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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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难解的结

    小希听罢袁明致的这番话,沉默了半晌。其实她在第一次见到兰姐时,曾经仔细替兰姐相过面,当时虽说有些唬人的成分在里边,但是真实的部分还是居多。

    后来,小希又数次与兰姐打过交道,知道兰姐绝非善类,再加上袁明致所说的这些情况,小希隐隐感觉,事情的真相,也许很快就将浮出水面。

    “袁大人,依我看,兰姐的神秘之处,或许恰恰就是她的短处。一个很难查到来历的女人,说明了什么,其实正说明了她在刻意掩饰自己的出身和来历。而她掩饰的目的,也间接表明,这个女人……有问题。”

    袁明致眼前一亮,欣喜地道:“瑞姑娘,你说的很有道理,说不定这个兰姐,正是我们揭开闵、杨两家惨案的关键人物。”

    小希忽然又捡起盘中的棒骨,啃了起来,边啃边说道:“袁大人,从兰姐的面相中,可以看出,她是个结过婚,怀过孕的女人,但是孩子已经夭折,所以她是个命中无子,孤独终老的命。还有一点,兰姐内心藏着很深的仇怨,这些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看出来的。”

    “你……你怎么又吃起来了?不是说没有食欲,吃不下去吗?这变化……也太快了点吧。”

    小希递了一根棒骨,给袁明致,道:“有时候,吃东西,可以帮助思考,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袁明致半信半疑地接过棒骨,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半天,嘀咕道:“这棒骨,剔得如此干净,我都不知从何处下口,你却啃得津津有味,真是奇怪。”

    小希猛然停住口,手里还举着棒骨,说道:“袁大人,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需要你帮下忙,可以吗?“

    袁明致好奇地看着小希道:“怎么忽然跟我这么客气?什么事,只管说,本官无不从命。”

    “挖坟掘墓,大人敢吗?”小希口齿清晰地说道。

    袁明致手中的棒骨,嘭地一声掉落桌上,他吃惊地张大嘴巴,盯着小希道:“瑞姑娘,你……你是说,要将杨漫雪的坟挖开,验尸?”

    “大人害怕了?掘人坟墓,的确有些伤天害理,不过,大人莫要担心,我敢断定,杨漫雪的坟,其实就是一座空坟。因为,杨漫雪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死。”

    袁明致稍稍冷静了一下,明白了小希的意思,缓缓说道:“瑞姑娘,你是说,兰姐……就是杨漫雪?那当初的难产而亡,都是假象?”

    “袁大人,杨漫雪怀孕是真,早产是真,孩子死亡也是真,唯有杨漫雪的死,是假的。如果兰姐和杨漫雪真是同一人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小希缓了口气,继续道:“现在虽然不清楚,杨漫雪早产的真相,但是从她对闵家刻骨的仇恨上,不难看出,当年的早产,一定与闵父和那个远房表妹有关。只可惜,闵家人几乎全部身亡,这些事情的细节,或许只有当事人,才最为清楚。”

    袁明致眯起眼睛,思谋了半晌,终于肯定地说道:“瑞姑娘,就按你说的办。今晚,我就带几个人,悄悄进入紫槐村,趁着夜深人静,也干一回挖坟掘墓的恶事,只要能证明兰姐的身份,本官这次豁出去了。”

    小希赞同地说道:“袁大人,果然有胆有谋,令人佩服。”

    “瑞姑娘,你说本官这个七品县令,当得容易吗?俸禄少得可怜,却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就连……唉。原想着到怀德县,就能轻松混日子,顺便再将自己的婚姻大事解决下,这可倒好,还不如京城的日子过得舒坦,本官这个命,真是苦啊。”

    小希白了袁明致一眼,道:“我说袁大人,你就甭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抱怨,不论你当着多大的官,只要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天经地义。如果你还叫苦连天,那么请问,跟着劳神伤脑,还要搭上酒菜,却一文钱都拿不到的我,情何以堪?”

    袁明致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讪讪地道:“瑞姑娘,人都说,言多必有失,看看看,本官这就叫做,搬起石头,专捡自己的脚砸……”

    “好了,袁大人,言归正传,可有陆齐俊颜的消息?”

    袁明致略一迟疑,道:“瑞姑娘,真是惭愧,本官虽然经过多方查找,几乎将怀德县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寻到陆齐俊颜的一点踪迹。这主仆三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难觅踪影。”

    小希眯起眼睛,沉思片刻,道:“袁大人,我师傅已经出去三天了,如果真如你猜测的那样,他一定也在竭力地寻找陆齐俊颜,以师傅的手段,必然会在我们之前,将她找到。这样吧,袁大人,陆齐俊颜的事,就交给师傅去找,我们主要抓紧闵、杨两家的案子,好不好?”

    “可是长公主那边,一直在催促,本官……也很为难。”

    小希眸光一暗,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冲口说道:“长公主对于自己养育了十五年的宝贝女儿,还真是母女情深,到现在仍旧割舍不下,令人羡慕。可是,长公主心中的母爱泛滥,却是用错了地方,事到如今,长公主竟然还不明白,陆齐俊颜一旦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长公主身边。

    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想与她见面。而长公主这么执着地寻找陆齐俊颜,也不想想,找到以后,要如何安置她?又如何彼此面对?换做我是陆齐俊颜,宁死也不会再摇尾乞怜,求人赏口饭吃。更何况,若是我师父先找到陆齐俊颜,必然会妥善安排她的生活,哪里还轮得到长公主,再来横插一手,岂不是多余吗?”

