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重男轻女
早上7点40分，31岁的许灵珊随着闹钟的响起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又化了淡妆，甚至还对着镜子涂抹了一点口红，腆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艰难却又很坚定地来到客厅，像往常要出门上班一样，坐在玄关处的条凳上，脱下拖鞋，换上了一双轻便的布鞋，然后从衣帽架上取下了坤包。
32岁的丈夫李俊彦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走过来，不无担忧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我说……今天就不用去上班了吧？已经到预产期了……”
许灵珊像是没听见丈夫的话，早有主见，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你马上把那两包东西提上车，我要去医院。”
李俊彦像没听清，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问道：
“去医院？带上两包东西？”
许灵珊懒得跟他解释：
“你听明白了就好。”
李俊彦这才明白过来，妻子今天是要去医院生二宝了，不然不会让他带上两包东西。瞧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是去医院上班呢！很显然，妻子早就决定在这一天去医院了，看她那般从容镇定的样子，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李俊彦当然知道，妻子所说的“两包东西”，是两周前就已经收拾好的各类婴儿用品和孕产用品。听明白了妻子的意思，李俊彦立即跑到卧室，提出了两个大包，又匆匆忙忙地洗了一把脸刷了牙，然后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换好了鞋子，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5岁的大宝李谷蕊已经起床了，在63岁的爷爷李正豪的帮助下，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这会正背上小书包，拉着爷爷的手，准备去上幼儿园。
幼儿园就在小区门口，步行只需5分钟就到，这是一家双语私立幼儿园，管早中晚三餐，所以李谷蕊都是到幼儿园去吃早餐。李正豪身体不是很好，已有高血压多年，幸亏只需在孙女上学的时候送一送、放学的时候接一接就行，也不用做太多的其他家务活。
李谷蕊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地板上放着的两大包东西，立即说道：
“我知道这是给弟弟准备的衣服，我昨天还看过，噢噢，妈妈今天就要生弟弟啦……”
许灵珊不苟言笑地说道：
“谁说妈妈准能给你生个弟弟呀？我说啊，她就是个妹妹！”
李谷蕊不做声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爷爷李正豪不说话。
虽然女儿不说话，但许灵珊早就看穿一切：那是公公李正豪希望生一个孙子。一想到公公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许灵珊就说不出的难受。正在内心觉得难受的时候，突然一阵妊娠恶心反应袭来，忍不住“哇——”的一声，差点吐了出来。她扶着门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公公李正豪一看，赶紧拉着孙女李谷蕊的手出了门。
李正豪和李谷蕊刚走电梯口，李谷蕊又小跑回来，示意许灵珊低下头来，她要给妈妈说悄悄话，但此时的许灵珊已经大腹便便，哪里还能弯下腰来？
李俊彦在一旁大声说道：
“快去！跟爷爷上学去，不然要迟到了！”
李谷蕊显然没把李俊彦的话放在眼里，她把头一歪，朝李俊彦伸出双手，示意让李俊彦把她抱起来。李俊彦大惑不解，拒绝了女儿的要求，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她赶紧跟爷爷去上学，但李谷蕊不依不饶，李俊彦只好弯腰将女儿给抱了起来。
刚将李谷蕊抱起来，她就朝许灵珊那边直扭身子，直到这时候，李俊彦才明白过来：女儿想跟妻子说悄悄话，但妻子不能弯腰，所以女儿只好让自己将她抱起来凑到妻子耳边说悄悄话。
刚明白女儿的意图，女儿就噘着嘴，对李俊彦说道：
“你呀，真是个糊涂蛋！”
许灵珊在一旁被女儿逗乐了，笑着说道：
“是啊，我们的女儿都比那个‘糊涂蛋’聪明！”
听到妈妈的表扬，李谷蕊得意地将嘴凑在妈妈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是爷爷希望你给我生一个弟弟的！”
许灵珊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她早就看穿的答案，但在孩子眼里，却依然是一个秘密。在与妈妈分别时，女儿忍不住要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妈妈。
