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魇（一）
在我初中的时候后两年在第四中学（之前在蒙古中学），那个学校不提供住宿，而我又离家太远，所以就一直住在学校附近的人家里，那时候专门有人招揽离家远的学生住在自己家，一个月300元，里面改装成小寝室，一个屋子里面大概可以容纳五六个人，和我一起住的有一个校友叫程伟，第一次见到程伟的时候其实挺害怕的，这货长得人高马大，健硕的程度远远超过同龄人，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才发现其实人挺好的，而且特别怕恐怖故事，夜里我们用随身听放张震鬼故事经常看见他裹着被子吓得缩成一团，嘴里还装作不在乎。虽说害怕但是他又忍不住好奇，特别喜欢听故事。那时候我就有江湖骗子的本色，经常给他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有一天晚上八点多，程伟补课回来之后又缠着我讲故事，当时宿舍里面有人在打扑克，别的宿舍同学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乱的很，但是他听故事的瘾和我讲故事的瘾都上来了，决定出去走走，边走边讲。从宿舍里面出来横穿一个街道就是学校的大门，当时学校里面一片漆黑，我们边讲边往学校里面走，最后坐在教学楼的楼下，借着漆黑的气氛讲的很high。我记得我正讲到南门桥黑白无常的片段。教学楼的玻璃忽然爆裂，随即传来一阵怪叫。现在想想其实应该是当时有小混混在学校的侧面用砖头打中了学校的玻璃，那些肆意的怪笑应该也是他们发出的。但是人很容易被故事气氛带动，当时正是他听的害怕，我讲的害怕的时候。听到这声音两个人都是一哆嗦。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自己肯定是被吓到了。
我八字不太硬被吓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奶奶在我小时候就教过我，人被吓到可能会魂魄吓得出窍，这个时候最容易被邪祟抓住机会。而且就算是没有招惹到邪祟也会发烧，最后还要有人去被吓到的地方叫魂，才能治愈。我当时就站起身抚着自己胸口，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大概就是：“xxx回来吧。”程伟缓过神来问我干嘛（大半夜的有人喊自己名字确实挺吓人）。我告诉他这种方法可以叫回自己被吓跑的魂魄，免得生病和其他的麻烦。但是程伟不好意思叫，大概那个时候小孩子的自尊心要比大人还要厉害。我也没有心情再讲，就个程伟回去睡觉了。
开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可过了几天我就发现程伟怪怪的，而且经常大半夜的悄悄起身出去，一出去就是好久不回来，当时小孩子偷偷跑出去上网吧通宵是常有的，虽说程伟为了学习基本不去，但是我也没有太多怀疑，他越来越奇怪，不像以前那样老实巴交的，变得烦躁易怒，而且八点以后补课回来就不许我们开灯，每天回来就躺下睡觉。半夜又会出去，后来就是白天的课也不上了，大白天躲在宿舍睡觉，老师来找了无数次也不管用，可能是长期休息不好的原因，脸色也发青，两只眼睛浮肿。有一天我中午放学跑回宿舍吃饭（各人开的宿舍一个月300块是管饭的）。看见程伟父母都都来，我们宿舍房间也不让我们进去，房东还嘱咐我们吃完饭就去上学。我吃饭的时候偷偷打量程伟父母，就站在我们宿舍门外，一脸焦急却又不开门进去。吃了饭我们就被轰出去了，但是学校里面还是传出了程伟可能撞鬼的闲话。等到下午回去之后程伟的父母都在我们宿舍坐着，整个宿舍有浓重的檀香味，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在宿舍里面跳过大神，晚上的时候程伟走到我面前：“咱们出去打游戏吧。”
其实我当时挺害怕他的，但是那个年代最熟欢迎的影片叫《古惑仔》，小孩子最容易受这个影响，我觉得为了义气，我不应该在这时候疏远他，和他出去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程伟给我讲了全部的过程：
那天讲了故事回去之后程伟其实就觉得非常害怕，那几天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屋子里面除了我们几个之外还有别人。但是他以为是自己错觉，好面子也就没和我们说，怕我门笑话他。
