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暠江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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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失控的灾民

    距季长醉收留第一批灾民到现在,已经过了半月之久,但大军还是停留在章州,没能再前进一步,因为军中的灾民已有三十万人之多,几乎整个章州的灾民都在大军之中。

    帅帐之中,季长醉听探子带来的消息,说前方五十里处的一座山谷里有大批叛军出没,看其午饭时的炊烟,应不下三万人,感到一阵心烦。

    三万叛军离此地只有五十里,我四十多万大军却不能出击,真是窝囊!

    季长醉想到这里,不由得自责了起来,因为如果不是他收留了那么多灾民,导致军中粮草在昨日晚间就被吃光,也不会造成现在四十多万大军既不可进,又不能退的局面。

    他心想:“我身为三军统帅,却妇人之仁,以为自己可以救得灾民们的性命,没想到现在不光没能救得了灾民,反而还连累了四十多万弟兄。”

    季长醉正想着,裴世勋突然走入帅帐,对他道:“大人,有一个好消息,袁大人又送军需过来了!现在军需已经到了中军,袁大人就在那里等候大人。”

    季长醉问道:“哪个袁大人?还是袁独谨吗?”

    裴世勋道:“就是他,我看他这次带来的粮车不下三百辆,看来至少也有三百万斤粮食。”

    季长醉道:“前日不是刚刚得来消息,说陶延礼已经畏罪自尽了么?袁独谨是陶延礼的人,陶延礼都已经倒了,他应该没理由再运粮过来了,怎么会又亲自运了三百万斤粮食来?”

    裴世勋道:“属下不知,但既然他已经送了粮食过来,正好可以解一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季长醉道:“你说的不错,只要粮食到了,管他是谁的人。”

    季长醉话未落音,就忽然听到了一大片奔跑声,过了片刻,奔跑声又变成了喊叫声和撕扯布袋的声音,与那天晚上灾民抢粮的声音如出一辙。

    “不好!这只不过才断了半天粮,那些灾民就居然已经忍不住了么!”

    季长醉以为是军中的灾民又在抢粮,连忙掠出营帐,直奔中军而去。

    这时裴世勋还在疑惑:“才断粮一天,灾民们绝不会如此疯狂,况且粮食已经运到,只需稍等一会儿就能吃上热饭了,灾民们没有理由抢粮。难道这次真的是叛军来劫粮了不成?”

    季长醉施展“游云掠影”,片刻间就到了中军,只见成群的灾民自西边的越州涌来,每一个都和之前章州的灾民一样瘦得没了人形,但这些灾民比起之前章州的灾民,要更加疯狂!

    这些灾民从越州赶来,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幼,都直扑中军,直奔粮车。

    到了粮车前,这些灾民都张嘴直接咬破布袋,吞咽里面的粮食,甚至连布袋都被他们吃进了肚子里。

    而由于季长醉先前就有收留灾民的先例,此时中军周围的军士便都没有阻挡这些来自越州的灾民,任凭他们吃着军粮。

    袁独谨见了这个场面,直觉心惊肉跳,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但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望向灾民涌来的西边,只见灾民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起来至少也有二三十万人,照这样下去,他幸幸苦苦运来的军粮,根本就撑不了几天。

    而且灾民越来越多,万一这些灾民都还只是先到的,真正的大批的灾民还在后头,那后果根本就不堪设想。

    袁独谨想到的,季长醉也想到了,他于是立即召集众将,命他们带人赶退这些灾民,但不准要了他们的性命。

    众将得令之后,立时各自带着一万精锐,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包着棉布的木棒,以确保不会伤了这些灾民的性命。

    但众将带人驱赶灾民时,发现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都赶不走这些灾民,因为灾民们根本就不怕他们,也不怕他们手里的木棒,灾民们只要一碰上了粮食,就好像是已经在吸食人血的蚂蝗,万难把他从粮食上赶走。

    裴世勋从帅帐赶了过来,见形势如此,深知若不用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便对季长醉道:“大人,这些灾民都已经饿疯了,若不杀上几个以儆效尤,只怕这三百万斤军粮都会毁于一旦啊!”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这些灾民再怎么说都是大的子民,我怎么能将他们杀了?”季长醉下不了决心,暗自着急,寻思解决之策,但怎么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裴世勋又道:“大人如不愿大开杀戒,属下还有一个法子,只是成功的希望渺茫了些。”

    季长醉忙道:“什么法子?”

    裴世勋道:“灾民起事,往往都有一个领头的,我们如果能擒住那个领头的,让他驱使这些灾民离开,或许能暂时解除这个困境。”

    季长醉望向灾民,见灾民之多,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便道:“这么多灾民,领头的却又是哪一个?”

    裴世勋道:“要在这么多灾民中找到一个领头的,一时间确实难以办到,但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可用了。”

    “你说的是。”

    季长醉知道现在唯有找出那个领头的,才能让这些灾民离开,便和裴世勋各带了一队人马,穿梭于由灾民组成的大潮之中,寻找那个领头的人。

    茫茫人潮之中,季长醉目之所见,俱是直扑粮车的灾民,不知怎样才能找到裴世勋口中所说那个领头的人。

    他想所谓的领头之人,必定和其他的人都不太一样,但此时他所见到的灾民,莫不都是拿起粮食就往嘴里塞的,更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分别。

    这让他不禁想到:“领头的人可能还没到中军,而是在来中军的路上。”

    想到这里,季长醉举目望向西边,忽然见到离中军不到半里的地方,坐着一个和其他灾民都不一样的灾民。

    因为其他的灾民都在奔跑,而那个灾民却盘膝坐在地上,而且那个灾民虽然也很瘦,却瘦得并不难看,如果不是衣着破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得道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