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幺妹儿奉茶
今日冯家，墙旮旯都透着喜庆。
正门前挂着一排箩筐大的红灯笼，石狮子肩搭彩绣球，两边门柱是一幅大红对联，上联“马蹄轻盈佳客来庭引凤”，下联“丹桂飘香淑娥于归出阁”，横批“金玉良缘”。
大门前，冯福和几名老家人正在迎客，冯老爷则在门前台阶上，不停地对贺客拱手称谢。
覃声鸾见过冯福，道声恭喜，冯福接过红漆木礼盒，顺手递给账房先生：“覃公子声鸾贺礼。”账房先生拆开礼盒，拖长声音高唱：“玉凤珊瑚钗一支……”
这边，覃声鸾紧走几步上前，对冯老爷一躬身，行了个晚辈礼：“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冯老爷一抱拳“多谢多谢，你可是远客呢！”说罢转身对冯福说道：“覃小哥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你就带他先去后院花厅暂坐吧，等会和我一起入席。”
覃声鸾随着冯福，一路往后院走去。满院灯笼高悬，每根立柱都贴着大红对联。下堂屋，中堂屋，只留下中间通道，合着两旁侧厅，前前后后摆了二十余桌，入席的，下席的，上菜的，撤盘的，往来穿梭，忙而不乱。
上堂屋又是一番景象。上首香火上供着“天地君亲师”神位，神位前香烟袅袅。堂屋中间是一排八仙桌拼起来的长案，以红布遮盖，案上摆放着水果点心，一边一个银烛台，上面燃着儿臂粗的红烛。两旁侧厅，是大小姐的陪嫁嫁妆：双开门大橱柜、橱顶箱、橱前凳、厨叠箱、开门箱、红板箱、床前桌、八仙桌、太师椅，躺箱立柜，大小四十八件，丝绸被面缝就厚薄棉被一十八床，锅盆碗盏茶杯酒具二十八套，金银首饰四季衣服满满几大箱。
覃声鸾不便多看，随着冯福从厅角径直进到后院花厅。
“覃公子，请在花厅稍坐，老爷吩咐，等哈你们一起吃饭。”冯福把覃声鸾一边让进屋，一边说道：“在下先告退，还得去前面招呼哈儿，马上叫人奉茶来。”
“没事没
事，福伯伯，你先忙去吧，茶水我来招呼，虽然是我爹的客人，可我还认识在先呢！”花厅隔壁冯秋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清早族房婶子过来给新姑娘儿开脸，所谓开脸，就是用浸水的灰棉线绞去脸上汗毛，绞现发际，把眉毛绞成一弯新月。开完脸后，冯秋云就在姐姐闺房闲坐陪伴。从昨到今儿，冯秋云心中一直不踏实，一会担心覃声鸾不来，一会担心覃声鸾来了没有机会相见。
现在听见花厅里冯福说话，按耐不住欣喜，立马应声接过奉茶待客的差事。
冯福顺水推舟说道：“幺小姐，既有你亲自待客，那我就不喊人奉茶了，等哈老爷忙清白了，我再来请覃公子入席。”说完回前院去了。
冯秋云在姐姐闺房，理一理裙钗，把嘴巴附在姐姐耳边，嘻嘻笑道：“姐，给你送凤钗的人来了。”
因为没得外人，两姐妹也不讲什么礼数规矩。听得妹妹拿她说事，冯秋雨低低一声浅笑，哂道：“你想去就去，不要扯我！”
秋云脸上一红，做个鬼脸跑出冯秋雨闺房。
进得花厅，冯秋云暗中深吸几口气，心情稍微平静，才盈盈施礼轻声说道：“覃公子，有劳你前来贺喜，冯家多谢了！公子请坐，茶水马上就好！”
覃声鸾抱拳行礼：“劳烦小姐亲自烹茶，实在不敢当，不敢当！”抬起身来打量冯秋云，一时不禁呆了。
今日的冯幺小姐，与那日街头时豪气干云作派迥异。但见她，头裹绢丝帕，身着紫色裙，外罩金丝褂，束一条银色腰带，足登红白相间小蛮靴。真个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直如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冯秋云两眼与覃声鸾一对，也顿觉面颊绯红，心中怦怦狂跳，赶紧低头煮水，整理茶具。