有一天早上他醒过来之后发现我们都去上学了，整个宿舍就剩下他自己，他就非常生气为什么我们不叫他，匆匆穿好衣服跑出宿舍，学校前面的路上以前都是熙熙攘攘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静悄悄的，小商小贩的摊子都在那，没人看管也没有货物。街道上也没有车从这里经过，他虽然奇怪但是因为快迟到了也没多想，到了学校整个学校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在操场上，教学楼里面也没有读书声，他放慢脚步觉得有点奇怪，难道今天放假？走到教学楼门前，伸手一拽大厅的门，猛然一个激灵，再打量四周的时候发现漆黑一片，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站在那仔细琢磨了一下，随即掉头就往回跑，这时候他就知道刚才自己一定是在梦里，自己是梦游去了学校。他悄悄躺回床上，心通通的跳，琢磨着明天要不要和我们说，虽然害怕还是觉得挺好玩的。早上的时候他改主意了，觉得还是单独和我说好，我总是讲鬼故事吓他，应该找个机会吓吓我。可惜他天天补课，回来的时候我要不就是在睡觉（总出去通宵，我那时候很累）。要不就是去了网吧没回来。
后来有一天他早早的醒过来，叫上我去学校，时间离学校早自习还远，他领着我在路上慢的和蜗牛一样，边走边讲他前几天的梦游，最让他郁闷的就是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两个人进了大厅他去了一楼他的班级，我上了二楼。进去之后发现自己的同学早就都到了，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板书。程伟心想看来是路上走的太慢了。坐在自己座位上，开始抄写黑板上的习题，程伟抄着抄着觉得不对劲，这老师竟然不是他们班主任，从背影上看是个短头发的女人。这个老师是哪个班的啊？正想着，那老师转过身，边转的时候就边说：“程伟，来黑板上解题。”程伟站起身要往前走的时候，老师也转过来了。
头发！正面也是头发！两面都是背面！这老师没有脸！程伟吓得大叫一声，就这时候又醒了过来，还是深夜，整个校园里面漆黑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自己就站在班级外的窗户下面，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树枝！他扔下树枝吓的疯了一样往宿舍跑。跑回宿舍就看见我们都在床上睡着呢。他站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宿舍的人受他惊动，已经有醒过来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有人醒过来之后他安心了不少，衣服都没脱就蒙上被子。这次他真的害怕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人都走没了，他无精打采的起了身……
在他心里这时候只有我能救他了（虽说我狗屁不是，但是在他心里我懂的很多）。他想把这事情和我说，但是很奇怪，他张不开嘴，每次话到嘴边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把要说的话忘了，或者突然就有什么事发生让我走开了。
程伟每天都睡不好，就是不梦游也不停的做噩梦，他越来越疲倦，自己也感觉脾气越来越怪，而且特别怕光，感觉有光就烦的慌。早上勉强支起身，感觉昨天晚上似乎去搬砖头了一样，浑身都不舒服，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九点半了。宿舍人早就走空了，这些天宿舍的人都不爱理他，他感觉到了。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的想发脾气，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孤独，连他最好的朋友（我）都不理他了。缺了两节课，他也无所谓了，不然今天就不去了？过去请个假吧，懒懒散散的起了身，操场上站满了人，正在做我们国家独有的“武术套路”——广播体操。他从中间穿过去，不管别人的眼光，直奔教学楼里面的办公室准备请假。本来课间操和他也没关系，初四的学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复习，不强制要求做操。
马上就要到教学楼门口了他心里一直默念着准备好的请假借口，力求说的像真的一样。马上就要推开大厅的门进去，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了一样操场上的人群，做操做的什么样的都有，标准的、懒撒的、得瑟的。国旗！今天国旗没升起来。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又是在做梦，想到这他就害怕的不行，他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的区别了！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自己最脑残的疏忽。根本就特么没有广播操的音乐！这帮学生在做什么操？再看做操的人一个个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每个人其实都在阴笑看着他，他惊恐的看着这些人，没有一张面孔是他认识的。他哭着大力扇自己的耳光，边扇变喊：“醒过来！醒过来！”
