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 第四十二章 不许人间见白头
石碑林
龙且一拳对着青木离直直袭来，携风卷残云之势，摧山裂谷之威，这一拳白光尽敛，这一拳杀气腾腾，这一拳速度快到让不远处尚有一战之力的梵生意图阻挡都完全来不及，让拄刀而立的青木离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拳势杀至。
“当”的一声巨响，震起漫天尘土！
有个金光闪闪的佛家卍字突然出现在青木离身前，巴掌大的小字在不停得旋转，四周的天地元气被卍字吸引凝结成璀璨光幕，与归藏一招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硬生生抗下龙且的必杀一拳。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伴随着一声佛偈，有白眉老僧缓步来到场间，那旋转的卍字像是有所感应，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远处的龙且看清来人后也是微微一愣，周身的白光渐渐散去，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弑杀气焰。双臂徒然垂下，在破裂的石阶上随意坐了下去，低头不语，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般。
虞秋子碑前恢复了平静。
“师傅。”梵生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走到白眉老僧身前，双手合十，恭敬行礼。
刚才不知道躲到何处的诸葛清风这时候冒了出来，将青木离与素素扶到一旁休息，这才转身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白眉老僧，猜到对方身份，双手合十恭敬得说道，“拜见星云大师。”
星云大师轻笑还礼，对着青木离三人开口说道，“小徒顽劣，给诸位添麻烦了，还望见谅。”
能被梵生称为师傅的正是小林寺的方丈——星云大师，十余年前率寺内众僧为三十万死在驻马原的楚军亡魂诵经超度，修筑了这片石碑林，慈悲之心东土皆知。诸葛清风面对这样一位高僧也是难得正经一回，认真得说道，“大师客气了，若非有梵生相助，我们三人此番难逃一劫。”
星云大师微微颔首，再看向颓然坐在石阶上的龙且，一脸失望之意，叹息说道，“龙将军还是放不下么？”
龙且抬头，迎向星云大师失望的眼光，欲言又止。
十余年前，星云大师率众僧为楚军收敛尸体，在泥泞中找到了身已死神未灭的龙且，亡魂怨气冲天如何都不肯入轮回，百般无奈之下星云大师折损自身寿命，为龙且铸就这石身。只是万没想到在虞秋子碑前任由风吹雨打了十余年的龙且，有朝一日遇到青家子孙时，竟会如此凶性大发。今夜若是真被他以亡魂杀了青木离，乱了生死循环，星云大师必将被反噬。
“虞将军仁爱无双，一身戎马却不曾杀害一位无辜之人。明知必死之境也不愿祸水东流，引追兵过那良人渡，自是明白既上沙场，生死有命的道理，何故龙将军你始终放不下呢？”星云大师望着龙且，娓娓说道。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星云大师再念一句佛偈，对着龙且双手合十。
龙且闻言心中惭愧不已，星云大师明知因为自己的莽撞举动会给他带来因果反噬却只字不提，反而一直在劝解自己，这般仁爱之心与自己的所作所为相比实在令人不齿。一念于此，龙且举起右手一掌便欲拍向自己的面门，既已无颜面对星云大师，不如就此魂飞魄散罢了。
谁知右掌才刚刚抬起，就戛然而止，龙且的石身突然金光奕奕，却不能动弹分毫。星云大师迈步来到龙且身前，将龙且的右掌轻轻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将军不必如此，既然是贫僧为你铸就此石身，种因得果，你闯下的祸事自然也是由贫僧而起。若有罪罚，理应贫僧来受。”
话音刚落，只见星云大师将左手从僧袍中伸出，紧握成拳头后金光一闪，整个左手自手肘往上全部化作零碎金光，散落一地。
“师傅！”
“方丈！”
“大师！”
