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曾经的首领 3
“好，聪明，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那么，你就是传说中‘夜’的首领月喽？”
“是我。”
崔大中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口说无凭，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就是月？你要知道，我这人向来办事谨慎，何况我这次还想做一笔大买卖。”
袁月虹没再说什么，而是脱下了外衣，露出了左边侧腹处的阿修罗纹身。崔大中定睛一看，立刻狂喜起来：“六道轮回之阿修罗，没错！没错！果然是“夜”的首领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来到了南韩，原来朴晚象真的是你杀的！哈哈哈，我本来只想抓个朴姝妍，没想到却钓出了世界第一流武术达人集团的大首领，真是意外收获啊……”
月没有理会崔大中的失态，他重新披上外衣，说：“放了朴姝妍，说你的条件。”
“好，痛快人！”崔大中立刻收敛了笑容，一指袁月虹道，“放了朴姝妍不难，只要你跟我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这人呢，跟朴晚象不同，他是个死顽固派，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政坛的。搞政治，就要有野心嘛，要不然还玩什么，不如回去搞房产开工厂得了！所以，我对你们‘夜’还是比较欣赏的，现在呢，南韩是‘夜’之禁区，不过我可以让你们的势力渗透进来，甚至可以帮助你们以南韩为跳板，控制整个东亚！条件是，你们助我武力推翻现有政府，让我坐上总统的位子！”
说不出话来的朴姝妍浑身一个颤抖，原来他父亲的政敌是一个如此可怕的野心家！
袁月虹冷冷地说：“我拒绝。”
“什么？”崔大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拒绝。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再也不会给任何家庭带来伤害。我平生所学，都将用来保护身边至亲挚爱之人。”
袁月虹还是那冷酷的目光，但看在朴姝妍的眼里，却暖得心头发烫。两行热泪又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
崔大中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他疑惑地看了看袁月虹，又看了看朴姝妍，“怎么个意思？你们‘夜’难道不是做梦都想渗透进南韩吗？现在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你拒绝？难道谁当总统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们的总统是谁，我只是——”袁月虹一字一句地说：“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阿西吧！”崔大中懊恼地骂了一声，“也就是说，你拒绝和我的交易了？”
“是。”
“那这个婊子就要没命了！”崔大中猛地掏出一把枪，对准了朴姝妍的头！
“我劝你不要开枪。不信
，你安静下来听一听。”
崔大中安静了下来，果然听到了细微的“咝咝”声。他顺着声音抬头向上望去，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些工业厂房虽然废弃了，但一些管道还在继续使用着，其中两根经过天窗的天然气管道已经从中间断裂开了，“咝咝”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工业用天然气无需加入硫化氢，所以无色无味，泄露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感觉不到。从理论上来说，可燃气体的浓度一旦超过4%，开枪时的明火就足以引发爆炸。
“真是胆大心细之人啊，佩服。”崔大中没料到袁月虹会来这一手，提前观察好了环境，部署了这一步。他收起枪，掏出一把虎牙匕首搁在了朴姝妍的颈部，“用刀子，一样能杀人。”
“我现在距你只有十步，冲过这十步，我只需要一秒钟时间。”袁月虹凝视着崔大中，“你如果敢动刀子，一秒钟后，我就会把你的喉头从天灵盖里扯出来！”
崔大中刚想蔑笑一声，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置身于没胸的水池中，压抑着他的胸口，甚至手脚都有些发麻。崔大中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片刻之后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杀气的威慑！
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一枚石子飞了出去，“砰”一下磕飞了崔大中手里的匕首。他急忙抱头鼠窜，可仅仅一秒钟后，就被袁月虹一拳轰翻在地。崔大中的随从们悉数而出，有十五六个，掏出匕首朝袁月虹冲了过来。
“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是修罗道！”
袁月虹怒发冲冠，环睁双眼，暴喝一声，肌肉顿时膨胀了一倍。在这种由时间和血汗锻炼出来的人体伟力面前，骨骼和肌肉组成的防御简直就如同纸糊得一般脆弱！