许灵珊突然觉得眼眶一阵潮湿，几乎是在一瞬间，她被可爱的女儿这小小的举动感动了。是啊，女儿出生的那一天仿佛还在昨天，一眨眼，已经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小姑娘了！
生命啊，常常让人忍不住这般感动。
直到女儿的背影已经跑远，许灵珊还在发愣。
去医院的路上，夫妻俩都没有说话。
李俊彦开着家里唯一的一辆经济型轿车，握着方向盘，心不在焉。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两天前公司的季度工作总结会现场。从师范大学毕业后，李俊彦没有回到老家去当一名乡村教师，而在省城一所学校当了几年没有编制的聘用教师，觉得自己的付出与所得不成正比，加上那时候刚与许灵珊结婚，按揭买了一套房子，付完首付款装修完新房后，已是债台高筑，经济压力巨大，李俊彦终于从小学辞职去了一家中小学课外培训机构。
李俊彦去这家课外培训机构不是当老师，而是做市场销售。在他看来，既然想赚钱，那就赚得彻底一点。他从最初的扫楼、发传单干起，四处拉生源，几年之后，终于做到了市场拓展部经理的位置，薪水也比刚进入公司的时候翻了几番。虽然不用再去发传单了，但老板制定的销售业绩指标让他背负着不小的压力。
今年以来，随着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要求提高，监管的加剧，加上各类课外培训机构鱼龙混杂，李俊彦所在的这家培训机构面临着巨大的发展压力。就在两天前，他因连续两个季度没有完成业绩经营指标，被老板从市场拓展部经理的位置给撸了下来，成为市场拓展部的一名普通员工，薪水、补贴、奖金、提成自然跟着大幅下滑。
看着昔日一手提拔和栽培起来的小兄弟，见了自己必定点头哈腰称“李老师”的手下，转眼之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李俊彦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但市场就是这么残酷，李俊彦上班如上坟，心情沉重。
从家庭经济的角度说，与刚成家那会相比，这两年有了巨大的变化。妻子徐许灵珊在一家装饰设计公司做设计师，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已经培育起了一批回头客，而且服务的对象一般都是别墅、大平层业主，收入也水涨船高。最近两年，家里添置了一辆15万左右的经济型轿车，出入方便。
妻子的年薪能拿到25万元左右，超过李俊彦的收入，这对于一个非一线城市的职业女性来说，收入可观。
许灵珊不止一次地对李俊彦说过：
“让女儿上个好点的幼儿园，贵点也值得。等再过两年，当了设计总监，我的收入还会翻倍。”
这两年经济条件刚有所好转，妻子又提出了新的想法：生二胎。
32岁的丈夫李俊彦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走过来，不无担忧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我说……今天就不用去上班了吧？已经到预产期了……”
许灵珊像是没听见丈夫的话，早有主见，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你马上把那两包东西提上车，我要去医院。”
李俊彦像没听清，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问道：
“去医院？带上两包东西？”
许灵珊懒得跟他解释：
“你听明白了就好。”
李俊彦这才明白过来，妻子今天是要去医院生二宝了，不然不会让他带上两包东西。瞧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是去医院上班呢！很显然，妻子早就决定在这一天去医院了，看她那般从容镇定的样子，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李俊彦当然知道，妻子所说的“两包东西”，是两周前就已经收拾好的各类婴儿用品和孕产用品。听明白了妻子的意思，李俊彦立即跑到卧室，提出了两个大包，又匆匆忙忙地洗了一把脸刷了牙，然后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换好了鞋子，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5岁的大宝李谷蕊已经起床了，在63岁的爷爷李正豪的帮助下，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这会正背上小书包，拉着爷爷的手，准备去上幼儿园。
幼儿园就在小区门口，步行只需5分钟就到，这是一家双语私立幼儿园，管早中晚三餐，所以李谷蕊都是到幼儿园去吃早餐。李正豪身体不是很好，已有高血压多年，幸亏只需在孙女上学的时候送一送、放学的时候接一接就行，也不用做太多的其他家务活。
李谷蕊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地板上放着的两大包东西，立即说道：
