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碑已旧 第三十五章，那年出的那些剑
李当归心里想的如果不小心遇见了西蜀剑士，打不过就先跑，打得过又是另外一回事，然后便是学剑诀，他心里也没底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拎起三尺气概，所以李当归一大早就来到颜宝钗的房门外，左右不是，不知进还是退。亲眼看见书上所说的星光璀璨的山河与亲耳听到而且走一遭却是两个概念，因此当颜宝钗说起山河十六座天下和人间九境修士的时候，李当归听的极其认真，所以今早天色未亮，尚未鸡鸣他就来到门前，虽然当时答应的很爽快，但是当站在门口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李当归不知道谁会领他走上修炼大道，剑宗的浥轻尘还是颜姑娘，反正最后殊途同归都会是剑道一途，属于三千大道之中顶尖的一筹，颜宝钗不会用剑，可她眼中剑道怎么都不会因为有人帮你就扶摇直上，因此她只是把皇庭第一甲李幼孤传给她自己的剑诀原封不动的念给李当归听，甚至担忧贪多嚼不烂还特意留了最后一段，关于山河十六座天下她话不多，人间九境修士也讲的不是很多，只是希冀少年能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日后真正登临山顶的时候也要想象自己仍旧是位于山腰。
实际上李当归来到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甚至有想到那个少年或许开不了口。因此由颜宝钗自己打开了大门，大门被由内而外打开那一刻，天色已明，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李当归明显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望着高出他一截的高挑女子，不知道是神游天外还是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亲自走过一次崎岖小道才会明白那有多难，因此颜宝钗没有给李当归犹豫太久的机会，便直接来到正题。一时间，这个平日里给少年一种翩翩君子的女子脸色就像调味罐被打翻，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显得极其认真。
她没碰过剑，但是皇庭内却有着一位丢到剑意天下最起码也是十剑图的存在，她便按照着李幼孤教导皇庭高手依葫芦画瓢来教李当归，被剑意天下孕育七千年的剑胎，有朝一日忽然被丢到少年体内，然后又莫名其妙觉醒，她雕了一把木剑，以墨门秘法加持让它重达数百斤，然后脑海中回忆着李幼孤曾说的剑道殊途同归的总纲，最后就让少年一个劲的出剑收剑。李当归有着不错的体魄加之又是剑胎，十五个春秋搬运货物也有不小的力气，前段时间阴差阳错的服用了一些天材地宝，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第一次就能出上两千多剑，好在是那木剑有着墨门秘法加持，咬着牙的少年到了晌午才终于挺不住了。颜宝钗就这么看着一句话也没说，起初她自己踏上修炼大道的时候更加窘迫。
她没有给李当归加大力度，自然也不会减少。
皇庭第一甲的李幼孤有句话极其好“江湖剑客练剑，人间剑士练心”。
过了晌午，李当归这才主动问起还有没有其他方法，然后颜宝钗才加了一千剑，与此同时那把木剑重量也来到一千斤，她想看看剑意天下初出茅庐的剑胎到底能出多少剑。关于李当归实事求是的态度高挑女子十分喜欢，李当归什么也没问拿起可以明显感觉到重了不少的木剑，脸上短暂有些疑惑，一闪而逝，然后咬着牙继续出剑，最后出完的时候少年竟然还如同山岳一般矗立小庭院内，这个时候高挑女子才意识到为什么剑乡会不容许任何人沾染剑胎了。不过颜宝钗可不会说表扬的话，想她走上修炼大道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即便自己有着道种资质，便正是因为这个超出普通人千百倍的资质让她平日的训练量也是常人的千百倍，反之，小庭院内的少年也是如此。
李当归时不时会问一些问题，因为他也知道剑客与剑士的区别，前者称其量也就是江湖侠客，后者却是一剑斩苍穹的剑士。
