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兼职者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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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在酒店休息一天后,酒店里的人就都随“大部队”返回广州总部了,剩下月阳、华生和我还没走。

    一下子,房间变得很宽敞,宽敞过头反倒显得有点空---原本能容下十人的大套房就仅仅装了我们三人。

    这不关我事,反正我在房间里过得很惬意。

    这几日很少见到月阳的身影,他几乎都是待在外面,很少回来,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估计是办什么事情吧?我没有过多问。

    我跟他不一样,我成天都待在房间里面,并不十分渴望外面的时光,也许我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勤奋---仅仅一间套房就可以满足我的一切生活需求又何必东晃西跑累坏自己的双脚呢?或者说我有宅男的倾向,我不知道,也没有去想,我对自己认识不清楚。

    在房间里,我能泡在浴缸里几个小时不出来,能躺在水床上慵懒地睡他个天昏地暗,能享受躺在自动按摩椅上听着自己的骨头发出阵阵的耸动声,能和华生在k厅里拿着麦克风对着屏幕吼到自己声音沙哑,能吃着酒店送上来的花样百般精致的食物而心满意足,坐在阳台上望着外面已然缩小几倍的人和物发呆一下午……

    这样愉快的日子过了三天。这天我十点醒来,我走到月阳的房间想和他谈天。房门紧锁住了,我敲了几下后里面没有回应声,我便走开了,我以为他还在睡觉或者又出去办事就不去管他。

    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月阳回来了,他叫我们两个收拾东西,说一会退房。

    “要回去了吗?怎么突然那么仓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问。

    “我要带你们两个去一个好地方玩上一玩。”他答道。

    “什么好地方?”华生一脸兴奋的表情。

    “去了就知道了。快收拾东西吧?”

    我们提着大包小包,这些东西都是前天我们去逛商城买的衣物。来到停车场,走到前几天乘坐的那辆商务车的屁股后面,我就停住了,我记得它的车牌号“56561”。

    “快点开,快点开门。”我两只胳膊被两个大大的手提包坠得下垂,我大喘气地说:“重死了。”

    “谁跟你说是坐了这辆车了,”月阳从我手边夺走一个包:“继续走吧。”

    我们在一辆奔驰黄色小型越野车边上停下来,他打开这辆车的后备箱,我们把行李放了上去。

    坐上去,我便噼里啪啦地问一大堆问题。

    “这辆车哪来的啊?”

    “朋友那借的啊!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朋友。”

    “噯哟,你这朋友肯定很有钱,这车看上去不错啊。”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去笑嘻嘻地问华生:“华生,你说这车值多少钱?”

    “嗯……我猜五十万吧?……不,一百万。”华生小心翼翼地回答。

    月阳不说话反在那里哈哈大笑。

    “那辆商务车呢?放哪里去了?”我又问。

    “那是酒店提供的车,至于放在哪里,我怎么知道,要不我打电话给酒店经理帮你问问?”他开着车还不忘了使劲调侃我。

    “酒店的车?那是酒店的车吗?我还以为你们剧团的车呢?”我绕绕头说:“那前几日我们开的时候需要给酒店钱吗?”

    “怎么说呢?应该是算是给了吧?反正付房钱的时候多付了一千块钱,这一千块钱应该就是车费了。”

    “那么是给多了还是给少了?开这个车值一千吗?我们总共才开了多久啊?”

    “问天。”他笑着说:“你那嘴巴就像那下雨天那癞蛤蟆……”

    “怎么讲?”

    “呱呱叫个不停。”

    车开了一会,在一条马路上停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月阳叫我坐到后面去,我正要问他时,从马路那边走过来一个拎着一个小包的女生。他身材苗条,穿着一双水晶般透明的高跟鞋、亮丽的连衣裙,发型是那种时髦的方便面发型。她上车后主动打起招呼:“两位小伙伴你们好啊!我叫丽丽,你们叫我丽姐就行了,我是你哥的女朋友。”

    我和华生腼腆地笑了笑。

    “你们别听她胡说,要是你哥我有这样好看的女朋友就好了,那我估计半夜里睡觉会笑醒的。”

