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未选择的路
他们走出了香山公园，在香山路上走了一会儿。秦大贺朝两边张望，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吃饭的地方。这时，他看见前面路旁有一家“秦人饭庄”，饭庄门前放着两个仿造的兵马俑。他对严慧琳说：“上次你请我吃你们家乡饭，这次我也请你吃一回我的家乡饭。”他们走进了“秦人饭庄”。
秦大贺看着菜谱，他点了羊肉泡馍、岐山臊子面、灌汤包子、浆水鱼鱼、秦镇凉皮、菜疙瘩和甘泉豆腐，又要了两个冰峰汽水。
严慧琳说：“咱能吃这么多？”
秦大贺说：“都是小吃，你都尝尝。我们家乡没什么菜，以面食为主。”
饭很快上来了，秦大贺要了两个小碗，把羊肉泡馍和岐山臊子面分成两份，然后把两个小碗和浆水鱼鱼放到严慧琳面前，说：“这三个小碗你吃，我吃两个大碗。”他把灌汤包子、秦镇凉皮、菜疙瘩和甘泉豆腐放在中间。
严慧琳饿了，她边吃边说：“还挺好吃的。”
秦大贺说：“我们秦省有八大怪：凳子不坐蹲起来；房子半边盖；姑娘不对外；帕帕头上戴；面条像裤带；锅盔像锅盖；油泼辣子一道菜；秦腔不唱吼起来。”
严慧琳乐了，说：“我想起你那天在山上唱秦腔了，好像没吼啊！”
“我那是旦角，旦角不吼。”
严慧琳笑得差点把自己呛着了，她说：“好了好了，你让我好好吃饭行不？”
秦大贺很快把自己的一碗面吃完了，他擦了一下嘴，看着严慧琳发呆。
严慧琳说：“你吃啊，看我干什么？”
“以后有机会去我们秦省玩。”秦大贺说，“你应该去过吧？”
“我还真没去过，我一直想去看看兵马俑。”
“我还可以带你去爬华山，保证坐缆车上去，不走长空栈道。”秦大贺说。
“好啊。”
“我以前有时会一个人爬秦岭，我喜欢随便登上一座野山，望着山下的关中平原。天气好的时候在山上能看见那些帝陵，我就想，历史给我们留下了这些遗迹，但是却没有留下那些普通人的心声，也不知道他们的一生是怎么过的？以前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是文盲，历史又不让他们书写，只记载了一些所谓的大事。但普通人肯定不关心这些大事，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生活。那谁又记载了他们的生活和所思所想呢？还不是得靠文学家！但是有些文学作品并不能让我满意，书里面的人就像草一样，或者就像割草者。人们打打杀杀，疆域图和主公换了又换，但有没人认真地去倾听某一个被杀者的心声？比如说被缢死的杨贵妃。你在山上说了，每一个人都很孤独，那么历史和小说里的人也应该是孤独的。”
严慧琳吃着饭，没有说话。
秦大贺觉得有些尴尬，他低下头吃自己碗里的泡馍。
严慧琳夹了一点凉皮放在自己碗里，她问秦大贺：“你下一步干啥？”
“我先读一段时间书，还有一些问题没弄明白。”
“那你的钱能坚持多久？”
“两三年应该没问题。”
“钱用完了咋办？”
“那我就去打工，但我不会去做会计或什么的，我会去干点体力活。”
“你不是还欠着债吗？”
“那个朋友说不用着急，以后有钱再还。”
“但也不能拖太久啊！要不你先到清泉干两年，把债还清，有点积蓄再去追梦？”
“我有时候这样想，但我怕梦会被磨掉。我年纪不小了，如果再进入工作状态就走出不来了，如果去工作不如干脆现在就放弃梦想。工作和梦想我只能选一个。”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严慧琳说。
秦大贺不语。
“如果失败了咋办？”严慧琳问。
“那我就去打工还债，然后自杀。”秦大贺说。
“啥？”严慧琳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这怎么行呢？最起码你还得对孩子负责呢！”
秦大贺不语。
“你要去追梦，就不能左顾右盼。”严慧琳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一定要做这件事？”
“已经在我脑子里纠缠了十几年了。”
“那行，不管你的能力如何，我支持你！”严慧琳说，“我给你一笔钱，你把债还了；我再给你五年生活费。”
“什么？”秦大贺慌忙摆手，“那不行那不行！我不会要你的钱！”
他赶紧又说：“慧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会解决这些问题的！如果你现在帮我，肯定会害了我！千万不要这样！”
严慧琳看了他一会儿，说：“好吧，我相信你！但是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一定不要失踪！好不好？”
秦大贺说：“好。”
严慧琳又吃了几块豆腐和菜疙瘩，她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剩下的打包吧。”
秦大贺说：“这种饭没法打包，我还没开始发挥呢！”
他风卷残云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吃光了。
严慧琳吃惊地看着他：“呀！净坛使者重生了！”
秦大贺准备到前台付账，严慧琳说：“我已经付过了。”
“你啥时候付的？”
“刚上洗手间的时候。好了咱走吧，你们这秦人饭看着多但挺便宜的。”
他们走出了饭庄。
“你怎么回去？”秦大贺问。
“我坐地铁。”
