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心痛
听到这里，小希放到桌子上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盘毛豆，一个接一个地吃了起来。很快，那盘毛豆就见了底。
接着，小希又开始对付那盘五香豆干。每一根豆干，都细细地咀嚼，仿佛那普通的豆干，是人间最难得的美味，值得仔细品尝，慢慢回味。
袁明致不再作声，默默地看着小希吃东西。他明白此刻小希内心的纠结，明白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大约过了一刻钟，小希终于停止了吃东西。仰起脸，看着袁明致，说道：“袁大人，你的猜测或许的对的。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冰儿姑娘为何要认我这个假女儿？绝不会是她想女儿想疯了，才会看谁都像自己的女儿，这中间，必定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袁明致点头，道：“是啊小希姑娘，关于陆齐俊颜的真实身份，我所查到的有限，只知道她出身在青楼。可是仅怀德县的青楼，大大小小加起来，就不下数十处，寻找起来难度确实很大。”
“这下好了，你刚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袁大人，既然你说我才是国公府的千金，那么，陆齐俊颜又是如何顶替了我的身份，入了国公府？”
袁明致同情地看了一眼小希，悠悠说道：“小希姑娘，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关于十五年前，厉族被灭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吧。当时，朝廷带兵去剿灭厉族的正是你父亲陆齐冲。而厉族人则把这个仇恨，记在了你父亲身上。”
“说来事有凑巧，刚刚剿灭了厉族，你母亲霂云长公主便生下了你。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泄愤，厉族人就用，与你几乎同时出生的陆齐俊颜，调换了襁褓中的你。本来厉族人是打算把你扔到山上喂狼吃，没想到，却有人救了你一命。”
小希这时才算相信了袁明致的话，救了自己的人，正是师傅厉潇墨，后来的事情，师傅已经对自己和盘托出，没什么可质疑的。可是，师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与冰儿姑娘联手的目的，又是为何？
忽然，小希想起师傅曾经在杨家，说过的那番话。他说自己出身高贵，也说自己流落在外，并非是父母抛弃，而是有难言之隐。还说，最好终身不要与父母相见，才可保证一生平安。
这些话在当时听来，令小希觉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可放在今日今时，却有豁然开朗之感。意思再明确不过，那就是厉潇墨，不但清楚小希的真实身份，而且似乎还十分清楚陆齐冲夫妇的态度。
“袁大人，你和我说实话，我亲生的爹娘，是否早已知道婴儿被调换的事实？甚至，他们也已经找到了我，却并不想认回我，对不对？”小希目光凛然地望着袁明致，语气冷冷地说道。
袁明致的心，猛地痛了一下，他尽量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小希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据我所知，你父亲陆齐冲，与你的堂兄陆齐俊笙应该是知情人。至于你母亲，她至今仍然被蒙在鼓里，对此事，一无所知。”
小希嘴角微翘，冷笑着道：“大人，我所谓的父亲，不但不想认我，还想杀了我灭口吧。在他心里，纵然我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我自小流落在外，早已变成了不懂事理，不守规矩的野丫头，如何再能做回他的女儿？我根本就不配！不如，杀了我，然后一了百了，反倒干净。”
“小希姑娘……”袁明致刚叫了一声，就被小希打断，她的明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哑着嗓音继续道：“袁大人，你不要妄图替他辩解，以前困惑我的事，现在，我全都想清楚了。”
“大人说的我那位堂兄，曾经带着一个妇人来过我家，口口声声说要寻找女儿，其实不过是探听虚实，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他要找的人。这件事过后不久，在我来县城的路上，叔侄两个先是用迷药把我迷晕，而后劫持了我……”
小希眼中的泪水滴落，“大人，那日我假装昏迷，他们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如果当时我不是受大人所邀，恐怕，不会有命活到现在。可笑的是我的亲生父亲，今生与我的第一次相见，竟然对我用了迷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那张脸，不会忘记他眼神中的冷漠！”
眼泪，终于顺着小希细嫩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然而，她没有哭出声音，那种无声的哭泣，更令人万分的心疼。
