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尸与魂（九）
一大早邵阳就起来开始收拾，他岁数不算太大却早早就过起了老爷子一样的生活，因为他生了几个好儿女，大儿子在大连打工，虽说有时候几年都不回一次家，但是每隔半年都有很多钱寄回家里，二儿子在大庆石油也有稳定的工作，偶尔就会回来嘘寒问暖，小女儿生的晚点现在上小学，学习成绩很好从来不让他操心，每天邵阳的任务就是起床溜溜弯，然后去麻将馆打打麻将。这种神仙日子让他很受用，唯一让他抬不起头就是大儿子至今都没有个对象，寄回来的钱他都没怎么花，偷偷攒着，等到大儿子有了媳妇这笔钱就给大儿子办个体面的婚礼。今天他可不打算去打麻将，因为五一假期小儿子要回来了，他一会得去市场买点鸡鱼肉蛋。
才过中午小儿子就到家了，邵阳把孩子的大爷、叔叔都叫来，一家人凑在一块美美的搓了一顿。这顿饭吃的时间可不短一转眼就到了下午，小儿子旅途奔波又喝了几杯白酒，早早的就睡下了。邵阳走到窗前看着背着书包补课回来的小女儿，欣慰的长出了一口气，再操几年心把这个小的嫁出去，自己就可以彻底养老了，他也多喝了几杯不再多想，趁着老伴在厨房收拾碗筷。栽倒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的正美的时候，感觉有人用脚踢他，睁开眼看见老伴站在炕上，正用眼睛看着他，邵阳不满的问：“干啥？！”
“几点了！赶紧起来我把被褥铺上！”
不满的爬起身，随手拿去桌子上的喝剩下的茶水喝了一口，抬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夜里九点了，小女儿坐在电视面前正看的津津有味。
“小美！你眼睛还要不要了？离电视那么近！赶紧关了睡觉！”邵阳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小女儿不情愿的关了电视，就这时候听见房门被打开，随后又重重关上。
邵阳警惕的向外看看：“谁？”
“谁！谁！还能有谁？你儿子呗！喝糊涂了你。”老伴不满的呛了他一声。邵阳一拍脑袋，自嘲的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先别关灯，可能是去厕所了，院子里东西多，给他照个亮。”老两口等了一会，门又响了一声，小儿子进了门，直接就进了老两口的屋。
邵阳笑了一声看看儿子：“小亮。喝多了吧？”儿子站在地中间，只是用眼睛看着邵阳神色居然有点悲伤。
“怎么了儿子？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邵阳的老伴关切的问了一声。
邵文亮听了老妈的话，眼泪直接就下来了：“爸，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邵阳最烦的就是酒后失态，一看见小儿子哭就受不了了：“小亮！你又抽什么邪疯！哭什么？爹死了还是妈死了！”老伴看不下去，劝着小亮的同时还得安慰邵阳别和酒鬼一般见识。
邵文亮扑通跪在地上：“爸，我不是小亮，我是小明，我回来看你们了。”说完嚎啕大哭。老两口彻底蒙了，邵阳恨的直接抄起炕边的笤帚，下了炕就要开打，老伴慌忙拉着，小女儿也起身看着这一场闹剧。
邵文亮一边躲着笤帚一边哭着说：“爸，我真是小明，我在大连出了车祸。想念二老才不远万里回来看你们，别用扫帚打我，您一打就把我魂打散了。”
邵阳举起的笤帚僵在半空，怔怔的看着邵文亮，不敢相信又有点害怕。就这功夫邵文亮又跪在地上，开始和老两口哭诉自己死的有多惨。邵阳老伴站在一边，身子一歪差点晕厥过去，邵阳到底是个爷们拿笤帚一指邵文亮：“你说你是文明，有什么依据？要是让老子知道是你撒酒疯乱说，今天就打死你！”
邵文亮跪在地上眼泪巴巴的看着老头子：“爸，我真的是小明，我已经死了，你上个月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寄回来，你还记得么。你还说让我请假回来，给我介绍个对象。”
邵阳心通通的在敲着自己胸膛，对，这是上次打电话说的，那时候小儿子还在大庆，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事，他扔下扫帚跑到电话旁边，开始往大连打电话，可是根本就没人接！他一遍一遍的打，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也不知道打了多少遍，最后瘫坐在电话边上，眼睛发直，像是看着跪在地上的邵文亮，但是却根本就没有聚焦，老伴在一边早就哭的死去活来，小女儿也眼神惶恐的看着这一切。这一晚是邵阳最难熬的一晚，期间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电话里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声告诉他，拨叫的用户无人接听。
