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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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湖 第三章 我们去找神仙

    大江北,许昌城

    驻马原一役后,三十万楚军被坑杀,许昌百姓连同守卫全部出逃,去往襄阳,留下一座空城送给魏军。

    如今城内一片狼藉,不少身着魏甲的士兵正在修葺破烂的房屋,打扫街道,不时有魏军巡逻而过,城墙之上一排排魏军身姿挺拔,目视远方,城门处不停有人马进出,城头之上“青”字大旗迎风呼呼作响。

    原来的县衙已经被改为临时的议事厅,虽然是简陋了些,好在地方够大,能坐得下一众将士。

    青起坐在最瞩目的位置,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的长袍,按照杨仪的说法,“虞秋子已死,再无人值得大将军披甲。”

    议事厅内挤满了人,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厅内摆放的沙盘,沙盘有蓝带隔断,便是代表着大江,大江以北插满了青字小旗,只余下一支红色的小旗孤零零的靠着大江——襄阳城。

    军师徐清坐在离青起最近的地方,率先开口问道:“那群秃子还在驻马原?”

    后路军统领马超回道:“还在那呢,说是要念三十天,超度亡魂。”

    徐清哦了一句,随口道:“那不管他们了,粮草什么时候到?”

    后路军军需官金宗吾很年轻,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开口说道:“前军需要的粮草已经给杨将军送过去了,昨日已到,中军的粮草明日可到,后路军的粮草一直备注呢,这还得多谢虞秋子,给咱们留下那么多粮草。”

    徐清点了点头,金宗吾是跟随自己投奔青家的,当时将他丢到后军去还担心他年纪太小,不足以当此大任,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徐清转头再看向前军,问道:“襄阳城周边都清空了?”

    前军先锋统领杨延,前军主帅杨仪的亲弟弟,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朝气十足。他回答道:“前军主力五日前已达小牛岗,襄阳城周边已经清扫干净。”

    徐清再问:“那襄阳城内防备如何?”

    杨延又答:“探子回报,襄阳城内守军不到五万,加上各方逃难进去的人马,不到十万。我们试着发起了一次攻城,城内反抗还是很激烈的,杨将军的意见是围上一段时间,不攻自破。”

    长刀骑统领徐祥,军师徐清之子,站了起来,说道:“我军在驻马原与楚军缠斗了整整一年,终于将其全军歼灭,如今我军士气正旺,应该趁这个时候一鼓作气,攻下襄阳,杀向大凤城。”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不少统领都点头表示赞同,觉得杨将军过于保守。

    这时候大将军青起开口说道:“大凤城传来密信,说大楚皇帝熊赀死了。”

    众将一阵惊呼,天助我大魏呀。

    青起又说道:“他的三个儿子也都死了,内斗。算上那个倒霉的熊康,熊氏死了两位皇上了。可你们知道就做了一天皇帝的熊康是怎么

    死的么?”

    厅内众将有些对此事也有所耳闻,开始互相小声交谈起来,一些不知情的则一脸好奇的左右打探着。

    徐清神色沉重,显然他是知晓这件事情的始末,接着青起的话说道:“苏奉,被一位叫苏奉的圣人杀了。密报里说,那日凤城渚宫内前后出现了三位圣人,一位叫观石的圣人被苏奉给杀了,与另一位圣人拥护熊赀的小女儿做了新皇帝。襄阳是大楚最后的屏障,大楚必将死守到底,这次襄阳城内怕是至少有两位圣人,五百年大楚的底蕴还是很可怕啊。”

    众将大多都是宗师境的强者,对圣人的可怕程度自然十分知晓,这襄阳城内少说有两位圣人,那要攻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刚才还在附和徐翔信心满满的统领们此刻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议事厅内变得嘈杂起来。

    青起敲了敲面前的木桌,咳了咳,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昨晚刘公公从太安城赶过来,说陛下已然启程前来督战了。”

    皇帝御驾亲征?

