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 第三十七章 秋氏次女IV
季历一九四二年，四月三十日，深夜。
春。
穹中殿。
这几日四方秋阁都在忙着一年一次的宗族祭祀，每年的五月一日都是秋氏祭祖的日子，需要隆重的对待。
父亲忙着指挥下人将家中上下打扫干净，然后还要去城西的集市买来祭祀所需的用品，这一切事务都必须亲手操办才合乎礼仪，事情繁杂之下，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管琳了。
琳手心攥着一个纸包，里面是上好的珀体，这种成色极佳的珀体在城中极难买到，就算有钱也不行。秋氏的祭祀中需要用到这种珀体，父亲会请工匠将珀体雕刻成各种吉祥的图案，然后上香供奉。
琳先前去家中看的时候珀体已经没有了，不过父亲近日又采购了些回来，她才偷偷拿了两块出来。
琳顺着之前的路，又来到了庭院里，她轻轻地敲了敲御书坊的大门，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淡淡的回响。
“呀，你来啦。”窗户里闪过一双粉色的眼瞳，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爱格将门推开一小点，玲珑的身子从里面挤了出来，然后再关上大门。
“这个。”琳将手里的纸包递给爱格，“这是我找到的珀体，你看看行吗。”
爱格打开了纸包，神色不由得惊喜起来，“哇，琳你从哪找到的这么好的珀体，晶莹剔透成色极佳，够了够了！”
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们要去哪？”
“要等等千雪。”
“他也来吗？”琳有些疑惑。
“对啊。”
不多时，又一个人影在庭院门口出现，正是千雪，他鬼鬼祟祟地探头，向爱格招了招手。
“走吧走吧。”爱格挽起琳的手，“我们去幽清池，那里适合做冰银吊坠。”
幽清池就在云见御书坊的不远处，走了一会便到了，晚上的穹中殿几乎没有什么精灵走动，偶尔有侍女提着灯笼，也是急匆匆地赶路。
爱格当掸扫使的时候顺便摸清了御书坊周围的地形，幽清湖是她很喜欢去的地方，这是一片很大的湖，是精灵王亲自下命令开凿的池底，湖的周围不少样式各异的楼阁亭台，幽清湖的中央还有一大片莲池，不少殿内的侍女会去七八月莲子成熟的时候去采摘。幽清池算得上是穹中殿内一处极佳的风景地了，许多星之森盛名的诗赋都从此流出。
晚上的幽清湖更显静谧，水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点点星光，有风轻轻拂过，便带起一阵涟漪，连带着湖边的柳枝条都轻舞了起来，幽深清净，所以才叫幽清湖。
“琳，千雪，来这里。”爱格招手，她将珀体和冰银草都放在一张石凳上。
“爱格你要怎么做？”千雪有些好奇，“这些珀体不都凝固了么？冰银草怎么放得进去？”
“等会你就知道了。”爱格神秘地笑笑。
爱格将冰银草从盒中取出，冰银草的躯干已经被爱格在御书坊去掉了，只剩下绽开的花瓣，爱格把花瓣小心地放在珀体上，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在珀体上滴了几滴。
奇异的现象发生了，随着液体的滴落，原本凝固的珀体竟然开始渐渐融化，但并不是像一滩水那样无序的向四周扩散，而是将放置其上的冰银草缓缓纳入了进去。在珀体融化的过程中，爱格用一根冰丝细绳从珀体中穿了过去，让两者相接到了一起。
原本冰银草的花瓣是要比珀体要大的，但是在融合的过程中，花瓣渐渐收缩，变得与珀体一样大小，但这个进程却丝毫不影响花瓣原本舒展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整个花瓣被按照比例缩小之后再放进珀体中似的。
融入了冰银花瓣的珀体色泽也开始变化，琳取来的都是上好的珀体，成质纯净，珀体原本的淡黄色开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银草的淡蓝与纯白在珀体内渲染开来，等到转化完成之后，珀体周围的部分都变成纯白色了。这种颜色让
