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 第六十六章 渡天劫
绝情谷
迎着寒风飘雪，皇甫嫣然一步迈下悬崖，身影骤然消失。离得最近的皇甫若虚重伤未愈，却仍是拼尽全力，飞身而起，追随皇甫嫣然一并落入崖下。
崖坪上众人急忙来到崖边，低头望去，透过云雾，依稀可以看下距离崖坪约有四、五丈的地面上，皇甫若虚抱着已然昏厥的皇甫嫣然，颓然坐于一块石碑旁。
“你可知素素在哪？”青木离无暇顾及那姐弟的生死，一心只想将素素找到，急忙朝着一旁的雅南问去。
许是看到昏厥中的皇甫嫣然微微一动，雅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转头看着青木离，沉默片刻后才伸手一指，低声说道：“小姑娘在那里。”
青木离四人顺着雅南的手指远眺，这才惊觉这崖底竟是嫣红一片，如同烈火燃烧一般壮烈。冰天雪地中，一朵朵红花艳丽娇媚，千姿百态，灿若云霞，红似花火，层层堆叠在一起，化作一片红色的花海。
“她就在这片花丛中，可没有谷主的遮霞避云衣护着，你们中又有谁能进去呢？”雅南凄然一笑，兀自摇头说道。
诸葛清风、梵生、陈子都三人闻言皆是沉默，反倒是不知情花为何物的青木离提着铁碎牙，直接从崖坪跃下，借着崖壁上的突起，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崖底，正好落在了皇甫姐弟身旁。
皇甫若虚倚着石碑，看着身受重伤，踉跄落地的青木离，无奈得摇了摇头，讥笑道，“没有我绝情谷的遮霞避云衣，你就打算这么直接闯进去？”
青木离皱眉，不解望向皇甫若虚，迟疑说道，“不然呢？”
皇甫若虚大笑三声，笑得似有泪水流出，以一种极为怪异的语调笑道：“真是无知无畏！那我告诉你，这情花乃是人间剧毒，触着必死无疑，纵使圣人境都要避之三分，你个傻子就这样直愣愣得闯进去，不要命了？”
听到皇甫若虚说的话，青木离的脚步有些迟疑了起来。眼前恰好开有一株情花，细细看去，单数羽状复叶互生，花瓣层层叠叠，微微下卷，红得那么艳丽那么惊心动魄，花瓣中还有许多纤细的金黄色花蕊，散发出整整芳香。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语，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
青木离握紧双拳，眼神闪烁不定，暗暗忖道，“素素被掳走多日，呆在这情花丛中生死未卜，如今要救她出来，中间只隔着这一片花海了，青木离，想想你答应过师傅什么。”
一念于此，青木离不再犹豫，在皇甫若虚无比震惊得眼神中，他举起铁碎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眼前的情花丛劈开，迈步闯了进去。
“素素！”
“素素！”
青木离一边挥刀将眼前的情花斩开，一边高声大呼，可尽管他的声音响彻了情花坳，除了余音回荡，再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连斩数十株情花，青木离有些力竭，他驻刀而立，大口喘着粗气，这才发觉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细小的伤痕。他望向身前的一株情花，这才发觉花枝上布满了尖刺，定是自己先前斩花前行时被尖刺划伤了。
这便是情花毒？
并未觉得自己有何异样的青木离心生不解，也顾不上深思，待得他觉得稍稍恢复了些，继续举起铁碎牙，将身前的花丛劈开。而在他身后，一朵朵情花跌落，花瓣纷飞，像是下了一场红色的花雨，洒满一路。
……
在写有情花坳三字的古老石碑前，皇甫嫣然缓缓睁开了双眼，中年美妇双眼中的煞气已然消失不见，化作平静止水，无波古井。她站起身来，望向眼前狼藉一片的情花丛，轻声问道，“他进去了？”
皇甫若虚还是依靠着石碑，眉心五彩水滴印黯淡无光，俊美的脸颊上留有两道泪痕，他有气无力得说道，“那个傻子，就这样闯进去了。”
山崖之上，又有一道身影缓缓飘落。
……
“素素！
”
奋力再斩一株情花，青木离终于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蓝色小碎花，素素安静得端坐在花丛中的空地上，双目微闭，原本有些黝黑的小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在红花的映衬下显得极为苍白。
快步上前，青木离伸出手指在素素鼻下一探，感觉到仍有气息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多日未见，素素看上去有些消瘦了，青木离拍了拍素素的肩膀，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后者仍旧是闭眼端坐着，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别费劲了，她被人封了六识，不知道外界发生何事。”
正当青木离束手无策之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俊逸的绿袍公子哥正对着他，嘴角上扬，目空一切，一如既往的傲慢神情，口中却有些钦佩得说道，“你小子是真的不怕死。”
