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西北风云 第五十八章 阵斩十八
紧握在手中的大枪，已经微微颤抖。
冉文渊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在下一秒就捉不住手中的那杆大枪。而他的呼吸也如破陋的风箱，一呼一吸之间，竟是灼热的痛觉，尤其是空气经过那受伤的左肺之时，更是给冉文渊一种针刺的疼痛。
胯下的战马，已经是换下的第三匹了。而此刻，这匹战马也是气喘吁吁，汗如浆下，眼见也快是不行了。
不过，在这战马的蹄下，鲜血浸透了草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形成了一大片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泥沼。十几员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与折断的兵刃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草地四方，犹如西域商人那大红地毯上点缀的刺绣。
烈日下，地面上血雾蒸腾，冉文渊的身影若隐若现，眼前如梦似幻。这一刻，冉文渊仿佛就是天宫的战神，从云端降到了凡尘。
这一刻，羌族部落所有的勇士的全部精神都被冉文渊的气势所震慑，浑然忘却了一切。
“天、天威神将军！”不知是谁如此轻呼了一声后，所有羌族部落的勇士心中，竟都完全不约而同的默认了这个称号。
“冉战这个家伙，居然生出了如此优秀的儿子！”关谷德吉望着场中的冉文渊，心中虽然欣喜，却也惊愕莫名。
“已经是第十七个了。”宗汉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喃喃说道：“躺下的每个都是羌族当中有名的猛将，而且，文渊还是在负伤的情况下。”
可是，此等情况，看似风光霁月无限，但其间的苦楚，也就只有冉文渊这当事人心中最为清楚。他知道，自己此时早已经是油尽灯枯，此时若是随便再出一人，不，哪怕是一位七岁的稚子，也能轻易的将他击败。
而羌族部落阵前的言沆，已经是完全由不屑转为了惊愕，再由惊愕转为了震撼。最后，在这番震撼平静下来后，言沆几乎是羞愤欲死。纵然是他当初十年前最辉煌的时刻，也未曾有冉文渊此时十分之一的战绩与风光！
言沆已经忍耐不住了，可这毕竟是自己亲手挑起的羌族与冉文渊之间的恩怨。自己此时若是再食言而肥，亲自出场杀了冉文渊，那不仅不会让羌族部落有一丝感激之情，反而还会引得羌族所有部落不齿！
幸好，此刻，已经是没有羌族勇士再敢去挑战冉文渊了。言沆紧了紧手中的大刀，无论此刻会如何的丢尽脸面，也定要取了冉文渊的性命。
关谷德吉粗中有细，他时刻在关注着场上的情势。此刻看到言沆的举动，他哪里还看不出言沆的心思？他急忙待言沆还未出言搦战之时，便抢先高声呼喊道：“那冉家妖儿，吃某家一刀！”
说罢，关谷德吉纵马便朝着冉文渊飞奔而去。而言沆看到此幕，眦目欲裂，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冉文渊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一眼来敌，却只见关谷德吉挤眉弄眼的跑来，他一时之间自然是已明了关谷德吉的意思。可
惜冉文渊此时连举枪的力气都没有一分，又怎能再与关谷德吉演一出好戏？
无奈之下，冉文渊只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道的笑容，他颤抖着手微举手中的大枪，算是给了关谷德吉一丝反应。而关谷德吉此时真是如战神附身，他口中喝道：“待某家试试你这娃娃还有几分力气！”
这一喝之后，关谷德吉便找到了无懈可击的理由，他看似用尽浑身之力，却又如棉花一般落在冉文渊的大枪之上。那大枪上传来的信息，使得他此时已经感觉到，若是自己恐怕再稍微用一丝力，就可能将冉文渊手中的大枪磕飞。
“咦，你这娃娃，力气果然惊人！”关谷德吉看似面红耳赤般的正奋力与冉文渊较劲，却背着羌族的所有将领，压低了声音跟冉文渊说道：“侄儿，待会儿我会与你宗汉叔叔反水，你只要跟紧我们的部落，定能逃得一条生路。”
“不，不可，关谷德吉叔父，你如此施为，完全是拿整个部落勇士的性命来换文渊的一人性命。”
冉文渊也还是挤眉弄眼得努力装出一副与关谷德吉拼力的模样，同时也悄悄说道：“文渊今日有死而已，断然不能让叔父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休得多言，你是想战死沙场，成就一番美名。可却想让我与宗汉背上见死不救、恩将仇报的骂名？”