他们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我给你背首诗吧！”严慧琳说。“弗洛斯特的《未选择的路》。”
她背道：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却选了另外一条路，
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
显得更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这条小路上，
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那天清晨落叶满地，
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
啊，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
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你知不知道，”严慧琳背完后说，“你要走的可是一条不归路！你想好了吗？”
秦大贺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严慧琳说：“我没别的路可选，只有这一条路了！”
“那就勇敢前行！不要再犹豫了！你能做到吗？”
“我可能会害怕和犹豫，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去做！”
“我记住你的保证了。”严慧琳说，“你要知道，你是为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去战斗的！”
他们走到了地铁口，严慧琳转过身说：“那我们就此告别吧。你坐公交车行不？”
秦大贺说：“行，那再见了。”
他转身向公交车站走去，刚走了几十米，他听见旁边有人叫他。
严慧琳又追到他身边，她说：“大贺，你等等。”
秦大贺回身疑惑地看着她。
严慧琳眼含泪花，她看着秦大贺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天你在大龙山上给我唱的秦腔，如果是我唱给你的，你会怎么样？”
秦大贺愣了，他在脑海里回想着秦腔《三滴血》的唱词：
未开言来珠泪落，
叫声相公小哥哥，
空山寂静少人过，
虎豹豺狼常出没。
除过你来就是我，
二老爹娘无下落。
你不救我谁救我，
你若走脱我奈何？
秦大贺明白了，他想伸手拥抱严慧琳，但他又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他说：“慧琳，我是个流浪汉，而你……”
严慧琳转身走了。
秦大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猛然醒悟过来，他赶快去追严慧琳。
可是她已经进了地铁口，在人群中消失了。
秦大贺看着菜谱，他点了羊肉泡馍、岐山臊子面、灌汤包子、浆水鱼鱼、秦镇凉皮、菜疙瘩和甘泉豆腐，又要了两个冰峰汽水。
严慧琳说：“咱能吃这么多？”
秦大贺说：“都是小吃，你都尝尝。我们家乡没什么菜，以面食为主。”
饭很快上来了，秦大贺要了两个小碗，把羊肉泡馍和岐山臊子面分成两份，然后把两个小碗和浆水鱼鱼放到严慧琳面前，说：“这三个小碗你吃，我吃两个大碗。”他把灌汤包子、秦镇凉皮、菜疙瘩和甘泉豆腐放在中间。
严慧琳饿了，她边吃边说：“还挺好吃的。”
秦大贺说：“我们秦省有八大怪：凳子不坐蹲起来；房子半边盖；姑娘不对外；帕帕头上戴；面条像裤带；锅盔像锅盖；油泼辣子一道菜；秦腔不唱吼起来。”
严慧琳乐了，说：“我想起你那天在山上唱秦腔了，好像没吼啊！”
“我那是旦角，旦角不吼。”
严慧琳笑得差点把自己呛着了，她说：“好了好了，你让我好好吃饭行不？”
秦大贺很快把自己的一碗面吃完了，他擦了一下嘴，看着严慧琳发呆。
严慧琳说：“你吃啊，看我干什么？”
“以后有机会去我们秦省玩。”秦大贺说，“你应该去过吧？”
“我还真没去过，我一直想去看看兵马俑。”
“我还可以带你去爬华山，保证坐缆车上去，不走长空栈道。”秦大贺说。
“好啊。”
“我以前有时会一个人爬秦岭，我喜欢随便登上一座野山，望着山下的关中平原。天气好的时候在山上能看见那些帝陵，我就想，历史给我们留下了这些遗迹，但是却没有留下那些普通人的心声，也不知道他们的一生是怎么过的？以前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是文盲，历史又不让他们书写，只记载了一些所谓的大事。但普通人肯定不关心这些大事，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生活。那谁又记载了他们的生活和所思所想呢？还不是得靠文学家！但是有些文学作品并不能让我满意，书里面的人就像草一样，或者就像割草者。人们打打杀杀，疆域图和主公换了又换，但有没人认真地去倾听某一个被杀者的心声？比如说被缢死的杨贵妃。你在山上说了，每一个人都很孤独，那么历史和小说里的人也应该是孤独的。”
严慧琳吃着饭，没有说话。
秦大贺觉得有些尴尬，他低下头吃自己碗里的泡馍。
严慧琳夹了一点凉皮放在自己碗里，她问秦大贺：“你下一步干啥？”
“我先读一段时间书，还有一些问题没弄明白。”
“那你的钱能坚持多久？”
“两三年应该没问题。”
“钱用完了咋办？”
“那我就去打工，但我不会去做会计或什么的，我会去干点体力活。”