梵生、龙且、诸葛清风都被星云大师突然的断臂行为所震惊，失声喊道。
夜风起，将一地金光吹散，也吹动了星云大师左臂处空荡荡的衣袖，他转过身望向青木离，诚恳得说道，“还望少侠原谅龙将军所犯下的错。”
梵生已然跑到星云大师身旁，看着自己师傅断臂向青木离谢罪，一脸心疼，眼中渐有泪花起。一旁的龙且更是呆立当场，石身上的金光早已消散，可他依旧像是被禁锢住了般一动不动。
星云大师断臂谢罪的行为实在令人动容，青木离略有艰难得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大师救了我等性命，当真不必如此。”
“此番因果，因我而起，因我而灭，如此甚好。”星云大师单手执礼，向着青木离致意道。接着又转身望向龙且，轻声说道，“还望将军放下。”
看着星云大师的慈目神情，再看他随风飘荡的衣袖，龙且怒吼一声当即跪倒在地，将头埋在黑土之中，发出“呜呜”的声响。星云大师屈身蹲下，用右手轻抚龙且壮硕的肩背，好似在哄一个哭泣的孩童一般。梵生站于一旁，周身清光再现印亮了他的僧袍，双手合十，口中喃喃不止，诵经声回荡在场间。
星光偏移，照亮赑屃托着的石碑背部，那里刻着两行小诗——自古名将如红颜，不许人间见白头。
驻马原
日出时分，有辆小马车摇摇晃晃的穿过浓雾，出现在南下的大道之上。御马的是个胖胖的少年和尚，满脸倦意，不停得打着哈欠，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身旁两侧分别坐了一位老和尚和一位老道士。
正是从石碑林出来的一行人，青木离与素素受伤颇重，留在车厢之内休息，自家师傅在一旁，梵生也不敢造次，只能强忍着疲困驾驭马车，好在还能听着诸葛清风与星云大师一路交谈，才没有睡去。
“驻马原古道十余年前在那场大战中毁去，贫僧率领寺中僧人修筑完石碑后，得杨仪杨将军所助，重新修了一条路贯通驻马原，方便百姓南来北往。诸葛道长你走的是古道，这才巧之又巧得遇上了守卫虞将军墓碑的龙且。”进入大道后道路两旁的石碑越来越少，星云大师向诸葛清风解释道。
诸葛清风轻抚胡须，面对这位慈悲遍传东土的大师，又亲眼所见其断臂为龙且请罪消孽，一路夜行交谈中更是被其佛法造诣的高深所惊叹，言语中充满了恭敬意味，“大师心怜世人，慈悲为怀，令人佩服。”
星云大师轻轻摇头，“道长言重了，小林寺久居深山中，不问世事多年，若非是得梵天指示下山做了些微末小事，我等修佛之人怕是一世也修不满那慈悲二字。”
十余年前驻马原一役后，有彗星落于嵩山之巅，一夜间小林寺近百尊菩萨佛像竞相低眉，星云大师亲自下山，于河中捡到弃婴梵生的同时，见驻马原上尸横遍野，心生不忍率领寺中众僧来到驻马原收敛尸体，超度亡魂，修筑石碑林。做完这些，回到小林寺的星云大师心有所悟，这才一步渡劫入圣，成为了小林寺百年来唯一一位佛家圣人。
“师傅，咱们已经出了石碑林了，接下来要去哪啊？”梵生知道星云大师这番下山必然是来寻他的，明知故问道。
大道之上越往前行，遇到南来北往的人
马也越来越多，星云大师随手一指，说道：“你可发现了什么？”
梵生细看，并未发觉什么异常，倒是诸葛清风悠悠说道，“这南下之人渐少，而北上之人渐多，观其神色紧张，步履匆忙，怕是南方有事发生。”
星云大师点点头，“南方战事又起，许昌三镇已然提前进入战时状态，百姓商贾只能往北躲避了。”
诸葛清风闻言一惊，“又要打仗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此行正是打算前往许昌。”
星云大师建议道，“道长若要南下，不如转道汉中，那里较为安全，待得战事结束，再择日南下。”
诸葛清风暗自低头掐指一算，许昌是去不成了，而且打起仗来整个豫南都不安稳，当真不如去往汉中避上一避。心意已决，抬头望向星云大师，“那大师要往何处去？”
星云大师有些无奈的说道，“贫僧要去趟许昌，想找杨将军商议些事情。”
行至岔路口，小马车停下。
星云大师先行下车，指向西边的道路，微笑说道，“道长可沿此路前往汉中，贫僧也要由此南下许昌。”
诸葛道长也跟着下了马车，双手恭敬执礼，说道，“大师慢走。”