关谷德吉再次换了一下姿势，装作不敌冉文渊得力气，却又被冉文渊压制的模样，继续说道：“我与宗汉来此之前，就与部落得众儿郎商量过，那群小崽子也都知道这些年受冉家大恩，纷纷表示此战，纵是整个部落陨灭，也不能让你有一星半点损伤！”
听得关谷德吉如此说来，冉文渊不禁对这两位有情有义的叔父，以及那些受人滴水之恩，便以性命相报的部落汉子升起了崇敬之心，铭感五内。可再怎么说，冉文渊也不能真得接受关谷德吉的好意：“叔父，纵然是你们可以反水，杀出一条血路，可你此时也感受到了，侄儿此时莫说是纵马奔驰，就连坐在这马上，也已经没一丝力气了。两位叔父的心意，文渊心领了。”
“莫急，叔父早已有了定计。”只见关谷德吉一个闪身，似乎是被冉文渊的巨力击垮一般，胸前破绽大开。
冉文渊也是聪慧之人，立时就用这短短时间恢复的力气，装作长枪一扫。关谷德吉便飞身从马上跌落下来，口中还惊恐呼喊道：“宗汉，速来救我！”
而另一位羌族勇士宗汉，此时是相当动情，一幅怒发冲冠的模样，飞身骤马疾驰，口中大喝道：“冉家小儿，休伤某家好友！若有胆，与你家爷爷斗上三百回合！”
冉文渊此时看得两人表演，心中真是感激莫名又觉得好笑，不禁也入戏说道：“也罢，败军之将，杀不足惜，此刻便会会你这黄脸汉有何本事！”
“哇呀呀！你这娃娃，口气当真不小。”宗汉装作被气得暴跳如雷，他一把拉起关谷德吉后，
才继续说道：“我虽然敬你是条好汉，却也不占你便宜。你已经接战多时，又身负重伤。我便给你一个时辰休息时间，待你气力恢复后，再与我决战！”
最后，宗汉还装作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抛出一个瓷瓶：“这是我们草原上疗伤的圣药，你拿去，省得日后你们汉人说我们羌人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宗汉！你竟然阵前通敌，究竟是意欲何为？！”言沆看到宗汉此时得做派，想到平时这两个部落便与铁羌盟有些不对付，心中又怎能不起疑？
“言沆，你这狗汉人，除了夸口有一套之外，还有什么本事儿？你若是能连杀我们羌族十七员大将，我也会如此同样待你。可惜……”
宗汉扭头望向言沆，脸上一副不屑神色，继续说道：“可惜，你这狗东西除了敢趁黑水羌得格力没有防备之时，出手杀了格力首领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儿？！”
说到这里，宗汉犹嫌不够，继续火上浇油向着各羌族部落呼喊道：“你们说，我该不该让这个娃娃歇歇？”
草原上的勇士，最是敬重英雄。而宗汉凭借自己的勇武，在此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被羌人们所认可。同样的，冉文渊虽然杀了他们十七员大将，但他的勇烈，更是赢得了他们的尊敬。宗汉聪慧急智之人，怎能不说到羌人的心坎儿上？再加之言沆一贯盛气凌人，不得羌人人心。这一番相较下，高下立判。由此，宗汉的一番蛊惑，一下使得所有羌族部落的风向全都转向了冉文渊这边。
“让他歇歇！”也不知是那个心直口快的部落首领，激动之余率先喊道：“狗屁的言沆，他要是敢阻止，老子立马率手下的儿郎砍了他！”
“就是，还说什么不配与你交手，是你不敢与这娃娃交手吧？”一人有应，自然就有他人附和。而这句话，便是一下就戳到了言沆的痛脚。
“我们羌人素来是敬重英雄，至于只会背后杀人的狗熊嘛，我们可是不认！”
“言沆狗熊，若是有胆，就让冉家公子歇歇，可不要自己拉出的屎再吞了回去！”
“言沆哥哥，你就让冉文渊歇一歇，他都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了。”
好吧，就算是于颖，现在也开始替冉文渊说起好话来。当然，她可不是替冉文渊着想，而是不想言沆犯了众怒。
可叹一代大将言沆，此时如被上街游行的贼犯，淹没在了数万羌人的唾沫当中，羞愤欲死却又不能反驳，只能是狠狠咽下这口气！
而冉文渊，看到自己这两位便宜叔父居然有如此的演技，真心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二人混迹在羌人部落当中，一方面要秘密与自己凉王父亲秘密联络，一方面又要防范铁羌盟暗中下毒手，还要与各羌族部落搞好关系。若是二人若只是鲁莽粗鄙之士，恐怕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这西北乱世，还真是处处人才。
