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怪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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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铜镜(九)

    周长友登时吓的哇哇大叫,干叫了半天也不见那鬼扑上来,叫的累了自己就停下了,人最害怕的不是妖魔鬼怪,怕的是未知,没见到鬼的时候怎么想怎么害怕,等到真见到了就等着死的时候反而要比没见到之前好些。

    周长友缓过神小心翼翼的凑近趴在地上的鬼,伸出脚轻轻踹了一下猛然缩回,见依然没什么动静才敢仔细观察,这鬼似乎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双手向前伸手指已经变了形,应该是被之前自己踢的。双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头上脸上全是血迹,当时明白过来:哎呀,刚才自己不应该跑啊!

    他虽然顽固迂腐,但脑子却要比别人转的快,自己刚才看见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打的,刚才抓自己不过是想向自己求救而已。是谁把他打成这样?他又是怎么来到着荒郊野外的呢?

    周长友仔细回想,心中又了眉目,这么一想,看来之前在坟地看见那几个坐在墓碑的上的人形东西一定就是活人!那几个人应该就是凶手,周长友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人周围,借着不太亮的月光发现周围的草丛都是血迹,这人是被带到这之后才动的手。不知道是为了仇杀还是为了钱财。

    要说让他自己去追那几个人纯属扯淡,追上去也不过是再添一具尸体。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自己管不了,至于要不要报警他心里也衡量了一下,最后昧着良心,就当做看不见好了。这是他的一点私心,真要是报了警,时候万一说不清楚怎么办?荒郊野岭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自己,他也有妻儿老小,万一自己出了事儿到时候一家怎么活?就算说的清楚,自己也要一遍遍跑公安局,谁来赚钱养家?周长友又想起一个疑点:刚才说你回来了的人有是谁?难道真的有鬼?一想到这他扶起自行车再不敢多留。

    这件事成了周长友的心病,他没敢和任何人说起,包括自己的媳妇。但是媳妇看出了一点端倪,首先周长友收鹅毛变得不那么勤奋了,再者经常说梦话,嘴里一直念叨着不怪我,和我没关系之类的。而且人越来越瘦,脸色蜡黄,周长友的父亲还以为是这小子纵欲过度,劝了几次之后也觉得不太对劲,架不住老爷子一再逼问,周长友终于说了实话,还说自打那天起总梦见一个奇形怪状的人缠着他。一家人一琢磨这事还真不能往外说,但事儿还得解决,找个出马仙吧!

    没敢和说出马仙说自己的经历,只说自己是撞鬼了。大神照旧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没带二神,在屋里扫了一圈,嘀嘀咕咕自己念叨几句,一回头指着周长友:“你亏了心了!”

    周长友从来不相信这些邪门歪道,是家里人硬逼着自己找的大神,没想到着大神这么灵,难道是诈我?咬定了牙不肯承认。

    大神乐了:“还装?那鬼怨你见死不救又怪你踢断了它的手指,现在它都跟你回来了。”

    周长友的父亲可是不敢再撒谎了,把儿子一路上的经历说了一遍。

    出马仙仔细听了一遍:“这替士被活活打死,怨气深重,偏偏最后见到的人又是你儿子,要不是这小子身上还有点正气估计早就被害死了,不过他亏了心,那替士每天缠着他就是想让他越想越愧疚,等到那点正气磨没了就是他死的时候。”

    老爷子慌了,求着大神给想办法。

    大神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老爷子会意,掏出准备好的钱送上去,接过钱大神顿时眉开眼笑:“好说好说,小子你过来,你只要……”刚说到你只要,眼睛一翻,喉咙里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直挺挺倒在地上。

    坏了,大神看病没治好病把自己搭进去了,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解释?一探鼻子,没气了!一家人赶紧掐人中按胸口,没按几下大神睁开眼:“干啥!占我便宜呀?!”

    “不是不是,你刚才厥过去了,我们这是在救你。”

    “谁说我是厥过去了?是我们家老仙儿找我谈话传法!”

    “哦哦,我们凡夫俗子,什么都不懂您别怪罪。”周老爷子赔着好话。

    这大神再一醒过来眼神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凝重看着周长友:“小子,缠你的替士还是小事儿,现在还有一桩大事要马上解决!”

    这大神每每说话一语中的,周长友也不禁信了几分:“您说,我听着呢。”

    大神脸上出奇的有点不好意思:“我刚才说错了,这鬼找你不是为了害你,是想伸冤啊。”

    “伸冤?难道是要我报警?”

    “不是,你不知道你的前世,你不应该投胎做人,城隍爷给你报的名,地府大老爷红笔钦点,你应该是个鬼差啊!那鬼找你就是感觉到了你身上的鬼差气,想从你这伸冤报仇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有点玄了,周长友不相信:“那我怎么又投胎了?”

    “你是不甘心呆在下面,自己偷偷跑上来的。”

    周长友看这大神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点想笑,强忍着笑意:“这么说我来历还不一般。”

    “确实不一般,你私自转世是要受报应的,这辈子你注定孤苦,迟早要弄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周长友有点不乐意了,任谁听了这话都不会高兴:“你会说人话么?什么妻离子散!”

    老爷子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就你会说人话?听大神说完!”一回头:“仙家,您说怎么办?”

    “也不是不能办,刚才我们家老仙儿找我,就是因为这事儿,你可不是一般人,我们家老仙儿看上你了,你要是同意的话就给我做个帮兵(也就是唱神调的二神),赚了钱咱们对半分,你也借点我们仙家的仙气儿,没准下面给个面子就没事儿了!”

