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奇兵在北
四天前凌晨，北路西路两面突围不成，白莲军只好率众退回独孤山上。
张罗汉心中没有底，不知有没有人到达瓦岗大营报讯。西路那名提巡禀报，曾掩护刘顺等五人往敌军人少黑暗处逃去，但不知道后来是否顺利脱围；北路方面，张罗汉杀出敌军第一道防线，亲自打发那名提巡离开后才杀返敌阵，同样也不知他们闯出去没有。
邬阳关举事以来，都是先锋营派人回瓦岗禀报情况，除非有紧急军令下达，大营是不会派人前来的。虽然相距只有不到二百里，但中间无数群山峻岭阻隔，民间极少有直接往来，消息自然传播速度极慢。若是先锋营不派人报讯，瓦岗大营定然不会知道先锋营已身处绝境。等到瓦岗警醒怎么没有了邬阳关消息，只怕独孤山早已失守多时了。
独孤山上粮草倒是十分充裕，前段时间打击土豪大户，所得钱粮除了部分救济流民与贫苦百姓外，大部分都已搬运上山。山上有几处泉水，只有在极度干旱时才会枯竭，此时正是春夏之交，饮水不成问题。
可这几天，官军攻山势头越来越猛，几天下来，独孤山上重伤员已达数十人，轻伤无数，完好无损的兄弟不到二百人了，如此下去，再过一些日子，几处关隘将无兵可派了。
算计时间，若是刘顺等人成功突围，瓦岗大寨及时发兵，官军背后昨日就应有了动静，可昨日官军依然攻山不止。
张罗汉忧心如焚，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脸上依旧是一脸嬉笑。入夜后先到各处隘口巡查守卫，再到后山安抚伤员，所到之处都告诉兄弟们，刘顺等人已去瓦岗大营报讯，大队援兵不日将来解围，大家不用担心。
直到三更以后，张罗汉才回前寨。依旧睡不着，便度步到寨前道场上。山寨背后山顶，几堆篝火光亮中时不时有人影晃动，因为面临东南两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派了两小队教勇监视。
山寨正面是北山，山势稍微平缓，道路也略显宽阔，正是官军主攻方向，也是防卫重点。从半山腰开始到营寨，依托山形地势，一共设立了三道关隘。原本每道关隘都有七八十人把守，但这几天伤病增加，人手不够，只在第一道关隘安排了满员把守，第二三两道都只有十几人
。此时几道关隘上一片沉寂，大部分教勇都在乘隙休息，偶尔传来一两声值夜哨兵喝问。山脚下情形则大不相同，灯光火光如繁星点点，勾勒出官军营帐前后三层，东西两向绵延数里。官军阵营之后是漫无边际的山峦，没有一丝光亮，毫无生机。
再度步到西侧，山上山下情形与北面大致相似，不过灯火明显少了许多。
张罗汉暗自叹了口气：“不知瓦岗大营现在是什么情况！”目光止不住放眼向西远远望去。这一看，不觉心中一动，只见得官军阵营后面隔了两座山峦的山坳里，有一片密集灯火，似是街市一般，但张罗汉对这一带再熟悉不过，那里不仅没有街市，就连乡民也没几户，莫不是瓦岗大营援兵来了？
若说是都督派来的援军，又大不合常理。山下官军一两千之众，瓦岗大营即便是倾巢而出，也难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要解独孤山之围，还得出其不意才行。可那山坳中灯火，毫无隐瞒，就像是故意让人知道一样。
张罗汉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也不看了，赌气般回到营中，和衣倒在木榻上。
迷迷糊糊中，突然门外几声高喊”先锋，张先锋！”张罗汉一跃而起，提起关公刀就往外闯，边走边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门外一名提巡满脸兴奋：“先锋快去看看，定是都督援军来了，正在西边与官军激战！”
张罗汉一听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道场西侧。
昨夜灯火处与官军营地隔着两座低矮山峦，两座山峦有一片平缓地域，此时西线官军二三百人已在那里与对手激战。微明的天色中，隐约可以看出对方旌旗服饰，正是天运军瓦岗新营人马。
“张先锋，西边官军已抽出大半参战，山下守备空虚，正是我军突围的好机会！”身旁那名提巡赶紧建议，见张罗汉半响未动，只顾凝神观察，忍不住再抱拳催促道：“一旦北线官军分兵增援就晚了，机不可失，先锋快下令啊！”