（本章完）
冉文渊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在下一秒就捉不住手中的那杆大枪。而他的呼吸也如破陋的风箱，一呼一吸之间，竟是灼热的痛觉，尤其是空气经过那受伤的左肺之时，更是给冉文渊一种针刺的疼痛。
胯下的战马，已经是换下的第三匹了。而此刻，这匹战马也是气喘吁吁，汗如浆下，眼见也快是不行了。
不过，在这战马的蹄下，鲜血浸透了草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形成了一大片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泥沼。十几员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与折断的兵刃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草地四方，犹如西域商人那大红地毯上点缀的刺绣。
烈日下，地面上血雾蒸腾，冉文渊的身影若隐若现，眼前如梦似幻。这一刻，冉文渊仿佛就是天宫的战神，从云端降到了凡尘。
这一刻，羌族部落所有的勇士的全部精神都被冉文渊的气势所震慑，浑然忘却了一切。
“天、天威神将军！”不知是谁如此轻呼了一声后，所有羌族部落的勇士心中，竟都完全不约而同的默认了这个称号。
“冉战这个家伙，居然生出了如此优秀的儿子！”关谷德吉望着场中的冉文渊，心中虽然欣喜，却也惊愕莫名。
“已经是第十七个了。”宗汉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喃喃说道：“躺下的每个都是羌族当中有名的猛将，而且，文渊还是在负伤的情况下。”
可是，此等情况，看似风光霁月无限，但其间的苦楚，也就只有冉文渊这当事人心中最为清楚。他知道，自己此时早已经是油尽灯枯，此时若是随便再出一人，不，哪怕是一位七岁的稚子，也能轻易的将他击败。
而羌族部落阵前的言沆，已经是完全由不屑转为了惊愕，再由惊愕转为了震撼。最后，在这番震撼平静下来后，言沆几乎是羞愤欲死。纵然是他当初十年前最辉煌的时刻，也未曾有冉文渊此时十分之一的战绩与风光！
言沆已经忍耐不住了，可这毕竟是自己亲手挑起的羌族与冉文渊之间的恩怨。自己此时若是再食言而肥，亲自出场杀了冉文渊，那不仅不会让羌族部落有一丝感激之情，反而还会引得羌族所有部落不齿！
幸好，此刻，已经是没有羌族勇士再敢去挑战冉文渊了。言沆紧了紧手中的大刀，无论此刻会如何的丢尽脸面，也定要取了冉文渊的性命。
关谷德吉粗中有细，他时刻在关注着场上的情势。此刻看到言沆的举动，他哪里还看不出言沆的心思？他急忙待言沆还未出言搦战之时，便抢先高声呼喊道：“那冉家妖儿，吃某家一刀！”
说罢，关谷德吉纵马便朝着冉文渊飞奔而去。而言沆看到此幕，眦目欲裂，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冉文渊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一眼来敌，却只见关谷德吉挤眉弄眼的跑来，他一时之间自然是已明了关谷德吉的意思。可
惜冉文渊此时连举枪的力气都没有一分，又怎能再与关谷德吉演一出好戏？
无奈之下，冉文渊只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道的笑容，他颤抖着手微举手中的大枪，算是给了关谷德吉一丝反应。而关谷德吉此时真是如战神附身，他口中喝道：“待某家试试你这娃娃还有几分力气！”
这一喝之后，关谷德吉便找到了无懈可击的理由，他看似用尽浑身之力，却又如棉花一般落在冉文渊的大枪之上。那大枪上传来的信息，使得他此时已经感觉到，若是自己恐怕再稍微用一丝力，就可能将冉文渊手中的大枪磕飞。
“咦，你这娃娃，力气果然惊人！”关谷德吉看似面红耳赤般的正奋力与冉文渊较劲，却背着羌族的所有将领，压低了声音跟冉文渊说道：“侄儿，待会儿我会与你宗汉叔叔反水，你只要跟紧我们的部落，定能逃得一条生路。”
“不，不可，关谷德吉叔父，你如此施为，完全是拿整个部落勇士的性命来换文渊的一人性命。”
冉文渊也还是挤眉弄眼得努力装出一副与关谷德吉拼力的模样，同时也悄悄说道：“文渊今日有死而已，断然不能让叔父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休得多言，你是想战死沙场，成就一番美名。可却想让我与宗汉背上见死不救、恩将仇报的骂名？”
