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侠之突变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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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深渊3

    袁昆在隔离病房,被束身带固定在病床上,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慢慢苏醒了过来,拼命地挣扎起身,弄得床“咣咣”直响,却移动不了分毫。

    沈小青隔着窗户看着袁昆痛苦挣扎的模样,心里比他还痛苦。但她知道,就算再痛苦,也不能把他放出来,否则又会酿成一次之前那样的祸端。

    徐皓澜看了一眼袁昆,也摇了摇头,说:“游离基因已经彻底吞噬掉了他的中枢神经系统,他将会一直处在这种无意识的亢奋之中,直到最后能量耗尽,器官衰竭。”

    沈小青哀求道:“徐大夫,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救他了吗?”

    “抱歉,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给他注射几针镇静剂,暂时性的压制一下他的亢奋状态而已。”

    “徐大夫,求求您了,救救袁昆吧,您是内科专家,治疗血液病的权威,求求您想想办法吧……”

    徐皓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小青,我知道你,你是津城工大生物系的高材生,你应该明白,外来基因对于神经元dna的吞噬过程是不可逆的,属于永久性伤害,我相信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对这种情况产生疗效。当然,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这种问题也许会得到解决,不过那都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沈小青顺着墙慢慢地滑下去,坐在了地上,喃喃地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给他注射‘枫1号’……”

    “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徐皓澜安慰道。

    “徐医生,您觉得他还能有多长时间?”

    “按照这个样子下去,应该撑不过三天。哎,多陪陪他吧。”

    深夜,秦阵起来上厕所,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主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犹豫了一下,过去敲了敲门。

    “请进。”是徐皓澜疲惫的声音。

    秦阵推门进去,看到徐皓澜正趴在桌上翻阅着一沓厚厚的资料,双眼布满了血丝,平时几根走向精致的头发此刻也没有了形状,胡乱地趴在半秃的脑门上。秦阵递过去一根烟,“徐主任,您晚上没回家啊?”

    徐皓澜接过烟点上,叹了一口气,“现在哪有心思回家,棘手啊。”

    “您说的是今天发疯的那个小子?”

    “是啊,就是他,今天可把我给吓坏了,幸亏有你……”说到这里,徐皓澜忽然反应了过来,“秦老哥,话说你这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还会功夫。高手在民间,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

    “我哪算什么高手,”秦阵摆摆手笑道,“五十出头的人了,身子骨都老了,也就是年轻的时候,拜过老师练过几天而已。”

    “我是外行,你

    练的是什么功夫?”

    “八极拳。”

    “八极?厉害啊!”徐皓澜赞道,“虽然我不懂功夫,但也听别人说过,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秦老哥,你这是身怀绝技啊。话说——”徐皓澜又神神秘秘地道,“你不会是故意以病人的身份做伪装,躲避什么仇家的追杀吧?”

    “哈哈哈,徐主任啊徐主任,只知道你平时很严肃,没想到你也这么幽默!什么仇家追杀,你小说看多了吧?”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徐皓澜讪讪地笑道,“查了一晚上资料也没什么进展,脑子都木了,调节一下。”

    秦阵抽了一口烟,问:“徐主任,那照你看,发疯的那小子,还有可能救回来吗?”

    “神经系统和血红细胞都产生了变异,甚至与本体都产生了排斥反应,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徐皓澜沮丧地摇了摇头,“基因试剂是把双刃剑啊。”

    “可惜了,那小子功夫不错的。”秦阵也惋惜地摇了摇头。

    经秦阵这么一提醒,徐皓澜才猛地反应了过来,喃喃地道:“难道他……真的就是脸谱侠?”