来人正是陈子都，他在崖坪看见青木离对情花剧毒丝毫不惧，硬闯其中，按捺不住内心的波动，也随之飘落至崖底，沿着青木离开辟出来的道路，小心翼翼得跟了过来。
“那要怎么解开？”青木离望向陈子都，急切得问道。
“让开。”陈子都紧贴着侧身的青木离，小心得避开情花刺，来到素素身前，伸出手指在素素眉心一点，一股墨绿色的光芒在他指尖亮起，缓缓形成了一个古朴、复杂的图案。
片刻，墨绿光芒消散，陈子都收回手指，脸色有些苍白，大口喘着粗气，迎着一旁青木离关切得眼神，轻轻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不愿意告诉对方，为了搭救素素，自己耗费了三年的功力。
迎着青木离、陈子都期盼的眼光，素素缓缓将双眼睁开，望着眼前脸上布满细小伤痕的青木离，和他身后残破的花丛，抿嘴不语，眼中却已然盈满了泪水。她从皇甫若虚的口中知道这片情花是何等剧毒之物，而青木离脸上的伤痕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你没事吧？”青木离关切的问道。
素素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说道，“伤势已无碍，皇甫若虚一路有帮我疗伤，只是经脉有些受损，暂时还运不了气。”
青木离听到素素无恙，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这趟绝情谷之行诸多变故，凶险异常，最终能将素素安然寻回，实在是幸莫大焉。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中毒了？”素素看着青木离脸上、手臂上，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关切问道。
“我没事。”青木离摇了摇头，笑着对着素素说道，“皇甫若虚说这情花有剧毒，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正当青木离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陈子都给打断了。
“背着她，快走，此处不宜久留。”一旁的陈子都见素素醒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青木离说道，“你在前开路，我在后面给你压阵。”
青木离点点头，二话不说将素素背在身上，单手执刀，竭尽全力挥出漫天刀芒，将之前没有砍干净的情花丛破开。陈子都跟在后面，唤出那柄翠竹，神色紧张得左右观看，将刀芒之下残余的尖刺斩落，不让素素与自己被情花尖刺所伤。
二人合力，迈步走在情花花瓣铺就的红色小路上。
……
谷中寒风愈发凌冽。
漫天飞雪，在这一片火红花海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黑衣少年，他满头大汗，脸上更是遍布伤痕，可疲惫的双眼中却充满了坚毅，弯曲的身姿却充满不可动摇之意。
长得不算漂亮的马尾辫小姑娘安静得靠在他的背上，将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肩上，眼中的温柔一如那落日下的大海，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暖意，笑靥如花。
红色花雨伴随着风雪缓缓落下，更有绿光不停穿梭其中，黑衣少年背着蓝衣少女，一步一步，坚定得走在红色花瓣上，像极了那步入洞房的新郎新娘。
“还真出来了？”写有情花坳的石碑
处，皇甫若虚看着缓步走出情花丛的青木离，双目瞪圆，无比讶异。
一旁的皇甫嫣然看着青木离背着素素，更是百感交集，怔怔出神，呆滞站在风雪中。
青木离背着素素，身后跟着陈子都，来到皇甫姐弟身旁，一语未言，就这样跌坐在雪地中，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你小子中了情花毒，竟然没事？”皇甫若虚走了过来，不可思议得看着青木离，继而再望向素素，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狂笑不止。
山谷中，大雪磅礴。
皇甫嫣然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青木离背着素素从花海中走出来的那一幕，双眼越来越明亮，喜悦、黯然、不解、愤怒、落寞、缅怀，追忆中，情绪不断的波动。
那一年，琉玺在争斗中被青不凡打破，氤氲寒气充斥在这山谷之中，冰冻了万物。自此无论谷外季节如何变化，谷内永远停留在了寒洞之中。
她想起来了父亲死前双眼中的不舍和对她的期盼，想起了她走进氤氲寒洞闭关修炼太上忘情前，对青不凡那次回眸，想起了自己出关后听到青不凡离开时的失魂落魄，黯然神伤，想起了她的漫长等待，画地为牢，因爱成恨，境界大跌后再入氤氲寒洞，拿心作了交换。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那年春雨中，他的俊逸脸庞，潇洒身姿，若是那时自己为了这份感情再自信一分，再勇敢一分，一如今日的青木离，面对荆棘却不止步，不顾一切得冲动一回，走出这绝情谷去世间寻他，是否结局也会如眼前的少男少女一般。