冯秋云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常年承欢膝下，对于花厅沏茶，自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但此时
，却是丢东忘西，乱了套路，好一番手忙脚乱，才将茶杯奉到覃声鸾面前。真的是：
松声早过鱼眼漂，
新汤已做老汤熬，
明前嫩叶经不住，
丝娟扇儿对壶摇。
情急间，
且把滚水先入瓢。
茶来也，
暗香轻拂面，
疑自玉人红袖，
又似白沙银毫。
覃声鸾双手接过茶杯，惶恐之际，竟然微微颤抖，三五点滴茶水洒在了胸前。
“家有喜事，得蒙公子亲自登门道贺，不胜感激，千万不要客气！”冯秋云顺手递过一方丝帕，红着脸轻声说道：“覃公子，请坐！”
“谢谢幺小姐！”覃声鸾尴尬的笑一笑，向冯秋云一抱拳：“那日在街市，得蒙幺小姐仗义相助，一直没有机会道谢，在下心里甚为不安！”
冯秋云浅笑道：“些许小事，别挂在心上。”
覃声鸾拿着丝帕，正想擦拭胸前水滴，只觉得一股淡香沁人心扉，竟与昨日请贴上的香味儿一模一样。不禁脱口问道：“昨日冯管家所送请贴，可是幺小姐写的？”话一出口，便觉得不该问，但话已说出，想收也收不回了。
“这个……”冯秋云一怔，以冯秋云的冰雪聪明，立马想到覃声鸾是感觉到了手绢和请贴上的香味儿相同。
这一问让冯秋云不知怎么作答，说是自己写的吧，字迹不像，说不是自己写的吧，香味儿何来？原来，昨日冯福按冯老爷吩咐写好请贴，准备给覃声鸾送过去，正好被秋云看见，就拿过请贴，翻来覆去，左看右看，心中一百个想要亲自送去，但踌躇半天，终究没说出口，只好将请贴还给冯福，悻悻回房。
两人都在尴尬时，花厅外传来冯福的声音：“覃公子，老爷有请去前面入席。”
（本章完）
正门前挂着一排箩筐大的红灯笼，石狮子肩搭彩绣球，两边门柱是一幅大红对联，上联“马蹄轻盈佳客来庭引凤”，下联“丹桂飘香淑娥于归出阁”，横批“金玉良缘”。
大门前，冯福和几名老家人正在迎客，冯老爷则在门前台阶上，不停地对贺客拱手称谢。
覃声鸾见过冯福，道声恭喜，冯福接过红漆木礼盒，顺手递给账房先生：“覃公子声鸾贺礼。”账房先生拆开礼盒，拖长声音高唱：“玉凤珊瑚钗一支……”
这边，覃声鸾紧走几步上前，对冯老爷一躬身，行了个晚辈礼：“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冯老爷一抱拳“多谢多谢，你可是远客呢！”说罢转身对冯福说道：“覃小哥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你就带他先去后院花厅暂坐吧，等会和我一起入席。”
覃声鸾随着冯福，一路往后院走去。满院灯笼高悬，每根立柱都贴着大红对联。下堂屋，中堂屋，只留下中间通道，合着两旁侧厅，前前后后摆了二十余桌，入席的，下席的，上菜的，撤盘的，往来穿梭，忙而不乱。
上堂屋又是一番景象。上首香火上供着“天地君亲师”神位，神位前香烟袅袅。堂屋中间是一排八仙桌拼起来的长案，以红布遮盖，案上摆放着水果点心，一边一个银烛台，上面燃着儿臂粗的红烛。两旁侧厅，是大小姐的陪嫁嫁妆：双开门大橱柜、橱顶箱、橱前凳、厨叠箱、开门箱、红板箱、床前桌、八仙桌、太师椅，躺箱立柜，大小四十八件，丝绸被面缝就厚薄棉被一十八床，锅盆碗盏茶杯酒具二十八套，金银首饰四季衣服满满几大箱。
覃声鸾不便多看，随着冯福从厅角径直进到后院花厅。
“覃公子，请在花厅稍坐，老爷吩咐，等哈你们一起吃饭。”冯福把覃声鸾一边让进屋，一边说道：“在下先告退，还得去前面招呼哈儿，马上叫人奉茶来。”