阿修罗，原属欲界天狂暴众生，为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男身极丑恶，女身极美貌，因性情狂暴，常与帝释天为首之提婆神群战斗，故俗谓战场即为“修罗场”。有一阿修罗王与帝释天作战时，因手执日月，障蔽其光，而被称为罗恸罗阿修罗，“罗恸罗”意即为障月，后便以“月”代指阿修罗道。
当袁月虹结束战斗的时候，那些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有的腿断了，有的肋骨被打折了，大多数都因为内脏破损而痛苦的哼哼着，肺部的重伤而导致呼吸粗糙的如同拉风箱一般。他刚才所呈现出来的旋风一般的暴力就连朴姝妍也为之震惊，她想象不到一个人类居然可以拥有如此强悍的破坏力，在她的印象中，只有狮子和野熊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个如同杀神一般的男人向她走过来，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拿掉她嘴里的布头，
然后温柔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姝妍，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嗯。”
他搀扶着朴姝妍向外走去，从昏厥中醒来的崔大中已经被愤怒冲昏里理智，他掏出手枪，朝着两人的背影大吼了一声：“都去死吧！”
“砰！”
袁月虹紧紧地抱着朴姝妍蹲了下去，缩成了受力面积最小的状态，以身体作为肉盾抵挡了所有瞬间爆发出来的物理冲击。刚才的一枪没有击中目标，却引发了整个厂房内的天然气爆炸，崔大中本人也在这一场爆炸中被烧成了齑粉。
“月虹，你……”两个人翻滚着出了厂房，朴姝妍除了有点蹭伤外，其他毫发无伤。当她看到袁月虹血肉模糊的后背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只要你……没事就好……”袁月虹对着她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她却一下扑进袁月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
夜晚的黄海上，波涛汹涌，满耳传来的都是海浪声。一艘装载着十几个人的快船行驶在海浪之间，像是一个潜行的幽灵。
水手打了一个满舵，朝着蛇头做出了一个手势。蛇头点了点头，转头招呼众人道：“快到了。”
朴姝妍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远处的黑暗中闪烁着的些许光亮。她拽着袁月虹的袖子兴奋地叫道：“看到了，看到灯。月虹，咱们快到中国了。”
“是吗。”他看着兴奋起来像个小女孩似的朴姝妍，眼神里全都是怜爱
“你说，汉语是不是很难学啊？”朴姝妍依偎在他的怀里，撒娇地问道。
“你这么聪明，肯定会很快学会的。”袁月虹捏着她的鼻子说。
“我学会汉语后，先要给你改个名字。袁月虹，不好不好，太暴戾了，我想想，嗯……叫袁月明，怎么样？”
“月明，这个名字不错……哎，你这汉语还没学会呢，就开始给我改名字了？”
“哼，不行啊？”
“行，行，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朴姝妍往他怀里依偎得更紧了，像小鸟躲进了避风的巢穴，“月明，等回去以后，你就不再跟‘夜’有联系了吗？”
“是，我答应过你，从此以后脱离组织，不再伤害任何人。”
“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去哪里不行？”
“坏蛋。”朴姝妍嘴里骂着，却高兴得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月明，你说我们以后会幸福吗？”
“会的，”袁月明抱紧了她，“一定会幸福的。”
快船劈开一道又一道的海浪，留下泛着泡沫的尾流。在黑夜里越来越清晰的，是彼
岸的万家灯火。
越野吉普车星驰电掣，可是当袁昆他们赶到巴子坡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当袁昆走进熟悉的院子里时，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院子里站着族长钱国汉，还有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叔伯辈。除了本村人外，还有数名四川八卦门的门生，他们见了彭白羽，立刻走上前来拱手问道：“彭师伯。”
彭白羽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们……没赶上？”
“虽然我们收到了消息就即刻赶来，但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对方动用了直升机，直接就降落在了村里……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彭白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嘲一般地说道，“号称抵制现代工业，却使用直升机作为交通工具，真是讽刺啊。”
族长钱国汉走上前来，看着袁昆爱怜地说：“孩子，你回来了。”
“钱叔，我爸呢？”
“在屋里。”钱国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快去看看你爸吧，他一直在等你。”