千雪回忆起了极北之地的白雪，也是这样纯净的颜色，珀体的中心渐渐变成了淡蓝色，这种清新的淡蓝像是晴天里苍穹中最干净的那一块天空。蓝白色颜色本就十分搭配，现在它们被完美协调的融合在了一起。
最后，凝固在中心的冰银花瓣则是点睛之笔，它的七瓣花朵柔和华美地舒展开来，被永久的保存在珀体里。
“真好看！”琳发自内心地赞叹。
“好美啊...”千雪也看着冰银吊坠入了神，喃喃道。
琳带来了两块珀体，爱格用同样的方法做了另一块，都是同样的漂亮，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两块冰银吊坠中花瓣舒展的姿态都不相同，都蕴含着着各自的美。
“做好了！”爱格拍了拍手，拿起两块吊坠对着月亮比了比，今晚是残月，月光并不很亮，但就算是微弱的月光穿过吊坠，也能发现其中的变化。
吊坠本是蓝白，但在微光下折射出五彩的斑斓，仿佛稀世的宝石，琳在殿中没少见过那些华贵的装饰，有以金子雕刻而成的手镯，有用透明的玛瑙制成的头环，上面还镶嵌着一块硕大的蓝宝石，她以前也会惊叹于那些饰物的美丽与贵重，可在这一刻琳忽然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冰银吊坠的光芒足以盖过那一切的庸俗饰物的单调，这本身是一块清水样的珀体，却能闪耀出万般璀璨的色彩，令人心旷神怡。
“冰银草是坚贞与永恒的象征，它即使在被采摘以后仍能保存一段时间，珀体则是最适合冰银草的载体，因为它是树脂凝结而成的结晶，两者相融可以产生奇妙的反应，冰银草仍保持当初的绽放的样子，而珀体会因为冰银草的相融改变自身的色泽。而且冰银吊坠在制成以后可以说是最难摧毁的饰物了，它甚至比钢铁还坚硬！”
“这个！是我用短冰丝绳做成的手环吊坠，送给你啦，千雪。”爱格拉过千雪的手，仔细地将冰银吊坠系在他的手腕上。
千雪将吊坠按在自己的肌肤上，感觉到有一股温润的凉意丝丝渗入心脾。
“这个！是我用长冰丝绳做的项链吊坠，这个就送给你啦，琳。”
“诶...不太好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要吗。”琳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我已经有了一个了啊。”爱格将自己藏在衣服内的项链吊坠拿出来给琳看，“没关系的，收下吧。”
爱格将冰丝绳围在琳修长的脖颈上，随着吊坠接触到皮肤，琳也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渗入四肢百骸，分明是凉凉的温度，但这块冰银吊坠就像是一块经年的老玉那样，莫名叫人心里一暖。
“谢谢...”琳低头，小声说，她的脸又有些红了。
“不用客气。”爱格歪头一笑，“我们也是朋友啊，送点礼物很正常啦。”
琳摸着吊坠，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这是她第一次收到以朋友之名送来的礼物，心里小小的涌动着雀跃和欢喜，但她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只能继续低着头脸红。
“我说我亲爱的妹妹这么晚跑出来是干嘛来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气氛，“原来是陪着不知道哪来的三流子在赏月啊。”
琳分辨得出那声音是属于谁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人影从柳树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她的哥哥，秋世子殿下...秋.曼！
千雪皱眉，他也看清了那个人影，虽然他不认得秋.曼，但秋氏家徽和继承人才有资格穿的金丝袖袍他是认得的，千雪他们跟秋世子殿下并无过节，但听着这位殿下话里的语气，似乎对他们并不友善。千雪踏前两步，将琳和爱格都护在身后，欠身行礼。
秋.曼并不理会千雪的礼节，他像是没看见千雪一样，继续说，“可惜，妹妹你不仅是政业跟军理不通，连脑子似乎都有些不好使了呢，今天不过是一轮残月，这也值得出来赏么？”