老道士和老和尚在路口执礼道别，再看小和尚梵生依旧坐在马车上不肯下来，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师傅，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星云大师见状，突然眼中一亮，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着诸葛清风说道，“还请道长带着顽徒一同上路，领着他去这江湖历练一番。”
诸葛清风闻言一愣，颇为不解，这么位重要的佛子让我们随意带上路，不怕出什么意外么？
星云大师缓缓解释道，“梵生自小在寺中长大，对这山外之事多有执念，此念不消，难以成佛。这番与你们相遇也是缘分造就，他既然有意，做师傅的也只能厚着脸皮相求于道长了。”
诸葛清风眼珠子一转，咳了咳嗓子，这才说道，“大师言重了，梵生身为佛子，愿意带着我们一同游历，幸莫大焉。只是路途遥远，我们担心亏待了他。”
星云大师笑了笑，从怀中套出个小布袋塞到诸葛清风手上，一脸善意得说道，“贫僧下山匆忙，一点身外之物还望不要介意，路上有劳道长了。”
诸葛清风小眼睛一亮，也不客气，直接将布袋塞进怀里，拱手与星云大师告别，“大师放心，一路上我们必定竭尽全力，好生照料梵生。”
马车上的梵生听到了对话，也走到星云大师身前，望着眼前亦师亦父的老和尚，眼中又有泪光起。星云大师轻轻拍了怕梵生的肩膀，顺手帮他理了理身上的僧袍，丝丝不舍自眼中一闪而过，慈祥得说道，“师傅愚钝，这么久才明悟，你的佛并不在山中。此番若是找到了，还记得回寺里来给师傅看看；若是找不着也不要紧的，回寺里做个小和尚便是了。”
梵生点头，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弯下胖胖的身子跪在地上给师傅磕了几个头。星云大师将他扶起，轻声说道，“随道长去吧，师傅还要赶着去许昌呢。”
好说歹说，诸葛清风终于将梵生拉上了马车，两人驾着马车往汉中方向而去。坐在马车上的梵生回首望去，星云大师仍然站在原地，嘴角含笑目送着他们远去。待得小马车终于在视野中消失不见，才有热泪自星云大师的眼角滑落。
“上一次流泪，好像是在那尸山血河中寻到梵生吧。”星云大师喃喃自语道，默默摇头，转身向许昌而去。
世间最难是别离！
（本章完）
龙且一拳对着青木离直直袭来，携风卷残云之势，摧山裂谷之威，这一拳白光尽敛，这一拳杀气腾腾，这一拳速度快到让不远处尚有一战之力的梵生意图阻挡都完全来不及，让拄刀而立的青木离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拳势杀至。
“当”的一声巨响，震起漫天尘土！
有个金光闪闪的佛家卍字突然出现在青木离身前，巴掌大的小字在不停得旋转，四周的天地元气被卍字吸引凝结成璀璨光幕，与归藏一招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硬生生抗下龙且的必杀一拳。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伴随着一声佛偈，有白眉老僧缓步来到场间，那旋转的卍字像是有所感应，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远处的龙且看清来人后也是微微一愣，周身的白光渐渐散去，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弑杀气焰。双臂徒然垂下，在破裂的石阶上随意坐了下去，低头不语，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般。
虞秋子碑前恢复了平静。
“师傅。”梵生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走到白眉老僧身前，双手合十，恭敬行礼。
刚才不知道躲到何处的诸葛清风这时候冒了出来，将青木离与素素扶到一旁休息，这才转身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白眉老僧，猜到对方身份，双手合十恭敬得说道，“拜见星云大师。”
星云大师轻笑还礼，对着青木离三人开口说道，“小徒顽劣，给诸位添麻烦了，还望见谅。”