眼看着就要五点了，夏天的五点天色已经微微放亮，邵阳又一次拿起电话虽说已经没有一点希望了，但还是拨了过去，
“爸？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邵阳一下子就回复了精神，是！电话那边是他儿子邵文明！他一股怒气上涌：“小兔崽子！打电话不接！你是不是想急死你老子！王八羔子！真他妈白生了一回！早知道生你得时候就该把你塞尿盆里浸死！”
邵文明不知道老爹怎么生这么大气，但是也赶紧道歉，邵阳一细问才知道，昨天晚上邵文明开工资就买了点东西去工友那喝酒，喝多了就睡在那了，因为今天要加班，所以一大早跑回来换工作服，正好赶上电话响。
邵阳放下电话，脸黑的和锅底一样，不顾老伴询问，抄起扫帚冲着睡在地上的邵文亮劈头盖脸没命的打，邵文亮被抽在脸上醒过来，看着老爹用扫帚把抽自己，一边抵挡一边问老爹是不是疯了，老伴死命拦着邵阳，邵阳一边挣扎一边哭，把这一晚上积攒的眼泪都哭了出来。等到邵阳打累了，邵文亮总算从老妈嘴里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挨揍，他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自己酒后撒泼自己也非常愧疚，不敢反驳，早饭都没吃躲在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大庆，本来五一有七天假的，但是他也没脸在待在家里，还是回单位吧，心里也打算好了以后滴酒不沾。邵阳的老伴看不下去，一直劝着儿子再住几天，但是邵文亮是铁了心要走，老伴一急回头就骂邵阳：“老不死的，哪个不是你儿子？就这么点事以后儿子都要了是吧？！”
邵阳生了一会气也冷静了，看着邵文亮脸上被自己打的紫青，肿起来老高，也有点后悔，冷着脸总算说了句让儿子留下的话，一家人这一天都过的很沉默，小儿子害臊躲在屋子里面一天都没出屋子。邵阳打了儿子越想越后悔，但是让他说软话真是比杀了他都难，想了半天想出一个主意，自己偷偷跑到离家不远的超市，又买了几瓶酒，晚上吃饭的时候摆在饭桌上，示意儿子陪着自己喝，邵文亮现在是不敢喝酒了，赶紧拒绝。邵阳眼睛一瞪：“叫你喝你就喝！”邵文亮不敢不喝，勉强喝了一杯，倒是邵阳自己喝了不少，酒一喝多话就多了，把自己打人不对的错也承认了，还给小儿子道了歉。邵文亮坐在一边，眼睛里面含着眼泪，主要是因为羞愧和感动，羞愧的是自己撒酒疯，感动的从小到大，这还是老爹第一次和自己这么推心置腹的说话。老伴看着俩人解开心结也非常高兴。
一转眼又到了晚上，邵阳睡的稀里糊涂，一翻身就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人，虽说夜里很黑但是自己确定是一个人跪在那，顺手拽了一下灯绳，看见这人自己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邵文亮又是一副呆滞的眼神跪在那，一看见灯亮了老爹看着自己，眼泪说来就来，这一晚上邵文亮想出了各种理由证明自己是邵文明，一家被搅得鸡飞狗跳。邵阳虽说不相信为了保险，还是又给大儿子打了个电话。搓着额头实在是不明白邵文亮为什么会这样，按道理说昨天那点酒也不至于啊。邵阳白天刚道了歉也不好再打他，任他闹到累得睡着。老两口这次是打算好了，以后一口酒都不让他沾，但是邵阳心里已经有点感觉奇怪了，他不是没看过小儿子喝酒，从来没这样过，该不是那天上厕所的时候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第三天一家人早早就睡下了，邵阳长了心眼，看笤帚没在屋里，特意跑到厨房把笤帚拿到身边，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躺在炕上关了灯，睁着眼睛看看今天老二还来不来。大概夜里十点左右，卧室的门被悄悄打开，邵阳侧着身眯着眼，看见一个人影又跪在昨天的位置，这次他是真害怕了，如果说前两天还有个解释，这次真的是说不过去了，看来真的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怪。他眼看着地上的人冲着炕上磕头，一个一个很有节奏，看的心里慎得慌，再也忍不住，拉开灯猛然起身！拿过放在一边的笤帚，狠狠的盯着邵文亮：“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