袁昆走进屋内，看到父亲在床上躺着，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棉被。阳光从窗户缝间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竟然苍白如纸。无数的微尘漂浮在温暖的阳光里，轻轻流动着。
袁昆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喊了一声：“爸。”
袁月明睁开眼睛，笑了一下，嗫嚅着苍白干裂的嘴唇：“小昆，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爸，你冷吗？你的手好凉。”
“我没事，小昆。刚才我看见你妈妈了。”
“我妈妈……她长什么样子？”
“你妈妈很漂亮，头发很长，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我刚才看见她了，那么多年没见，她还是那么漂亮。”
“妈妈当年……是因为‘夜’吗？”
“小昆，你都知道了……你妈妈她不仅温柔，而且还很勇敢。在生下你的那天晚上，‘夜’的人找到了医院，你妈妈为了不拖累我，让我抱着你先走了，她独自留了下来。临别的时候，你妈妈对我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慢慢长大。”
“爸，我……”
“小昆，你靠近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是一直想学‘袁家十二变’吗？可惜，我没有时间教你了。那最后三次让脸色变化的不是脸谱，而是气功，呵呵，小昆，我聪明吧……”
袁月明说完这句话，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还保持着一抹凝固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得意于自己变脸的秘密，还是因为见到了久别的恋人。袁昆紧紧握着父亲的手，能感觉到逐渐变得冰冷的体温。
看着父
亲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袁昆的心像是被风撕裂的纸一样，散落了一地。他大张着嘴，想哭出声来，干涩的眼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末了，他抠着自己的胸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号。
袁月明的后事由族长钱国汉主持料理，出殡那天，半个巴子坡的人都来了，那些一直想拜师学“袁家十二变”而不得的年轻后生们一路跪哭，以川剧后辈的身份送完了袁月明的最后一程。
彭白羽也有些伤感，他虽然没有与袁月明交过手，但在长达数十年的恩恩怨怨中，两个人也是潜在的宿敌。而如今每一个当年好友或者劲敌的离去，都让他感觉到岁月凋零，人生易稀。他拍了拍袁昆的肩膀，安慰道：“你父亲是好样的，‘夜’出动了三天神，合力才击败了你的父亲。他是个硬汉，没有辱没自己的名声。”
袁昆看着竹竿上飘动的白幡，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彭白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横遭如此突变，想必这少年的心理也已经崩溃了。
彭白羽说：“‘夜’已经开始行动，我要立刻赶回山西，召集武林同仁们商量对策。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如果要去哪里，我可以安排人送你们。”
沈小青说：“麻烦彭伯伯了，我们还是要回津城，袁昆的身体有些问题，需要注射药物……”
“不，我不要注射药物！”袁昆突然大吼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跳，“我不要注射！不要注射那该死的‘枫1号’！我不要注射药物啊，我真恨我自己……”
“你怎么了袁昆，你清醒一点啊……”沈小青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急忙拉起他的手安慰起来。
袁昆却像疯了一般，猛地甩开了沈小青的手，“我很清醒，我他妈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看着父亲死在自己的身边，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心里还有感情吗？我还是一个人吗？‘枫1号’，全是因为‘枫1号’！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注射那种东西来延续自己这苟延残喘的命，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啊啊……”他说到最后，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沈小青也跪了下去，趴在袁昆的背上，哭着安慰他，“袁昆，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返回津城后，沈小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出乎了她的意料。袁昆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去上课，也不与别人交谈，每日就看着窗外发呆。沈小青担心他的身体情况，经常从食堂给他带饭过去，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虽然袁昆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思想的世界里，完全不理睬她说的什么，但沈小青不得不保持着与他的沟通——