她微微低头，双目垂泪，终于想明白了。握不住朱颜刀又如何？修不成太上忘情又如何？
她缓步走进情花丛中，终于明白山谷外那绝情谷三字上，那些混乱的刀痕，分明就是在写青不凡一句不甘心。
原来是有缘无分罢了。
“我还是很高兴，能够遇上你。”皇甫嫣然一脸豁达笑意，缓缓闭上眼睛，将脑海中有关于那人的记忆全部抹去。
只见她七窍流血，却神情自若得站立在情花丛中，绝美的容颜比这情花还要更胜一筹，她丝毫不顾那些带有剧毒的尖刺，双手向上伸开，似乎是要拥抱这方天地。
以皇甫嫣然为圆心，情花坳中的飘雪层层向上倒飞而起，地面的情花犹如涟漪般向外侧一一倒下，萦绕在山谷中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散开，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射九霄。
绝情谷外，春意盎然，若有人在这嵚崟山群山之中，便可看到这天地被一束粗如合抱之木的雪白光柱相连的奇景。
在白色光柱与天相接之处，眨眼间阴云密集，雷声阵阵，三道紫色雷电由天庭而来，对着直立在情花丛中的白衣美妇，当空砸下。
“第十二刀——花落尽。”皇甫嫣然轻声呼唤，崖坪上跌落在雪中的朱颜刀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来到她的手中，面对来袭的三条如紫蟒的雷电，根本不做躲避，挥刀而起狠狠砸向那紫色雷柱，触碰之下，地动山摇，情花坳里泛起一阵絮乱的网状焰光。
待得焰光散尽，情花坳中其他人这才看到皇甫嫣然仍旧站在情花丛中，屹立不倒，只是握刀的手臂上衣袖燃烧殆尽，玉藕般的手臂闪烁着残余的紫电，恍如一尊人间雷神。
以人力，挡天威！
皇甫嫣然一刀斩破三道天雷之后，气息未见减弱分毫，反而是愈发冲天而起，情花坳中满地的积雪、残花都被她的气机牵引，硬生生腾空而起。
担心被天雷波及的青木离、素素和陈子都，早已躲避在崖底深处的裂缝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三人中只有陈子都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他，此时也是看得心神摇曳，脸色苍白，颤声说道：“她在渡天劫。”
天空之中，又是天雷阵阵。
轰然作响。
（本章完）
迎着寒风飘雪，皇甫嫣然一步迈下悬崖，身影骤然消失。离得最近的皇甫若虚重伤未愈，却仍是拼尽全力，飞身而起，追随皇甫嫣然一并落入崖下。
崖坪上众人急忙来到崖边，低头望去，透过云雾，依稀可以看下距离崖坪约有四、五丈的地面上，皇甫若虚抱着已然昏厥的皇甫嫣然，颓然坐于一块石碑旁。
“你可知素素在哪？”青木离无暇顾及那姐弟的生死，一心只想将素素找到，急忙朝着一旁的雅南问去。
许是看到昏厥中的皇甫嫣然微微一动，雅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转头看着青木离，沉默片刻后才伸手一指，低声说道：“小姑娘在那里。”
青木离四人顺着雅南的手指远眺，这才惊觉这崖底竟是嫣红一片，如同烈火燃烧一般壮烈。冰天雪地中，一朵朵红花艳丽娇媚，千姿百态，灿若云霞，红似花火，层层堆叠在一起，化作一片红色的花海。
“她就在这片花丛中，可没有谷主的遮霞避云衣护着，你们中又有谁能进去呢？”雅南凄然一笑，兀自摇头说道。
诸葛清风、梵生、陈子都三人闻言皆是沉默，反倒是不知情花为何物的青木离提着铁碎牙，直接从崖坪跃下，借着崖壁上的突起，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崖底，正好落在了皇甫姐弟身旁。
皇甫若虚倚着石碑，看着身受重伤，踉跄落地的青木离，无奈得摇了摇头，讥笑道，“没有我绝情谷的遮霞避云衣，你就打算这么直接闯进去？”
青木离皱眉，不解望向皇甫若虚，迟疑说道，“不然呢？”
皇甫若虚大笑三声，笑得似有泪水流出，以一种极为怪异的语调笑道：“真是无知无畏！那我告诉你，这情花乃是人间剧毒，触着必死无疑，纵使圣人境都要避之三分，你个傻子就这样直愣愣得闯进去，不要命了？”
听到皇甫若虚说的话，青木离的脚步有些迟疑了起来。眼前恰好开有一株情花，细细看去，单数羽状复叶互生，花瓣层层叠叠，微微下卷，红得那么艳丽那么惊心动魄，花瓣中还有许多纤细的金黄色花蕊，散发出整整芳香。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语，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
青木离握紧双拳，眼神闪烁不定，暗暗忖道，“素素被掳走多日，呆在这情花丛中生死未卜，如今要救她出来，中间只隔着这一片花海了，青木离，想想你答应过师傅什么。”
一念于此，青木离不再犹豫，在皇甫若虚无比震惊得眼神中，他举起铁碎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眼前的情花丛劈开，迈步闯了进去。
“素素！”
“素素！”