琳咬紧了嘴唇，并不说话。
“喂！你说谁是三流子，又说谁脑子不好使？”爱格终于忍不了了，她也向前一步，将琳护在身后，“我看你才是那个脑子不好使的三流子吧！”
曼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他有些被爱格身上的气势压倒，这种漂亮又有些蛮横的精灵曼还是第一次遇见，“你是谁？敢这么对我说话？”
爱格丝毫不甘示弱，“你又是谁？大晚上跑来搅人的局，知不知道这样很没教养啊。”
曼的目光冷了下来，他本来只是想告诫一下妹妹不要在宗族祭祀前夜不要到处行走，现在却碰到了这么些不知来历的精灵顶撞他，他贵为秋世子殿下，还从未受过此等无礼的对待。
千雪在心里暗暗扶额，爱格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说话啊...他本来想趁爱格还没开口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应付了事，可现在看来她的三言两语真的是让曼有些动怒，今夜恐怕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秋世子殿下，她是云见御书坊的掸扫使，刚刚入殿，不太懂得殿中礼仪，请秋世子殿下不必太过计较。”千雪捂住了爱格的嘴巴将她拉到身后。
曼皱眉，“你又是谁？”
“岚衍将军旗下的御殿青缨卫。”
“你是就是那个岚衍将军新收的御殿青缨卫？”曼的眼瞳里隐隐有些不可思议。
“是。”
“越来越有趣了...”曼冷笑一声，父亲跟精灵王费劲千辛万苦都没能说服岚衍将军收下自己为御殿青缨卫，而千雪，一个从极北之地来的精灵，何德何能就能让岚衍将军收他当学生？！
“若是秋世子殿下无事，我就先带着掸扫使退下了。”千雪朝爱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慢着！”
“秋世子殿下还有什么事？”
“你说是你御殿青缨卫，那么，可敢与我比试一场？”曼眯起眼睛，缓缓说出这句话。
两边都静了一下。
“秋世子殿下身份尊贵，武艺也是很好，不必与我一个小小的御殿青缨卫比试什么了吧？况且，如此唐突的武艺试手，想必是不合四季之礼的吧？”千雪不动声色。
一般贵族间的武艺试手，都要提前准备武名刺，名刺是贵族互相交流时所用的帖子，分两种。文名刺是邀请对方来府上做客或是出去射猎游玩时用的，上面会写有自己的祖辈名号以及家徽，而武名刺则是贵族间发起挑战用的名片。“千斤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贵族间的武艺试手一般都有分寸，但毕竟是刀剑相加，所以必须要慎重，而第一步就是要递武名刺。
千雪虽然不是贵族，但他也是岚衍将军旗下的御殿青缨卫，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想要比试也需要递武名刺。
“怎么？岚衍将军看上的学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么？你怕了么？”曼冷笑，他从宽大的袖袍里抽出一张竹片，“堂堂御殿青缨卫好像连你身后的那个掸扫使都比不上啊，不过是名刺罢了，我摆在这，你敢接么？”
“喂，你说谁没胆子？”爱格又忍不住了，她附在千雪耳边说，“喂，千雪，揍他一顿啊，看他就不顺眼，上次你在布尔山一对三没有出手，这次你总不能怕了吧。”
“谁不敢接下这场比试，谁就没有胆子。”曼盯着千雪的眼睛，继续说。
“哥哥...不用这样的，我跟你回去就是了。”琳有些焦急。
“琳。”曼瞥了她一眼，“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秋世子殿下真的执意要如此么？”千雪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说呢？”
“好...”千雪伸手接过曼的武名刺，“那就请秋世子殿下...多多指教了！”
“胆识还算有...琳，回家！”曼一甩手，转身离去，而后远远地扔下一句话，“后天的大军营演武场，正午，我在那等你！”
