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坦白
温润薄凉的触感再一次抚上脸颊，琉璃未曾给予回应，口中的咸腥味仍旧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被无数毒虫噬咬的痛苦，眼前人玉树临风面容俊朗，可又有谁知道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呢！
琉璃有些悲哀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今日来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从前她杀人从未有过丝毫胆怯惧怕，她觉得弱者当没有活着的权利，然而如今沦为阶下囚徒，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又叫做形神俱灭！
她最崇敬的主人要杀她，她素日里关系不佳的同伴更要置她于死地，狱卒们拷打她，将她当做人人喊打的老鼠，而她能怪谁，只能怪自己思虑不周，处事不当，一次次面临死亡的时候，她突然间发现，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去做。
哪怕她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杀手，寂寞无人陪伴的夜里，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寻一个人，与她分享这般寂寥的月色，又何尝没有想过，等一切都结束了，寻一出无人开垦的荒地，亲手播种，哪怕晨起除草，戴月而归，哪怕庸庸碌碌，默默无闻，然而这样的生活终究不是她能想象的。
既为杀手，此生就是杀手！
尚倾看着琉璃眼里闪过的复杂神色，脸微微抖了抖，扯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来，任谁也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凄清的笛音再一次想起，琉璃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眼前一米开外的地上，眼神里满是惊恐，那种痛苦一次就够了。
然而过了好久并没有毒虫靠近，甚至连寻常虫子老鼠都不见了踪影，笛声婉转悲凉，不知不觉中琉璃已沉迷其中，仿佛被勾起了心底最隐秘的心事。
大约一刻钟左右，尚倾停了笛声，理了理衣袖，似笑非笑的看着琉璃，眼神里却带有一起邪魅，笑容极其夺目，一瞬间的光华闪耀像是要照亮整个牢狱。
“将她解下来吧，好生招呼着，这样绑着着实为难这个美人了！”
旁边立刻留有狱卒应答，解下绳索将琉璃扶在跟前低矮的凳子上，尚倾倒也不担心她会逃跑，一来身体重伤未愈，二来她一出去就是死，大长老不会让她活着的，待在这里反而更安全些。
“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
尚倾也不看她，转身出了天牢，却是直奔月澜殿去。
夜虽然深了，流光逸却丝毫没有睡意，案前奏章堆积如山，眼前事务更是忙的他焦头烂额，不远处的虹峰都隐隐有了困意，站也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
月光仿佛比刚才淡了些，乌蒙蒙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虽无月光遍洒时美，但也有几分风情韵味，显得这夜色更丰富了些。
“如何，她肯交代了么？”
流光逸不看来人，自顾自批阅着折子，眼睛半趿拉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身边灯火阑珊，更让人昏昏欲睡。
尚倾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扶了扶衣袖，这才轻轻开口道:
“果然不出宫主所料，对方已经按耐不住动手了，好在我们设下圈套并且及时赶到，如今那伙人已经全部伏诛，而那琉璃此时也是心灰意冷，恐怕不多时便会将下毒一事和盘托出，到时候我们便可知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流光逸手上动作未停，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忽然发笑。
“尚倾啊，你可知你跟你父亲差在哪里吗？”
尚倾一头雾水，明明说的是查案的事儿，怎么会扯到他和他父亲身上呢？脸上神情不变，心里却隐隐泛起了疑惑。
“你跟你父亲一样，论查案那是无人能敌，但是你还是太年轻啊，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的，不过你做的很好，下去好好参谋参谋吧！”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下毒一案的真正主谋是谁，但是那又怎样，现在长老院势气正盛，单凭这一件事根本扳不倒他们，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有琉璃站出来指证大长老，尚倾仍然不可能将他定罪。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交缠，哪一方与哪一方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组成了各种各样稳固的天平，若有一方倒下，其他各方面也都会乱成一团。