她更担心的事情是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必须要办法说服袁昆注射“枫1号”。这件事情仿佛反过来了，以前都是袁昆央求着她注射试剂的。
这天晚上，沈小青买了一份排骨，打包好了去了袁昆的宿舍，推开门之后，没有看到袁昆，反而在宿舍里见到了王辛颖。她手里也拿着一个饭盒，显然也是过来送饭的。
王辛颖看看自己手里的饭盒，又看看沈小青，眼神里有了一丝敌意。沈小青却已经不顾的这些，问齐公子道：“袁昆呢？”
“他说觉得有点闷，想自己出去走一走。”
沈小青一听，脑袋“嗡”的一下，急忙问道：“他走了多长时间了？”
“有十来分钟了吧。”
“天呐，”沈小青竟然一步跨到了齐公子面前，伸出手拽住他的衣服领子，“小齐，我不是嘱咐过你一定要看好他吗？他现在身边不能没有人！”
“什么情况？”齐公子彻底懵了，“他说觉得闷的，我也就没太在意……”
王辛颖有些不乐意了，说：“你急什么啊，有什么话说清楚。”
“我没法给你们说清楚！”沈小青急道：“我们现在要马上找到他！”
“可是……”齐公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学校里这么大，去哪找啊，再说，这天都黑了。”
沈小青愣了片刻，忽然说：“我知道，你们跟我来！”
王辛颖和齐公子跟着沈小青一路跑向了主楼，然后爬到了主楼的楼顶，三个人都是累的气喘吁吁。王辛颖埋怨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
话没说完，她忽然“呀”了一声。在朦胧的夜色里，主楼天台的边缘处站着一个人，单薄的身影就像一张纸，随着风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飘下去。齐公子惊叫道：“是袁昆！”说着就要上去拉他。
“别动，千万别惊着他！”沈小青赶紧阻止道：“让我来。”
“可是很危险啊！你看他站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所以才让我来，相信我。”沈小青对着他二人点了点头，接着朝袁昆慢慢走了过去，快到他身后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袁昆，是我，沈小青。”
袁昆回过了头，小青心里忽然疼痛了一下。在远处霓虹灯光的反射下，她看到袁昆落寞的眼神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
“小青，你来了。”
“是我。袁昆，你在这里做什么？”
袁昆笑了一下，“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得冷血无情，连死都不怕。”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别傻了。”
“还记得你跟我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
情景吗？那个时候，我真该跳下去，就不会有以后的这些事情，我父亲也不会因为我的关系而……”
沈小青摆着手说：“袁昆，不要自责，这些事情不怪你的！”
“不怪我？你知道吗，我摸着父亲变得冰凉的手，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知道这不对，我的胸口都快被撕裂了，但我就是流不出哪怕一滴眼泪！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哭过！小青，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变成怪物了？”
“不，袁昆，这些事情不怪你。”
“不怪我，那你说怪谁？我不仅害了父亲，而且还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小青，你说对了，我确实变了，我已经丧失掉做一个人的资格了。”
“不要说傻话了！你现在那么痛苦，就说明还对父亲有感情啊！”
“不，我的痛苦不是缘于我对父亲的感情，恰恰是因为我发现了自己对父亲感情的消失。”袁昆向后退了一步，“我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袁昆，别！”王辛颖和齐公子见势不妙，急忙就要冲上去。沈小青急忙拦住二人，让他俩不要冲动，接着劝袁昆道：“你看，不管你再怎么样，你身边还是有这么多朋友在意你的！你舍得让我们伤心吗？”
袁昆摇了摇头，“我不值得你们在意，我根本就不算一个完整的人。”
“你是完整的人，你在我心里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完整的人！”沈小青的眼泪滚落下来，反射着霓虹灯光璀璨的色彩，“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的时候，你要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同样的情景。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一丝值得你眷恋的东西吗？被邱淮抓住那天，你对我说，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独活，会跟我一块死。那么今天我就把这句话还给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跟你一块死。”