（本章完）
春。
穹中殿。
这几日四方秋阁都在忙着一年一次的宗族祭祀，每年的五月一日都是秋氏祭祖的日子，需要隆重的对待。
父亲忙着指挥下人将家中上下打扫干净，然后还要去城西的集市买来祭祀所需的用品，这一切事务都必须亲手操办才合乎礼仪，事情繁杂之下，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管琳了。
琳手心攥着一个纸包，里面是上好的珀体，这种成色极佳的珀体在城中极难买到，就算有钱也不行。秋氏的祭祀中需要用到这种珀体，父亲会请工匠将珀体雕刻成各种吉祥的图案，然后上香供奉。
琳先前去家中看的时候珀体已经没有了，不过父亲近日又采购了些回来，她才偷偷拿了两块出来。
琳顺着之前的路，又来到了庭院里，她轻轻地敲了敲御书坊的大门，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淡淡的回响。
“呀，你来啦。”窗户里闪过一双粉色的眼瞳，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爱格将门推开一小点，玲珑的身子从里面挤了出来，然后再关上大门。
“这个。”琳将手里的纸包递给爱格，“这是我找到的珀体，你看看行吗。”
爱格打开了纸包，神色不由得惊喜起来，“哇，琳你从哪找到的这么好的珀体，晶莹剔透成色极佳，够了够了！”
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们要去哪？”
“要等等千雪。”
“他也来吗？”琳有些疑惑。
“对啊。”
不多时，又一个人影在庭院门口出现，正是千雪，他鬼鬼祟祟地探头，向爱格招了招手。
“走吧走吧。”爱格挽起琳的手，“我们去幽清池，那里适合做冰银吊坠。”
幽清池就在云见御书坊的不远处，走了一会便到了，晚上的穹中殿几乎没有什么精灵走动，偶尔有侍女提着灯笼，也是急匆匆地赶路。
爱格当掸扫使的时候顺便摸清了御书坊周围的地形，幽清湖是她很喜欢去的地方，这是一片很大的湖，是精灵王亲自下命令开凿的池底，湖的周围不少样式各异的楼阁亭台，幽清湖的中央还有一大片莲池，不少殿内的侍女会去七八月莲子成熟的时候去采摘。幽清池算得上是穹中殿内一处极佳的风景地了，许多星之森盛名的诗赋都从此流出。
晚上的幽清湖更显静谧，水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点点星光，有风轻轻拂过，便带起一阵涟漪，连带着湖边的柳枝条都轻舞了起来，幽深清净，所以才叫幽清湖。
“琳，千雪，来这里。”爱格招手，她将珀体和冰银草都放在一张石凳上。
“爱格你要怎么做？”千雪有些好奇，“这些珀体不都凝固了么？冰银草怎么放得进去？”
“等会你就知道了。”爱格神秘地笑笑。
爱格将冰银草从盒中取出，冰银草的躯干已经被爱格在御书坊去掉了，只剩下绽开的花瓣，爱格把花瓣小心地放在珀体上，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在珀体上滴了几滴。
奇异的现象发生了，随着液体的滴落，原本凝固的珀体竟然开始渐渐融化，但并不是像一滩水那样无序的向四周扩散，而是将放置其上的冰银草缓缓纳入了进去。在珀体融化的过程中，爱格用一根冰丝细绳从珀体中穿了过去，让两者相接到了一起。
原本冰银草的花瓣是要比珀体要大的，但是在融合的过程中，花瓣渐渐收缩，变得与珀体一样大小，但这个进程却丝毫不影响花瓣原本舒展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整个花瓣被按照比例缩小之后再放进珀体中似的。
融入了冰银花瓣的珀体色泽也开始变化，琳取来的都是上好的珀体，成质纯净，珀体原本的淡黄色开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银草的淡蓝与纯白在珀体内渲染开来，等到转化完成之后，珀体周围的部分都变成纯白色了。这种颜色让
千雪回忆起了极北之地的白雪，也是这样纯净的颜色，珀体的中心渐渐变成了淡蓝色，这种清新的淡蓝像是晴天里苍穹中最干净的那一块天空。蓝白色颜色本就十分搭配，现在它们被完美协调的融合在了一起。