袁明致掏出自己的帕子，递与小希，轻声道：“小希姑娘，擦擦眼泪，不要太过伤心。这世间的事，也没你想像中，那么绝望……”
小希猛地抬起头，一把夺过帕子，道：“都怪你，好好的干嘛要跟我说这些，知道了亲生爹娘，又如何？还不如一直不知道的好，那样的话，我还能在心里，保存一丝幻想，给自己留些安慰。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恨……”
“小希姑娘，你冷静点，这人活一生，总不能稀里糊涂。若是连自己的生身爹娘都不知道的话，总归是一种遗憾。”
“我宁愿一辈子遗憾。袁大人，若是你得知你的生父，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杀你灭口，你的心，真的不会痛吗？”小希的眼泪，流得更猛，如同开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袁明致静静地看着哭泣的小希，心想，与其憋闷在心里，莫不如让她发泄出来更好。有时候，无论是人的心情还是情绪，都是需要适当的疏通和排解。这样，才不会郁积成疾，反而有利于身心健康。
果然，小希委屈地哭了一阵，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袁明致指指桌上剩余的食物，说道：“小希姑娘，你把桌上的所有小食，都吃光，保管你什么烦恼，都没了。”
小希红着眼睛，瞪着袁明致，道：“大人就会出馊主意，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说完，她回过身，扬声冲店里喊道：“店家，舀盆清水出来。”
屋子中的闵成蹊，连忙答应。很快，就见他将水盆端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木凳上，对小希殷勤地笑道：“姑娘，天气太热，洗把脸凉快凉快。”
小希没有理会闵成蹊，只管弯下腰，双手捧起清水，洗脸。清凉的水，瞬间洗去小希脸上的泪渍，也洗去了她心底的那份燥热。她索性将整张脸，全部埋在水中，闭上眼睛，憋着气，享受这难得的清凉一刻。
见小希好半天，没有动弹，闵成蹊一旁好心地提醒道：“姑娘，憋这么长时间的气，容易呛到水，很危险的。”
袁明致双臂交抱在胸前，阴阳怪气地道：“成蹊呀，这人要是想不开，执意寻短见，别说规劝，拦都拦不住啊。”
小希猛地拔出脸，故意一抖，溅了袁明致一身的水花，随后气恼地说道：“大人，你还是积点口德，本姑娘不过是想凉快一下，怎就变成寻短见了？
小希一边用袁明致的帕子，擦拭脸上的水珠，一边又补充道：“告诉你袁大人，就算你有寻短见的那一日，我也绝对不会。”
“小希姑娘，你这口德，也不怎么样。”袁明致回怼道。
小希一撇嘴，道：“还不是跟大人学的，来而不往非礼也，算了，咱们就算扯平吧。”
小希见闵成蹊，杵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他们两人斗嘴，立刻不悦地说道：“店家，还不快把水盆撤走，难不成洗脸的水，也要付银子不成？”
闵成蹊脸色一红，急忙说道：“姑娘误会，小店后院有眼水井，可以随便取用。尤其是给姑娘和大人用，那是小的的荣幸，求之不得呢。”
听了闵成蹊的恭维，小希忽地想起，他所讲述的那些离奇的经历，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他来。
就见闵成蹊中等身材，偏瘦弱，肤色略黑，稍显粗糙，可能跟长期呆在室外有关。五官还算清秀，属于耐看的那种。眼睛很大，却是单眼皮，嘴唇轮廓异常清晰，两侧嘴角明显上翘。
而在闵成蹊左侧眼窝下方，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那颗痣的位置，正好是眼泪滴落的地方，俗称泪痣。
闵成蹊见小希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感到有些难为情，小心地问道：“姑娘，可是小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小希这才收回目光，板着脸说道：“闵成蹊，我想给你一个忠告，也是为你指条明路，不知你肯不肯听？”
闵成蹊一脸诧异地道：“姑娘，请说。”
小希叹口气，郑重地说道：“尽快离开怀德县，有多远走多远，这样方可保你平安，虽然说你今后命运坎坷，但至少无性命之忧。若是你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这……这怎么可能？小的做人一向本本分分，并不曾与人结怨，为何却要背井离乡？”闵成蹊震惊地张大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袁明致同样也很吃惊，他看着小希道：“小希姑娘，此话当真？”
小希一摆手，“罢了，若是你们不相信，就当我没说好了。闵成蹊，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忙你的去吧。”
闵成蹊有心再追问几句，看小希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只好端着盆，回了屋。
袁明致望一眼闵成蹊单薄的背影，转向小希道：“小希姑娘，能说说你的根据是什么吗？”