能被梵生称为师傅的正是小林寺的方丈——星云大师，十余年前率寺内众僧为三十万死在驻马原的楚军亡魂诵经超度，修筑了这片石碑林，慈悲之心东土皆知。诸葛清风面对这样一位高僧也是难得正经一回，认真得说道，“大师客气了，若非有梵生相助，我们三人此番难逃一劫。”
星云大师微微颔首，再看向颓然坐在石阶上的龙且，一脸失望之意，叹息说道，“龙将军还是放不下么？”
龙且抬头，迎向星云大师失望的眼光，欲言又止。
十余年前，星云大师率众僧为楚军收敛尸体，在泥泞中找到了身已死神未灭的龙且，亡魂怨气冲天如何都不肯入轮回，百般无奈之下星云大师折损自身寿命，为龙且铸就这石身。只是万没想到在虞秋子碑前任由风吹雨打了十余年的龙且，有朝一日遇到青家子孙时，竟会如此凶性大发。今夜若是真被他以亡魂杀了青木离，乱了生死循环，星云大师必将被反噬。
“虞将军仁爱无双，一身戎马却不曾杀害一位无辜之人。明知必死之境也不愿祸水东流，引追兵过那良人渡，自是明白既上沙场，生死有命的道理，何故龙将军你始终放不下呢？”星云大师望着龙且，娓娓说道。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星云大师再念一句佛偈，对着龙且双手合十。
龙且闻言心中惭愧不已，星云大师明知因为自己的莽撞举动会给他带来因果反噬却只字不提，反而一直在劝解自己，这般仁爱之心与自己的所作所为相比实在令人不齿。一念于此，龙且举起右手一掌便欲拍向自己的面门，既已无颜面对星云大师，不如就此魂飞魄散罢了。
谁知右掌才刚刚抬起，就戛然而止，龙且的石身突然金光奕奕，却不能动弹分毫。星云大师迈步来到龙且身前，将龙且的右掌轻轻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将军不必如此，既然是贫僧为你铸就此石身，种因得果，你闯下的祸事自然也是由贫僧而起。若有罪罚，理应贫僧来受。”
话音刚落，只见星云大师将左手从僧袍中伸出，紧握成拳头后金光一闪，整个左手自手肘往上全部化作零碎金光，散落一地。
“师傅！”
“方丈！”
“大师！”
梵生、龙且、诸葛清风都被星云大师突然的断臂行为所震惊，失声喊道。
夜风起，将一地金光吹散，也吹动了星云大师左臂处空荡荡的衣袖，他转过身望向青木离，诚恳得说道，“还望少侠原谅龙将军所犯下的错。”
梵生已然跑到星云大师身旁，看着自己师傅断臂向青木离谢罪，一脸心疼，眼中渐有泪花起。一旁的龙且更是呆立当场，石身上的金光早已消散，可他依旧像是被禁锢住了般一动不动。
星云大师断臂谢罪的行为实在令人动容，青木离略有艰难得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大师救了我等性命，当真不必如此。”
“此番因果，因我而起，因我而灭，如此甚好。”星云大师单手执礼，向着青木离致意道。接着又转身望向龙且，轻声说道，“还望将军放下。”
看着星云大师的慈目神情，再看他随风飘荡的衣袖，龙且怒吼一声当即跪倒在地，将头埋在黑土之中，发出“呜呜”的声响。星云大师屈身蹲下，用右手轻抚龙且壮硕的肩背，好似在哄一个哭泣的孩童一般。梵生站于一旁，周身清光再现印亮了他的僧袍，双手合十，口中喃喃不止，诵经声回荡在场间。
星光偏移，照亮赑屃托着的石碑背部，那里刻着两行小诗——自古名将如红颜，不许人间见白头。
驻马原
日出时分，有辆小马车摇摇晃晃的穿过浓雾，出现在南下的大道之上。御马的是个胖胖的少年和尚，满脸倦意，不停得打着哈欠，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身旁两侧分别坐了一位老和尚和一位老道士。
正是从石碑林出来的一行人，青木离与素素受伤颇重，留在车厢之内休息，自家师傅在一旁，梵生也不敢造次，只能强忍着疲困驾驭马车，好在还能听着诸葛清风与星云大师一路交谈，才没有睡去。
“驻马原古道十余年前在那场大战中毁去，贫僧率领寺中僧人修筑完石碑后，得杨仪杨将军所助，重新修了一条路贯通驻马原，方便百姓南来北往。诸葛道长你走的是古道，这才巧之又巧得遇上了守卫虞将军墓碑的龙且。”进入大道后道路两旁的石碑越来越少，星云大师向诸葛清风解释道。
诸葛清风轻抚胡须，面对这位慈悲遍传东土的大师，又亲眼所见其断臂为龙且请罪消孽，一路夜行交谈中更是被其佛法造诣的高深所惊叹，言语中充满了恭敬意味，“大师心怜世人，慈悲为怀，令人佩服。”