“我知道这是给弟弟准备的衣服，我昨天还看过，噢噢，妈妈今天就要生弟弟啦……”
许灵珊不苟言笑地说道：
“谁说妈妈准能给你生个弟弟呀？我说啊，她就是个妹妹！”
李谷蕊不做声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爷爷李正豪不说话。
虽然女儿不说话，但许灵珊早就看穿一切：那是公公李正豪希望生一个孙子。一想到公公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许灵珊就说不出的难受。正在内心觉得难受的时候，突然一阵妊娠恶心反应袭来，忍不住“哇——”的一声，差点吐了出来。她扶着门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公公李正豪一看，赶紧拉着孙女李谷蕊的手出了门。
李正豪和李谷蕊刚走电梯口，李谷蕊又小跑回来，示意许灵珊低下头来，她要给妈妈说悄悄话，但此时的许灵珊已经大腹便便，哪里还能弯下腰来？
李俊彦在一旁大声说道：
“快去！跟爷爷上学去，不然要迟到了！”
李谷蕊显然没把李俊彦的话放在眼里，她把头一歪，朝李俊彦伸出双手，示意让李俊彦把她抱起来。李俊彦大惑不解，拒绝了女儿的要求，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她赶紧跟爷爷去上学，但李谷蕊不依不饶，李俊彦只好弯腰将女儿给抱了起来。
刚将李谷蕊抱起来，她就朝许灵珊那边直扭身子，直到这时候，李俊彦才明白过来：女儿想跟妻子说悄悄话，但妻子不能弯腰，所以女儿只好让自己将她抱起来凑到妻子耳边说悄悄话。
刚明白女儿的意图，女儿就噘着嘴，对李俊彦说道：
“你呀，真是个糊涂蛋！”
许灵珊在一旁被女儿逗乐了，笑着说道：
“是啊，我们的女儿都比那个‘糊涂蛋’聪明！”
听到妈妈的表扬，李谷蕊得意地将嘴凑在妈妈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是爷爷希望你给我生一个弟弟的！”
许灵珊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她早就看穿的答案，但在孩子眼里，却依然是一个秘密。在与妈妈分别时，女儿忍不住要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妈妈。
许灵珊突然觉得眼眶一阵潮湿，几乎是在一瞬间，她被可爱的女儿这小小的举动感动了。是啊，女儿出生的那一天仿佛还在昨天，一眨眼，已经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小姑娘了！
生命啊，常常让人忍不住这般感动。
直到女儿的背影已经跑远，许灵珊还在发愣。
去医院的路上，夫妻俩都没有说话。
李俊彦开着家里唯一的一辆经济型轿车，握着方向盘，心不在焉。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两天前公司的季度工作总结会现场。从师范大学毕业后，李俊彦没有回到老家去当一名乡村教师，而在省城一所学校当了几年没有编制的聘用教师，觉得自己的付出与所得不成正比，加上那时候刚与许灵珊结婚，按揭买了一套房子，付完首付款装修完新房后，已是债台高筑，经济压力巨大，李俊彦终于从小学辞职去了一家中小学课外培训机构。
李俊彦去这家课外培训机构不是当老师，而是做市场销售。在他看来，既然想赚钱，那就赚得彻底一点。他从最初的扫楼、发传单干起，四处拉生源，几年之后，终于做到了市场拓展部经理的位置，薪水也比刚进入公司的时候翻了几番。虽然不用再去发传单了，但老板制定的销售业绩指标让他背负着不小的压力。
今年以来，随着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要求提高，监管的加剧，加上各类课外培训机构鱼龙混杂，李俊彦所在的这家培训机构面临着巨大的发展压力。就在两天前，他因连续两个季度没有完成业绩经营指标，被老板从市场拓展部经理的位置给撸了下来，成为市场拓展部的一名普通员工，薪水、补贴、奖金、提成自然跟着大幅下滑。
看着昔日一手提拔和栽培起来的小兄弟，见了自己必定点头哈腰称“李老师”的手下，转眼之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李俊彦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但市场就是这么残酷，李俊彦上班如上坟，心情沉重。
从家庭经济的角度说，与刚成家那会相比，这两年有了巨大的变化。妻子徐许灵珊在一家装饰设计公司做设计师，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已经培育起了一批回头客，而且服务的对象一般都是别墅、大平层业主，收入也水涨船高。最近两年，家里添置了一辆15万左右的经济型轿车，出入方便。
妻子的年薪能拿到25万元左右，超过李俊彦的收入，这对于一个非一线城市的职业女性来说，收入可观。
许灵珊不止一次地对李俊彦说过：
“让女儿上个好点的幼儿园，贵点也值得。等再过两年，当了设计总监，我的收入还会翻倍。”
这两年经济条件刚有所好转，妻子又提出了新的想法：生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