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跨过世纪
字体: 16 + -

第四十五章:疗伤

    整个暑假,杨昭在找一切与柳筱相关的人,找了她的大舅、二姨一家,找了她的老师和她的几个自己也认识的同学,但他们都一无所知。柳筱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

    杨昭父母得知柳筱携母去美国后,也是非常震惊。看着儿子每天目光呆滞、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都非常担心,但又不敢过度安慰。因为一旦说多了,杨昭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火。

    期间,王颖来杨昭家探望过杨昭几次。因为柳筱走之前把杨昭家的地址告诉了王颖,她要王颖多开导杨昭,帮他尽快走出来。虽然柳筱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绝对不能让杨昭从此沉沦颓废,这样的话,她会内疚一辈子的,所以她把杨昭托付给了和她最要好并最值得信任的好朋友王颖。

    每次王颖来,杨昭总是问她:有没有柳筱的音讯,柳筱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王颖也感觉手足无措,因为她确实不知道柳筱的具体情况,且她和杨昭之间并不怎么熟,她想不到用哪种方式安慰他最好,可以让他最快地走出来。但是王颖没有放弃,她受好友所托,虽是勉为其难,但也不能放弃。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陆柠子按响了杨昭家门口的门铃。杨妈妈过来开了门,见是陆柠子,忙招呼她进去。

    “柠子,都好久没看到你了。”杨妈妈边说边招呼陆柠子坐到沙发上。

    “柠子,快喝水。”杨爸爸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叔叔。”陆柠子接过杯子,又问杨妈妈,“阿姨,杨昭呢?”

    “杨昭他,他发生了一点事。”杨妈妈握着陆柠子的手,“他很不好,他失恋了。”

    “他命中该有这个坎。”杨爸爸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叔叔,阿姨,我已经听说了。”陆柠子接过话,“我就是过来看他的。”

    “你已经知道啦?”杨妈妈拉过陆柠子的手,“那,那你帮阿姨好好安慰安慰他,好吗?”

    “嗯。”陆柠子点点头,“阿姨,放心吧,我会尽力的。您不要过于担心,杨昭骨子里蛮坚强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谢你了,柠子。”杨妈妈满脸期待,“但愿一切如你所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做妈妈的真的很担心啊。”

    “阿姨不要客气。”陆柠子放下水杯,“杨昭现在在哪里呢?”

    杨妈妈指了指上面:“在卧室里躺着呢,你直接上楼好了。”

    陆柠子上了楼,轻轻敲了敲杨昭的卧室门,屋里没有应答。

    “杨昭,我是陆柠子。我能见见你吗?”陆柠子对着门轻声说。

    里面没有应答。陆柠子又轻轻喊了几声,门终于开了。陆柠子吓了一跳,眼前的杨昭,神色憔悴,胡子拉渣,长发又长又乱,他身后的房间一片凌乱。

    “进来吧。”杨昭面无表情地说。

    陆柠子小心翼翼地迈入房间,拿起蜷在椅子上的一条裤子,轻轻挨着书桌坐了下来。她瞟了一眼书桌,发现上面散落着几张柳筱的独身照及杨昭与柳筱的合影照。而杨昭靠着床头,半躺着,一声不吭。

    “杨昭,对不起。”陆柠子感到痛心,“我没能阻止我哥和柳筱的交往,我不知道他们会发展得这么迅速。”

    “你哥?你是说韩嵩?拐走筱筱的是韩嵩?”杨昭一下坐了起来。

    “是的。”陆柠子毫不隐瞒,“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那天刚好是星期六,姨妈来我家吃饭,她说和哥哥一起去美国的还有他新交的女朋友,她埋怨哥哥到了美国才在电话里和她说起这件事。我特意问了那女孩的名字,姨妈说她叫柳筱,今年刚从南江大学毕业。我确认是你女朋友后,担心你承受不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我怎么没想到呢。”杨昭双手拍了拍脑袋,又抬起头,“可是筱筱说过不再跟他见面,韩嵩在上海,筱筱在越州,他们又是怎么联系上的?”

    “是这样的,长江集团要在美国拓展业务,指定我哥筹备和负责驻纽约办事处的工作,5月份就把我哥召回越州,让他准备出国事宜。他们应该是在那段时间好上的。前天我跟姨妈要了我哥在美国的电话,打过去质问他,我哥说他和柳筱是你情我愿走到一起的,还说花了很多钱在给柳筱妈妈治病。柳筱很感激我哥,这辈子非我哥不嫁。我哥还叫我不要把他给柳筱妈妈治病的事告诉姨妈,因为姨妈已经很不满意柳筱单亲家庭的背景……”

    “别说了!”杨昭打断了陆柠子的话,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陆柠子安慰:“杨昭,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你一定要坚强,你要挺过去。”

    杨昭一言不发,两眼一直盯着天花板。许久,他才开口说:“我全明白了,这一切,终究是一场梦而已。你放心,我有父母,有亲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可能倒下的。但是柠子——”