“你不是还欠着债吗？”
“那个朋友说不用着急，以后有钱再还。”
“但也不能拖太久啊！要不你先到清泉干两年，把债还清，有点积蓄再去追梦？”
“我有时候这样想，但我怕梦会被磨掉。我年纪不小了，如果再进入工作状态就走出不来了，如果去工作不如干脆现在就放弃梦想。工作和梦想我只能选一个。”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严慧琳说。
秦大贺不语。
“如果失败了咋办？”严慧琳问。
“那我就去打工还债，然后自杀。”秦大贺说。
“啥？”严慧琳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这怎么行呢？最起码你还得对孩子负责呢！”
秦大贺不语。
“你要去追梦，就不能左顾右盼。”严慧琳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一定要做这件事？”
“已经在我脑子里纠缠了十几年了。”
“那行，不管你的能力如何，我支持你！”严慧琳说，“我给你一笔钱，你把债还了；我再给你五年生活费。”
“什么？”秦大贺慌忙摆手，“那不行那不行！我不会要你的钱！”
他赶紧又说：“慧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会解决这些问题的！如果你现在帮我，肯定会害了我！千万不要这样！”
严慧琳看了他一会儿，说：“好吧，我相信你！但是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一定不要失踪！好不好？”
秦大贺说：“好。”
严慧琳又吃了几块豆腐和菜疙瘩，她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剩下的打包吧。”
秦大贺说：“这种饭没法打包，我还没开始发挥呢！”
他风卷残云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吃光了。
严慧琳吃惊地看着他：“呀！净坛使者重生了！”
秦大贺准备到前台付账，严慧琳说：“我已经付过了。”
“你啥时候付的？”
“刚上洗手间的时候。好了咱走吧，你们这秦人饭看着多但挺便宜的。”
他们走出了饭庄。
“你怎么回去？”秦大贺问。
“我坐地铁。”
他们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我给你背首诗吧！”严慧琳说。“弗洛斯特的《未选择的路》。”
她背道：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却选了另外一条路，
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
显得更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这条小路上，
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那天清晨落叶满地，
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
啊，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
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你知不知道，”严慧琳背完后说，“你要走的可是一条不归路！你想好了吗？”
秦大贺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严慧琳说：“我没别的路可选，只有这一条路了！”
“那就勇敢前行！不要再犹豫了！你能做到吗？”
“我可能会害怕和犹豫，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去做！”
“我记住你的保证了。”严慧琳说，“你要知道，你是为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去战斗的！”
他们走到了地铁口，严慧琳转过身说：“那我们就此告别吧。你坐公交车行不？”
秦大贺说：“行，那再见了。”
他转身向公交车站走去，刚走了几十米，他听见旁边有人叫他。
严慧琳又追到他身边，她说：“大贺，你等等。”
秦大贺回身疑惑地看着她。
严慧琳眼含泪花，她看着秦大贺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天你在大龙山上给我唱的秦腔，如果是我唱给你的，你会怎么样？”
秦大贺愣了，他在脑海里回想着秦腔《三滴血》的唱词：
未开言来珠泪落，
叫声相公小哥哥，
空山寂静少人过，
虎豹豺狼常出没。
除过你来就是我，
二老爹娘无下落。
你不救我谁救我，
你若走脱我奈何？
秦大贺明白了，他想伸手拥抱严慧琳，但他又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他说：“慧琳，我是个流浪汉，而你……”
严慧琳转身走了。
秦大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猛然醒悟过来，他赶快去追严慧琳。
可是她已经进了地铁口，在人群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