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西北风云 第三十七章 无情是情
在那日商量的计策当中，冉文渊要从凉王冉战的手中要来一万装备精良的凉州铁骑。再带上足够的干粮，孤军深入羌族腹地，直接捣毁破羌部落！
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是贾仁整个计划的前提。而当冉文渊向凉王冉战汇报了羌族有可能会大举进攻风城的消息后，凉王冉战就立刻同意了冉文渊的计划。
不仅毫不迟疑地让冉文渊统兵深入羌族腹地，在冉文渊离去时还给了冉文渊几封信。
凉王冉战在信里说的很简单，只是说自己当初在凉州刺史大人手下时，参与过不少征伐羌族的战斗。那个时侯，凉州刺史诸部均不论对错，只是取羌人的头颅来领功。
而凉王冉战却是锄强扶弱，不仅只对那些仇汉的部落进行征讨，还帮助一些弱小、亲汉的部落复仇或与之交易。甚至为此，还与的当初凉州刺史的其他诸部翻了脸。
由此而来，凉王冉战确实是结实了不少的羌族的部落首领，也赢得了他们的尊敬。
冉文渊当时以为凉王冉战也就是帮助了几个不咸不淡的小部落，可是不曾想，羌人的民风淳朴，竟然对凉王冉战的所作所为感恩戴德。
一些亲汉、但未受过凉王冉战帮助的部落，只要是听到冉文渊是凉王冉战的长子，不仅是敌意尽消，还主动的告诉了冉文渊破羌部落的位置所在。
也由此，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破羌这次在雪山之下受了寒灾，居然大肆抢掠屠杀我们这些弱小的部落。少将军既然来此，老家伙豁出这把骨头，也要帮少将军铲除这破羌部落！”
在知道了冉文渊的身份后，沃土老人果然同之前的那些部落成员一般，信誓旦旦且自告奋勇的来主动帮助冉文渊。
这种特别的待遇，让冉文渊到现在都觉得有些纠结。真是可叹，羌人说起来也是一个种族，竟然会对我的父亲是如此的心怀敬意。
虽然当时看起来是帮了他们一些忙，可他们的报答之情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有改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懂知恩图报的羌人才是好羌人。
哎，好吧，事实上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的恶和人的善都离不开一个“利”字。
我们是可汉人啊！是奴役剥削了你们口中几代人的汉狗啊！
好吧，虽然冉文渊心中是有这个自己骂自己是狗的心声，但这恐怕也就我们大凉大公子有如此胆魄了。毕竟，冉文渊除了接触帝王心术，还修习着以事实为依据的历史辨析术。
“漠北蛮荒之地，民风骠悍而又愚昧，最是崇尚武力，在这片土地上,实力
决定一切！强者杀死弱者，占据弱者的妻子儿女，被视为天经地义之事。就像狼吃掉羊一样，从来就不会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也由此，这里的民族概念非常淡薄。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和受过王化教育的汉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草原上根本不存在民族感情的归属问题，所以，无论你是汉人、还是匈奴人,或者是鲜卑人，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你就是这片大地上的主人，你就是万民之王！”
“可以说这顺昌逆亡的思想，才是少将军针对草原最好的统治策略。”贾仁看出了冉文渊的疑惑，竟是当着所有羌人的面，就说出了这番话！
冉文渊的脸色大变，急欲指挥大军护住口出狂言的贾仁。可转头却看到那些羌人似乎对这番话不仅丝毫没有的愤怒，反而都是一脸认同的神情，冉文渊此时知道，自己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
以自己从书中读来的那种人人平等的心态来推测在这个乱世的习俗，实在是有些缘木求鱼、南辕北辙了。不过，即便是经历过不少的厮杀，他也渐渐对人权什么的概念日渐的淡薄。
