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我不是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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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悉往事

    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王才人正将碗筷捡好,温了一遍饭菜。

    何妙妙回来,闻到香味,不由笑道,“王姐又辛苦了。”

    “哪里的话。”王才人笑着,递给她一双木筷,“快些吃吧。”

    何妙妙经这一天,先是见了杀父仇人,怒从中来,耳后听青荷讲了讲这偌大后宫里的故事,也对自己生存的地方有了些把握。但是心中疑问也越积越多,她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姐,我想问你些事情。”

    王才人一愣,“什么事情,问吧。”

    何妙妙这才把这几日看到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爹爹和皇后娘娘有什么过节?为何他们要杀害我爹爹?”

    王才人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本想把心中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今日见何妙妙问了,她也是成日里提着脑袋在宫里办事的人,若不将实情告诉她,也对不起死去的何福了。

    王才人酝酿片刻,缓缓将往事道出。

    大约是三年前,皇后王紫嫣正是芳华年纪,身边的侍女王逸芳也是豆蔻年华,伶俐可人。

    正是皇后生辰的时候,皇上设宴大办,邀请五品以上的王公贵戚齐聚正德殿,佳品菜肴一应俱全。皇上喝得酩酊大醉,众宾客留住皇后为她依次献礼,皇后只得喊侍女王逸芳替她将皇上送回殿里。

    若是知道往后会是这样,王逸芳打死也不会答应皇后这件事。

    就像所有变成凤凰飞上枝头的美好想象一样,一夜风流,身怀龙子。那可是少年皇帝第一个孩子,满朝虽是重视,但也因为她侍女的身份,毫无尊贵可言。皇上心中愧疚,但也是渐渐喜欢上这样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封了她做贵人,从此离开了皇后身边。

    怀胎十月间,王逸芳念着主子旧恩,时不时地去看望。然而皇后并不领情,她入宫多年都没有孩子,第一个孩子居然是自己的侍女怀上的,怎么不叫人气愤。她在给父亲王德的信中写道,“今时势不待儿,儿心中愤愤难安,欲下手除之,父欲何。”

    很快她就收到了父亲的回信,纸笺上笔墨浓重,遒劲有力,来信只有两个字:伺机。

    五天后,王逸芳受皇后邀请前去水榭观鱼,台阶湿滑,失足落地。虽是腹痛难忍,但是从小就做粗活的她身体健壮,终是将胎儿保下。

    王逸芳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昔日主子不念旧情。无奈宫中四下无人,皇上年少,独有一个皇后和几个才人贵人,也找不到依靠。她终日不出寝屋,衣食都有皇上派人看着。

    一日皇上前来看望她,带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逸芳,”皇上笑道,“这是朕派给你的贴身婢女,是朕身边的人,你可以放心把孩子生下来了。”

    王逸芳欣喜之下落下泪来,忙准备跪下谢恩。

    皇上伸手扶她,“你身子不便,不必行此大礼。”然后他指着身边的丫头说,“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王逸芳瞧着那个丫鬟半晌,见她眉目清秀,面不改色,一双眸子波澜不惊,有着不合年龄的沉稳。她也是大户人家的侍女,琴棋书画不输旁人,思及至此便脱口而出,“唤她夙清,如何?”

    “夙清,嗯,夙清。”皇上拍手笑道,“是个好名字,此中深意,夙清啊,你要好好体会。”

    夙清轻轻点头道,“奴婢尊旨。”

    王逸芳又想到一事,“皇上,姐姐近日做了些皇上喜食的仔鸡肉,鲜美异常,您什么时候得空去尝尝吧。”

    到底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皇上自然知道这些日子的确冷落了皇后,他这才起身道,“好,朕今晚就去皇后那边看看。”

    王逸芳喜道,“谢皇上。”

    当晚,皇后的殿内红烛摇曳,像是又回到了新婚的那天晚上,龙凤双烛,艳艳直到白日。

    过不了多久,皇后说是身子不适,想看看娘家的人。皇上心中体谅,便召了王德及其一品夫人进宫探望,随之而来的是王家的大夫萧芜。萧芜探了皇后的脉相,当天宣告皇后有喜了。

    入宫多年都没有怀子的王家高兴极了,皇上也心中欢喜,设了家宴款待众位。贵人级别的王逸芳也来了宴上,见了坐在案几后面的王德,撑着肚子缓缓跪下道,“逸芳……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王德笑着应了一声,却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皇上高居上位,过了许久才看到这一幕,忙走下来问道,“快快起来,你这是作什么,身子这样还要下跪。”