    青起继续说道:“所以,不要再犹豫了,两位圣人?这一路南下咱们杀的圣人还少?你们做好准备,陛下一到即刻进攻襄阳。”

    众将听到自家皇帝要来了,自然亢奋了起来,就像大将军说的一样,不就是圣人了,咱又不是没杀过。

    四月,清明时节雨纷纷

    南方的天气虽不至于像北方那么冷,却总还有一丝寒意,何况是在这群山之中,云雾朦胧,小雨一落,山风一起,更显阴凉。苏奉抱着小熊樱踏着石阶一步步向上走着,山路湿滑,又长满了青苔,不难看出这条路平时极少有人经过。

    苏奉依旧一袭白衣,只是腰间除了玉牌,还挂了一块小方印,手里抱着的小熊樱也还是穿着鹅黄色的衣裳,脖子上多了一条明黄色围脖,愈发可爱。

    小熊樱被山风吹得直打哆嗦,皱着鼻子问道:“苏大叔,咱们这是要去哪?”

    苏奉神情肃穆,不难从眉宇间看出忧心忡忡。他回到:“我们去山里找神仙。”

    小熊樱疑问道,“娘说神仙都是住在天上啊,怎么会住在山里?”

    苏奉宠溺地摸了摸小熊樱的脑袋,说道:“这位神仙就住在山里。”

    大凤城外六百里有青云山,雄踞天南,巍峨高耸,气势磅礴,延绵七十二峰,尤以祝融、天柱、芙蓉、紫盖、石廩、回雁六峰为最奇,古有诗云:“七十二峰秀芙蓉,烟云飘渺罩祝融。石廪深处翠竹密,回雁峰前飞燕鸣。”

    苏奉、小熊樱正是行走在青云后山,这里并不像祝融、天柱等奇峰为世人广为知晓,却不乏山泉瀑布,奇石峭岭。沿着石阶穿过一片浓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搭建了几个简单的竹棚,竹棚后有瀑布自山顶飞流直下,颇为壮丽。

    有小道童身穿

    墨绿道服坐在竹棚前手捧竹简看得十分认真,那小道童年岁不过五六,极为消瘦,白净的脸色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怕是患有先天顽疾。看到有人来了急忙起身,稚声问道:“你们找谁?”

    苏奉将小熊樱放下,弯腰执礼道:“在下苏奉,特来拜见陈道长有要事相求。”

    小道童放下书简,转身向瀑布跑去,消失在水流之中,原来瀑布内另有洞天。

    没过太久,小道童又从瀑布中跑了出来,气喘息息,想来瀑布内地方颇大,跑上个来回有些费劲。

    小道童将气喘匀,看着苏奉说道:“我师傅说,他知道了你的来意,让你先行回去。”

    圣人就这样被打发了?

    苏奉闻言有些失望,对着瀑布处说道:“大楚安危系于一线之间,我为楚相当竭尽全力护住襄阳,魏军强势,实非我一人所能抵挡,还望道长念在开国皇帝与青云山的那份香火之情上,怜悯大楚众生,出山救百姓于水火,苏奉在此叩拜。”说完,苏奉拉着小熊樱一同跪在地上,朝着瀑布处磕了三下。

    瀑布处没有丝毫回应,小道童也返回到竹棚前拿起竹简低头看下去,不发一言。

    苏奉见状也无可奈何,只能抱起小熊樱,唤出飞剑破空而去。

    往襄阳而去。

    洛阳城北有山,终年樱花盛开,无论春秋寒暑,是为洛阳城一奇景。

    山中某处,樱花最盛,灿若云霞,迎风而动。其间有一石台,刻有横竖十九,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数,有男子坐于其中,观棋不语,眉间有一红痣,手中提有一酒壶,白衣翩翩,好似忘忧仙人。

    有白衣女子闯入其中,那女子冰肌玉骨,雾鬓云鬟,一代佳人。

    两人见到彼此,都有些诧异。一位诧异于女子如何穿过阵法闯入其中,一位诧异于山中深处竟有男子好似仙人。

    之后女子便常常前来此处与男子下棋,原来是迷失了方西误入其中,原来是拜师于此修行其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下棋、饮酒、观花、游河,只羡鸳鸯不羡仙。

    直至那日,女子欲与男子别。

    “我要去南方了,去一个叫做渚宫的地方,我不想去,你带我走吧?”

    “一日不成圣、一日不敢离樱山。”

    “我不要你成什么圣人,就算你只是洛阳城外的农夫,我也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

    “我没有田地,做不成农夫。”

    女子闻言,泪如雨下,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终日回响与樱山之上,却只有男子听得到。

    “此生不复见,山海不相逢。”

    十余年后,有白衣男子负手立于襄阳城头,遥望北方。

    “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楚国相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