    他顿了顿,盯着陆柠子的眼睛说,“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但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韩嵩,想起他夺走筱筱的恨。所以,请你务必谅解。你,还是走吧。”说完,侧过身,不再言语。

    陆柠子懵了一下,回过神后,伤心地落泪了。她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说:“行,我走。只要你能挺过来,只要你和以前一样好好的,我答应你,以后永远避着你。”

    陆柠子走后的第二天,杨昭很早起了床,他刮了胡子,去外面理了个发。回到家,他又从阁楼里找出一个大箱子,把所有有关柳筱的物品全部整理好,装进了箱子,并上了锁。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昭突然对父母说:“爸、妈,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们操心了。归根到底,是我太年少,太不懂事。你们放心吧,我已经熬过来了。我会忘记柳筱,好好完成自己的学业,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

    杨妈妈面露喜色:“儿子,你这么说妈妈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和你爸爸日夜为你担心。”

    杨爸爸放下饭碗,拍拍杨昭的肩膀:“儿子,爸爸知道你是好样的。”

    杨昭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父母说:“给她妈妈治病的钱,她都还给我了。现在我把钱还给你们。这张卡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替我保管吧。”

    杨爸爸接过卡,说:“儿子,不要恨她,恨她就会忘不了她,况且她也是有苦衷的。你拿点钱,去外地旅游,散散心吧。”

    “嗯。”杨昭点了点头。

    黄州市某货车运输站。几名工人正在一辆大货车上爬上爬下,忙碌地搬运着货物。其中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左右、身材魁梧壮硕的矮个男青年干得最起劲。他力大无比,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干活特别勤奋。

    一车货搬完,矮个男青年淌着汗水走进休息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边擦汗边对着电扇猛吹,又端起桌上的一碗凉开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路桥!”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矮个男青年抬头一看,高兴地叫道:“杨昭,你怎么来了。”

    矮个男青年就是潘路桥,他已在这个货车运输站足足干了三年。来看他的正是他的老同学兼好兄弟杨昭。

    “想你了,来看看你。”杨昭笑笑走了进来。

    “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

    接你啊!”潘路桥边埋怨,边捶了杨昭一下。

    “你要是来接我,肯定会影响你的工作。”杨昭也捶了潘路桥一下,“我都二十三岁的人了,也去过好几个城市,有你的地址,找你也挺方便的。”

    “快坐。”潘路桥拉过一把椅子,又倒了碗水,“喝水,喝水,对着电扇吹,凉快。”

    “大热天的,确实渴了。”杨昭也不客气,接过水,痛快地喝了。

    “三年不见,你全身上下可透着名牌大学生的光芒。”潘路桥打量着杨昭,羡慕地说。

    “三年不见,你不也全身上下焕发着老板的派头。”杨昭也打趣。

    “唉。”潘路桥摆摆手,“我在这个托运站苦了三年,才在老板手下混成个助理,离老板还差得远呢。”

    “助理好啊。”杨昭分析,“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晚和老板打交道,可以学到经商之道。你还年轻嘛,再干几年就能混成老板啦。”

    潘路桥笑了笑:“借兄弟吉言。”

    “路桥,要装货了,快来搬货。”门外有工人喊。

    “来了!”潘路桥朝外应了一声。他转身对杨昭抱歉地笑笑:“兄弟,要不你先在休息室看看报纸和电视,等我忙完下午的活,咱们一起回家。”

    杨昭起身:“我来帮你。”

    “别。”潘路桥摆手,“你大老远来,怎么能叫你干活。而且这活你没干过,一下子也很不容易上手。你就别添乱啦。”

    “好好,我不添乱。”杨昭笑笑:“那你去忙。我四处转转。”

    潘路桥又一头扎到货堆里去了。杨昭远远望着,没去打扰,心想:“路桥确实辛苦,希望他早日成功。”

    杨昭看了会,又踱着步,随意地打量着周围。这个运输站不大不小,有十多家门市部,每家大概有三五辆货车,各自经营着运输生意。有几家生意不错,员工们一直在忙。有几家生意较为冷清,员工们都聚在一起打牌赌钱玩。

    四点半左右,潘路桥下班了,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杨昭去菜市场买菜,说晚上要好好招待兄弟。

    “路桥,不要买太多,随便吃点就行。”杨昭不想让潘路桥破费。

    潘路桥不高兴地说:“我干了三年活,多少也是有点积蓄的,你第一次来黄州,难道还不许我好好招待一下兄

    弟么。”

    杨昭笑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潘路桥买了一斤熟牛肉,一只烤鸭,六只螃蟹和一些蔬菜,又在离家不远的小店里买了箱啤酒,叫小店老板送到他家去。

    潘路桥原本住在山上,他父母回老家后,拿出积蓄,在镇上买了幢两层高的简陋的砖房。老两口住楼下,潘路桥和他最小的姐姐各住楼上一个房间。他家平时的三餐都很简单,而今天的晚餐,因为杨昭的到来,才变得异常丰盛。