“没事没
事，福伯伯，你先忙去吧，茶水我来招呼，虽然是我爹的客人，可我还认识在先呢！”花厅隔壁冯秋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清早族房婶子过来给新姑娘儿开脸，所谓开脸，就是用浸水的灰棉线绞去脸上汗毛，绞现发际，把眉毛绞成一弯新月。开完脸后，冯秋云就在姐姐闺房闲坐陪伴。从昨到今儿，冯秋云心中一直不踏实，一会担心覃声鸾不来，一会担心覃声鸾来了没有机会相见。
现在听见花厅里冯福说话，按耐不住欣喜，立马应声接过奉茶待客的差事。
冯福顺水推舟说道：“幺小姐，既有你亲自待客，那我就不喊人奉茶了，等哈老爷忙清白了，我再来请覃公子入席。”说完回前院去了。
冯秋云在姐姐闺房，理一理裙钗，把嘴巴附在姐姐耳边，嘻嘻笑道：“姐，给你送凤钗的人来了。”
因为没得外人，两姐妹也不讲什么礼数规矩。听得妹妹拿她说事，冯秋雨低低一声浅笑，哂道：“你想去就去，不要扯我！”
秋云脸上一红，做个鬼脸跑出冯秋雨闺房。
进得花厅，冯秋云暗中深吸几口气，心情稍微平静，才盈盈施礼轻声说道：“覃公子，有劳你前来贺喜，冯家多谢了！公子请坐，茶水马上就好！”
覃声鸾抱拳行礼：“劳烦小姐亲自烹茶，实在不敢当，不敢当！”抬起身来打量冯秋云，一时不禁呆了。
今日的冯幺小姐，与那日街头时豪气干云作派迥异。但见她，头裹绢丝帕，身着紫色裙，外罩金丝褂，束一条银色腰带，足登红白相间小蛮靴。真个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直如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冯秋云两眼与覃声鸾一对，也顿觉面颊绯红，心中怦怦狂跳，赶紧低头煮水，整理茶具。
冯秋云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常年承欢膝下，对于花厅沏茶，自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但此时
，却是丢东忘西，乱了套路，好一番手忙脚乱，才将茶杯奉到覃声鸾面前。真的是：
松声早过鱼眼漂，
新汤已做老汤熬，
明前嫩叶经不住，
丝娟扇儿对壶摇。
情急间，
且把滚水先入瓢。
茶来也，
暗香轻拂面，
疑自玉人红袖，
又似白沙银毫。
覃声鸾双手接过茶杯，惶恐之际，竟然微微颤抖，三五点滴茶水洒在了胸前。
“家有喜事，得蒙公子亲自登门道贺，不胜感激，千万不要客气！”冯秋云顺手递过一方丝帕，红着脸轻声说道：“覃公子，请坐！”
“谢谢幺小姐！”覃声鸾尴尬的笑一笑，向冯秋云一抱拳：“那日在街市，得蒙幺小姐仗义相助，一直没有机会道谢，在下心里甚为不安！”
冯秋云浅笑道：“些许小事，别挂在心上。”
覃声鸾拿着丝帕，正想擦拭胸前水滴，只觉得一股淡香沁人心扉，竟与昨日请贴上的香味儿一模一样。不禁脱口问道：“昨日冯管家所送请贴，可是幺小姐写的？”话一出口，便觉得不该问，但话已说出，想收也收不回了。
“这个……”冯秋云一怔，以冯秋云的冰雪聪明，立马想到覃声鸾是感觉到了手绢和请贴上的香味儿相同。
这一问让冯秋云不知怎么作答，说是自己写的吧，字迹不像，说不是自己写的吧，香味儿何来？原来，昨日冯福按冯老爷吩咐写好请贴，准备给覃声鸾送过去，正好被秋云看见，就拿过请贴，翻来覆去，左看右看，心中一百个想要亲自送去，但踌躇半天，终究没说出口，只好将请贴还给冯福，悻悻回房。
两人都在尴尬时，花厅外传来冯福的声音：“覃公子，老爷有请去前面入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