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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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终有相逢

    作为当今圣上最亲近的宦官,没有之一,何新的名声只怕比他自己所想的还要大得多。

    他隔开萧然二人,掏出一张圣旨。

    萧然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清关流已经跪下。

    空中的山岳虚影消弭于无形,暴雨狂泻,乌云层压。

    “萧将军,咱家要宣圣旨了。”何新慈眉善目,好意提醒道。

    萧然于是跪地。

    何新清了清嗓子,向四周亮声道:“诸位大人,该打听的事打听,不该打听的,还是收回点手脚好。”

    四周寂静。

    何新展开圣旨,清朗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吴家世子笛仙与清家女子文妍契订良缘,可喜可贺,外人毋须......”

    他还没有读完,一阵寒冷从脚下而起席卷遍萧然的全身,他把拳头捏的静静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带着不顾一切的野兽的执拗。

    “萧将军,陛下的旨意,做臣子的,应当恭敬而听,否则,抗旨不遵,礼法尊卑,是有规矩的。”何新的面孔慈善依旧,只是脸上堆起的笑意却一点点冷下去。

    数十精钢盔甲踏碎雨幕而来,盔甲将他们全身上下保护妥当,唯独留出不近人情的眼睛部分。

    甲士将萧然三人围起来,双手并抖,坚硬锋利的长矛直指抗旨不遵的站立着的萧然,长矛黑色的枪身上抖落大滴大滴的雨水。

    萧然却是没有退后半分。他直直地盯着老宦官。跪在地上的清关流本该露出喜色,可是低下头的他却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忧虑起来。

    “萧然,”老宦官脸皮上的褶子好像也有生命一般,莫名地带着几分威严,他对萧然的称呼也由称承宫郎将之官衔的萧将军变成直呼萧然其名,语气阴测:“我在这里出手,联合三十宫中铁卫,你可是没有半点活路!”

    皇家的态度,是为了朝廷上下和睦而赞同此次吴清联姻吗......

    萧然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逼向的是皇权!

    对于在皇权下生活下的千千万万民众而言,皇权永远使他们头顶之上的最大山峰,睁眼已是不恭,仰视更是不可饶恕。若非生死逼近,他们从来不会去质疑此事。

    一个人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会形成他的人生观,这世界绝大部分人是忠君的,他们可能会为了一些旁人眼中毫无价值的理由,愚蠢地赴死。

    但萧然不是啊。这张圣旨在他眼里,便是记录着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所说的话,也是愚蠢到不能再愚蠢!

    何新苍老的脸上露出笑意,只是这笑意越看越让萧然瘆得慌。此刻他毫不犹豫何新可以一出手就杀死他!五步之内,使他血溅长街!

    “我不同意。”他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头昂扬起来,带着骄傲的锋芒。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清秀的脸上,他的下巴还淌着水,眼中却像是燃点起了一团火。

    他期待着

    街口处走进一个俊美的男人,他的兄长能出现在他身边,让他说这句话的底气更足些。

    但是无论是他兄长,还是这个帝都暗藏着的同族之人,一个个神出鬼没,想他们出现的时候一个个都不知道在哪。

    “如此说来,你是要逆旨?”

    何新退后半步,两手慢慢折好金黄色的圣旨,微微侧头,对着清关流唤道:“上将军。”

    清关流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雨中素来安静本分今日却分外狂妄的年轻人。在他看来,萧然今日必死无疑,而且,是他出的手。

    雨中萧然的脸上冒出狰狞的青筋。他全身的圣血像是突然找到宣泄口的长流江水般变成瀑布狂泻而下,体内所有血管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恭喜啊,”老人像是没有看到萧然身上发生的绝不正常的异变,感受不到萧然给他带来的增长中的威胁,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话锋一转,和蔼朝清关流笑道,“萧将军对令爱一往情深,情深意切,恭喜上将军得一佳婿!”