    小希一口气,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篇的话,停下后,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袁明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小希,回头冲着厨房喊道:“郝姑娘,烦劳你沏壶热茶。”

    小希瞪了袁明致一眼,道:“这里有酒喝,干嘛要沏茶?”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袁明致赶忙拎起酒壶,笑着道:“瑞姑娘,我知道你心情不痛快,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少喝酒,否则,只会更难受。”

    “袁大人,你就能自作聪明,谁说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着呢,来,把酒壶给我……”

    这时,郝无双端着沏好的热茶,走了进来。

    一见小希泛红的脸色,担忧地说道:“瑞希,你身体刚好些,就少饮些酒,喝杯清茶吧。”

    小希垂下眼帘,接过郝无双递过的热茶,凑到鼻前轻轻嗅着,而后吸吸鼻子道:“真香啊。”

    郝无双看小希并不异样,便放心地退下。

    “瑞姑娘,本官与你说句心里话,对于长公主的做法,我也是相当不认同。不过,这几日我静下心来想想,觉得长公主做法虽欠稳妥,但是至少能够说明长公主心地良善,是个没有心机的女人。”

    袁明致瞟一眼小希的脸色,继续道:“瑞姑娘,长公主出身皇室,又深得宠爱,她的生活之路,一直都是一帆风顺,几乎不曾遇到过任何挫折。所以,冷不丁地冒出女儿被调换的事情,她不知所措,处理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瑞姑娘,听本官一句劝,你们终归是血脉相连的母女,暂时生生气,可以,且不可真心记仇啊。”

    “劝人的话,谁还不会说?若是大人你遇到这种事,我保证比你说得更有道理,只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心中的结已经系实,想要重新解开,势必要伤筋动骨,哪有那么容易?”

    小希微仰着头,眼中满是倔强。

    袁明致试探着又道:“瑞姑娘,你平日里性格开朗、乐观,不拘小节,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如此固执?话说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也不是长公主的错不是……”

    小希直视着袁明致,冷冷地说道:“那请问大人,你说是谁的错?还是轻飘飘地说一句,都是命运捉弄人,就此带过?”

    小希的情绪陡然暴发,语气激烈地接着道:“四年前,我亲生的爹,已经找到我,本可以在那时,与我相认,将我带回家中,一家团聚。可是他不但不肯认我,还想要致我于死地。四年后,我亲生的娘,跑来这里看我,正赶上我毒发在床,生命垂危,她又是如何做的?

    非但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探望我,反而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养女。在她的心目中,我这个亲生女儿,到底算什么?远不及那个承欢膝下十五载的女儿重要,而这一切,难道都是我的错?袁大人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原本我就不该出生?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可是我……我没有求着他们生下我啊!”

    说到最后,小希几乎是在撕喊,眼泪已是流了满脸,终于趴伏在桌子上,呜呜哭出了声。

    袁明致没有说话,沉默地守在一旁,任凭小希哭个痛快。

    看着小希不停耸动的单薄的双肩,袁明致心中颇为难受,不由想起厉潇墨曾经说过的话,如果小希不与亲生父母相见,那么此生,才能安然度过。

    袁明致暗暗佩服厉潇墨的远见卓识,不论当初厉潇墨出于何种目的,说出这样的话,如今看来,都是相当的有道理。

    假如小希一直跟在厉潇墨身边,假如她不曾结识万经纬,那么,在小希的生活中,还有高书祺、杨沛霖这样才貌出众的痴心男子陪伴,至少可以做到衣食无忧,平安而快乐地度过此生。想来,这份简单、纯真的幸福,或许更为适合她。

    然而,生活不能假设,也无法重来,每个人命中注定的劫数,只能勇敢面对,再慢慢化解,想躲避,是躲避不了的。作为袁明致而言,在唏嘘感叹的同时,也只得从心里,掬一捧同情的泪水而已。

    过了好半天,小希方止住哭声,有时候,哭泣也许是最好、最便捷的发泄方式。

    痛哭过后的小希,情绪显然已经平复了很多。她抬起头,冲袁明致扮了个鬼脸,自嘲地说道:“袁大人,不好意思,又让你看了一出哭戏,而且是第二次喽。”

    袁明致也跟着调侃道:“还好,两次都是免费的。”

    小希一边擦拭着脸颊上残留的泪水,一边说道:“对了,袁大人,听说从明日开始,那位南方来此的名伶,就要在县城最大的茶楼,开唱了。不如由大人做东,请我们大家一起去听开场戏,如何?”

    袁明致忽然坐正了身子,正色道:“瑞姑娘,明日的戏,一定要去听。据说这位名字叫做温惊羽的戏子,是难得一见的名角,不过,我们去听戏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欣赏名伶的风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希不解地问道:“袁大人,请你说得清楚些。”

    “瑞姑娘,你可能不知道,陆齐俊颜就是一位超级戏迷,她对听戏的痴迷,已经近乎疯狂。如果她还在怀德县,且行动自由的话,我敢保证,她绝不会错过,这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小希眨眨眼,问道:“大人,陆齐俊颜爱听戏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

    “这个嘛,以后再跟你细说,总之,我这个消息绝对可靠。明天我会在茶楼附近,多布置些人手,静等陆齐俊颜出现,倘若明天她不曾出现的话,那就说明,陆齐俊颜已经被人控制,失去了人身自由。”

    小希点点头,有些烦躁地说:“大人,真是服了你,听个戏,都能弄得草木皆兵,这是一刻也不让人安生。”

    袁明致咧嘴一笑,道:“瑞姑娘,你就知足吧,经纬明晚就能返回来,到时候,你们一对一双地去听戏,多美啊。可怜的是本官,明日的事情暂且不提,今夜子时,本官还要带人潜入紫槐村,去挖坟掘墓呢。”

    小希忍不住展颜一笑,望一眼窗外道:“袁大人,你的运气还不错,你看,外面的大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