（本章完）
“是我。”
崔大中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口说无凭，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就是月？你要知道，我这人向来办事谨慎，何况我这次还想做一笔大买卖。”
袁月虹没再说什么，而是脱下了外衣，露出了左边侧腹处的阿修罗纹身。崔大中定睛一看，立刻狂喜起来：“六道轮回之阿修罗，没错！没错！果然是“夜”的首领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来到了南韩，原来朴晚象真的是你杀的！哈哈哈，我本来只想抓个朴姝妍，没想到却钓出了世界第一流武术达人集团的大首领，真是意外收获啊……”
月没有理会崔大中的失态，他重新披上外衣，说：“放了朴姝妍，说你的条件。”
“好，痛快人！”崔大中立刻收敛了笑容，一指袁月虹道，“放了朴姝妍不难，只要你跟我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这人呢，跟朴晚象不同，他是个死顽固派，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政坛的。搞政治，就要有野心嘛，要不然还玩什么，不如回去搞房产开工厂得了！所以，我对你们‘夜’还是比较欣赏的，现在呢，南韩是‘夜’之禁区，不过我可以让你们的势力渗透进来，甚至可以帮助你们以南韩为跳板，控制整个东亚！条件是，你们助我武力推翻现有政府，让我坐上总统的位子！”
说不出话来的朴姝妍浑身一个颤抖，原来他父亲的政敌是一个如此可怕的野心家！
袁月虹冷冷地说：“我拒绝。”
“什么？”崔大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拒绝。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再也不会给任何家庭带来伤害。我平生所学，都将用来保护身边至亲挚爱之人。”
袁月虹还是那冷酷的目光，但看在朴姝妍的眼里，却暖得心头发烫。两行热泪又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
崔大中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他疑惑地看了看袁月虹，又看了看朴姝妍，“怎么个意思？你们‘夜’难道不是做梦都想渗透进南韩吗？现在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你拒绝？难道谁当总统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们的总统是谁，我只是——”袁月虹一字一句地说：“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阿西吧！”崔大中懊恼地骂了一声，“也就是说，你拒绝和我的交易了？”
“是。”
“那这个婊子就要没命了！”崔大中猛地掏出一把枪，对准了朴姝妍的头！
“我劝你不要开枪。不信
，你安静下来听一听。”
崔大中安静了下来，果然听到了细微的“咝咝”声。他顺着声音抬头向上望去，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些工业厂房虽然废弃了，但一些管道还在继续使用着，其中两根经过天窗的天然气管道已经从中间断裂开了，“咝咝”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工业用天然气无需加入硫化氢，所以无色无味，泄露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感觉不到。从理论上来说，可燃气体的浓度一旦超过4%，开枪时的明火就足以引发爆炸。
“真是胆大心细之人啊，佩服。”崔大中没料到袁月虹会来这一手，提前观察好了环境，部署了这一步。他收起枪，掏出一把虎牙匕首搁在了朴姝妍的颈部，“用刀子，一样能杀人。”
“我现在距你只有十步，冲过这十步，我只需要一秒钟时间。”袁月虹凝视着崔大中，“你如果敢动刀子，一秒钟后，我就会把你的喉头从天灵盖里扯出来！”
崔大中刚想蔑笑一声，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置身于没胸的水池中，压抑着他的胸口，甚至手脚都有些发麻。崔大中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片刻之后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杀气的威慑！
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一枚石子飞了出去，“砰”一下磕飞了崔大中手里的匕首。他急忙抱头鼠窜，可仅仅一秒钟后，就被袁月虹一拳轰翻在地。崔大中的随从们悉数而出，有十五六个，掏出匕首朝袁月虹冲了过来。
“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是修罗道！”
袁月虹怒发冲冠，环睁双眼，暴喝一声，肌肉顿时膨胀了一倍。在这种由时间和血汗锻炼出来的人体伟力面前，骨骼和肌肉组成的防御简直就如同纸糊得一般脆弱！
阿修罗，原属欲界天狂暴众生，为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男身极丑恶，女身极美貌，因性情狂暴，常与帝释天为首之提婆神群战斗，故俗谓战场即为“修罗场”。有一阿修罗王与帝释天作战时，因手执日月，障蔽其光，而被称为罗恸罗阿修罗，“罗恸罗”意即为障月，后便以“月”代指阿修罗道。