    “老匹夫!出手便出手,哪来这么......”因为圣血启用过快,萧然满耳朵都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巨大声音,对外界声音一下子听得不太真切。听到“萧将军”“一往情深”“佳婿”几个字,他不由愣了一下。

    清关流比他更愣。整个人的脑回路都被何新这个老宦官弄不正常了,他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正要开口出问,突然间头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把一切都想通了。他望向渐歇的雨里的黑色马车,马车布上精细的紫罗兰花让他浑身一颤,双膝一软,就在满是雨水流淌的石板上跪拜下来,朝着马车的方向。

    马车中传来一声遥遥的叹息,很轻,让听到的人不由猜测出声者是否病入膏肓。

    马车驶过来,穿着皇袍的纳兰自原揭开帘子下车,自有人帮他撑伞。事实上他一下来这条街道的暴雨就被人用浑厚的原力蒸发了不知多少。

    形容枯犒的皇帝颤颤巍巍地走到萧然身前,抬手轻轻拍了拍萧然的肩膀。萧然的个子本来就比较欣长,皇帝又缩着腰,此刻在旁观者看来就像是纳兰自原伸手出来借萧然肩膀扶自己的样子。

    萧然脸上的青筋已经退了下去,脸上还带着一些青色的经络痕迹,浑身炙热。纳兰自原的手很冰,但他似乎从这只枯瘦的手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持戈的将士跪伏一片,唯刀戈伫立!

    清关流的额头扣在地上,眼角雨水倒流进眼眶里。纳兰自原抬手虚扶,前者顺势而起,悲泣不已。说起来,以纳兰自原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走得动路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扶得起别人。

    颤颤巍巍似乎随时会倒下的皇帝回头满意地看了萧然一眼,赞叹道:“看起来,我这外甥女婿不错啊。”

    萧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时不知作何答法。

    “陛下,您的龙体......”清关流忧虑道。也不知他说这话是关切之急还是想转移一下话题。

    “回光返照,还能活个两三天。不过也好,走得到了,

    想来看看还挂念着的人。”纳兰自原大手一挥。

    何新这个老宦官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不离半步。

    萧然感觉得到周围空气都升温了,何新的衣服后背更是白汽腾腾,而他本人看起来毫无压力,时不时还附和皇帝几声。这一手控制周围温度的本事,透出其高深的武道功底。

    “过来,”纳兰自原朝萧然招了招手。

    萧然过去。

    “小子,朕要将文妍许配给你,你可千万别负了她。”

    “皇上放心,臣必然好好待她。”萧然转移视线,和清关流对视。后者古井无波。

    “哈哈,这时候知道君臣了?”纳兰自原打趣道,随后这个几乎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剧烈咳嗽起来。

    何新忙为他抚背。

    “你怎么看?”纳兰自原斜睨着他身边的镇北大将军。

    “陛下钦定,臣本不该有异议,但是文妍已和吴家小子定亲,如处怕是有辱陛下英明。”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就当是替自舞做这个决定了。”纳兰自原虚弱地说着,他又对萧然说道,“萧然,现在没人拦你了,还不进去?”

    萧然点了点头,从几人身侧走过。

    没有丝毫停留,这个不称职的伴读重新走进这家宅院。

    一路上家仆侍女见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冷不丁地冲进来,无不目瞪口呆。

    拎着酒瓶喝酒的清文象见此更是惊疑地揉了揉眼睛,确认是萧然本人之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萧然站在清文妍的闺房面前,忽然间觉得那扇门似乎有千万斤重。

    他几次想伸手推门,一伸出去碰到门就缩了回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里面的女孩。

    “都到门外了,还不进来?”房间里传出一个冷冷的女声。声音如黄莺出谷,空灵悠然。

    这个声音他在广袤森林中朝思暮想,夜落时但凡有点声音都能荡其他内心的失落和彷徨。

    萧然一时间也没有思考为什么清文妍可以感知他的存在,手指微微颤抖,不顾自己现下浑身滴水,吱呀一声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散漫着淡淡幽幽的香味,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站在门后静静站着,美眸中有些雾气,秀发披散,鼻梁秀挺,紧闭红唇。

    清文妍绕过他走到他背后,轻轻把门关好。一缕发梢拂过萧然的脖颈,细微的触感似乎拨动了他内心某处的弦,让他一下子五味杂陈。

    “啪!”的一声。萧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通红一片。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没有说话,没有阻拦,清秀的脸上水痕未干。

    他的怀里突然扑进来一个温暖而柔软的身体。萧然整个人僵住了,手臂落在空中一会才抱下去。

    屋顶悬着的最新研制的“白灯”,散发明亮的灯光,照的他眼神空洞。好一会之后,这股空洞才像是清晨的雾气般在光亮中消失。

    “对不起。”他自责道。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