只不过对于剑道知道的实在是不多的颜宝钗能告诉少年的话寥寥无几。
因此，小庭院内便有来一个人少年使劲的问，最后却换来一句话，甚至几个字的回答。
这般光景，的确有趣。
次日清晨，颜宝钗才开始给李当归解答《春秋剑诀》中一些生涩难懂的字眼，剑胎仿若天生就对剑道敏感，很多时候只需要她偶尔点一下少年很快就会明白，但是让颜宝钗无奈的是这个少年的目标实在是太‘肤浅’，学这一招称不上顶尖但也是上乘的《春秋剑诀》竟然只是为了帮助柳如晦，她真怕有朝一日少年独自游历山河的时候被人杀了都不清楚怎么回事。
最让高挑女子百般无奈的就是李当归服用了天材地宝，也洗筋伐髓了，偏偏就达不到第一境界，好像真是神明打开一道门就会关闭另外一扇门。
堂堂剑意天下七千年的剑胎，服用了先天灵根之后竟然没办法气聚天府，日后若是登临背剑山被人知道这番糗事，山河十六座天下的修士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就这样，颜宝钗暂
时停止了让李当归继续学剑诀的想法，开始细心的让少年迈进修士的大门，达到第一境界，原本以为有她帮助会很轻松的，谁曾想当她亲自探进少年天府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少年体内觉醒的剑胎恰好挡住了天府，简单来说就相当于泉眼被堵住。
要想拿开，那可就难了。
以她目前的修为来说还不足，况且只是修行大道上的天才，并不是教书育人的大才，对于这种事情她颜宝钗听都很少听过，更别提现如今自己要亲自动手了。
虽然说没有灵气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要想真正学会，必须要开天府，不然体内灵气总有干涸的一刻，就像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必须要吃东西补回来。
不过让颜宝钗欣喜的是，李当归貌似触摸到来剑士第一层意境，剑意天下的剑气正意。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也要试试，这就是‘正’，随心也随性就是‘意’。
合起来就是正意，颜宝钗不清楚是不是这样，反正李幼孤是如此教导皇庭那些高手。
李当归注定不会听到颜宝钗说起这一层的道理，当他能触摸到微弱气息的时候，再一次拿起那把已经加大两千斤的木剑，出完三千五百剑，他似乎明白了很多道理。
很多话不言而喻。
爹娘早逝的少年吃过的苦数之不尽，随便一种都不弱于练剑之苦，当颜姑娘告诉他出剑的时候李当归就似懂非懂，经过四五日的光阴他就如同被人醍醐灌顶一样。
李当归闭上了双眼，似乎能发现有一副百丈长的锦绣山河图慢慢铺开。
这个时候颜宝钗站在台阶上看着小庭院内的少年，他的脸上不会有太舒服的神情，就像她气聚天府、奇经八脉大涨一样，非但不舒服反而还有一种针刺的感觉，不痛，偏偏很难受。
四个光阴就能让一个少年明白很多道理，怎么想都不太现实，哪怕这个人是剑胎，现在颜宝钗有些好奇李当归那天吃的黝黑木块究竟是什么灵根。
期间委羽镇前所未有的安静，当李当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满脸震惊，心中感觉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学剑一样，都很好奇的盯着这里，唯一不平常的就是赤芍来敲过门，都是一些家常家短的话，很少有说关于妖土那边话题，其实李当归还很好奇有关妖土的东西。
尔后，颜宝钗让李当归休息几日，她只一句“神明醒了”的怪异话语。
神明睁眼，凡人自然闭眼。
………………
青田巷那边，排列不整齐的屋舍，街道行人罕见。
长袍的中年男子是这座江北小镇出了名的吝啬，实际上却是与浥轻尘一样来自剑意天下，只不过苏檀香却是现如今一家独大的气宗，有着他坐镇委羽盯着他亲手种下的剑胎，春秋学宫那圣人弟子率先没有任何想法，有着先生的允许，高良姜又一次来到青田巷，先前替别人带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一次，他腰悬绿玉，袖藏印章。来之前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怀以一颗学生的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与苏檀香产生争执。