当袁月虹结束战斗的时候，那些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有的腿断了，有的肋骨被打折了，大多数都因为内脏破损而痛苦的哼哼着，肺部的重伤而导致呼吸粗糙的如同拉风箱一般。他刚才所呈现出来的旋风一般的暴力就连朴姝妍也为之震惊，她想象不到一个人类居然可以拥有如此强悍的破坏力，在她的印象中，只有狮子和野熊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个如同杀神一般的男人向她走过来，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拿掉她嘴里的布头，
然后温柔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姝妍，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嗯。”
他搀扶着朴姝妍向外走去，从昏厥中醒来的崔大中已经被愤怒冲昏里理智，他掏出手枪，朝着两人的背影大吼了一声：“都去死吧！”
“砰！”
袁月虹紧紧地抱着朴姝妍蹲了下去，缩成了受力面积最小的状态，以身体作为肉盾抵挡了所有瞬间爆发出来的物理冲击。刚才的一枪没有击中目标，却引发了整个厂房内的天然气爆炸，崔大中本人也在这一场爆炸中被烧成了齑粉。
“月虹，你……”两个人翻滚着出了厂房，朴姝妍除了有点蹭伤外，其他毫发无伤。当她看到袁月虹血肉模糊的后背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只要你……没事就好……”袁月虹对着她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她却一下扑进袁月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
夜晚的黄海上，波涛汹涌，满耳传来的都是海浪声。一艘装载着十几个人的快船行驶在海浪之间，像是一个潜行的幽灵。
水手打了一个满舵，朝着蛇头做出了一个手势。蛇头点了点头，转头招呼众人道：“快到了。”
朴姝妍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远处的黑暗中闪烁着的些许光亮。她拽着袁月虹的袖子兴奋地叫道：“看到了，看到灯。月虹，咱们快到中国了。”
“是吗。”他看着兴奋起来像个小女孩似的朴姝妍，眼神里全都是怜爱
“你说，汉语是不是很难学啊？”朴姝妍依偎在他的怀里，撒娇地问道。
“你这么聪明，肯定会很快学会的。”袁月虹捏着她的鼻子说。
“我学会汉语后，先要给你改个名字。袁月虹，不好不好，太暴戾了，我想想，嗯……叫袁月明，怎么样？”
“月明，这个名字不错……哎，你这汉语还没学会呢，就开始给我改名字了？”
“哼，不行啊？”
“行，行，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朴姝妍往他怀里依偎得更紧了，像小鸟躲进了避风的巢穴，“月明，等回去以后，你就不再跟‘夜’有联系了吗？”
“是，我答应过你，从此以后脱离组织，不再伤害任何人。”
“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去哪里不行？”
“坏蛋。”朴姝妍嘴里骂着，却高兴得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月明，你说我们以后会幸福吗？”
“会的，”袁月明抱紧了她，“一定会幸福的。”
快船劈开一道又一道的海浪，留下泛着泡沫的尾流。在黑夜里越来越清晰的，是彼
岸的万家灯火。
越野吉普车星驰电掣，可是当袁昆他们赶到巴子坡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当袁昆走进熟悉的院子里时，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院子里站着族长钱国汉，还有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叔伯辈。除了本村人外，还有数名四川八卦门的门生，他们见了彭白羽，立刻走上前来拱手问道：“彭师伯。”
彭白羽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们……没赶上？”
“虽然我们收到了消息就即刻赶来，但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对方动用了直升机，直接就降落在了村里……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彭白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嘲一般地说道，“号称抵制现代工业，却使用直升机作为交通工具，真是讽刺啊。”
族长钱国汉走上前来，看着袁昆爱怜地说：“孩子，你回来了。”
“钱叔，我爸呢？”
“在屋里。”钱国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快去看看你爸吧，他一直在等你。”
袁昆走进屋内，看到父亲在床上躺着，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棉被。阳光从窗户缝间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竟然苍白如纸。无数的微尘漂浮在温暖的阳光里，轻轻流动着。
