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水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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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叩拜

    “原来是张教习,早有耳闻!”覃声鸾伸手相扶,说道:“起来吧,这里比邻街市,被他人看见,多有不便,不必多礼。”

    原来,白莲教中,等级明确,自教主以下教众,一共分为六级,持有白莲花的花瓣代表教中身份,花瓣越大瓣数越少,教中身份越高。教主为五瓣莲花。以下是堂主,统领一方教众,莲开六瓣,再下面是分坛坛主,归堂主管辖,莲开七瓣,执八瓣莲花的是各地道场香主,收徒讲经的教习执九瓣莲花。普通教众则莲在心中,身无莲花标识,由教习管理。由于圣帝老爷刘佐臣及其传人刘儒汉不知所踪,教主及五瓣白莲已十余年未现江湖,教中六瓣堂主七瓣坛主便已地位尊崇,普通教众很难见上一面。

    张大贵见覃声鸾不过二十左右,年纪轻轻便做到坛主,心中不觉略有疑惑。故而在覃声鸾相扶时便并未借势起身,反而把身子往下一沉。覃声鸾手上顿时重了许多,显然,对方也是练家子,多半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力,不觉心中暗笑,手上略一运功。

    需知那覃声鸾,幼年时就拜在武当凌风真人门下,作为俗家弟子,虽未上山修炼,但天资聪慧,师父十分喜爱。凌风真人常借云游之机,到榔坪夹椅湾上门指点,覃声鸾内外功夫已得师父真传。

    这凌风真人大有来头。

    荆州府下宜都县西南,有一座出类拔萃的高山,相传尧时大水,唯此山不没,有如筐篚,故名筐山。又“为邑中诸山冠,环大梁、群小山皆拥戴朝拱,故名大梁山”。梁山奇峰耸立,形如石笋,除南坡石阶千余级可通向山顶外,其余几面都是悬崖绝壁。梁武帝时期梁山之巅就有道家修练,与武当山为同一祖师真人,故有朝梁山,暮武当,显灵二刹之说。

    凌风真人原本师出武当,云游到梁山后,只觉群峰拱卫,层层云海,滚滚长江,巍巍峡口,浩瀚洞庭,尽收眼底。便再也无心他往,便长期驻留此间,潜心修炼。

    那凌风真人深得武当凌霄剑法真髓

    ,一柄北斗七星剑江湖罕遇敌手。但凌风真人最为得意的却不是剑法,倒是一管洞箫,常于梁山那棵千年古桂下,凝神聚气吹奏一曲,忽而如泣如诉,忽而金戈铁马,“天外飞声逐紫凰,响随寒叶绕空廊。曲终尽作行云去,月落关城几树霜。”故而江湖人又称凌风真人为凌萧真人。

    覃声鸾母亲唤作麻婆娘,家学渊源,擅长玄门之术,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虽然是幻象,却也能用做上阵拒敌。

    覃声鸾是凌萧真人高徒,又初窥玄法家传,一身功夫早已出神入化,张大贵虽也练过,不过是强壮筋骨的外家拳脚,与覃声鸾内外兼修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覃声鸾只略一运功,张大贵顿觉一股强大的内力涌来,身体不自觉飘飘然,心下大惊,当即双脚同时发力,身体姿势不变,向后平移五步,哪知道覃声鸾如影随形跟进,手上力道丝毫不减。就这一招,张大贵心知自己远不是对手,再硬撑下去,只怕要双脚悬空出丑了。脸上一红,赶紧顺势站了起来:“多谢坛主!”

    “不客气”覃声鸾微微一笑,再问道:“早有消息,官店口一带有我同道中人活动,不知张教习是哪里人,在哪里传道,弟子有多少?”

    “属下是山下伍家河人氏,十余年前,得蒙乌阳关道场香主张罗汉接引入教,收为门徒,数年后准许回到官店口开坛收徒,传播圣教。”张大贵恭声回道:“官店口这一带,山高皇帝远,官府管辖鞭长莫及,教友聚会诵经,穷人间大都心知肚明,倒也无人多嘴,尽量避着财主大户就是。在伍家河张家湾,属下有几间房舍,权作教友聚会之所。只是,惭愧的很,现今还只有教友几百人,且老弱妇幼居多,核心教友更不满二十。还请坛主亲临,面授教义,对教友将是莫大鼓舞。”

    “张教习客气,乌阳关道场正是本坛主所辖,香主张罗汉已将乌阳关道场的情况禀报,所以知道官店口有教友活动。”覃声鸾说道:“本坛主姓覃名声鸾,乃圣教夷水堂瓦岗分坛坛主。本次前来寻访教

    友,传达神旨,自然理应与教友见面。”

    张大贵又一抱拳:“谢坛主。”

    “在官店口一带,除伍家河外,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教友活动?”覃声鸾问道。

    “回坛主,属下也曾到处联络过,但一直没有得到别支教友消息。”张大贵回道:“也有一些零星教友散居各处,不过,都是从伍家河发源的,如果坛主需要,属下马上传下令去,要他们跑跑腿是没问题的。”

    “如果需要,我自会用教中方式联络他们的。”覃声鸾突然想起前几日晚上的事,便问张大贵:“有个叫向腊生的娃儿,你可认得?”

    “哦,那个向腊生啊?属下认得,他家就在我们隔壁那个向家湾,只隔着一个小山包,从山包下边转过去也就两三里远。”张大贵说道:“要说那个娃儿真是个造业人,原来家里日子是过得去的,但几年前当家女人一病,花了不少钱,人没治好,最后还是死了。上个月屋里失火,又把房子烧了,火光我们这边湾里都看得见。听说,失火以后,向家老爹就中风不起,也不晓得现在情况如何。”

    覃声鸾想了想,对张大贵说:“这样吧,你陪我先去一趟向家湾,看看那娃儿父亲病情如何,再到张家湾。”

    “谨遵坛主之命!”张大贵一抱拳,转身在前面引路。

    两人都是练家子,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张大贵知道向腊生家的路径,不到半个时辰,已到了向家屋后坡坎上。

    放眼看去,两三间房子的屋场上,只剩下烟熏火燎过的残垣断梗,靠左边的那间,半截土墙上搭几根檩条,上面盖着杉树皮,显示出里面还住着人。

    来到屋前稻场,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还夹杂着低低的哭泣声。

    二人进门,光线陡暗,一时难以适应,眼前一抹黑。只觉得昏暗中有一人“扑通”跪在面前,接着便是向腊生带着哭腔的声音:“覃公子,我爹……他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