更何况，这些年老爷和夫人，对我们孤儿寡母，很是厚待，我有何理由要加害他们？
小希语气里充满了愤怒，道：“你还知道我爹娘待你们母子不薄？可惜对你们母子再好，也化解不了你心底的仇恨。因为，是老爷带兵剿灭了你的族人，捣毁了你们的家园，并且杀害了你们的族长，让那些侥幸逃脱的幸存者，流离失所，至今还生活在阴暗处……”
听到这里，李氏惊愕地瞪大眼睛，直视着小希，道：“你……你怎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希仍旧很亲热地挽住李氏，紧贴着她的耳边，道：“我还知道你不姓李，而是姓厉，大伯母，你本来就是厉族人，我说的没错吧。”
这时，已经到了李氏居住的房前。门口迎候的两个丫鬟，伸手掀起了门上垂挂的珠帘，小希与李氏并肩走了进去。
李氏在丫鬟的服侍下，到内室更换了衣裳，而后回到客厅，坐在小希的对面。
“丫头，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妨都说出来。”
小希目光冷峻地说道：“大伯母，我可没有时间与你长谈，你若是聪明些，就该明白我的意思，不要在此浪费唇舌，请你还是回答我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李氏似乎有所顿悟，十分肯定地摇摇头，道：“我的三个儿女，对我的身份以及其他事情，一无所知。”
说完，李氏接着又补充道：“当初若不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将他们平安地养大，我又何必大费周章，直接豁出去与陆齐冲拼命便是，就算鱼死网破，也要给我的族人报这血海深仇。”
小希微微颔首，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有多深，因为从小救了我性命，并抚养我长大的人，正是厉族老族长的二公子厉潇墨，所以我对厉族人的这段悲惨经历，非常了解。不过，这些都不足以成为你做下恶事的借口和理由。”
停顿下，小希继续道：“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将你交给爹娘，由他们来决定如何处置你。第二，在半个月之内，你想办法自我了断，最好做得自然些，别让人看出痕迹。”
李氏迟疑片刻，忽然抬起头说道：“大小姐，你为何要帮我？”
小希眸光清冷地说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俊笙哥和两个姐姐，原本你做下的孽，就该由你一人以死谢罪，我实在不忍心牵累到他们。”
李氏垂下眼帘，半晌方道：“大小姐，我愿意接受你的第二个选择，可是你能保证，今日之事，不说与第二个人听，并且永远善待我的儿女们吗？”
小希站起身，开口说道：“大伯母，我既然让你选择这样的方式了断，就是不想再提起，只要你一死，一切的旧事都让它过去。至于俊笙哥哥他们，就不劳你挂心，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姊妹，也是陆齐家的后人，自会生活得很好。”
说罢，小希故意提高了声音，边往门外走，边道：“大伯母你早点歇着吧，我这就告辞回去了。”
李氏会意，当下也不多言，起身将小希热情地送到门外，热络地道别。在旁人看来，这一对侄女与伯母之间，相处融洽，毫无嫌隙。
然而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无比复杂地凝视着小希，内心的痛苦和纠结，都写在那张俊朗的脸上，这个人正是陆齐俊笙。
陆齐俊笙看到母亲和小希一起离去后，心里便涌动起隐隐的不安。通过在怀德县与小希相处的这些日子，陆齐俊笙对小希有了很深的了解，甚至他感觉得出，小希洒落的那杯酒，是有意为之。
可是，小希为什么要避开众人，主动接触母亲？这个疑问，令陆齐俊笙坐立不安，于是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正厅，绕着府里的小路，先一步赶回了母亲的屋外。
隐身在客厅的后窗外，陆齐俊笙几乎完整地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瞬间犹如五雷轰顶，险些站立不稳。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看起来慈爱而孱弱的母亲，竟会是十五年前调换婴儿和毒害陆齐俊睿的元凶。
陆齐俊笙痛苦异常，冲动之下，真想立刻冲进屋里，亲口问问母亲，为何能忍心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可是陆齐俊笙忍住了，原来母亲是厉族人，她不过像所有幸存的厉族人一样，身上背负着被灭族的血海深仇，时时刻刻不敢忘记。
微凉的夜风拂过，使陆齐俊笙烦躁不安的心绪，逐渐冷静，他无言地望着小希的背影走远，在那一刻，他与李氏一样，内心还是感念小希。如果今晚，小希当众揭穿母亲的身份，那么后果，将是无法想象。
不但母亲不能体面地死去，就连自己和两个妹妹，恐怕也难以幸免，就算当时能够侥幸活下来，以叔父的性格，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而且，兄妹三人，在得知真相后，一辈子都将活在母亲的阴影之下，更有甚者，难保两个妹妹，不会成为第二个母亲。
陆齐俊笙越想越怕，同时也就越发地感激小希，幸好小希没有当场向母亲，讨还十五年来流离失所的这笔债，否则，她就是亲手杀了母亲，自己又能怎样？换作自己的话，难道心里不会有恨吗？
或许，这也是小希能为自己全家，所做的极限，既然如此，不如接受她的这份善意，就当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回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