    王逸芳颤颤站起,脸上却挤出了一个笑,“是我念及老爷往些时候的恩情,所以想行礼感谢的。”

    皇上扶她去案几旁坐下,说道,“你若身子不适,早些回去,你也不宜饮酒。”

    王逸芳心中感动,又想到皇后也怀上了孩子,心中更是希望王家人能够忘记这些不愉快,她思前想后,还是说道,“姐姐也有喜了,我自然要在这里陪一会儿姐姐。”

    就这样觥筹交错,行酒令一只唱到了半夜。

    晚上回到房中,正准备睡下,王逸芳忽然想到一事,就拉住夙清的手问道,“明日我们做些点心送给姐姐如何,也算是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夙清淡然道,“好。明日我就去选些鲜花,做百花糕。”

    第二日清早起来,照着宫里的习惯,王逸芳去园中采了一些花露,然后去厨房和了面。忙活了一个上午,终于从蒸笼里端出了盘百花糕。夙清手巧,捏起花样来手指翻飞,蒸出来的糕点也是各个玲珑。

    送去皇后娘娘那边的

    时候,王逸芳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了。夙清提着糕点盒掺着她过去,正听到皇上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宫里的太医你还信不过吗?”

    皇后娘娘像是在哭泣,声音很是低沉,“不是臣妾信不过,是不敢信。父亲给我选了大夫,隔三五日来宫里看看又有什么不妥?为何皇上就是不允?”

    似乎是已经吵得累了,皇上的声音也显得疲倦不堪。只听他叹了一口气,“那就依皇后的意思吧。”言罢,房门被推开,皇上走出来的时候正见着王逸芳和提着糕点盒的夙清。

    “臣妾见过皇上。”

    王逸芳刚准备行礼,就被皇上扶起道,“往后送些什么遣夙清来便是,不许再出来了行走了。”

    “谢皇上。”王逸芳笑道,“听闻姐姐有喜了,臣妾早起做了些百花糕,来给娘娘送来。”

    皇上点头道,“有心了。”

    说完就先离开了。进了屋见到皇后一副泰然的样子,端着茶盏轻抿着茶。

    “皇后娘娘……”

    “本宫都听到了。”皇后搁下茶盏,“妹妹有心了,把花糕取来我尝尝。”

    王逸芳有些欣喜,见皇后今日似乎心情格外的好,于是笑着取了花糕置在了桌上。皇后轻轻捻起一个,放入口中,展颜笑道,“妹妹真是好手艺。”

    “皇后娘娘过誉了。”

    “这百花糕中,应该放些什么才能这般香甜,妹妹也教教我,改日我好为皇上做一些送过去。”

    王逸芳笑起来还有些羞涩,“不瞒娘娘,说来也有些惭愧,这些手艺都是夙清交给我的。”

    皇后这才注意到默立在她旁边的夙清,眉目坦然,面色淡漠。她正准备示意王逸芳喝些茶,忽然面色一白,整个人扭曲地跌落在地上。

    “娘娘!娘娘!”王逸芳惊道,“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一张惨白的脸仰起来,双手紧紧地护住腹中,她挣扎着说,“快……快传萧芜……”

    王逸芳忙让夙清去请萧大夫,又准备喊太医先来看看,谁知皇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五指的指甲死死扣在她的肉中,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妹妹,你若是还念我这个旧主子,就不要喊宫里的太医!”

    王逸芳急得哭了起来,“姐姐!姐姐!我不喊太医便是,您一定要撑住,等萧大夫来!”

    外面忽得雷雨倾盆,狂风大作,像是有什么汹涌而来。

    夙清领着萧芜赶来的时候,王逸芳也昏倒在床边,两人紧紧握着手,均是愁眉紧缩。萧芜先是看了看王逸芳的脉,焦急道,“快,快带你家主子去外房,喊上稳婆过来,快要临盆了!”

    夙清也只事发突然,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她应了一声就忙抱起王逸芳去了偏房。皇后娘娘的卧房内,只

    余了萧芜和皇后两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远天一声雷鸣,临厢一声婴儿的啼哭,小儿呱呱落地。

    皇上这个时候也候在了门外。一听到孩子的声音,内里的太监抱出一个胖小子,喜道:“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皇上喜不自胜,忙过去看了看襁褓里的婴孩。众人也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正准备开口恭贺,却听主殿里萧芜的声音传来:“不好了!”

    皇上抱着自己新生的孩子,脸上的笑容还未退去,就听萧芜奔了出来,几乎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哭道,“皇后……皇后小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