    我从后视镜上看到那女的白了他一眼。

    我在车上睡着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我们睁开眼时,我们已经驶出了交通拥堵、喇叭狂响的路段,进而代替地是一条笔直且崭新无比的柏油路,这里鸟语花香,宁静怡人,路两旁的树木茁壮地生长,它们的枝叶向路中间生长,树枝缠绕在一起,看上去像人的十指相扣,刺眼的阳光被他们遮挡去大部分,形成浓荫蔽日的天然屏障。驾车在这样的路段无疑是会使人神清气爽。

    开了一会,我们被一扇大门挡住了去路,确切的说是被大门升降杆拦住。

    这是个拱形大门绿草成荫,上面布满了爬山虎,密密麻麻的绿色一片,就连保安屋上的屋顶都是绿色一片,要是站远了瞧还真看不出这是个大门。

    从保安屋里走出来一个骨瘦嶙峋的保安,他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月阳放下车窗,他以不悦的口气说:“哎哎喂,这里禁止外来车辆通行。”

    “大哥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月阳说话时和颜悦色。

    “不行。”

    月阳从车里拿出两包大重九香烟递给他,我对香烟有过一点研究。这种烟是极好的,它创牌于1922年,产地于云南,出品于红云红河集团,是为纪念云南响应“辛亥革命“推翻清帝制,实行共和的“重九起义“而创牌。

    那个人估计不识货,还是不悦的口气:“不行,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快点把车开走别挡住路。”

    月阳偏过头,我从后视镜看见他的眉毛一皱,眼睛一闪,好像有点反应过来:那保安把大重九当成便宜香烟。

    于是他把那两包大重九放下去,拿出两包中华香烟。他一递出车窗,那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揣进口袋,生怕人看见似的。

    我真为那蠢子感到悲哀,好坏傻傻分不清。“大重九”是“中华”是能比的?

    “你这个是外地车牌,今天不是周末本应限行的,但是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就放你过去吧。”

    车子启动后,这时那保安才看见这是何等气派的汽车,我趴到后窗看见他在那儿跺脚蹬地的,脸上是后悔的神情,估计心里在说:“要少了,要少了啊!”

    他摇摇头走回保安室。

    这不仅是一个门,还是一个隧道,一条几百米长的隧道。

    没过这个隧道之前,道路两旁就只是一些长得茂盛的花草树木,可是随着隧道的结束,恰似一层幕帘拉开,道路两旁一派海市辰楼般的景象出现在眼前。首先是百合花盛开,向前引去,接着是高低不一、鳞次栉比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好像每一处有自己的性格,我连白日做梦都不曾见过这些建筑物。这些建筑物有着五颜六色的色彩、千姿百态的造型,它们有的像乡间小屋,有的像欧洲教堂,有的像游牧民族的蒙古包,有的像中国古建筑,有的像如梦如幻的科技屋。

    我打开车窗,向后看去,见没有车,我便将头伸出窗外,企图能将他们看得更清楚。我眼睛巴巴地看着这些美轮美奂的建筑物从我眼前经过,经过一座,又来一座。

    “不要命了?快点把头缩回来。”月阳说。

    “没有关系的,后面又没有来车。”我答道。

    我说出话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发出声音的并不是我。此刻我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勾去了魂魄。

    华生见我这样做,他也模仿我,他一边看一边发出惊讶的声音。

    “你停下车嘛,让他们看个爽嘛!”坐在副驾驶的丽姐说。

    其中丽姐也没有到过这里,她也惊讶于这里种种东西所塑造出的氛围,只不过她的这种惊讶被她藏于心,不露于表。

    “我就知道,一到这里见到这些东西,他们就会按耐不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月阳调了调坐姿说:“着什么急,晚上我们还会过来的,到时候我就怕你们看吐了。”

    这里笔直的路快到尽头时,车辆多了起来,人也多了起来。车辆慢慢地往前爬,我看到前方的天空上,一个巨大的摩天轮耸立在那里,相比之下那些过山车、旋转秋千、以及跌宕起伏的山岭就小了许多。

    看到这些,我就知道那里定是个游乐园无疑了。虽然我没去过游乐园,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呀。

    我们兜兜转转大半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我们走在前面,华生一蹦一跳地拉着我的手向前跑去,他极其想要快点进到那游乐园里面。

