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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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干戚 第八十一章 雁丘

    因为大明的新一轮改制,各地都急需人才充实官府衙门。岚山太学的出产已经严重不足供应了。内阁的眼光自然转向了淮南。如今凤阳大学都兴办五六年了,怎么也该出成绩吧?

    乾贞三年春六月,凤阳大学举子纷纷北上参加岚山太学,或者皇家科学院的考试。三十三岁的杜杲、十六岁的元好问也一起结伴北上岚山,参加岚山太学的摸底考试。

    若是这次太学的摸底考试能过关,他俩打算继续参加皇家科学院的入学考试。那个纨绔子已经来信打招呼了,说是“保证”他俩能进皇家科学院。因为他在信中自夸自己如今也是皇家科学院的院士了,很牛掰的那种!

    并且他早就和张大学士说过情了。说他为此还答应给张大学士设计一套风格独一的商铺、店面结构图。据说能在更小店铺里摆放更多商品,而且毫不臃肿,非常利于大学士那半条街的店租提高。

    当然,这话说的自然肉痛不已。还不忘提示,貌似眼下自家牺牲太大,需要一些好酒、好肉滋补、慰问的意思。

    杜杲和元好问自然有别的门路知道吕少的所谓牺牲有多大了。

    其实,皇家科学院毕竟还处于创始阶段,担任院长的张大学士又是出了名的喜欢放养。后来直到田栎担任副院长后,才算逐渐规范起来。但毕竟一时还不能尽善尽美。

    就像吕少安去年还在做论文答辩呢,今年就能作为专家组成员给岳珂的论文做评价了。结果这位纨绔病发作,给了岳珂满分!这不是胡闹嘛,一般给到七八十分就已经很张脸了。

    满分?那以后就没得再进步喽?而且,谁不知道岳珂的论文项目,就是跟着眼前这个纨绔一起捣鼓出来的?这不是在徇私、自夸嘛!一帮子专家们蛞躁起来。

    自然是好汉难敌四手,吕少安狼狈败逃,干脆生气装病了?这就是所谓的牺牲了?

    真不知道珍惜啊,这个纨绔子!杜杲太息不已。

    能进入“皇家学院”里学习深造,只要后面不出大的幺蛾子,那么自此成为大明的国之柱石,就易如反掌。少年英发的元好问与大师兄杜杲相约放弃火车直达,选择一站站地游记走

    来。

    元好问更是学着当年吕少安在临安的洒脱,处处吟诗作赋。所谓“少年不知愁滋味,为做新词强说愁。”还别说,路过泗州,还真给元好问憋出一首千古名作来。

    “乙丑岁赴试岚山,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之,葬涡口之畔,垒石为识,号曰雁丘。同行诗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向谁去?

    徐淮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杜杲可谓大器晚成。而且因为官二代的干系,却又不是那种文华世家的子弟,少年时代着实纨绔、荒废了不少光阴,自然不像元好问那么多愁善感。

    他这次选择一站站北行,也不是为了吟诗作赋。他更关注的还是这一路走来的山川、地理、河流、城镇,研究的是排兵布阵的军伍勾当。

    这自然就不能算元好问所谓的同行诗者,所以杜杲对元好问这首词就觉着嗤之以鼻。

    挑刺嘛,本就是同学间的故事之一。

    还“同行做诗”呢?此地只有你我同行,俺连个屁都没憋出过。你倒再找个能“作诗”的同行人给俺瞅瞅?那两只大雁也早已炖汤,祭奠了你我的五脏庙。那你的“涡口雁丘”又在哪儿呢?

    还有,如今我大明气象日新月异,俺们一路走来,民间繁华不断。你这“荒烟依旧平楚”又该怎么说?你想要讽刺时郡守治淮无能,吕院士虚报gdp吗?

    元好问说杜哥,咱这不就瞎掰点文字忽悠读者嘛。所谓“自古文从胡说起,从来诗由放屁出”,就算您今儿没能把它憋出来,那不是还有明天、后天嘛!这么着急、较真干啥?

    想当年吕少游临安,那一篇《少

    年岚山说》,曾激励多少同学壮怀激烈啊?别说杜哥你当时没被文章震撼到。可吕少回来咋说的?瞎掰!人家就是为了羞辱对面的邓翰林,随口瞎掰出来的呢。

    你说,这还有天理了吗?所以啊,那谁谁说的好:咱们只是文字的搬运工,搬砖而已嘛。

    杜杲说得了您呐。你比谁不行,非要往那纨绔身上靠!吕少那是两朝探花郎,文成武就。你数数历朝历代,看看眼前身后,特么这还能有继往开来者吗?

    所以啊,小元你就别再折腾自己啦,累不累?累死你也跟不上,人家那是天才。咱兄弟,充其量也就一人才而已,比个毛线啊!

    杜杲叹息不已。自己马上都三十三岁了,居然还只是举子身份。就算考进皇家科学院又如何?五年下来,自己也就三十八岁啦。难道当真要“老夫聊发少年狂”吗?

    比吕少安?那怎么比啊?人家十七岁搞出个凤阳改制案,十八岁南朝探花郎,十九岁北朝再摘武探花,二十岁主持开发淮南。如今功成名就!二十三岁的 “皇家院士”啊,大明很多吗?

    话说人家眼下正躲在岚山太学里教书为乐呢!不是内阁和国会不想让他为官。相反,听说海州知府都专为他空出来呢!二十四岁的海州知府,那可是大明四品高官!

    但咱们吕少呢?居然因为给岳珂说话被人攻击,自此负气说自家心灵受到创伤,需要静养。末了居然一本正经地上书想要致仕、乞退?

    特么二十四岁就想退休的大明高级官员,让三十三岁还是举子的杜杲怎么评说?!

    最后的结果是他的乞退申请被明王付之一炬!然后国会山勉强答应给他放一年“病”假“养心情”。再然后貌似吕少高兴的还没两天,就让他二伯吕祖俭逮去岚山太学里教书了。

    一个天天被学生的低智商折磨,吃粉饼灰的教书先生。与整日叉着小腰,趾高气昂指点江山的海州知府相比,不难猜测哪个工作更加辛苦、或更加重要。

    但岚山太学讲究的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献身精神。压根没有甚么“致仕、乞退”这一说呢。

    当真大快人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