关谷德吉再次换了一下姿势，装作不敌冉文渊得力气，却又被冉文渊压制的模样，继续说道：“我与宗汉来此之前，就与部落得众儿郎商量过，那群小崽子也都知道这些年受冉家大恩，纷纷表示此战，纵是整个部落陨灭，也不能让你有一星半点损伤！”
听得关谷德吉如此说来，冉文渊不禁对这两位有情有义的叔父，以及那些受人滴水之恩，便以性命相报的部落汉子升起了崇敬之心，铭感五内。可再怎么说，冉文渊也不能真得接受关谷德吉的好意：“叔父，纵然是你们可以反水，杀出一条血路，可你此时也感受到了，侄儿此时莫说是纵马奔驰，就连坐在这马上，也已经没一丝力气了。两位叔父的心意，文渊心领了。”
“莫急，叔父早已有了定计。”只见关谷德吉一个闪身，似乎是被冉文渊的巨力击垮一般，胸前破绽大开。
冉文渊也是聪慧之人，立时就用这短短时间恢复的力气，装作长枪一扫。关谷德吉便飞身从马上跌落下来，口中还惊恐呼喊道：“宗汉，速来救我！”
而另一位羌族勇士宗汉，此时是相当动情，一幅怒发冲冠的模样，飞身骤马疾驰，口中大喝道：“冉家小儿，休伤某家好友！若有胆，与你家爷爷斗上三百回合！”
冉文渊此时看得两人表演，心中真是感激莫名又觉得好笑，不禁也入戏说道：“也罢，败军之将，杀不足惜，此刻便会会你这黄脸汉有何本事！”
“哇呀呀！你这娃娃，口气当真不小。”宗汉装作被气得暴跳如雷，他一把拉起关谷德吉后，
才继续说道：“我虽然敬你是条好汉，却也不占你便宜。你已经接战多时，又身负重伤。我便给你一个时辰休息时间，待你气力恢复后，再与我决战！”
最后，宗汉还装作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抛出一个瓷瓶：“这是我们草原上疗伤的圣药，你拿去，省得日后你们汉人说我们羌人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宗汉！你竟然阵前通敌，究竟是意欲何为？！”言沆看到宗汉此时得做派，想到平时这两个部落便与铁羌盟有些不对付，心中又怎能不起疑？
“言沆，你这狗汉人，除了夸口有一套之外，还有什么本事儿？你若是能连杀我们羌族十七员大将，我也会如此同样待你。可惜……”
宗汉扭头望向言沆，脸上一副不屑神色，继续说道：“可惜，你这狗东西除了敢趁黑水羌得格力没有防备之时，出手杀了格力首领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儿？！”
说到这里，宗汉犹嫌不够，继续火上浇油向着各羌族部落呼喊道：“你们说，我该不该让这个娃娃歇歇？”
草原上的勇士，最是敬重英雄。而宗汉凭借自己的勇武，在此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被羌人们所认可。同样的，冉文渊虽然杀了他们十七员大将，但他的勇烈，更是赢得了他们的尊敬。宗汉聪慧急智之人，怎能不说到羌人的心坎儿上？再加之言沆一贯盛气凌人，不得羌人人心。这一番相较下，高下立判。由此，宗汉的一番蛊惑，一下使得所有羌族部落的风向全都转向了冉文渊这边。
“让他歇歇！”也不知是那个心直口快的部落首领，激动之余率先喊道：“狗屁的言沆，他要是敢阻止，老子立马率手下的儿郎砍了他！”
“就是，还说什么不配与你交手，是你不敢与这娃娃交手吧？”一人有应，自然就有他人附和。而这句话，便是一下就戳到了言沆的痛脚。
“我们羌人素来是敬重英雄，至于只会背后杀人的狗熊嘛，我们可是不认！”
“言沆狗熊，若是有胆，就让冉家公子歇歇，可不要自己拉出的屎再吞了回去！”
“言沆哥哥，你就让冉文渊歇一歇，他都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了。”
好吧，就算是于颖，现在也开始替冉文渊说起好话来。当然，她可不是替冉文渊着想，而是不想言沆犯了众怒。
可叹一代大将言沆，此时如被上街游行的贼犯，淹没在了数万羌人的唾沫当中，羞愤欲死却又不能反驳，只能是狠狠咽下这口气！
而冉文渊，看到自己这两位便宜叔父居然有如此的演技，真心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二人混迹在羌人部落当中，一方面要秘密与自己凉王父亲秘密联络，一方面又要防范铁羌盟暗中下毒手，还要与各羌族部落搞好关系。若是二人若只是鲁莽粗鄙之士，恐怕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这西北乱世，还真是处处人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