但是如贾仁这般，赤裸裸的要奴役整个种族的事情，冉文渊慈悲的心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军师所言确实字字珠玑，然文渊虽狠辣残酷，但是如军师所说，奴役整个羌族这种事，文渊心里还是难以接受的。”
冉文渊当场沉默了半晌，静静扣问了自己的内心后，就说出了这番话。
“顺昌逆亡！自古便是如此！少将军可要知道，慈不掌兵，善不治国！”贾仁步步紧逼，眼中精芒如利剑一般，直刺冉文渊的心扉，似乎要将冉文渊的心刺透一般！
冉文渊从未看到过贾仁有过如此气势，心中不禁松动了堤防。可随即心念一闪，对于自己的原则和执念立时就又如钢铁一般浇铸，其滚烫的心绪，如岩浆一般，似要将贾仁的利剑融化！
“我！说！过！以平等之身对待羌族之民！”冉文渊一句一字的吐出这番话，语气渐渐冰冷如刀锋，狠狠撞上贾仁眼中的利芒，丝毫没有动摇！
两人就在旷静的大草原上，针锋相对。虽未拔刀相向，但其气势，皆如刀剑利刃，使得这草原上偶尔刮过温煦的风，都带上了一抹锋利！
或许是一段不显于世的历史滑过，又或许只是过了一刹那，贾仁眼中的利芒瞬间消失于无形，仿佛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一场幻境、一场梦一般。
而之后，冉文渊清楚的看到，贾仁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那是又内心深处发出最自然、最温馨的笑容。
“少将军仁
慈有度，心怀苍生，仁拜服！”因为此时还在马上，贾仁未能行跪拜之礼，但冉文渊知道，贾仁此时的心意，是真实的。
虽然，这只老狐狸可能已经忘了真实的滋味，但冉文渊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军师不可如此，文渊愚钝，不知军师为何…..”冉文渊顿时也收敛了气势，对于贾仁这突然间的拜服，有些不知所措。
“仁自幼生活在武威，自幼便看多了羌人与汉人的恩怨屠杀。羌人仇恨汉人吞噬了他们生存的土地，汉人又恨羌人蛮横无理，掳掠他们为奴。”
贾仁静静说着，似乎一下又回到了年少时那种无力无奈的痛苦：“仁亲眼看到一位羌人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儿，任由汉人在她身上任意肆虐，而最后，那汉人仍旧杀了那她的孩子，并且还杀了她！”
“仁还亲眼看到，那些汉人被掳掠后，那种麻木绝望的眼神，以及被羌人随意砍断肢体来祭祀天地的恶行！那个时候，仁就想过，难道汉人与羌人就不能和睦相处吗？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仁翻阅过的任何书籍典故，均是记载汉羌之间的仇怨，以及无尽的厮杀和屠戮！”
说到此，冉文渊等人尽皆沉默，他们虽未经历过贾仁的遭遇，但从贾仁的口中，他们听出了贾仁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日渐被寒冰封住了心的疼痛。
“今日，遇到凉王冉战和少将军，仁才看到了汉羌和解、和睦的希望。少将军若真心将汉羌之民一视同仁，仁自殚精竭虑，尽心辅佐少将军，若是真能看到汉羌和睦的一天，仁虽死亦而无憾！”
似花还似非花，无情亦是真情，贾仁这一番真情流露，正是可见贾仁德本色。冉文渊此时亦感慨唏嘘不已，若不是他亲耳听到贾仁的志向，真是不知道这位肆意放纵自己的阴谋才华的谋士，若是没有归于自己麾下，日后是否会成长为一手毁了中原四百年基业的乱世谋臣。
这样的阴谋人才心中竟还怀着如此卑微真情的夙愿！
“军师言重了，文渊虽不才，亦多不仁。但以万物为刍狗之事，还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冉文渊于马上抱拳，向着贾仁斩钉截铁的回道。
“既如此，那就还是依计划，先扫荡了破羌部落再说罢。汉羌若是真想在乱世当中和睦相处，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恐怕还是不行的。仁虽有情，但可绝不是什么滥情之人啊。”