星云大师轻轻摇头，“道长言重了，小林寺久居深山中，不问世事多年，若非是得梵天指示下山做了些微末小事，我等修佛之人怕是一世也修不满那慈悲二字。”
十余年前驻马原一役后，有彗星落于嵩山之巅，一夜间小林寺近百尊菩萨佛像竞相低眉，星云大师亲自下山，于河中捡到弃婴梵生的同时，见驻马原上尸横遍野，心生不忍率领寺中众僧来到驻马原收敛尸体，超度亡魂，修筑石碑林。做完这些，回到小林寺的星云大师心有所悟，这才一步渡劫入圣，成为了小林寺百年来唯一一位佛家圣人。
“师傅，咱们已经出了石碑林了，接下来要去哪啊？”梵生知道星云大师这番下山必然是来寻他的，明知故问道。
大道之上越往前行，遇到南来北往的人
马也越来越多，星云大师随手一指，说道：“你可发现了什么？”
梵生细看，并未发觉什么异常，倒是诸葛清风悠悠说道，“这南下之人渐少，而北上之人渐多，观其神色紧张，步履匆忙，怕是南方有事发生。”
星云大师点点头，“南方战事又起，许昌三镇已然提前进入战时状态，百姓商贾只能往北躲避了。”
诸葛清风闻言一惊，“又要打仗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此行正是打算前往许昌。”
星云大师建议道，“道长若要南下，不如转道汉中，那里较为安全，待得战事结束，再择日南下。”
诸葛清风暗自低头掐指一算，许昌是去不成了，而且打起仗来整个豫南都不安稳，当真不如去往汉中避上一避。心意已决，抬头望向星云大师，“那大师要往何处去？”
星云大师有些无奈的说道，“贫僧要去趟许昌，想找杨将军商议些事情。”
行至岔路口，小马车停下。
星云大师先行下车，指向西边的道路，微笑说道，“道长可沿此路前往汉中，贫僧也要由此南下许昌。”
诸葛道长也跟着下了马车，双手恭敬执礼，说道，“大师慢走。”
老道士和老和尚在路口执礼道别，再看小和尚梵生依旧坐在马车上不肯下来，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师傅，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星云大师见状，突然眼中一亮，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着诸葛清风说道，“还请道长带着顽徒一同上路，领着他去这江湖历练一番。”
诸葛清风闻言一愣，颇为不解，这么位重要的佛子让我们随意带上路，不怕出什么意外么？
星云大师缓缓解释道，“梵生自小在寺中长大，对这山外之事多有执念，此念不消，难以成佛。这番与你们相遇也是缘分造就，他既然有意，做师傅的也只能厚着脸皮相求于道长了。”
诸葛清风眼珠子一转，咳了咳嗓子，这才说道，“大师言重了，梵生身为佛子，愿意带着我们一同游历，幸莫大焉。只是路途遥远，我们担心亏待了他。”
星云大师笑了笑，从怀中套出个小布袋塞到诸葛清风手上，一脸善意得说道，“贫僧下山匆忙，一点身外之物还望不要介意，路上有劳道长了。”
诸葛清风小眼睛一亮，也不客气，直接将布袋塞进怀里，拱手与星云大师告别，“大师放心，一路上我们必定竭尽全力，好生照料梵生。”
马车上的梵生听到了对话，也走到星云大师身前，望着眼前亦师亦父的老和尚，眼中又有泪光起。星云大师轻轻拍了怕梵生的肩膀，顺手帮他理了理身上的僧袍，丝丝不舍自眼中一闪而过，慈祥得说道，“师傅愚钝，这么久才明悟，你的佛并不在山中。此番若是找到了，还记得回寺里来给师傅看看；若是找不着也不要紧的，回寺里做个小和尚便是了。”
梵生点头，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弯下胖胖的身子跪在地上给师傅磕了几个头。星云大师将他扶起，轻声说道，“随道长去吧，师傅还要赶着去许昌呢。”
好说歹说，诸葛清风终于将梵生拉上了马车，两人驾着马车往汉中方向而去。坐在马车上的梵生回首望去，星云大师仍然站在原地，嘴角含笑目送着他们远去。待得小马车终于在视野中消失不见，才有热泪自星云大师的眼角滑落。
“上一次流泪，好像是在那尸山血河中寻到梵生吧。”星云大师喃喃自语道，默默摇头，转身向许昌而去。
世间最难是别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