“且慢！”张罗汉突然哈哈大笑，把手一指西边战场背后：“你们看，都督援军并未全部参战，山峦之上有百十人来往穿梭摇旗呐喊，山峦背后还有百十人拖着树枝扬起灰尘，那是做给敌军
看的，也是做给我等看的，意在吸引北面官军增援，又使我等明白西线只是疑兵。”
那名提巡将信将疑。
“张某断定，瓦岗奇兵必从北面杀到！”张罗汉不再迟疑，转身下令：“来呀，传我命令，西路关隘兄弟即刻撤回山上待命。后山顶上兄弟与寨中留守人员会合，一起护卫伤员，重伤员由两人护卫，轻伤员前后拿人照顾，立即向北面山脚移动。所有行动不得张扬，尽可能隐秘！”
果不出张罗汉所料，只过了一顿饭功夫，北面山下官军营中号角齐鸣，不大时间便集合了数百人，一路向西奔去。
独孤山鹤立鸡群，视角开阔，已经能够看见北面官军背后，远远的有大队人马慢慢前移，逐渐向官军阵营靠近，队伍中那匹大白马尤其显眼。
这时间里，轻重伤员已经无声无息下移到北面第一二道隘口附近，西线守关兄弟也已撤回到独孤大寨。张罗汉吩咐带队提巡：“你看见没有？那匹大白马乃是覃都督坐骑，看来是都督亲自带兵前来解围了！一会本先锋与都督里应外合冲开官军防线，伤员居中而行，你带西线兄弟断后。记住，下山前放火烧掉大寨，绝不把粮草留给官军！”说罢，向山下关隘赶去。
还没到达第一道关隘，就听得官军阵后枪声大作，杀声震天。张罗汉几步登上隘口大吼：“覃都督来了，兄弟们，奋勇杀敌，与都督汇合！”一挥手中关公刀，领头杀下山去。
北线官军被乌有仁带走了一半，剩余的兵丁乡勇仓促之间猝不及防，哪里经得住白莲军里外夹击，顷刻之间缺口打开，覃声鸾与张罗汉在阵中照面。
张罗汉叫了一声“都督……”便要急奔过去，覃声鸾把手往东一指：“罗汉大哥，护住缺口！”说罢，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带人追杀官兵，等先锋营伤员和断后兄弟从身后全部通过，两人才一声呼哨，一齐往后退去。
张罗汉再到覃声鸾面前，待要行礼请罪，覃声鸾止住：“往后再说，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全歼此处官军！你需领邬阳先锋营兄弟如此如此……大友兄弟带二百兄弟助你！”
张罗汉急忙领命，与郑大友往北先行。
（本章完）
张罗汉心中没有底，不知有没有人到达瓦岗大营报讯。西路那名提巡禀报，曾掩护刘顺等五人往敌军人少黑暗处逃去，但不知道后来是否顺利脱围；北路方面，张罗汉杀出敌军第一道防线，亲自打发那名提巡离开后才杀返敌阵，同样也不知他们闯出去没有。
邬阳关举事以来，都是先锋营派人回瓦岗禀报情况，除非有紧急军令下达，大营是不会派人前来的。虽然相距只有不到二百里，但中间无数群山峻岭阻隔，民间极少有直接往来，消息自然传播速度极慢。若是先锋营不派人报讯，瓦岗大营定然不会知道先锋营已身处绝境。等到瓦岗警醒怎么没有了邬阳关消息，只怕独孤山早已失守多时了。
独孤山上粮草倒是十分充裕，前段时间打击土豪大户，所得钱粮除了部分救济流民与贫苦百姓外，大部分都已搬运上山。山上有几处泉水，只有在极度干旱时才会枯竭，此时正是春夏之交，饮水不成问题。
可这几天，官军攻山势头越来越猛，几天下来，独孤山上重伤员已达数十人，轻伤无数，完好无损的兄弟不到二百人了，如此下去，再过一些日子，几处关隘将无兵可派了。
算计时间，若是刘顺等人成功突围，瓦岗大寨及时发兵，官军背后昨日就应有了动静，可昨日官军依然攻山不止。
张罗汉忧心如焚，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脸上依旧是一脸嬉笑。入夜后先到各处隘口巡查守卫，再到后山安抚伤员，所到之处都告诉兄弟们，刘顺等人已去瓦岗大营报讯，大队援兵不日将来解围，大家不用担心。
直到三更以后，张罗汉才回前寨。依旧睡不着，便度步到寨前道场上。山寨背后山顶，几堆篝火光亮中时不时有人影晃动，因为面临东南两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派了两小队教勇监视。
山寨正面是北山，山势稍微平缓，道路也略显宽阔，正是官军主攻方向，也是防卫重点。从半山腰开始到营寨，依托山形地势，一共设立了三道关隘。原本每道关隘都有七八十人把守，但这几天伤病增加，人手不够，只在第一道关隘安排了满员把守，第二三两道都只有十几人
。此时几道关隘上一片沉寂，大部分教勇都在乘隙休息，偶尔传来一两声值夜哨兵喝问。山脚下情形则大不相同，灯光火光如繁星点点，勾勒出官军营帐前后三层，东西两向绵延数里。官军阵营之后是漫无边际的山峦，没有一丝光亮，毫无生机。