青木离一边挥刀将眼前的情花斩开，一边高声大呼，可尽管他的声音响彻了情花坳，除了余音回荡，再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连斩数十株情花，青木离有些力竭，他驻刀而立，大口喘着粗气，这才发觉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细小的伤痕。他望向身前的一株情花，这才发觉花枝上布满了尖刺，定是自己先前斩花前行时被尖刺划伤了。
这便是情花毒？
并未觉得自己有何异样的青木离心生不解，也顾不上深思，待得他觉得稍稍恢复了些，继续举起铁碎牙，将身前的花丛劈开。而在他身后，一朵朵情花跌落，花瓣纷飞，像是下了一场红色的花雨，洒满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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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有情花坳三字的古老石碑前，皇甫嫣然缓缓睁开了双眼，中年美妇双眼中的煞气已然消失不见，化作平静止水，无波古井。她站起身来，望向眼前狼藉一片的情花丛，轻声问道，“他进去了？”
皇甫若虚还是依靠着石碑，眉心五彩水滴印黯淡无光，俊美的脸颊上留有两道泪痕，他有气无力得说道，“那个傻子，就这样闯进去了。”
山崖之上，又有一道身影缓缓飘落。
……
“素素！
”
奋力再斩一株情花，青木离终于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蓝色小碎花，素素安静得端坐在花丛中的空地上，双目微闭，原本有些黝黑的小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在红花的映衬下显得极为苍白。
快步上前，青木离伸出手指在素素鼻下一探，感觉到仍有气息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多日未见，素素看上去有些消瘦了，青木离拍了拍素素的肩膀，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后者仍旧是闭眼端坐着，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别费劲了，她被人封了六识，不知道外界发生何事。”
正当青木离束手无策之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俊逸的绿袍公子哥正对着他，嘴角上扬，目空一切，一如既往的傲慢神情，口中却有些钦佩得说道，“你小子是真的不怕死。”
来人正是陈子都，他在崖坪看见青木离对情花剧毒丝毫不惧，硬闯其中，按捺不住内心的波动，也随之飘落至崖底，沿着青木离开辟出来的道路，小心翼翼得跟了过来。
“那要怎么解开？”青木离望向陈子都，急切得问道。
“让开。”陈子都紧贴着侧身的青木离，小心得避开情花刺，来到素素身前，伸出手指在素素眉心一点，一股墨绿色的光芒在他指尖亮起，缓缓形成了一个古朴、复杂的图案。
片刻，墨绿光芒消散，陈子都收回手指，脸色有些苍白，大口喘着粗气，迎着一旁青木离关切得眼神，轻轻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不愿意告诉对方，为了搭救素素，自己耗费了三年的功力。
迎着青木离、陈子都期盼的眼光，素素缓缓将双眼睁开，望着眼前脸上布满细小伤痕的青木离，和他身后残破的花丛，抿嘴不语，眼中却已然盈满了泪水。她从皇甫若虚的口中知道这片情花是何等剧毒之物，而青木离脸上的伤痕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你没事吧？”青木离关切的问道。
素素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说道，“伤势已无碍，皇甫若虚一路有帮我疗伤，只是经脉有些受损，暂时还运不了气。”
青木离听到素素无恙，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这趟绝情谷之行诸多变故，凶险异常，最终能将素素安然寻回，实在是幸莫大焉。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中毒了？”素素看着青木离脸上、手臂上，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关切问道。
“我没事。”青木离摇了摇头，笑着对着素素说道，“皇甫若虚说这情花有剧毒，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正当青木离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陈子都给打断了。
“背着她，快走，此处不宜久留。”一旁的陈子都见素素醒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青木离说道，“你在前开路，我在后面给你压阵。”