“天机不可泄露。大人，追根溯源的事情，对当事人本身，没有任何的意义。正如这位闵成蹊，他只需要知道的是结果，足矣。至于如何躲避这个结果，全看他个人的选择，旁人无能为力。”
“可是，小希姑娘，若是你能给他一个充足的理由，哪怕是个合理的借口，也许就会帮他逃过一劫。”袁明致急切地说道。
小希白了袁明致一眼，道：“大人，命这种东西，只能算，不可改。方才我已经犯了这行的忌讳，还不是看他年纪小，动了恻隐之心。可他未必当回事，只能说明他心智不够成熟，命中注定，逃不过此劫。”
袁明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小希接着又道：“大人你想想，闵成蹊父母的死亡，其根源就在于其父生性淫/邪。他长期流连于花街柳巷，不但未曾积下半分德行，反倒消耗尽自身的福分，这才惹祸上身，继而连累妻儿遭殃。大人，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没什么好惋惜的。”
“可是，闵成蹊毕竟是无辜的。”袁明致似乎于心不忍。
小希点头道：“既然大人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就想法去规劝他。不过我要提醒大人一句，别做派人保护他这种傻事，唯一活命的机会，只有离开这里，而且是越快越好。大人，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全在于你。”
袁明致轻轻舒了口气，伸手捻起一块绿豆糕，丢尽嘴里嚼着，又喝了口茶水，往下顺顺，方说道：“小希姑娘，咱们还是言归正传，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冰儿姑娘如何与你相认的过程，详细讲给我听。”
小希有些踌躇，毕竟这里还涉及到自己的师傅，她现在心里对师傅的感情，非常矛盾。一方面是对自己的救命兼养育之恩，另一方面，又是间接推自己入火坑的仇人。
袁明致看出小希的犹豫，于是继续说道：“小希姑娘，你想不想知道经纬大婚的事情啊？那可是相当的精彩曲折，本官可以全部讲给你听。”
小希沉下脸，冷声道：“他风光娶妻，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听这些无聊的事？”
袁明致一脸神秘地道：“大婚之日，的确风光无限。可是呀，厉族人当场拆穿了新娘陆齐俊颜的身份，弄得整个京城都轰动了。还有啊……小希姑娘，你确定不想听听？”
小希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她恨恨地瞪了袁明致一眼，说道：“袁大人，我可以给你讲如何认娘的经过，你呢，就讲世子爷大婚的事情。这样咱们两不相欠，可好？”
袁明致笑呵呵地举起手掌，说道：“成交。”
接着，小希又开始对付那盘五香豆干。每一根豆干，都细细地咀嚼，仿佛那普通的豆干，是人间最难得的美味，值得仔细品尝，慢慢回味。
袁明致不再作声，默默地看着小希吃东西。他明白此刻小希内心的纠结，明白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大约过了一刻钟，小希终于停止了吃东西。仰起脸，看着袁明致，说道：“袁大人，你的猜测或许的对的。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冰儿姑娘为何要认我这个假女儿？绝不会是她想女儿想疯了，才会看谁都像自己的女儿，这中间，必定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袁明致点头，道：“是啊小希姑娘，关于陆齐俊颜的真实身份，我所查到的有限，只知道她出身在青楼。可是仅怀德县的青楼，大大小小加起来，就不下数十处，寻找起来难度确实很大。”
“这下好了，你刚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袁大人，既然你说我才是国公府的千金，那么，陆齐俊颜又是如何顶替了我的身份，入了国公府？”
袁明致同情地看了一眼小希，悠悠说道：“小希姑娘，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关于十五年前，厉族被灭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吧。当时，朝廷带兵去剿灭厉族的正是你父亲陆齐冲。而厉族人则把这个仇恨，记在了你父亲身上。”
“说来事有凑巧，刚刚剿灭了厉族，你母亲霂云长公主便生下了你。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泄愤，厉族人就用，与你几乎同时出生的陆齐俊颜，调换了襁褓中的你。本来厉族人是打算把你扔到山上喂狼吃，没想到，却有人救了你一命。”
小希这时才算相信了袁明致的话，救了自己的人，正是师傅厉潇墨，后来的事情，师傅已经对自己和盘托出，没什么可质疑的。可是，师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与冰儿姑娘联手的目的，又是为何？
忽然，小希想起师傅曾经在杨家，说过的那番话。他说自己出身高贵，也说自己流落在外，并非是父母抛弃，而是有难言之隐。还说，最好终身不要与父母相见，才可保证一生平安。