最后，凝固在中心的冰银花瓣则是点睛之笔，它的七瓣花朵柔和华美地舒展开来，被永久的保存在珀体里。
“真好看！”琳发自内心地赞叹。
“好美啊...”千雪也看着冰银吊坠入了神，喃喃道。
琳带来了两块珀体，爱格用同样的方法做了另一块，都是同样的漂亮，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两块冰银吊坠中花瓣舒展的姿态都不相同，都蕴含着着各自的美。
“做好了！”爱格拍了拍手，拿起两块吊坠对着月亮比了比，今晚是残月，月光并不很亮，但就算是微弱的月光穿过吊坠，也能发现其中的变化。
吊坠本是蓝白，但在微光下折射出五彩的斑斓，仿佛稀世的宝石，琳在殿中没少见过那些华贵的装饰，有以金子雕刻而成的手镯，有用透明的玛瑙制成的头环，上面还镶嵌着一块硕大的蓝宝石，她以前也会惊叹于那些饰物的美丽与贵重，可在这一刻琳忽然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冰银吊坠的光芒足以盖过那一切的庸俗饰物的单调，这本身是一块清水样的珀体，却能闪耀出万般璀璨的色彩，令人心旷神怡。
“冰银草是坚贞与永恒的象征，它即使在被采摘以后仍能保存一段时间，珀体则是最适合冰银草的载体，因为它是树脂凝结而成的结晶，两者相融可以产生奇妙的反应，冰银草仍保持当初的绽放的样子，而珀体会因为冰银草的相融改变自身的色泽。而且冰银吊坠在制成以后可以说是最难摧毁的饰物了，它甚至比钢铁还坚硬！”
“这个！是我用短冰丝绳做成的手环吊坠，送给你啦，千雪。”爱格拉过千雪的手，仔细地将冰银吊坠系在他的手腕上。
千雪将吊坠按在自己的肌肤上，感觉到有一股温润的凉意丝丝渗入心脾。
“这个！是我用长冰丝绳做的项链吊坠，这个就送给你啦，琳。”
“诶...不太好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要吗。”琳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我已经有了一个了啊。”爱格将自己藏在衣服内的项链吊坠拿出来给琳看，“没关系的，收下吧。”
爱格将冰丝绳围在琳修长的脖颈上，随着吊坠接触到皮肤，琳也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渗入四肢百骸，分明是凉凉的温度，但这块冰银吊坠就像是一块经年的老玉那样，莫名叫人心里一暖。
“谢谢...”琳低头，小声说，她的脸又有些红了。
“不用客气。”爱格歪头一笑，“我们也是朋友啊，送点礼物很正常啦。”
琳摸着吊坠，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这是她第一次收到以朋友之名送来的礼物，心里小小的涌动着雀跃和欢喜，但她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只能继续低着头脸红。
“我说我亲爱的妹妹这么晚跑出来是干嘛来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气氛，“原来是陪着不知道哪来的三流子在赏月啊。”
琳分辨得出那声音是属于谁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人影从柳树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她的哥哥，秋世子殿下...秋.曼！
千雪皱眉，他也看清了那个人影，虽然他不认得秋.曼，但秋氏家徽和继承人才有资格穿的金丝袖袍他是认得的，千雪他们跟秋世子殿下并无过节，但听着这位殿下话里的语气，似乎对他们并不友善。千雪踏前两步，将琳和爱格都护在身后，欠身行礼。
秋.曼并不理会千雪的礼节，他像是没看见千雪一样，继续说，“可惜，妹妹你不仅是政业跟军理不通，连脑子似乎都有些不好使了呢，今天不过是一轮残月，这也值得出来赏么？”
琳咬紧了嘴唇，并不说话。