    月阳在我们后面,他们两个手挽手慢悠悠地走。我和华生到了游乐园门口,他们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聊天。

    “月阳哥,快点过来哇。”华生高喊。

    “这就来,这就来。”月阳笑着回答。

    到了我俩跟前,月阳突然停住脚步:“我……,我忘了买票。”

    月阳又挽着丽姐的手向我们左边不远处的售票窗口走去,还不忘回过头对我们说:“你们在这等我。不要乱跑。”

    他们俩卿卿我我的样子就像一对小情侣或正处于蜜月期的小夫妻,反正我想,没人想他们是一对结婚已久夫妇就是了。

    华生看着里面的游乐项目,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要冒出来,他手抓着面前的栏杆,一阵一阵地使力,手背的青筋清晰地显现,好像坐在过山车座椅上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其实,我的心情跟他是一样的,只不过我觉得他的行为有点蠢,所以我故作冷静在一旁像一名绅士那样站着。

    “月阳回来了。”我大声地说。

    华生转过头,他看到他手里拿着票,便要立马冲进去游乐园。他推开那个没上锁的小门,正要进去时,被一位服务人员拦住:“票呢?”

    “就在后面,就在后面。”华生语气匆匆地说。

    “不行,我得看到票,才能放你进去。”

    “我说你这人不灵活啊。”华生看到月阳快走到时,说:“票这不是来了吗?你看那不是吗?”他指了指月阳手里拿着的四张票。

    服务人员把拦着华生的手放下来,华生拉着我又要立马跑进去,但他又被一只手拉住他的肩膀。

    他有点不耐烦地说:“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票不是给你了吗?怎么还拦我。”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

    他看到拉的人并不是服务人员而是月阳,他便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红扑扑的脸就变红了。

    “我们还没吃午饭呢,”月阳说:“要不吃饭完再进去吧。”

    “你们饿吗?”华生失落地小声说。声音差点被风给淹没了。

    “我还行,你们几个不饿吗?”

    “季哥,你饿吗?丽姐,你饿吗?”华生快快地问。

    我摇摇头。

    “我不怎么饿,我最近在减肥,不吃也可以的。”丽姐看着华生笑着说。

    “我们两个大人不吃没关系,可是你们两个正在长身体,不吃午饭不行啊,再说玩这些很费体力,不吃点东西你们扛得住吗?”月阳手指指向游乐园说道。

    华生没说话,在那里撇嘴。

    “没事的,玩到累就停下就是了。”我没来过游乐园,于是我随口一说。

    “你这个想法很新颖:坐上摩天轮玩到一半觉得不行,就在那里高喊‘快停下,快停下,我不行了’。这样摩天轮就停了?可是按我想,人家估计不会停。”月阳在那里笑个不停。

    我们两个在那里摸不清头脑,丽姐反应一会后跟我们解释原因,我们也乐了,大家站在那里哈哈大笑。服务人员不知道我们在笑啥,他有点恼怒:“你们还进不进去了,别在这里挡路,后面还有人呢?”

    “既然他们想快点进去玩,就快让他们进去吧!游乐园里面应该会有超市或者小卖部的,放心吧,饿不着他们。”丽姐提出一条非常好的建议,顿时我们对她有了点好感。

    话说着,我们便进到园里面。虽不是周末,但人也不少,人们成群结伴,见得最多是一对父母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我们来到摩天轮底下,我站在它的脚下时更多的是震撼,一百来米高的东西就在你的眼前,不停地转,不停地转。

    华生激动不已,我也忍不住要上去体验一番。我们四人坐在前后两排,我和华生坐在一排。绑上安全带后,摩天轮慢慢地启动,随着时间越转越快。我感觉我的嘴巴被风吹得变形,风不止地往身体有缝隙的地方上灌;等转到最顶端的时候身体腾空了几秒钟,也就是这几秒钟里我产生了许多错觉:我仿佛正在坠落悬崖,一直往下掉,没什么东西供我抓,而我却不害怕,好像自己已挣脱一切“枷锁”,有一种临死之前的无欲无求。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待我头脑清醒过来后,我握把手的手更加用力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迎着烈风睁开。此时周围的人都在叫,叫喊声此起彼伏,我也大声地大声地叫喊出来,痛快极了。

    不知道是恐高还是身体素质原因,玩完摩天轮后我就感觉有点头晕,一直想呕吐,可是吐不出来,有一股气堵在胸口,极为难受。

    “行不行?要不我们不玩了,走了吧?”月阳拍着我的背说。

    “我还行,没什么大事,坐一会就好了。你们继续玩吧。不用管我。”

    刚才一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华生就跑去给我买水了。说话间,他便回来了,他把水和一个面包放在长椅,蹲在我的面前,眼睛澈明地望着我,声音轻柔柔地问我:“还可以不?”