贾仁此时诡秘的抿嘴一笑，两眼就直勾勾地看着远方。
那里，就是破羌的营地，正烽火幽幽。
（本章完）
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是贾仁整个计划的前提。而当冉文渊向凉王冉战汇报了羌族有可能会大举进攻风城的消息后，凉王冉战就立刻同意了冉文渊的计划。
不仅毫不迟疑地让冉文渊统兵深入羌族腹地，在冉文渊离去时还给了冉文渊几封信。
凉王冉战在信里说的很简单，只是说自己当初在凉州刺史大人手下时，参与过不少征伐羌族的战斗。那个时侯，凉州刺史诸部均不论对错，只是取羌人的头颅来领功。
而凉王冉战却是锄强扶弱，不仅只对那些仇汉的部落进行征讨，还帮助一些弱小、亲汉的部落复仇或与之交易。甚至为此，还与的当初凉州刺史的其他诸部翻了脸。
由此而来，凉王冉战确实是结实了不少的羌族的部落首领，也赢得了他们的尊敬。
冉文渊当时以为凉王冉战也就是帮助了几个不咸不淡的小部落，可是不曾想，羌人的民风淳朴，竟然对凉王冉战的所作所为感恩戴德。
一些亲汉、但未受过凉王冉战帮助的部落，只要是听到冉文渊是凉王冉战的长子，不仅是敌意尽消，还主动的告诉了冉文渊破羌部落的位置所在。
也由此，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破羌这次在雪山之下受了寒灾，居然大肆抢掠屠杀我们这些弱小的部落。少将军既然来此，老家伙豁出这把骨头，也要帮少将军铲除这破羌部落！”
在知道了冉文渊的身份后，沃土老人果然同之前的那些部落成员一般，信誓旦旦且自告奋勇的来主动帮助冉文渊。
这种特别的待遇，让冉文渊到现在都觉得有些纠结。真是可叹，羌人说起来也是一个种族，竟然会对我的父亲是如此的心怀敬意。
虽然当时看起来是帮了他们一些忙，可他们的报答之情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有改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懂知恩图报的羌人才是好羌人。
哎，好吧，事实上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的恶和人的善都离不开一个“利”字。
我们是可汉人啊！是奴役剥削了你们口中几代人的汉狗啊！
好吧，虽然冉文渊心中是有这个自己骂自己是狗的心声，但这恐怕也就我们大凉大公子有如此胆魄了。毕竟，冉文渊除了接触帝王心术，还修习着以事实为依据的历史辨析术。
“漠北蛮荒之地，民风骠悍而又愚昧，最是崇尚武力，在这片土地上,实力
决定一切！强者杀死弱者，占据弱者的妻子儿女，被视为天经地义之事。就像狼吃掉羊一样，从来就不会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也由此，这里的民族概念非常淡薄。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和受过王化教育的汉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草原上根本不存在民族感情的归属问题，所以，无论你是汉人、还是匈奴人,或者是鲜卑人，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你就是这片大地上的主人，你就是万民之王！”
“可以说这顺昌逆亡的思想，才是少将军针对草原最好的统治策略。”贾仁看出了冉文渊的疑惑，竟是当着所有羌人的面，就说出了这番话！
冉文渊的脸色大变，急欲指挥大军护住口出狂言的贾仁。可转头却看到那些羌人似乎对这番话不仅丝毫没有的愤怒，反而都是一脸认同的神情，冉文渊此时知道，自己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
以自己从书中读来的那种人人平等的心态来推测在这个乱世的习俗，实在是有些缘木求鱼、南辕北辙了。不过，即便是经历过不少的厮杀，他也渐渐对人权什么的概念日渐的淡薄。