“喂！你说谁是三流子，又说谁脑子不好使？”爱格终于忍不了了，她也向前一步，将琳护在身后，“我看你才是那个脑子不好使的三流子吧！”
曼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他有些被爱格身上的气势压倒，这种漂亮又有些蛮横的精灵曼还是第一次遇见，“你是谁？敢这么对我说话？”
爱格丝毫不甘示弱，“你又是谁？大晚上跑来搅人的局，知不知道这样很没教养啊。”
曼的目光冷了下来，他本来只是想告诫一下妹妹不要在宗族祭祀前夜不要到处行走，现在却碰到了这么些不知来历的精灵顶撞他，他贵为秋世子殿下，还从未受过此等无礼的对待。
千雪在心里暗暗扶额，爱格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说话啊...他本来想趁爱格还没开口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应付了事，可现在看来她的三言两语真的是让曼有些动怒，今夜恐怕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秋世子殿下，她是云见御书坊的掸扫使，刚刚入殿，不太懂得殿中礼仪，请秋世子殿下不必太过计较。”千雪捂住了爱格的嘴巴将她拉到身后。
曼皱眉，“你又是谁？”
“岚衍将军旗下的御殿青缨卫。”
“你是就是那个岚衍将军新收的御殿青缨卫？”曼的眼瞳里隐隐有些不可思议。
“是。”
“越来越有趣了...”曼冷笑一声，父亲跟精灵王费劲千辛万苦都没能说服岚衍将军收下自己为御殿青缨卫，而千雪，一个从极北之地来的精灵，何德何能就能让岚衍将军收他当学生？！
“若是秋世子殿下无事，我就先带着掸扫使退下了。”千雪朝爱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慢着！”
“秋世子殿下还有什么事？”
“你说是你御殿青缨卫，那么，可敢与我比试一场？”曼眯起眼睛，缓缓说出这句话。
两边都静了一下。
“秋世子殿下身份尊贵，武艺也是很好，不必与我一个小小的御殿青缨卫比试什么了吧？况且，如此唐突的武艺试手，想必是不合四季之礼的吧？”千雪不动声色。
一般贵族间的武艺试手，都要提前准备武名刺，名刺是贵族互相交流时所用的帖子，分两种。文名刺是邀请对方来府上做客或是出去射猎游玩时用的，上面会写有自己的祖辈名号以及家徽，而武名刺则是贵族间发起挑战用的名片。“千斤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贵族间的武艺试手一般都有分寸，但毕竟是刀剑相加，所以必须要慎重，而第一步就是要递武名刺。
千雪虽然不是贵族，但他也是岚衍将军旗下的御殿青缨卫，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想要比试也需要递武名刺。
“怎么？岚衍将军看上的学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么？你怕了么？”曼冷笑，他从宽大的袖袍里抽出一张竹片，“堂堂御殿青缨卫好像连你身后的那个掸扫使都比不上啊，不过是名刺罢了，我摆在这，你敢接么？”
“喂，你说谁没胆子？”爱格又忍不住了，她附在千雪耳边说，“喂，千雪，揍他一顿啊，看他就不顺眼，上次你在布尔山一对三没有出手，这次你总不能怕了吧。”
“谁不敢接下这场比试，谁就没有胆子。”曼盯着千雪的眼睛，继续说。
“哥哥...不用这样的，我跟你回去就是了。”琳有些焦急。
“琳。”曼瞥了她一眼，“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秋世子殿下真的执意要如此么？”千雪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说呢？”
“好...”千雪伸手接过曼的武名刺，“那就请秋世子殿下...多多指教了！”
“胆识还算有...琳，回家！”曼一甩手，转身离去，而后远远地扔下一句话，“后天的大军营演武场，正午，我在那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