    “没多大事,坐一会就好了。”我又重复道。

    接着又说:“你们去玩着,不用管我,我这儿等你们。华生,好好玩,我玩不了只能你替我感受了,玩得开心点,把我那份也玩了。”

    “那我们去了,我们很快就回来,不要乱跑。”

    “去吧,去吧。”

    他们走后,我休息一会,把旁边的水和面包都吃了。

    这么好的地方一直坐着岂不可惜了。这么一想我就站起身向前面走去。

    过山车、旋转木马、大摆锤……还有这么多玩的,玩不了实在可惜,免不了垂头丧气。

    太晒了,我也走累了。我来到一颗茂盛的大树下乘凉。这棵树里极有意思,被许许多多的花穗、亮片和红绳铃铛装饰起来,显得富有人情味。

    我绕到树后面看到一个人,我吓了一跳,这个人竟藏着个人。其实不是藏,只是树干很大把他的身子挡住,以至于我看不到他。

    他坐在一张折叠椅上,面前放着画架。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胡子花白,皮肤皱巴巴的,看样子已有六七十岁。

    我并不打搅他,我只是静静地远远地观望。其实,我的静或动对他无碍——他恐怕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无时无刻没有人不在他的周围走动。而这些人并不能打搅到他,因为他把自己所有注意力通通都给了绘画,他全神贯注于这件事,如果你此刻走过去拍他一下,那么他估计会吓一跳。

    他画得是水彩画,他这时已经画了个大概:一座山儿,山脚下有茂盛的树木,绿油油的一片;而山腰及山顶都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树木,只有一些石块和杂草;一轮烈日在右上方,光照很足,照得那些表面平整的石块有反光的趋势;巨大的摩天轮被山挡去一半,露出一半,可以看到摩天轮的座椅上有人,那些人模模糊糊,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能从中听到他们欢呼的声音。

    我在后面看着他,着迷他的绘画过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月阳他们在原先我坐的地方那儿看不到我,拨了电话过来。

    “跑哪了?怎么看不到你?”月阳说。电话的那头传来华生和丽姐谈论游玩的过程的说话声。

    “我就在这附近转悠。你们玩完了?”

    “都叫你不要乱跑了。好了,过来吧,准备走了。”

    “好。你们不要在那里等我了,直接去大门那,我现在走过去。”

    我一面向大门走去一面在想:竟然还有人进游乐园不是为了游玩,而是在那里写生,实在是游乐园里一道别致的风景线。可是写生为什么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中国大好山河比比皆是。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画着这些属于“天真年代”的东西,一切显得那么不搭。

    人生何必搭?不搭才是人生。脑子浮出这么一句反驳的话。

    在快到大门的大道上,我看见他们三个了,我挤着人群跟上他们。我正要跟他们打招呼,突然人群发生混乱。

    有一个人抢了一个妇女的包。

    妇女直立在原地垫着脚伸长脖子在喊:“抓小偷了,抓小偷了。”

    她有种坐山观虎斗的气势,好像那包并不是她的似的。

    轰地一声,前方的人都向后回过头,他们边回头边往旁边躲,这种自然反应,为那名小偷让出了一条完美的人形甬道。

    被偷的包是黄色的,小偷拿着它在飞奔是那么地显眼。

    月阳二话不说,甩开丽姐的手,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华生紧随其后,我见势不妙也跟着他们。

    “快让开,快给我让开。”小偷边跑边喊。

    我们紧紧追着那名小偷,旁边的人不仅为我们让道还为我们呐喊助威。

    这样子,场上便出现一幕校运会的场景:排在第一名的小偷在前面跑,月阳在追赶着他,其次华生紧追其后,我排在末尾。

    小偷脸上浮现阴险的笑容,这层笑容有两个意思。一是,人们为他让道了;二是,他觉得这个冠军他手拿把攥了,可是这场奔跑注定没有终点,又哪来的冠军。

    跑了一会,我便快赶上华生了,我喊他:“华生……华生。”