才过中午小儿子就到家了，邵阳把孩子的大爷、叔叔都叫来，一家人凑在一块美美的搓了一顿。这顿饭吃的时间可不短一转眼就到了下午，小儿子旅途奔波又喝了几杯白酒，早早的就睡下了。邵阳走到窗前看着背着书包补课回来的小女儿，欣慰的长出了一口气，再操几年心把这个小的嫁出去，自己就可以彻底养老了，他也多喝了几杯不再多想，趁着老伴在厨房收拾碗筷。栽倒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的正美的时候，感觉有人用脚踢他，睁开眼看见老伴站在炕上，正用眼睛看着他，邵阳不满的问：“干啥？！”
“几点了！赶紧起来我把被褥铺上！”
不满的爬起身，随手拿去桌子上的喝剩下的茶水喝了一口，抬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夜里九点了，小女儿坐在电视面前正看的津津有味。
“小美！你眼睛还要不要了？离电视那么近！赶紧关了睡觉！”邵阳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小女儿不情愿的关了电视，就这时候听见房门被打开，随后又重重关上。
邵阳警惕的向外看看：“谁？”
“谁！谁！还能有谁？你儿子呗！喝糊涂了你。”老伴不满的呛了他一声。邵阳一拍脑袋，自嘲的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先别关灯，可能是去厕所了，院子里东西多，给他照个亮。”老两口等了一会，门又响了一声，小儿子进了门，直接就进了老两口的屋。
邵阳笑了一声看看儿子：“小亮。喝多了吧？”儿子站在地中间，只是用眼睛看着邵阳神色居然有点悲伤。
“怎么了儿子？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邵阳的老伴关切的问了一声。
邵文亮听了老妈的话，眼泪直接就下来了：“爸，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邵阳最烦的就是酒后失态，一看见小儿子哭就受不了了：“小亮！你又抽什么邪疯！哭什么？爹死了还是妈死了！”老伴看不下去，劝着小亮的同时还得安慰邵阳别和酒鬼一般见识。
邵文亮扑通跪在地上：“爸，我不是小亮，我是小明，我回来看你们了。”说完嚎啕大哭。老两口彻底蒙了，邵阳恨的直接抄起炕边的笤帚，下了炕就要开打，老伴慌忙拉着，小女儿也起身看着这一场闹剧。
邵文亮一边躲着笤帚一边哭着说：“爸，我真是小明，我在大连出了车祸。想念二老才不远万里回来看你们，别用扫帚打我，您一打就把我魂打散了。”
邵阳举起的笤帚僵在半空，怔怔的看着邵文亮，不敢相信又有点害怕。就这功夫邵文亮又跪在地上，开始和老两口哭诉自己死的有多惨。邵阳老伴站在一边，身子一歪差点晕厥过去，邵阳到底是个爷们拿笤帚一指邵文亮：“你说你是文明，有什么依据？要是让老子知道是你撒酒疯乱说，今天就打死你！”
邵文亮跪在地上眼泪巴巴的看着老头子：“爸，我真的是小明，我已经死了，你上个月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寄回来，你还记得么。你还说让我请假回来，给我介绍个对象。”
邵阳心通通的在敲着自己胸膛，对，这是上次打电话说的，那时候小儿子还在大庆，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事，他扔下扫帚跑到电话旁边，开始往大连打电话，可是根本就没人接！他一遍一遍的打，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也不知道打了多少遍，最后瘫坐在电话边上，眼睛发直，像是看着跪在地上的邵文亮，但是却根本就没有聚焦，老伴在一边早就哭的死去活来，小女儿也眼神惶恐的看着这一切。这一晚是邵阳最难熬的一晚，期间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电话里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声告诉他，拨叫的用户无人接听。