之所以流光逸令尚倾这么明目张胆的彻查此案，最大的目的在于给对方一个警告，让他们的行为能够有所收敛，同时也能够震慑那些在暗地里鬼鬼祟祟不干好事儿的杂碎们，当然这些个道理，尚倾并不了解多少。
第二日一早，尚倾刚到天牢门口，就有狱卒前来禀告，说是琉璃找他。
昨夜里厮杀的痕迹早已经不复存在，牢门口换了新人来守卫，地上不见一滴血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烟火味，然而大火早已熄灭，于昨夜死去的囚犯也都被秘密处理，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尚倾进入牢房内的时候，琉璃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脏乱破烂的衣服勉强蔽体，搭在她纤瘦的身体上，头发如同衣物，乱蓬蓬仿佛一堆杂草，然而她的脸却与周身形成鲜明对比，白皙如玉，凝脂一般润滑，纵使额前有一些污渍，也丝毫不影响她绝俗的容颜。
桌上摆着几个馒头，一碟咸菜和一个粥碗，虽然简简单单，看起来却是清淡爽口，很显然琉璃吃了一些，脸上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狱卒毕恭毕敬的为尚倾奉上热茶，请他上座，尚倾也难得好脸色，一挥手掷下几锭银子，淡淡说声“退下”，四个狱卒连忙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笑，其丑恶嘴脸着实令人厌恶。
因为是白天，牢房顶部有几丝光线透下来，于空气中形成几个细小的光柱，有的刚好照射在桌子上，几许温暖涌上心头，琉璃伸手让那光亮照在手背，一种特殊的感觉袭上心头，原来身在暗处的人，是这样的向往光明！
“我猜，你已经想好了对吗？”
尚倾缓缓坐在琉璃对面，清冷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慵懒。
琉璃静静看着手背上的光斑，目光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没有应答。
尚倾倒也不急，一边思忖着昨夜流光逸跟他说的话，一边耐心的等着。
“百合和红袖都是我杀的，葛水仙的毒，也是我下的……”
尚倾面色微变，终于承认了，并未打断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琉璃接下这个任务时，流光逸的婚旨下了不过一天，她清楚的感受到长老院里的气氛有些不对，每个人脸上都弥漫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当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时，她已经被请进进了大长老的书房。
看着脸色有些颓唐的主人，回想起他往日对她的栽培与器重，琉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他解决这次麻烦。
这天夜里，琉璃悄悄潜入葛府，经过两日的观察，她已经掌握葛府的所有动向，这些事对她来说根本小菜一碟。
葛水仙身边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婢女名叫百合，照顾葛水仙的饮食起居，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关系越是亲密，防备心就会越小，成功的几率也就最大。
原本她想的是，直接杀了百合，易容成她的样子接近葛水仙，从她的饮食中下手，这样直截了当的法子最为实用，但是过后难以撇清关系，况且葛水仙身边婢女侍从众多，几乎每一刻都有人跟着，根本没有机会动手，这下可就有点难办了。
于是她找了个机会潜入百合的住所，在她的熏香里，头油里，脂粉盒子里全放了血艳草的粉末，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但能使物体本身产生更加浓郁的香味，并且能够迅速融进这些物体中，若不是用毒高手，根本察觉不出来。
百合长时间与葛水仙待在一起，呼吸相近，毒也会通过空气一点一点吸入葛水仙的身体中，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五天，百合便在深夜毒发身亡，死前无任何征兆，除了潜伏在横梁上的琉璃以外更是无人知晓。
而此时葛水仙的毒只中了少许，最多造成她时常昏厥，离死亡还有很远，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埋了百合，琉璃易容成百合的样子轻而易举骗过了所有人。
然而她自然不会拼上自己的性命去谋杀葛水仙，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一个优秀的杀手不仅要有过硬的本领，还要拥有过人的胆识与敏锐的洞察力，而这些，恰好是琉璃若赖以生存的屏障。
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琉璃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葛水仙有两株十分珍爱的水仙花，近日里正是开花的时期，与寻常水仙不同的是，这种花十分娇嫩，根本受不了烈日的炙烤，所以葛水仙从未将它们搬出去过，而且还需要每天在凌晨换水，再加入特殊的养料。