袁昆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喊了一声：“爸。”
袁月明睁开眼睛，笑了一下，嗫嚅着苍白干裂的嘴唇：“小昆，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爸，你冷吗？你的手好凉。”
“我没事，小昆。刚才我看见你妈妈了。”
“我妈妈……她长什么样子？”
“你妈妈很漂亮，头发很长，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我刚才看见她了，那么多年没见，她还是那么漂亮。”
“妈妈当年……是因为‘夜’吗？”
“小昆，你都知道了……你妈妈她不仅温柔，而且还很勇敢。在生下你的那天晚上，‘夜’的人找到了医院，你妈妈为了不拖累我，让我抱着你先走了，她独自留了下来。临别的时候，你妈妈对我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慢慢长大。”
“爸，我……”
“小昆，你靠近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是一直想学‘袁家十二变’吗？可惜，我没有时间教你了。那最后三次让脸色变化的不是脸谱，而是气功，呵呵，小昆，我聪明吧……”
袁月明说完这句话，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还保持着一抹凝固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得意于自己变脸的秘密，还是因为见到了久别的恋人。袁昆紧紧握着父亲的手，能感觉到逐渐变得冰冷的体温。
看着父
亲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袁昆的心像是被风撕裂的纸一样，散落了一地。他大张着嘴，想哭出声来，干涩的眼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末了，他抠着自己的胸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号。
袁月明的后事由族长钱国汉主持料理，出殡那天，半个巴子坡的人都来了，那些一直想拜师学“袁家十二变”而不得的年轻后生们一路跪哭，以川剧后辈的身份送完了袁月明的最后一程。
彭白羽也有些伤感，他虽然没有与袁月明交过手，但在长达数十年的恩恩怨怨中，两个人也是潜在的宿敌。而如今每一个当年好友或者劲敌的离去，都让他感觉到岁月凋零，人生易稀。他拍了拍袁昆的肩膀，安慰道：“你父亲是好样的，‘夜’出动了三天神，合力才击败了你的父亲。他是个硬汉，没有辱没自己的名声。”
袁昆看着竹竿上飘动的白幡，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彭白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横遭如此突变，想必这少年的心理也已经崩溃了。
彭白羽说：“‘夜’已经开始行动，我要立刻赶回山西，召集武林同仁们商量对策。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如果要去哪里，我可以安排人送你们。”
沈小青说：“麻烦彭伯伯了，我们还是要回津城，袁昆的身体有些问题，需要注射药物……”
“不，我不要注射药物！”袁昆突然大吼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跳，“我不要注射！不要注射那该死的‘枫1号’！我不要注射药物啊，我真恨我自己……”
“你怎么了袁昆，你清醒一点啊……”沈小青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急忙拉起他的手安慰起来。
袁昆却像疯了一般，猛地甩开了沈小青的手，“我很清醒，我他妈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看着父亲死在自己的身边，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心里还有感情吗？我还是一个人吗？‘枫1号’，全是因为‘枫1号’！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注射那种东西来延续自己这苟延残喘的命，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啊啊……”他说到最后，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沈小青也跪了下去，趴在袁昆的背上，哭着安慰他，“袁昆，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返回津城后，沈小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出乎了她的意料。袁昆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去上课，也不与别人交谈，每日就看着窗外发呆。沈小青担心他的身体情况，经常从食堂给他带饭过去，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虽然袁昆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思想的世界里，完全不理睬她说的什么，但沈小青不得不保持着与他的沟通——