    晚上,厨房里,杨昭与潘路桥一家一起围着餐桌入座。三年不见,潘路桥和杨昭都准备与对方痛饮一番,于是各自斟满酒,推杯换盏,边饮边吃。潘路桥的父母年纪大了,喝不得很多酒,只是一个劲地给杨昭夹菜。潘路桥的姐姐平素也很少饮酒,因为杨昭到来,才陪着喝了一瓶。

    虽处陋室,但有好兄弟在场,杨昭吃得特别开心。半个小时后,潘路桥的父母和姐姐都吃完饭看电视去了,留下潘路桥继续陪着杨昭痛饮。

    酒至半酣,潘路桥问:“兄弟,你前几个月在信中说,你和柳筱的感情与日俱增,怕是再过一两年就要谈婚论嫁了吧?

    ”

    杨昭听了,苦笑了一下,独自一口气满饮了一杯,叹道:“世事无常啊”

    “怎么了?”潘路桥问。

    杨昭当着好友的面,简单讲述了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

    “啊。”潘路桥听了,十分惊讶,他想不到杨昭的感情竟然会出现如此波折。

    这时,杨昭站起身,举着酒杯,又独自干了,摇摇晃晃地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潘路桥知道杨昭吟得是曹操的《短歌行》。他看了看杨昭身边的啤酒瓶,暗道:“不好,他已经喝了六瓶了,他平时酒量也就四瓶,再喝下去会醉的。”

    潘路桥连忙劝道:“好兄弟,吃菜,吃菜。酒先放放。”

    杨昭不理会,继续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潘路桥把剩下没有开启的啤酒瓶全都搬到了隔壁。

    杨昭依然念着:“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杨昭连续念了好几遍“绕树三匝,

    何枝可依?”,忽然趴在饭桌上,放声痛哭。

    潘路桥拍拍杨昭的肩膀,安慰说:“好兄弟,看来你真的被伤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莫哭,莫哭,走,我扶你去躺一会儿。”说着,用手搀着杨昭的胳膊,扶着他上了楼,进了卧室。

    杨昭平时不乱喝酒,也不会耍酒性子,这次他虽然喝得有些过量,但意识还是清晰的。潘路桥把杨昭扶到床边,让他靠着床头半躺着,给他开了电扇,又去打了盘洗脸水,用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在电扇的风力作用下,杨昭的酒有点醒了,他不好意思地朝潘路桥笑笑。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楼下院子冲个澡,乘会凉?”潘路桥问。

    “好的,去院子聊。”杨昭也觉得楼上的房间有点闷。

    潘路桥带着杨昭来到院子的水槽前。两人一人一条毛巾,拿着连接自来水水龙头的

    皮管,冲起了澡。

    洗完澡,换好衣服,潘路桥又搬出两把椅子,点燃了蚊香,与杨昭并排坐着,一边乘凉,一边聊天。

    院子里,夏日的夜风徐徐吹来,带给人丝丝凉爽的感觉。潘路桥安慰说:“听你刚才的讲述,我觉得柳筱这一走,也是铁了心要离开你。兄弟你可千万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伤坏了身子,为了你的父母,为了你的前途,你可要尽快振作起来。”

    杨昭点头说:“不瞒你说,我前段日子已经开始振作了,刚才喝酒的时候,忽然触及往事,所以有些失态。你放心吧,我杨昭绝不会这样消沉下去的。我这次来黄州,一来是看望你这位多年不见的好兄弟,二来是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散散心,尽量忘掉以前的事情。”

    潘路桥说:“人的一生的都是有挫折的,我以前那么喜欢陈菱,可她有正眼瞧过我吗?我知道我和她不可能,后来我回老家上班后,也交了一个女朋友,我们彼此对对方还算满意,但是她家里人嫌我穷,不同意我们交往,她最终向家里人屈服了,跟我分手了。从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我潘路桥这辈子一定要赚到钱,决不能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给看扁了。从那时起,我干活更加卖力,学本领更加用心,老板见我勤快,就让我当了他的助理,我跟着他,还真学了不少东西。我相信明天会更好。”

    杨昭很赞赏:“路桥,我很佩服你不屈的精神,在这一点上,我真的要好好向你学习。”

    潘路桥说:“记

    得我们读高中那会,你经常引经据典,豪言壮语。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女孩。你这次难得来黄州,就好好在我家住几天,我明天请假陪你四处走走。”

    杨昭忙说:“路桥,你千万不要陪我,你工作要紧,我一个人在黄州也是可以逛的。我也打算在你家住个三五天,白天出去散散心,晚上回来和你叙叙旧。你如果非要请假陪我,那我明天就告辞回家。”

    潘路桥拗不过杨昭,只好答应由着他自己安排。睡觉前,潘路桥从抽屉里翻出一张黄州地图,用笔在上面标注着,详细介绍了几个好玩的景点,并教杨昭如何坐公交车来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