这些话在当时听来，令小希觉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可放在今日今时，却有豁然开朗之感。意思再明确不过，那就是厉潇墨，不但清楚小希的真实身份，而且似乎还十分清楚陆齐冲夫妇的态度。
“袁大人，你和我说实话，我亲生的爹娘，是否早已知道婴儿被调换的事实？甚至，他们也已经找到了我，却并不想认回我，对不对？”小希目光凛然地望着袁明致，语气冷冷地说道。
袁明致的心，猛地痛了一下，他尽量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小希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据我所知，你父亲陆齐冲，与你的堂兄陆齐俊笙应该是知情人。至于你母亲，她至今仍然被蒙在鼓里，对此事，一无所知。”
小希嘴角微翘，冷笑着道：“大人，我所谓的父亲，不但不想认我，还想杀了我灭口吧。在他心里，纵然我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我自小流落在外，早已变成了不懂事理，不守规矩的野丫头，如何再能做回他的女儿？我根本就不配！不如，杀了我，然后一了百了，反倒干净。”
“小希姑娘……”袁明致刚叫了一声，就被小希打断，她的明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哑着嗓音继续道：“袁大人，你不要妄图替他辩解，以前困惑我的事，现在，我全都想清楚了。”
“大人说的我那位堂兄，曾经带着一个妇人来过我家，口口声声说要寻找女儿，其实不过是探听虚实，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他要找的人。这件事过后不久，在我来县城的路上，叔侄两个先是用迷药把我迷晕，而后劫持了我……”
小希眼中的泪水滴落，“大人，那日我假装昏迷，他们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如果当时我不是受大人所邀，恐怕，不会有命活到现在。可笑的是我的亲生父亲，今生与我的第一次相见，竟然对我用了迷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那张脸，不会忘记他眼神中的冷漠！”
眼泪，终于顺着小希细嫩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然而，她没有哭出声音，那种无声的哭泣，更令人万分的心疼。
袁明致掏出自己的帕子，递与小希，轻声道：“小希姑娘，擦擦眼泪，不要太过伤心。这世间的事，也没你想像中，那么绝望……”
小希猛地抬起头，一把夺过帕子，道：“都怪你，好好的干嘛要跟我说这些，知道了亲生爹娘，又如何？还不如一直不知道的好，那样的话，我还能在心里，保存一丝幻想，给自己留些安慰。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恨……”
“小希姑娘，你冷静点，这人活一生，总不能稀里糊涂。若是连自己的生身爹娘都不知道的话，总归是一种遗憾。”
“我宁愿一辈子遗憾。袁大人，若是你得知你的生父，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杀你灭口，你的心，真的不会痛吗？”小希的眼泪，流得更猛，如同开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袁明致静静地看着哭泣的小希，心想，与其憋闷在心里，莫不如让她发泄出来更好。有时候，无论是人的心情还是情绪，都是需要适当的疏通和排解。这样，才不会郁积成疾，反而有利于身心健康。
果然，小希委屈地哭了一阵，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袁明致指指桌上剩余的食物，说道：“小希姑娘，你把桌上的所有小食，都吃光，保管你什么烦恼，都没了。”
小希红着眼睛，瞪着袁明致，道：“大人就会出馊主意，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说完，她回过身，扬声冲店里喊道：“店家，舀盆清水出来。”
屋子中的闵成蹊，连忙答应。很快，就见他将水盆端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木凳上，对小希殷勤地笑道：“姑娘，天气太热，洗把脸凉快凉快。”
小希没有理会闵成蹊，只管弯下腰，双手捧起清水，洗脸。清凉的水，瞬间洗去小希脸上的泪渍，也洗去了她心底的那份燥热。她索性将整张脸，全部埋在水中，闭上眼睛，憋着气，享受这难得的清凉一刻。
见小希好半天，没有动弹，闵成蹊一旁好心地提醒道：“姑娘，憋这么长时间的气，容易呛到水，很危险的。”
袁明致双臂交抱在胸前，阴阳怪气地道：“成蹊呀，这人要是想不开，执意寻短见，别说规劝，拦都拦不住啊。”
小希猛地拔出脸，故意一抖，溅了袁明致一身的水花，随后气恼地说道：“大人，你还是积点口德，本姑娘不过是想凉快一下，怎就变成寻短见了？
小希一边用袁明致的帕子，擦拭脸上的水珠，一边又补充道：“告诉你袁大人，就算你有寻短见的那一日，我也绝对不会。”
“小希姑娘，你这口德，也不怎么样。”袁明致回怼道。
小希一撇嘴，道：“还不是跟大人学的，来而不往非礼也，算了，咱们就算扯平吧。”