青木离点点头，二话不说将素素背在身上，单手执刀，竭尽全力挥出漫天刀芒，将之前没有砍干净的情花丛破开。陈子都跟在后面，唤出那柄翠竹，神色紧张得左右观看，将刀芒之下残余的尖刺斩落，不让素素与自己被情花尖刺所伤。
二人合力，迈步走在情花花瓣铺就的红色小路上。
……
谷中寒风愈发凌冽。
漫天飞雪，在这一片火红花海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黑衣少年，他满头大汗，脸上更是遍布伤痕，可疲惫的双眼中却充满了坚毅，弯曲的身姿却充满不可动摇之意。
长得不算漂亮的马尾辫小姑娘安静得靠在他的背上，将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肩上，眼中的温柔一如那落日下的大海，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暖意，笑靥如花。
红色花雨伴随着风雪缓缓落下，更有绿光不停穿梭其中，黑衣少年背着蓝衣少女，一步一步，坚定得走在红色花瓣上，像极了那步入洞房的新郎新娘。
“还真出来了？”写有情花坳的石碑
处，皇甫若虚看着缓步走出情花丛的青木离，双目瞪圆，无比讶异。
一旁的皇甫嫣然看着青木离背着素素，更是百感交集，怔怔出神，呆滞站在风雪中。
青木离背着素素，身后跟着陈子都，来到皇甫姐弟身旁，一语未言，就这样跌坐在雪地中，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你小子中了情花毒，竟然没事？”皇甫若虚走了过来，不可思议得看着青木离，继而再望向素素，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狂笑不止。
山谷中，大雪磅礴。
皇甫嫣然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青木离背着素素从花海中走出来的那一幕，双眼越来越明亮，喜悦、黯然、不解、愤怒、落寞、缅怀，追忆中，情绪不断的波动。
那一年，琉玺在争斗中被青不凡打破，氤氲寒气充斥在这山谷之中，冰冻了万物。自此无论谷外季节如何变化，谷内永远停留在了寒洞之中。
她想起来了父亲死前双眼中的不舍和对她的期盼，想起了她走进氤氲寒洞闭关修炼太上忘情前，对青不凡那次回眸，想起了自己出关后听到青不凡离开时的失魂落魄，黯然神伤，想起了她的漫长等待，画地为牢，因爱成恨，境界大跌后再入氤氲寒洞，拿心作了交换。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那年春雨中，他的俊逸脸庞，潇洒身姿，若是那时自己为了这份感情再自信一分，再勇敢一分，一如今日的青木离，面对荆棘却不止步，不顾一切得冲动一回，走出这绝情谷去世间寻他，是否结局也会如眼前的少男少女一般。
她微微低头，双目垂泪，终于想明白了。握不住朱颜刀又如何？修不成太上忘情又如何？
她缓步走进情花丛中，终于明白山谷外那绝情谷三字上，那些混乱的刀痕，分明就是在写青不凡一句不甘心。
原来是有缘无分罢了。
“我还是很高兴，能够遇上你。”皇甫嫣然一脸豁达笑意，缓缓闭上眼睛，将脑海中有关于那人的记忆全部抹去。
只见她七窍流血，却神情自若得站立在情花丛中，绝美的容颜比这情花还要更胜一筹，她丝毫不顾那些带有剧毒的尖刺，双手向上伸开，似乎是要拥抱这方天地。
以皇甫嫣然为圆心，情花坳中的飘雪层层向上倒飞而起，地面的情花犹如涟漪般向外侧一一倒下，萦绕在山谷中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散开，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射九霄。
绝情谷外，春意盎然，若有人在这嵚崟山群山之中，便可看到这天地被一束粗如合抱之木的雪白光柱相连的奇景。
在白色光柱与天相接之处，眨眼间阴云密集，雷声阵阵，三道紫色雷电由天庭而来，对着直立在情花丛中的白衣美妇，当空砸下。
“第十二刀——花落尽。”皇甫嫣然轻声呼唤，崖坪上跌落在雪中的朱颜刀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来到她的手中，面对来袭的三条如紫蟒的雷电，根本不做躲避，挥刀而起狠狠砸向那紫色雷柱，触碰之下，地动山摇，情花坳里泛起一阵絮乱的网状焰光。
待得焰光散尽，情花坳中其他人这才看到皇甫嫣然仍旧站在情花丛中，屹立不倒，只是握刀的手臂上衣袖燃烧殆尽，玉藕般的手臂闪烁着残余的紫电，恍如一尊人间雷神。
以人力，挡天威！
皇甫嫣然一刀斩破三道天雷之后，气息未见减弱分毫，反而是愈发冲天而起，情花坳中满地的积雪、残花都被她的气机牵引，硬生生腾空而起。
担心被天雷波及的青木离、素素和陈子都，早已躲避在崖底深处的裂缝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三人中只有陈子都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他，此时也是看得心神摇曳，脸色苍白，颤声说道：“她在渡天劫。”
天空之中，又是天雷阵阵。
轰然作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