    他没有应我。

    我又继续喊,他还是没有应我。

    忽然,他的速度骤降,紧接着他晕倒了。还好我及时抱住他,才没有使他的脑袋落地。

    我扶着他,他的眼睛半睁不睁的,像要睡着了。

    我使劲地摇晃他的身子,他清醒过来。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几丝唾液挂在嘴唇间。

    这时,旁边的路人围过来,其中一人递过来一瓶水,我接过来,忘了说谢谢。也不知道是我忘了,还是压根就不想说。我并不因此憎恨自己,因为我知道、我牢记,我会用你对待我的方式对待我遇见的每一个人。这就是我谢谢的方式。

    一会,丽姐气喘喘跑了过来,我让她照顾华生:“他没吃午饭,又玩了那么多消耗体力的东西,现在又那么剧烈地奔跑,所以晕倒了,没什么大事的,你不要担心。”

    我快快地说完,又向月阳那方向跑去。

    我不用看也可以知道那小偷快要笑不出来了---月阳快要追上他了。

    月阳向前一跃将他扑倒在地,他还想挣扎,月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他的双手反扣。月阳将他拽起来,一只手扣住他的两个手腕,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调转过来,向我们这边走过来,向拥挤的人群走来。

    这时我看清了小偷的面貌。他年纪不大,估计比我大上一两岁,他的光头像是刚剪没多久,因为理发师在他的鬓角处刮的两道“刀痕”还历历在目;他光着脚,鞋在逃跑的过程跑丢了,蓝色牛仔裤被他拉至腿肚,皱褶层层叠叠。

    月阳刚逮住他的时候,他还是凶神恶煞的,但随着月阳押着他向人群走来这段时间,凶神恶煞的神色逐渐褪去,随之替代地是,他的眼睛发红,脸色发白,牙床打颤。

    大家为月阳拍手称好,将他与小偷团团围住。

    那位失主叫喊地从人群中挤进来。她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穿得很体面,穿金戴银,涂着昂贵的胭脂粉,眼角纹被完美地掩盖,可是离得近时,却又展露无遗。

    她二话不说便劈头盖脸指着小偷的鼻子:“你跑啊!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如果你是刚刚来,见到这一幕,你肯定会认为小偷是被她所抓住的。即使你不敢相信。

    月阳将她的包扔给她:“这是你的包,你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丢东西。”

    她一边检查她的包一边怒骂:

    “你这个没教养的小子,家里大人都死哪里去了,不管你放你出来为非作歹。光天化日下竟然敢抢劫,还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我怕你不要命了?”

    本来那小偷低着头安静地蹲在那里,听到那妇女提起他的父母后突然变得狂躁不安,怒气冲冲地挣脱起来。他快要挣脱月阳的束缚,但他的力是一下子,没能持续多久,便又被月阳按下去。

    黑压压的人们随即炸了锅:“打死他,打死他----”

    “好了,别说了,赶紧报警吧?”

    “报警太便宜他了,这样的人不打他一顿,他是不会长记性的。”一位穿着名牌鞋、名牌休闲服的胖子从人群中站出来,他的后面还跟着几个他的伙伴,那些人跟他打扮差不多且都是体格差不多的胖子。

    这胖子正要扬手扇小偷的耳光。

    月阳伸手挡住了:“不要打。等警察来。”

    警察还没来,保安来了。

    游乐园的保安这一天不知道干嘛去了,姗姗来迟。月阳将小偷交给保安。保安问月阳这是怎么回事,月阳没有回答,拉着我的手钻出了人群。

    华生喝过水后,好很多了。他坐在不远处一张长凳上,丽姐撑着伞在旁边照顾他。

    月阳一脸疑问望着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把一切缘由跟他说了一遍。

    他走过去摸着华生的光头:“小子,还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华生说完登时逞强地站起来,被太阳一晒又瘫软下去,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小子,季,扶着他点,我们走。”月阳说。

    正当我们准备走的时候,人群又再一次发生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