小希见闵成蹊，杵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他们两人斗嘴，立刻不悦地说道：“店家，还不快把水盆撤走，难不成洗脸的水，也要付银子不成？”
闵成蹊脸色一红，急忙说道：“姑娘误会，小店后院有眼水井，可以随便取用。尤其是给姑娘和大人用，那是小的的荣幸，求之不得呢。”
听了闵成蹊的恭维，小希忽地想起，他所讲述的那些离奇的经历，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他来。
就见闵成蹊中等身材，偏瘦弱，肤色略黑，稍显粗糙，可能跟长期呆在室外有关。五官还算清秀，属于耐看的那种。眼睛很大，却是单眼皮，嘴唇轮廓异常清晰，两侧嘴角明显上翘。
而在闵成蹊左侧眼窝下方，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那颗痣的位置，正好是眼泪滴落的地方，俗称泪痣。
闵成蹊见小希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感到有些难为情，小心地问道：“姑娘，可是小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小希这才收回目光，板着脸说道：“闵成蹊，我想给你一个忠告，也是为你指条明路，不知你肯不肯听？”
闵成蹊一脸诧异地道：“姑娘，请说。”
小希叹口气，郑重地说道：“尽快离开怀德县，有多远走多远，这样方可保你平安，虽然说你今后命运坎坷，但至少无性命之忧。若是你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这……这怎么可能？小的做人一向本本分分，并不曾与人结怨，为何却要背井离乡？”闵成蹊震惊地张大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袁明致同样也很吃惊，他看着小希道：“小希姑娘，此话当真？”
小希一摆手，“罢了，若是你们不相信，就当我没说好了。闵成蹊，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忙你的去吧。”
闵成蹊有心再追问几句，看小希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只好端着盆，回了屋。
袁明致望一眼闵成蹊单薄的背影，转向小希道：“小希姑娘，能说说你的根据是什么吗？”
“天机不可泄露。大人，追根溯源的事情，对当事人本身，没有任何的意义。正如这位闵成蹊，他只需要知道的是结果，足矣。至于如何躲避这个结果，全看他个人的选择，旁人无能为力。”
“可是，小希姑娘，若是你能给他一个充足的理由，哪怕是个合理的借口，也许就会帮他逃过一劫。”袁明致急切地说道。
小希白了袁明致一眼，道：“大人，命这种东西，只能算，不可改。方才我已经犯了这行的忌讳，还不是看他年纪小，动了恻隐之心。可他未必当回事，只能说明他心智不够成熟，命中注定，逃不过此劫。”
袁明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小希接着又道：“大人你想想，闵成蹊父母的死亡，其根源就在于其父生性淫/邪。他长期流连于花街柳巷，不但未曾积下半分德行，反倒消耗尽自身的福分，这才惹祸上身，继而连累妻儿遭殃。大人，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没什么好惋惜的。”
“可是，闵成蹊毕竟是无辜的。”袁明致似乎于心不忍。
小希点头道：“既然大人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就想法去规劝他。不过我要提醒大人一句，别做派人保护他这种傻事，唯一活命的机会，只有离开这里，而且是越快越好。大人，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全在于你。”
袁明致轻轻舒了口气，伸手捻起一块绿豆糕，丢尽嘴里嚼着，又喝了口茶水，往下顺顺，方说道：“小希姑娘，咱们还是言归正传，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冰儿姑娘如何与你相认的过程，详细讲给我听。”
小希有些踌躇，毕竟这里还涉及到自己的师傅，她现在心里对师傅的感情，非常矛盾。一方面是对自己的救命兼养育之恩，另一方面，又是间接推自己入火坑的仇人。
袁明致看出小希的犹豫，于是继续说道：“小希姑娘，你想不想知道经纬大婚的事情啊？那可是相当的精彩曲折，本官可以全部讲给你听。”
小希沉下脸，冷声道：“他风光娶妻，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听这些无聊的事？”
袁明致一脸神秘地道：“大婚之日，的确风光无限。可是呀，厉族人当场拆穿了新娘陆齐俊颜的身份，弄得整个京城都轰动了。还有啊……小希姑娘，你确定不想听听？”
小希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她恨恨地瞪了袁明致一眼，说道：“袁大人，我可以给你讲如何认娘的经过，你呢，就讲世子爷大婚的事情。这样咱们两不相欠，可好？”
袁明致笑呵呵地举起手掌，说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