    “徐主任,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徐皓澜叹了一口气,“我说,年纪轻轻的,确实可惜了。”

    到了第二天,袁昆的亢奋状态又加强了,双眼赤红,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喝喝”的粗重的喘息声,双脚双手拼命地挣扎着束身带的捆绑,嘴角流涎,脖子上青筋暴跳,样子恐怖得就像一具被施了定身符的僵尸。几个小护士看到他这样都不敢挨近,躲得远远的。

    院方为袁昆的病情特地组织了专家会诊,五名内科专家看到袁昆的病情后都十分吃惊,这样的案例他们从未见过。在听取了徐皓澜的病情报告后,专家们也感觉束手无策。

    而袁昆的挣扎程度愈发剧烈,沈小青实在看不过去了,哀求徐皓澜道,“徐主任,快给他注射镇静剂吧。”

    “最大剂量的镇静剂也已经没用了,”徐皓澜观察着隔壁病房里的袁昆,说,“他身体的亢奋状态已经达到极限,镇静剂的药效已经无法侵入神经系统,再这样下去,他的内部器官很快就要衰竭了。”

    “那怎么办啊?徐大夫,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该想的办法,我们已经都想了。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是专家会诊团也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小青,我们已经尽力了。”

    沈小青开始病急乱投医,“这里要不行的话,就转院,转去北京,转去北京一定行的……”

    “就算转去美国,也没人能救得了他,小青,认清现实吧。”徐皓澜同情地

    看了她一眼,说:“或许,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让袁昆解除痛苦了。”

    “什么办法?”

    徐皓澜沉默了一下,然后吐出了三个字:“安乐死。”

    沈小青的身子震了一下,向后倒去,她急忙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小青,我知道这让你难以接受,但这是能够解除袁昆痛苦唯一的方式了。虽然安乐死在我国还属于非合法化,但我可以为了你破一次例,也是为了让袁昆早日解脱。小青,请相信我,作为一个医生,我跟你一样,看着袁昆遭罪而心如刀绞。”

    “不,不,”沈小青捂着嘴,泪雨滂沱,她实在无法接受徐皓澜的这个提议,但看着袁昆生不如死的模样,她又感觉每延长袁昆一分钟的生命都是在把他抛向无尽的深渊。这种难以抉择的左右矛盾就压在了这个十七岁少女的肩上,如同一把来回拉动的锯条,在切割着她鲜血淋漓的心脏。

    但沈小青知道,不管再痛苦,她都不能逃避,她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是看着袁昆继续在煎熬中受尽折磨,还是听从徐皓澜的建议,让安乐死结束这一切。在这个世界上,袁昆已经没有了亲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小青就是他最亲的人。

    经过一番拉锯战式的左右为难后,沈小青最终做出了最后的抉择。虽然有的时候下决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去做。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刹那,她的心都要碎了。

    徐皓澜明白沈小青的心情,但他也明白,只有用安乐死的方式,才能让袁昆尽早地摆脱痛苦。其实,就算不用安乐死,袁昆的体内器官也将在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完全衰竭,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两个人刚刚达成意见的一致,就看见一个四十来岁、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子闯进了病房区,一边还嚷嚷着要找人,两个护士一直在阻拦着他,但他还是硬往里面闯。

    一个护士眼看拦不住了,跑过去报告徐皓澜说,“徐主任,这个家伙嚷着要找你,说有重要的事情。”

    徐皓澜暂停了手头的工作,走过去问:“请问你找谁?”

    “我找徐皓澜。”这人开口就带着山西方言,还有一股子烟油味。

    “我就是徐皓澜。”

    “哦,你好你好,徐医生,”他倒是自来熟,主动抓住徐皓澜的手握住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叶,叫叶大千,是专门为袁昆的事赶过来的,从山西到这啊,马不停蹄,足足坐了一宿的火车……哎对了,他还没死吧?”

    包括徐皓澜在内的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怎么说话呢这人。

    “呃,目前病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徐皓澜努力抽

    回被他握的紧紧的右手,“请问你是袁昆的什么家属?”

    “我不是他的什么家属,说起来,咱俩还是同行,不过你是西医,我是中医!”叶大千笑着拍了一下徐皓澜的肩膀,“道不同,殊途同归嘛。”

    徐皓澜完全摸不着头脑,有些不耐烦了,“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没事的话请你出去好吗,病房区需要安静。”

    “嗨,都忘了说正事了。我是受彭白羽老先生的托付,特地从山西赶过来,给袁昆瞧病的!”

    沈小青一听,急忙问道,“您认识彭白羽?”