但是如贾仁这般，赤裸裸的要奴役整个种族的事情，冉文渊慈悲的心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军师所言确实字字珠玑，然文渊虽狠辣残酷，但是如军师所说，奴役整个羌族这种事，文渊心里还是难以接受的。”
冉文渊当场沉默了半晌，静静扣问了自己的内心后，就说出了这番话。
“顺昌逆亡！自古便是如此！少将军可要知道，慈不掌兵，善不治国！”贾仁步步紧逼，眼中精芒如利剑一般，直刺冉文渊的心扉，似乎要将冉文渊的心刺透一般！
冉文渊从未看到过贾仁有过如此气势，心中不禁松动了堤防。可随即心念一闪，对于自己的原则和执念立时就又如钢铁一般浇铸，其滚烫的心绪，如岩浆一般，似要将贾仁的利剑融化！
“我！说！过！以平等之身对待羌族之民！”冉文渊一句一字的吐出这番话，语气渐渐冰冷如刀锋，狠狠撞上贾仁眼中的利芒，丝毫没有动摇！
两人就在旷静的大草原上，针锋相对。虽未拔刀相向，但其气势，皆如刀剑利刃，使得这草原上偶尔刮过温煦的风，都带上了一抹锋利！
或许是一段不显于世的历史滑过，又或许只是过了一刹那，贾仁眼中的利芒瞬间消失于无形，仿佛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一场幻境、一场梦一般。
而之后，冉文渊清楚的看到，贾仁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那是又内心深处发出最自然、最温馨的笑容。
“少将军仁
慈有度，心怀苍生，仁拜服！”因为此时还在马上，贾仁未能行跪拜之礼，但冉文渊知道，贾仁此时的心意，是真实的。
虽然，这只老狐狸可能已经忘了真实的滋味，但冉文渊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军师不可如此，文渊愚钝，不知军师为何…..”冉文渊顿时也收敛了气势，对于贾仁这突然间的拜服，有些不知所措。
“仁自幼生活在武威，自幼便看多了羌人与汉人的恩怨屠杀。羌人仇恨汉人吞噬了他们生存的土地，汉人又恨羌人蛮横无理，掳掠他们为奴。”
贾仁静静说着，似乎一下又回到了年少时那种无力无奈的痛苦：“仁亲眼看到一位羌人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儿，任由汉人在她身上任意肆虐，而最后，那汉人仍旧杀了那她的孩子，并且还杀了她！”
“仁还亲眼看到，那些汉人被掳掠后，那种麻木绝望的眼神，以及被羌人随意砍断肢体来祭祀天地的恶行！那个时候，仁就想过，难道汉人与羌人就不能和睦相处吗？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仁翻阅过的任何书籍典故，均是记载汉羌之间的仇怨，以及无尽的厮杀和屠戮！”
说到此，冉文渊等人尽皆沉默，他们虽未经历过贾仁的遭遇，但从贾仁的口中，他们听出了贾仁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日渐被寒冰封住了心的疼痛。
“今日，遇到凉王冉战和少将军，仁才看到了汉羌和解、和睦的希望。少将军若真心将汉羌之民一视同仁，仁自殚精竭虑，尽心辅佐少将军，若是真能看到汉羌和睦的一天，仁虽死亦而无憾！”
似花还似非花，无情亦是真情，贾仁这一番真情流露，正是可见贾仁德本色。冉文渊此时亦感慨唏嘘不已，若不是他亲耳听到贾仁的志向，真是不知道这位肆意放纵自己的阴谋才华的谋士，若是没有归于自己麾下，日后是否会成长为一手毁了中原四百年基业的乱世谋臣。
这样的阴谋人才心中竟还怀着如此卑微真情的夙愿！
“军师言重了，文渊虽不才，亦多不仁。但以万物为刍狗之事，还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冉文渊于马上抱拳，向着贾仁斩钉截铁的回道。
“既如此，那就还是依计划，先扫荡了破羌部落再说罢。汉羌若是真想在乱世当中和睦相处，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恐怕还是不行的。仁虽有情，但可绝不是什么滥情之人啊。”
贾仁此时诡秘的抿嘴一笑，两眼就直勾勾地看着远方。
那里，就是破羌的营地，正烽火幽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