葛府有一个花匠名叫红袖，养花养的极好，水仙开花时节，葛水仙特地命她专门照料，琉璃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琉璃有些悲哀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今日来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从前她杀人从未有过丝毫胆怯惧怕，她觉得弱者当没有活着的权利，然而如今沦为阶下囚徒，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又叫做形神俱灭！
她最崇敬的主人要杀她，她素日里关系不佳的同伴更要置她于死地，狱卒们拷打她，将她当做人人喊打的老鼠，而她能怪谁，只能怪自己思虑不周，处事不当，一次次面临死亡的时候，她突然间发现，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去做。
哪怕她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杀手，寂寞无人陪伴的夜里，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寻一个人，与她分享这般寂寥的月色，又何尝没有想过，等一切都结束了，寻一出无人开垦的荒地，亲手播种，哪怕晨起除草，戴月而归，哪怕庸庸碌碌，默默无闻，然而这样的生活终究不是她能想象的。
既为杀手，此生就是杀手！
尚倾看着琉璃眼里闪过的复杂神色，脸微微抖了抖，扯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来，任谁也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凄清的笛音再一次想起，琉璃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眼前一米开外的地上，眼神里满是惊恐，那种痛苦一次就够了。
然而过了好久并没有毒虫靠近，甚至连寻常虫子老鼠都不见了踪影，笛声婉转悲凉，不知不觉中琉璃已沉迷其中，仿佛被勾起了心底最隐秘的心事。
大约一刻钟左右，尚倾停了笛声，理了理衣袖，似笑非笑的看着琉璃，眼神里却带有一起邪魅，笑容极其夺目，一瞬间的光华闪耀像是要照亮整个牢狱。
“将她解下来吧，好生招呼着，这样绑着着实为难这个美人了！”
旁边立刻留有狱卒应答，解下绳索将琉璃扶在跟前低矮的凳子上，尚倾倒也不担心她会逃跑，一来身体重伤未愈，二来她一出去就是死，大长老不会让她活着的，待在这里反而更安全些。
“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
尚倾也不看她，转身出了天牢，却是直奔月澜殿去。
夜虽然深了，流光逸却丝毫没有睡意，案前奏章堆积如山，眼前事务更是忙的他焦头烂额，不远处的虹峰都隐隐有了困意，站也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
月光仿佛比刚才淡了些，乌蒙蒙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虽无月光遍洒时美，但也有几分风情韵味，显得这夜色更丰富了些。
“如何，她肯交代了么？”
流光逸不看来人，自顾自批阅着折子，眼睛半趿拉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身边灯火阑珊，更让人昏昏欲睡。
尚倾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扶了扶衣袖，这才轻轻开口道:
“果然不出宫主所料，对方已经按耐不住动手了，好在我们设下圈套并且及时赶到，如今那伙人已经全部伏诛，而那琉璃此时也是心灰意冷，恐怕不多时便会将下毒一事和盘托出，到时候我们便可知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流光逸手上动作未停，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忽然发笑。
“尚倾啊，你可知你跟你父亲差在哪里吗？”
尚倾一头雾水，明明说的是查案的事儿，怎么会扯到他和他父亲身上呢？脸上神情不变，心里却隐隐泛起了疑惑。
“你跟你父亲一样，论查案那是无人能敌，但是你还是太年轻啊，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的，不过你做的很好，下去好好参谋参谋吧！”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下毒一案的真正主谋是谁，但是那又怎样，现在长老院势气正盛，单凭这一件事根本扳不倒他们，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有琉璃站出来指证大长老，尚倾仍然不可能将他定罪。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交缠，哪一方与哪一方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组成了各种各样稳固的天平，若有一方倒下，其他各方面也都会乱成一团。
之所以流光逸令尚倾这么明目张胆的彻查此案，最大的目的在于给对方一个警告，让他们的行为能够有所收敛，同时也能够震慑那些在暗地里鬼鬼祟祟不干好事儿的杂碎们，当然这些个道理，尚倾并不了解多少。