    “是啊,老相识了。他们武馆的人有个什么跌打损伤,筋断骨折的,都是我去瞧的。袁昆的事,老彭听说了,他是担心的不行啊,所以就特地差我来跑一趟,诊疗费都先付上了……那啥,先让我看看病人呗?”

    小青还没答话,就被徐皓澜拉到了一边,小声道,“小青,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不过,他是彭白羽推荐过来的,应该错不了。”

    “错什么不了啊,你看他那样,整个一混吃混喝的江湖郎中。我在医学院上学那会儿,这样的人见多了,都是油嘴滑舌的骗子。这些学中医的,本事没有多少,骗人的能耐倒挺多。”

    “徐大夫,我觉得……”

    “小青,你没学过医,不懂这里面的道道,这事你得听我的。”

    叶大千看他俩在那里嘀咕,有些不满,说:“赶紧让我看看病人成吗?”

    徐皓澜走过来,打量了他一眼,问:“请问,你有从医资格证书吗?”

    “我没考过那玩意,没用。哎,你是不是怀疑我的医术?我跟你说,我祖上世代行医,清朝的名医叶天士就是我曾祖父的爷爷,我从五岁起就跟着……”

    徐皓澜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祖上是谁,也不管你有没有单位,但是,我们这里是正规医院,你要是没有从医资格证书的话,是不能在这里诊治病人的。请你出去,谢谢。”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啊!”叶大千叫起来,“你们都有从医资格证书,你们都瞧好袁昆的病了吗?”

    徐皓澜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一下拉了下来,阴沉如水。沈小青在旁边恳求道:“徐大夫,你就让他给袁昆看看吧,咱们死马当活马医还不行吗?”

    “小青,不是我不让他给袁昆看,而是这些学中医的我见多了,全都是那套骗人的把戏,给你扎针,灌药汤子,什么五行不和阴阳失调的,故弄玄虚,装神弄鬼,其实什么病都治不了!让他给袁昆看病,除了瞎折腾,给病人徒增痛苦外,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哎,你这

    人怎么说呢?”叶大千一下急了,“我们学中医的招你惹你了?你怎么血口喷人呢?”

    “我喷什么人了?我问你,你懂什么是中枢神经系统吗?你明白dna和rna的主要碱基有什么不同吗?你了解哪怕一个血液细胞最基本的构造吗?你们这些学中医的,没有一点科学常识,固步自封,自以为是,愚昧可笑而不自知!”

    叶大千被这么贬损,却不生气,而是眯起了眼睛,抽出了一根自己卷的旱烟塞进了嘴里,“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徐医生刚才的话未免太武断了吧,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敢不敢……”

    “病房区内禁止抽烟!”

    “哦,不好意思。”叶大千把烟卷拿下来,才把后面的话说全,“跟我打一个赌?”

    徐皓澜冷笑一声,“跟你有什么好赌的?”

    叶大千也冷笑一声,“如果我瞧不好袁昆的病,从此以后就拜入你的门下,永世不碰中医!”

    “你碰不碰中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徐医生是不敢跟我打这个赌了?”

    “赌就赌!我就看看你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叶大千走进隔壁病房,看到被捆绑到病床上而不断挣扎的袁昆,他愣了一下说:“病情这么严重?”

    徐皓澜冷笑一声,“现在才给自己找台阶下,太晚了吧?”

    叶大千收起了江湖郎中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他翻看了一下袁昆的眼睑,又摸了一下脉搏,自言自语地说:“气邪入体,已侵入五脏六腑、骨髓津液之间,经络震荡,筋脉逆行。”他从随着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军绿色的油布包,一字摊平摆开,里面竟是二十多支长短不一的银针。他说:“我需要安静,请你们都出去。”

    护士和医生都出来后,叶大千又拉上了窗户上的窗帘,这下外面彻底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了。徐皓澜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一个小护士有些忐忑不安地问:“徐主任,这样合适吗?随便让外人进入病房给病人诊治,这可是不合医院章程的……”

    “我知道。”徐皓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一应承担。我倒要看看这个叶大千,最后是怎么自圆其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