如他所愿，他真的醒了。自己的手还在机械的挥动扇着自己。程伟看着空旷的操场。一边哭一边往回跑，他长得再壮也是个孩子，这一切早就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本章完)
有一天晚上八点多，程伟补课回来之后又缠着我讲故事，当时宿舍里面有人在打扑克，别的宿舍同学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乱的很，但是他听故事的瘾和我讲故事的瘾都上来了，决定出去走走，边走边讲。从宿舍里面出来横穿一个街道就是学校的大门，当时学校里面一片漆黑，我们边讲边往学校里面走，最后坐在教学楼的楼下，借着漆黑的气氛讲的很high。我记得我正讲到南门桥黑白无常的片段。教学楼的玻璃忽然爆裂，随即传来一阵怪叫。现在想想其实应该是当时有小混混在学校的侧面用砖头打中了学校的玻璃，那些肆意的怪笑应该也是他们发出的。但是人很容易被故事气氛带动，当时正是他听的害怕，我讲的害怕的时候。听到这声音两个人都是一哆嗦。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自己肯定是被吓到了。
我八字不太硬被吓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奶奶在我小时候就教过我，人被吓到可能会魂魄吓得出窍，这个时候最容易被邪祟抓住机会。而且就算是没有招惹到邪祟也会发烧，最后还要有人去被吓到的地方叫魂，才能治愈。我当时就站起身抚着自己胸口，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大概就是：“xxx回来吧。”程伟缓过神来问我干嘛（大半夜的有人喊自己名字确实挺吓人）。我告诉他这种方法可以叫回自己被吓跑的魂魄，免得生病和其他的麻烦。但是程伟不好意思叫，大概那个时候小孩子的自尊心要比大人还要厉害。我也没有心情再讲，就个程伟回去睡觉了。
开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可过了几天我就发现程伟怪怪的，而且经常大半夜的悄悄起身出去，一出去就是好久不回来，当时小孩子偷偷跑出去上网吧通宵是常有的，虽说程伟为了学习基本不去，但是我也没有太多怀疑，他越来越奇怪，不像以前那样老实巴交的，变得烦躁易怒，而且八点以后补课回来就不许我们开灯，每天回来就躺下睡觉。半夜又会出去，后来就是白天的课也不上了，大白天躲在宿舍睡觉，老师来找了无数次也不管用，可能是长期休息不好的原因，脸色也发青，两只眼睛浮肿。有一天我中午放学跑回宿舍吃饭（各人开的宿舍一个月300块是管饭的）。看见程伟父母都都来，我们宿舍房间也不让我们进去，房东还嘱咐我们吃完饭就去上学。我吃饭的时候偷偷打量程伟父母，就站在我们宿舍门外，一脸焦急却又不开门进去。吃了饭我们就被轰出去了，但是学校里面还是传出了程伟可能撞鬼的闲话。等到下午回去之后程伟的父母都在我们宿舍坐着，整个宿舍有浓重的檀香味，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在宿舍里面跳过大神，晚上的时候程伟走到我面前：“咱们出去打游戏吧。”
其实我当时挺害怕他的，但是那个年代最熟欢迎的影片叫《古惑仔》，小孩子最容易受这个影响，我觉得为了义气，我不应该在这时候疏远他，和他出去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程伟给我讲了全部的过程：
那天讲了故事回去之后程伟其实就觉得非常害怕，那几天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屋子里面除了我们几个之外还有别人。但是他以为是自己错觉，好面子也就没和我们说，怕我门笑话他。
有一天早上他醒过来之后发现我们都去上学了，整个宿舍就剩下他自己，他就非常生气为什么我们不叫他，匆匆穿好衣服跑出宿舍，学校前面的路上以前都是熙熙攘攘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静悄悄的，小商小贩的摊子都在那，没人看管也没有货物。街道上也没有车从这里经过，他虽然奇怪但是因为快迟到了也没多想，到了学校整个学校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在操场上，教学楼里面也没有读书声，他放慢脚步觉得有点奇怪，难道今天放假？走到教学楼门前，伸手一拽大厅的门，猛然一个激灵，再打量四周的时候发现漆黑一片，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站在那仔细琢磨了一下，随即掉头就往回跑，这时候他就知道刚才自己一定是在梦里，自己是梦游去了学校。他悄悄躺回床上，心通通的跳，琢磨着明天要不要和我们说，虽然害怕还是觉得挺好玩的。早上的时候他改主意了，觉得还是单独和我说好，我总是讲鬼故事吓他，应该找个机会吓吓我。可惜他天天补课，回来的时候我要不就是在睡觉（总出去通宵，我那时候很累）。要不就是去了网吧没回来。
