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水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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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茅屋老妪

    王聪儿忙问:“为何?”

    “莺儿看得出,那覃堂主绝不会甘居人下!”于是,齐莺儿将前次在夹椅湾,覃佳耀就听谁号令的质疑说了一遍,又说道:“也难怪覃堂主雄心勃勃,且不说其他人武功高强,思维敏捷,确实是个人物,就是夷水堂中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似这般情势,覃堂主怎会甘心依附我襄阳义军?”

    “若覃堂主真如你说的那样,我就将这总指挥一职让给他又何妨?”王聪儿笑道。

    “嫂子说笑了!这总指挥可是八路义军推举的,怎可私相授受?”齐莺儿也笑了笑,又说道:“莺儿这里倒有个折衷的办法!”

    “什么办法?”

    “莺儿此去,暂且约定加强两地义军联系,商讨共同对付官军之策。我们可提议,两家一个鄂西南一个鄂西北,彼此呼应,一处有难,另一处全力支援,官军若是集中围剿一处,另一处则倾巢而出攻城掠府,使官军首尾难顾。”齐莺儿略停,又说道:“至于嫂子另一层意思,莺儿也会转达,就说襄阳义军盼着覃大堂主挥师北上,共图中原!看他有何意向。”

    “好好!你可告诉覃堂主,他若北上,我王聪儿百里相迎,与他共掌天下义军!”

    齐莺儿依旧女扮男装,春燕扮做书童随行。王子俊办事稳重又功夫了得,还曾数次往返鄂西南,大嫂便派他带领三名护卫,化装成逃荒流民,远远尾随暗中照应。

    自汉水之滨出发,过当阳、经夷陵、到长阳,抄近路进入大山,一路无话。偶尔也遇见成群乞丐或流民,欺那主仆二人身材单薄想捞些油水的,不需要暗处的王子俊等人相助,齐莺儿自己就已打发。

    但一踏入榔坪地界,情况陡变。相隔凤鹤山还有十余里,突然碰到四五名绿营兵游荡,两人赶紧隐藏躲过,再前行一段,竟然看见远处有官军营寨,路口正排查往来行人。齐莺儿一惊,这大山深处往日安安静静,哪有官军出没,难道夹椅湾情况有变,或是官军正在围剿夷水堂?

    正犹豫之际,王子俊急急从背后赶来,低声说道:“圣使,估计夹椅湾情况有变,万不可贸然前往,请速急退回,寻一僻静处暂候,待我等打探明白再定行止!

    ”

    齐莺儿心知自己这身读书人打扮,又是外地口音,遇见盘查实难蒙混过关,倒是王子俊等人那流民装束方便得多。当下便依言退回,又避开大路走了一阵,进入一个山坳,远远看见侧面半山腰茂林中有间茅草屋,十分隐蔽,又能一览山口进出,便把手一指:“王大哥,我就去那里讨个方便,等你消息吧。”王子俊点点头,吩咐两名护卫暗中警戒,自己带着一人转身走了。

    山路崎岖难行,一炷香时间后,才到那茅屋门前。屋子用一劈两半的圆木搭就,顶上盖着茅草。茅屋只有一正一偏两间,大约是一间住人一间做饭。旁边有两个更加低矮的棚子,门前吊着个草帘子的是茅厕,放着个石槽的应是猪圈,猪圈里却空空如也。

    “屋里有人么?”春燕轻轻喊了一声,无人回应,随手推门,“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把屋子里面一个老妇人吓了一跳,昏暗中慌慌张张拿着块布遮盖什么,齐莺儿眼尖,看出那是一尊木刻的弥勒佛。

    齐莺儿赶紧说道:“老人家莫怕,在下是读书人,远方过来寻亲的,山里道路复杂迷了路,不知怎么的就转到您这里来了,顺便问一下路,也讨口水喝。”

    那老妇人颤颤微微转过身来:“哦,那是稀客,只是屋里没得开水,旁边有个水井,那里的水可以喝的。你们要到哪里去?”

    这才看清,那老妇人应有七十多岁年纪,脸上皱纹一道接着一道,没有牙齿的嘴唇明显凹陷。齐莺儿赶紧长施一礼,再问道。“打搅老人家了!请问夹椅湾怎么走?”

    “啊?不晓得!不晓得!”那老妇人听说夹椅湾三个字,脸色微变连连摇头。

    这里相隔夹椅湾应是已经很近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定有原因,齐莺儿先前看到屋里供奉着弥勒,便试探着轻轻念出一句:“淤泥源自混沌启!”

    那老妇人一脸茫然。

    齐莺儿不死心,又念出一句:“白莲花开,天下太平!”

    那老妇人一愣,随即口中不停地喃喃叨念“白莲……白莲……”

    齐莺儿心中一动,赶紧掏出随身白玉莲花:“老人家,您认得这个么?”

    “原

    来你也是在教之人!”那老妇人顿时紧张起来:“娃儿啊!你打听夹椅湾做什么,那地方现在万万去不得呀!”

    齐莺儿一把拉住老妇人的手,急急问道:“您也是信奉弥勒的?夹椅湾现在怎么了?您怎么独自住在这山坡上?”

    “实不相瞒,老身有两个儿子,一家三口在这山上生活,都信奉弥勒,所以认得你手里这朵莲花。二月初一,他们兄弟二人被夹椅湾弥勒堂招去,至今没有回来。”老妇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突然间官府说信奉弥勒的是白莲魔教,上月里来了万把官军,围住夹椅湾后凤鹤山,大炮不停的响了半个月,后来听说山上教众死的死伤的伤,其余的都跑了,我那两个儿子也不晓得是死是活!官军到现在还在到处搜查,说是捉拿教匪余孽……”

    “您不要着急,您儿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是跟着逃出去了!”齐莺儿听得心里一酸,也跟着流下泪来,若是那兄弟二人遭遇不幸,剩下这老妇人往后哪有依靠?只好暂且安慰几句,接着又说道:“我也是前来打听亲人下落的,刚刚有个朋友已经去了夹椅湾,想在您这里等他消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娃儿,都是苦命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在这里,老身正好还有个说话的伴儿!”老妇人满口答应:“只是这屋里太简陋了,你们不要嫌弃就好!”

    “无妨!无妨!”齐莺儿赶紧吩咐春燕,去屋旁提来泉水,生火烧开,取出身上的干粮,也就是几个烙饼,请老妇人一起吃。老妇人推辞一番,可能许久未曾吃饱过了,见这黄澄澄的饼实在诱人,便不再客气,不管嚼不嚼得动,就着开水囫囵咽下。

    齐莺儿一旁看见,暗自叹息不已。

    王子俊一直没有回转。当晚,齐莺儿主仆只好借宿在茅屋,老妇人请二人去床上歇息,齐莺儿当然不肯。灶屋里有个火塘,春燕时不时添几个枯树兜,倒也不太冷,两人就坐在火塘边养神。那两名护卫不敢离开,又不能进屋来,在屋角找个避风处守着。

    直到第二天将近午时,王子俊终于回来了。一见齐莺儿,便急急忙忙说道:“圣使!大事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