第二日一早，尚倾刚到天牢门口，就有狱卒前来禀告，说是琉璃找他。
昨夜里厮杀的痕迹早已经不复存在，牢门口换了新人来守卫，地上不见一滴血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烟火味，然而大火早已熄灭，于昨夜死去的囚犯也都被秘密处理，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尚倾进入牢房内的时候，琉璃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脏乱破烂的衣服勉强蔽体，搭在她纤瘦的身体上，头发如同衣物，乱蓬蓬仿佛一堆杂草，然而她的脸却与周身形成鲜明对比，白皙如玉，凝脂一般润滑，纵使额前有一些污渍，也丝毫不影响她绝俗的容颜。
桌上摆着几个馒头，一碟咸菜和一个粥碗，虽然简简单单，看起来却是清淡爽口，很显然琉璃吃了一些，脸上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狱卒毕恭毕敬的为尚倾奉上热茶，请他上座，尚倾也难得好脸色，一挥手掷下几锭银子，淡淡说声“退下”，四个狱卒连忙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笑，其丑恶嘴脸着实令人厌恶。
因为是白天，牢房顶部有几丝光线透下来，于空气中形成几个细小的光柱，有的刚好照射在桌子上，几许温暖涌上心头，琉璃伸手让那光亮照在手背，一种特殊的感觉袭上心头，原来身在暗处的人，是这样的向往光明！
“我猜，你已经想好了对吗？”
尚倾缓缓坐在琉璃对面，清冷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慵懒。
琉璃静静看着手背上的光斑，目光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没有应答。
尚倾倒也不急，一边思忖着昨夜流光逸跟他说的话，一边耐心的等着。
“百合和红袖都是我杀的，葛水仙的毒，也是我下的……”
尚倾面色微变，终于承认了，并未打断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琉璃接下这个任务时，流光逸的婚旨下了不过一天，她清楚的感受到长老院里的气氛有些不对，每个人脸上都弥漫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当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时，她已经被请进进了大长老的书房。
看着脸色有些颓唐的主人，回想起他往日对她的栽培与器重，琉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他解决这次麻烦。
这天夜里，琉璃悄悄潜入葛府，经过两日的观察，她已经掌握葛府的所有动向，这些事对她来说根本小菜一碟。
葛水仙身边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婢女名叫百合，照顾葛水仙的饮食起居，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关系越是亲密，防备心就会越小，成功的几率也就最大。
原本她想的是，直接杀了百合，易容成她的样子接近葛水仙，从她的饮食中下手，这样直截了当的法子最为实用，但是过后难以撇清关系，况且葛水仙身边婢女侍从众多，几乎每一刻都有人跟着，根本没有机会动手，这下可就有点难办了。
于是她找了个机会潜入百合的住所，在她的熏香里，头油里，脂粉盒子里全放了血艳草的粉末，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但能使物体本身产生更加浓郁的香味，并且能够迅速融进这些物体中，若不是用毒高手，根本察觉不出来。
百合长时间与葛水仙待在一起，呼吸相近，毒也会通过空气一点一点吸入葛水仙的身体中，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五天，百合便在深夜毒发身亡，死前无任何征兆，除了潜伏在横梁上的琉璃以外更是无人知晓。
而此时葛水仙的毒只中了少许，最多造成她时常昏厥，离死亡还有很远，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埋了百合，琉璃易容成百合的样子轻而易举骗过了所有人。
然而她自然不会拼上自己的性命去谋杀葛水仙，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一个优秀的杀手不仅要有过硬的本领，还要拥有过人的胆识与敏锐的洞察力，而这些，恰好是琉璃若赖以生存的屏障。
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琉璃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葛水仙有两株十分珍爱的水仙花，近日里正是开花的时期，与寻常水仙不同的是，这种花十分娇嫩，根本受不了烈日的炙烤，所以葛水仙从未将它们搬出去过，而且还需要每天在凌晨换水，再加入特殊的养料。
葛府有一个花匠名叫红袖，养花养的极好，水仙开花时节，葛水仙特地命她专门照料，琉璃看在眼里，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