她更担心的事情是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必须要办法说服袁昆注射“枫1号”。这件事情仿佛反过来了，以前都是袁昆央求着她注射试剂的。
这天晚上，沈小青买了一份排骨，打包好了去了袁昆的宿舍，推开门之后，没有看到袁昆，反而在宿舍里见到了王辛颖。她手里也拿着一个饭盒，显然也是过来送饭的。
王辛颖看看自己手里的饭盒，又看看沈小青，眼神里有了一丝敌意。沈小青却已经不顾的这些，问齐公子道：“袁昆呢？”
“他说觉得有点闷，想自己出去走一走。”
沈小青一听，脑袋“嗡”的一下，急忙问道：“他走了多长时间了？”
“有十来分钟了吧。”
“天呐，”沈小青竟然一步跨到了齐公子面前，伸出手拽住他的衣服领子，“小齐，我不是嘱咐过你一定要看好他吗？他现在身边不能没有人！”
“什么情况？”齐公子彻底懵了，“他说觉得闷的，我也就没太在意……”
王辛颖有些不乐意了，说：“你急什么啊，有什么话说清楚。”
“我没法给你们说清楚！”沈小青急道：“我们现在要马上找到他！”
“可是……”齐公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学校里这么大，去哪找啊，再说，这天都黑了。”
沈小青愣了片刻，忽然说：“我知道，你们跟我来！”
王辛颖和齐公子跟着沈小青一路跑向了主楼，然后爬到了主楼的楼顶，三个人都是累的气喘吁吁。王辛颖埋怨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
话没说完，她忽然“呀”了一声。在朦胧的夜色里，主楼天台的边缘处站着一个人，单薄的身影就像一张纸，随着风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飘下去。齐公子惊叫道：“是袁昆！”说着就要上去拉他。
“别动，千万别惊着他！”沈小青赶紧阻止道：“让我来。”
“可是很危险啊！你看他站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所以才让我来，相信我。”沈小青对着他二人点了点头，接着朝袁昆慢慢走了过去，快到他身后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袁昆，是我，沈小青。”
袁昆回过了头，小青心里忽然疼痛了一下。在远处霓虹灯光的反射下，她看到袁昆落寞的眼神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
“小青，你来了。”
“是我。袁昆，你在这里做什么？”
袁昆笑了一下，“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得冷血无情，连死都不怕。”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别傻了。”
“还记得你跟我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
情景吗？那个时候，我真该跳下去，就不会有以后的这些事情，我父亲也不会因为我的关系而……”
沈小青摆着手说：“袁昆，不要自责，这些事情不怪你的！”
“不怪我？你知道吗，我摸着父亲变得冰凉的手，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知道这不对，我的胸口都快被撕裂了，但我就是流不出哪怕一滴眼泪！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哭过！小青，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变成怪物了？”
“不，袁昆，这些事情不怪你。”
“不怪我，那你说怪谁？我不仅害了父亲，而且还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小青，你说对了，我确实变了，我已经丧失掉做一个人的资格了。”
“不要说傻话了！你现在那么痛苦，就说明还对父亲有感情啊！”
“不，我的痛苦不是缘于我对父亲的感情，恰恰是因为我发现了自己对父亲感情的消失。”袁昆向后退了一步，“我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袁昆，别！”王辛颖和齐公子见势不妙，急忙就要冲上去。沈小青急忙拦住二人，让他俩不要冲动，接着劝袁昆道：“你看，不管你再怎么样，你身边还是有这么多朋友在意你的！你舍得让我们伤心吗？”
袁昆摇了摇头，“我不值得你们在意，我根本就不算一个完整的人。”
“你是完整的人，你在我心里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完整的人！”沈小青的眼泪滚落下来，反射着霓虹灯光璀璨的色彩，“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的时候，你要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同样的情景。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一丝值得你眷恋的东西吗？被邱淮抓住那天，你对我说，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独活，会跟我一块死。那么今天我就把这句话还给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跟你一块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