    周长友的父母倒是不反对,这一行赚得多,平时还不耽误农活,可以在家种地,真要出去看病也就是几天的功夫,拿的钱可是实实在在的。但是周长友和妻子两个人却都不同意,他们两口子要脸,搞这个传出去不好听,特别是周长友,以前还是个读书人。

    大神倒是也不勉强,叹了一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替士我帮你打发走,要是有一天你改主意了就去我家找我。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一行,但是你不知道我们其实也都是没办法都是被逼上这条路的。”说完忙活着做法打发替士,临走的时候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周长友不胜其烦,送走了大神之后果然好多了。周长友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个替士,终于有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了。

    顺便一提,周长友那天收来的大量鹅毛中间掺杂着假货,除了鹅绒之外还有不少长毛和碎布,而且中间的鹅绒都是湿的,显然是倒了水,想要压秤。周长友没赚钱,粗略一算还赔了一点,真是好人没好报。周长友把家里的鹅毛都处理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不是做买卖的料,还是安心种地吧。

    自从看好了替士,周长友虽说没事儿了,但是总感觉自己能看见点稀奇古怪的东西,看来是让那个大神给说破了,人嘴贱,人嘴臭,一旦说破连老天都懒得不瞒着了,经常听见奇怪的声音,或者眼前黑影一闪而过,久而久之周长友也就习惯了。周长友的老妈也生病了,三个月之后老太太病蔫蔫的就剩下一口气儿,怎么也咽不下去,死了三回都缓过来了。第四次要咽气儿的时候,一家人围着,周长友哭的稀里哗啦,他舍不得,这老太太一辈子没享,早年还挨过饿。

    老太太依旧那副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架势,偏偏闭不上眼。当时是凌晨四点左右,周长友就听见窗户下有人说话:

    “走啊,进去押了好交差。”

    “别动,你没看见里面还有一个当差的么?”

    “哎?还真是,难道是令子下重复了?”

    “不管他,既然有鬼差了咱回去吧。”

    “别,来了几拨儿差了都没押走,万一今天再不带走咱回去不好交代,再等等,他要是不动手一会儿咱押走。”

    “嗯,行。”

    话到这儿窗外没动静了,周长友出去看了一圈,外面什么也没有,进了屋心里一直琢磨这事儿,半晌,外面又说话了:

    “怎么还不动手啊,咱动手,谁交差算谁的!”

    周长友头发都立起来了,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一家人被他吓了一跳都回过头看他:“你说啥?”

    周长友回过神:“没啥。”说完就攥着老妈的手坐在一边。

    “你说的不是外国话吧?一个字儿我都没听懂。”

    周长友不出声,只是低头闷坐。

    这一声喝窗外又没动静了,周长友的老妈依旧没死成,事后周长友细想,觉得窗外的人说的似乎并不是中文,甚至不是人话,但他偏偏就听懂了。而自己说的那句仔细回想好像也不是人话。

    第二天夜里周长友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六个人,头前一人手里举着黑色小旗,后面四个手里拿着锁链,仔细一看被锁着的正是自己的老妈。

    “妈!”周长友大叫一声冲了过去,拿旗的人抬手一推他肩膀,力道奇大,一下将周长友推到几丈开外,一屁股跌坐在地。那人抬手一指周长友:“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偏偏就你胆子大!周长友,这几笔帐等你下去了咱慢慢算!”说完转身就走,周长友只见几人在前,却怎么也追不上,忽然身后有人拍他,他一回头一下子醒过来。媳妇一脸关切:“做恶梦了?”

    周长友抹了一把汗,觉得累的不行:“去看看妈!”说完就起身奔老太太屋,老太太已经在睡梦中咽气儿了。一家人忙活着发丧,周长友没当任何人说,这一觉醒来自己肩膀上有个黑色的掌印,肿的老高。

    事情到了这儿,就是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周长友这才觉得当初那个大神说的话只怕不假,但是他仍然心存侥幸,觉得只要自己积德行善自然以后平安无事。

    他母亲死了之后小女儿就跟着开始得病,和老太太一样的症状一天天见瘦,当初老太太去医院就查不出什么病,医院最后给的解释就是人的岁数到了,身体机能退化。既然医院不行就还得找大神,又是当初那个大神,来了只是摇头:“老天爷安排的好的,他们的寿命就到这,谁也留不住,说起来都是因为你,你到现在还不信么?”

    周长友其实早就信了,求着大神:“只要是能救回自己女儿,别说当帮兵了,就是当孙子都行。”

    但是大神也和他说明白了,沾点仙气只是或许有用,不一定真的能解决问题,周长友还是同意了,事到如今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得试试,学着唱神调,学着说行话,还得学一点真本事,给人看了几次病,不光病人家属不满意,就连大神都不满意,因为他不会骗钱,该到了要钱的地方他总张不开嘴。

    三个月之后,自己的女儿还是不行了,周长友抱着女儿跪在地上:“千错万错我一个人的错,要死也是我死,我求求老天爷,放过我家人吧,我愿意一命抵一命。”说完泪如雨下。

    小女儿也懂事的睁开眼睛给周长友擦眼泪:“爸爸你别哭,有个叔叔和我说了,我还有个弟弟,他马上就来了,到时候叫弟弟陪你吧。”

    周长友的女儿死了以后,一家人的生活都失去了色彩,尤其是周长友的父亲,老爷子经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不出几个月就去和周长友的母亲团聚了。

    好好的五人之家一下子就剩下周长友和妻子了,他心中害怕,怕媳妇再出什么事儿,每天在地里干完活一早就回家。几个月之后媳妇的气色也变得出奇的差,周长友现在是惊弓之鸟,一发现媳妇脸色不对立马就去了医院,没想到这次得了一个喜讯:媳妇又怀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