眼看着就要五点了，夏天的五点天色已经微微放亮，邵阳又一次拿起电话虽说已经没有一点希望了，但还是拨了过去，
“爸？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邵阳一下子就回复了精神，是！电话那边是他儿子邵文明！他一股怒气上涌：“小兔崽子！打电话不接！你是不是想急死你老子！王八羔子！真他妈白生了一回！早知道生你得时候就该把你塞尿盆里浸死！”
邵文明不知道老爹怎么生这么大气，但是也赶紧道歉，邵阳一细问才知道，昨天晚上邵文明开工资就买了点东西去工友那喝酒，喝多了就睡在那了，因为今天要加班，所以一大早跑回来换工作服，正好赶上电话响。
邵阳放下电话，脸黑的和锅底一样，不顾老伴询问，抄起扫帚冲着睡在地上的邵文亮劈头盖脸没命的打，邵文亮被抽在脸上醒过来，看着老爹用扫帚把抽自己，一边抵挡一边问老爹是不是疯了，老伴死命拦着邵阳，邵阳一边挣扎一边哭，把这一晚上积攒的眼泪都哭了出来。等到邵阳打累了，邵文亮总算从老妈嘴里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挨揍，他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自己酒后撒泼自己也非常愧疚，不敢反驳，早饭都没吃躲在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大庆，本来五一有七天假的，但是他也没脸在待在家里，还是回单位吧，心里也打算好了以后滴酒不沾。邵阳的老伴看不下去，一直劝着儿子再住几天，但是邵文亮是铁了心要走，老伴一急回头就骂邵阳：“老不死的，哪个不是你儿子？就这么点事以后儿子都要了是吧？！”
邵阳生了一会气也冷静了，看着邵文亮脸上被自己打的紫青，肿起来老高，也有点后悔，冷着脸总算说了句让儿子留下的话，一家人这一天都过的很沉默，小儿子害臊躲在屋子里面一天都没出屋子。邵阳打了儿子越想越后悔，但是让他说软话真是比杀了他都难，想了半天想出一个主意，自己偷偷跑到离家不远的超市，又买了几瓶酒，晚上吃饭的时候摆在饭桌上，示意儿子陪着自己喝，邵文亮现在是不敢喝酒了，赶紧拒绝。邵阳眼睛一瞪：“叫你喝你就喝！”邵文亮不敢不喝，勉强喝了一杯，倒是邵阳自己喝了不少，酒一喝多话就多了，把自己打人不对的错也承认了，还给小儿子道了歉。邵文亮坐在一边，眼睛里面含着眼泪，主要是因为羞愧和感动，羞愧的是自己撒酒疯，感动的从小到大，这还是老爹第一次和自己这么推心置腹的说话。老伴看着俩人解开心结也非常高兴。
一转眼又到了晚上，邵阳睡的稀里糊涂，一翻身就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人，虽说夜里很黑但是自己确定是一个人跪在那，顺手拽了一下灯绳，看见这人自己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邵文亮又是一副呆滞的眼神跪在那，一看见灯亮了老爹看着自己，眼泪说来就来，这一晚上邵文亮想出了各种理由证明自己是邵文明，一家被搅得鸡飞狗跳。邵阳虽说不相信为了保险，还是又给大儿子打了个电话。搓着额头实在是不明白邵文亮为什么会这样，按道理说昨天那点酒也不至于啊。邵阳白天刚道了歉也不好再打他，任他闹到累得睡着。老两口这次是打算好了，以后一口酒都不让他沾，但是邵阳心里已经有点感觉奇怪了，他不是没看过小儿子喝酒，从来没这样过，该不是那天上厕所的时候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第三天一家人早早就睡下了，邵阳长了心眼，看笤帚没在屋里，特意跑到厨房把笤帚拿到身边，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躺在炕上关了灯，睁着眼睛看看今天老二还来不来。大概夜里十点左右，卧室的门被悄悄打开，邵阳侧着身眯着眼，看见一个人影又跪在昨天的位置，这次他是真害怕了，如果说前两天还有个解释，这次真的是说不过去了，看来真的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怪。他眼看着地上的人冲着炕上磕头，一个一个很有节奏，看的心里慎得慌，再也忍不住，拉开灯猛然起身！拿过放在一边的笤帚，狠狠的盯着邵文亮：“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