后来有一天他早早的醒过来，叫上我去学校，时间离学校早自习还远，他领着我在路上慢的和蜗牛一样，边走边讲他前几天的梦游，最让他郁闷的就是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两个人进了大厅他去了一楼他的班级，我上了二楼。进去之后发现自己的同学早就都到了，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板书。程伟心想看来是路上走的太慢了。坐在自己座位上，开始抄写黑板上的习题，程伟抄着抄着觉得不对劲，这老师竟然不是他们班主任，从背影上看是个短头发的女人。这个老师是哪个班的啊？正想着，那老师转过身，边转的时候就边说：“程伟，来黑板上解题。”程伟站起身要往前走的时候，老师也转过来了。
头发！正面也是头发！两面都是背面！这老师没有脸！程伟吓得大叫一声，就这时候又醒了过来，还是深夜，整个校园里面漆黑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自己就站在班级外的窗户下面，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树枝！他扔下树枝吓的疯了一样往宿舍跑。跑回宿舍就看见我们都在床上睡着呢。他站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宿舍的人受他惊动，已经有醒过来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有人醒过来之后他安心了不少，衣服都没脱就蒙上被子。这次他真的害怕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人都走没了，他无精打采的起了身……
在他心里这时候只有我能救他了（虽说我狗屁不是，但是在他心里我懂的很多）。他想把这事情和我说，但是很奇怪，他张不开嘴，每次话到嘴边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把要说的话忘了，或者突然就有什么事发生让我走开了。
程伟每天都睡不好，就是不梦游也不停的做噩梦，他越来越疲倦，自己也感觉脾气越来越怪，而且特别怕光，感觉有光就烦的慌。早上勉强支起身，感觉昨天晚上似乎去搬砖头了一样，浑身都不舒服，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九点半了。宿舍人早就走空了，这些天宿舍的人都不爱理他，他感觉到了。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的想发脾气，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孤独，连他最好的朋友（我）都不理他了。缺了两节课，他也无所谓了，不然今天就不去了？过去请个假吧，懒懒散散的起了身，操场上站满了人，正在做我们国家独有的“武术套路”——广播体操。他从中间穿过去，不管别人的眼光，直奔教学楼里面的办公室准备请假。本来课间操和他也没关系，初四的学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复习，不强制要求做操。
马上就要到教学楼门口了他心里一直默念着准备好的请假借口，力求说的像真的一样。马上就要推开大厅的门进去，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了一样操场上的人群，做操做的什么样的都有，标准的、懒撒的、得瑟的。国旗！今天国旗没升起来。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又是在做梦，想到这他就害怕的不行，他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的区别了！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自己最脑残的疏忽。根本就特么没有广播操的音乐！这帮学生在做什么操？再看做操的人一个个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每个人其实都在阴笑看着他，他惊恐的看着这些人，没有一张面孔是他认识的。他哭着大力扇自己的耳光，边扇变喊：“醒过来！醒过来！”
如他所愿，他真的醒了。自己的手还在机械的挥动扇着自己。程伟看着空旷的操场。一边哭一边往回跑，他长得再壮也是个孩子，这一切早就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