再度步到西侧，山上山下情形与北面大致相似，不过灯火明显少了许多。
张罗汉暗自叹了口气：“不知瓦岗大营现在是什么情况！”目光止不住放眼向西远远望去。这一看，不觉心中一动，只见得官军阵营后面隔了两座山峦的山坳里，有一片密集灯火，似是街市一般，但张罗汉对这一带再熟悉不过，那里不仅没有街市，就连乡民也没几户，莫不是瓦岗大营援兵来了？
若说是都督派来的援军，又大不合常理。山下官军一两千之众，瓦岗大营即便是倾巢而出，也难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要解独孤山之围，还得出其不意才行。可那山坳中灯火，毫无隐瞒，就像是故意让人知道一样。
张罗汉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也不看了，赌气般回到营中，和衣倒在木榻上。
迷迷糊糊中，突然门外几声高喊”先锋，张先锋！”张罗汉一跃而起，提起关公刀就往外闯，边走边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门外一名提巡满脸兴奋：“先锋快去看看，定是都督援军来了，正在西边与官军激战！”
张罗汉一听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道场西侧。
昨夜灯火处与官军营地隔着两座低矮山峦，两座山峦有一片平缓地域，此时西线官军二三百人已在那里与对手激战。微明的天色中，隐约可以看出对方旌旗服饰，正是天运军瓦岗新营人马。
“张先锋，西边官军已抽出大半参战，山下守备空虚，正是我军突围的好机会！”身旁那名提巡赶紧建议，见张罗汉半响未动，只顾凝神观察，忍不住再抱拳催促道：“一旦北线官军分兵增援就晚了，机不可失，先锋快下令啊！”
“且慢！”张罗汉突然哈哈大笑，把手一指西边战场背后：“你们看，都督援军并未全部参战，山峦之上有百十人来往穿梭摇旗呐喊，山峦背后还有百十人拖着树枝扬起灰尘，那是做给敌军
看的，也是做给我等看的，意在吸引北面官军增援，又使我等明白西线只是疑兵。”
那名提巡将信将疑。
“张某断定，瓦岗奇兵必从北面杀到！”张罗汉不再迟疑，转身下令：“来呀，传我命令，西路关隘兄弟即刻撤回山上待命。后山顶上兄弟与寨中留守人员会合，一起护卫伤员，重伤员由两人护卫，轻伤员前后拿人照顾，立即向北面山脚移动。所有行动不得张扬，尽可能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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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间里，轻重伤员已经无声无息下移到北面第一二道隘口附近，西线守关兄弟也已撤回到独孤大寨。张罗汉吩咐带队提巡：“你看见没有？那匹大白马乃是覃都督坐骑，看来是都督亲自带兵前来解围了！一会本先锋与都督里应外合冲开官军防线，伤员居中而行，你带西线兄弟断后。记住，下山前放火烧掉大寨，绝不把粮草留给官军！”说罢，向山下关隘赶去。
还没到达第一道关隘，就听得官军阵后枪声大作，杀声震天。张罗汉几步登上隘口大吼：“覃都督来了，兄弟们，奋勇杀敌，与都督汇合！”一挥手中关公刀，领头杀下山去。
北线官军被乌有仁带走了一半，剩余的兵丁乡勇仓促之间猝不及防，哪里经得住白莲军里外夹击，顷刻之间缺口打开，覃声鸾与张罗汉在阵中照面。
张罗汉叫了一声“都督……”便要急奔过去，覃声鸾把手往东一指：“罗汉大哥，护住缺口！”说罢，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带人追杀官兵，等先锋营伤员和断后兄弟从身后全部通过，两人才一声呼哨，一齐往后退去。
张罗汉再到覃声鸾面前，待要行礼请罪，覃声鸾止住：“往后再说，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全歼此处官军！你需领邬阳先锋营兄弟如此如此……大友兄弟带二百兄弟助你！”
张罗汉急忙领命，与郑大友往北先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