此刻，高良姜手捏着腰间绿玉，私塾最得意的儒生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满头雾水。
他拐进深巷，看见了那座不大的院落。
先生口中来自剑意天下主人的长跑男子就站在门前早已经侯了很久，等到年轻人踏进巷子，他就转身。
出门时先生的叮嘱犹如干雷响作耳畔，高良姜不敢向前一步。
苏檀香招了招手示意年轻人靠近一点，高良姜这才脚似千斤沉重的走向男子，他才随口说道：“圣人不拜，三跪九叩走过来，起身，王屋深巷你们可以来去自如。”
高良姜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着男子满腹狐疑，但却不会按照他的意思当真三跪九叩，他只跪天地君亲师。
苏檀香神色波澜不惊，看起来极为平静，实则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春雷响于年轻人耳畔时刻提醒着年轻人，当看见年轻人无动于衷，他开口轻声问道：“既不拜天地，不跪圣人，留此膝何用？”
一字一句，宛若紫雷。
高良姜呆滞当场，耳中皆是那句话，久久不能平静，最后，他眼神涣散，问道：“不知前辈是天地还是圣人？”
苏檀香一笑置之，“求人却没有求人的模样，这就是春秋学宫的君子正气？能把冠冕堂皇说的如此倒也独此一家。”
来自气宗的剑士笑意收敛，“北俱芦洲剑意天下气宗第九境圣人苏檀香，背剑山十四剑图大成剑士。”
高良姜脸色苍白，不知道因何而起，年轻人当真是三跪九叩来到台阶下，抬起头看着男子，命悬一线的年轻人故作一脸轻松的看着这位自称‘圣人’的中年男子，委羽镇上出了名的铁公鸡老
爹。
苏檀香脸上再次泛起浓郁的笑意，“你既行三跪九叩天地大礼，日后哪怕是北上妖土，西游佛国，我自当护你游历山河十年无忧，”
高良姜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好奇，满肚不解。
这个江南名士在这一瞬间一跃成为委羽镇，甚至整座山河中背景都极其煊赫的人，往后十年修行大道上，有着中年男子这一句话，他会走的极其平坦。
苏檀香解释道：“山中无甲子，俗世已千年，你家先生曾经替我守护王屋半甲子，屡次相助剑胎，有恩于我，但是圣人还恩还不是你这小辈足以承受，要你行天地大礼并不是羞辱于你，只是为了让天地看见而已。”
高良姜稍作犹豫，很快释然。
苏檀香随意道：“天地量劫，山河十六座天下的修士没有一个人能避免，天机蒙蔽哪怕是道教三尊圣人也无法窥探，剑意天下的剑仙们有时间等，我却没有，我亲手种下的剑胎，自然要由我引上大道。”
高良姜略作思量，思忖之后，仍是决定告诉苏木这个传言中一毛不拔的老爹，“前辈，李当归似乎并没有去剑乡的意思。”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伸手取下背上的长剑，不以为意道：“像这些话也只有剑宗会耿耿于怀，也难怪会被一尊小妖斩杀五位春秋圣贤，你跟我说这句话是觉得我会动手杀人？换句话说，你身处江南的时候心向的不也是春秋一百零八山门，既然背起剑踏上修行大道，那么迟早有一日会来到剑意天下，我只需要把他领上真正的剑道。”
高良姜点了点头，有关剑意天下两位主子剑宗和气宗的争执向来都是山河中极少人知道的隐秘，哪怕是刘先生也不过清楚一些皮毛。
中年男子自顾自的说道：“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你还算是春秋学宫嫡系弟子，整个春秋以来除了最后那一位人皇之外你们儒家都一如既往的昌盛繁华，山河十六座天下内不少人是儒家弟子，哪怕是被我选中的剑胎现如今也算半个儒生。”
有关自己师门的信息刘先生有说过一点，因此高良姜并不是很好奇，只是疑惑男子那句十六座天下，这句话自然包括了剑意天下，望着男子，他问道：“前辈，剑意天下不是遍地剑士吗？”
中年男子笑了，一手拎剑，一手指向北方，是北俱芦洲剑意天下的方向，也是天都长安城的方向，开口说道：“那句话单指剑乡，剑意天下只是以剑士为主，不过妖土倒是实打实的妖精。”
高良姜尴尬笑了笑，原来圣人也会开玩笑。
苏檀香不以为然，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北唐皇朝作为四大皇朝之首自然会有与众不同之处，虽然没有上乘仙宗庇佑，但是皇庭内却有一位实力浮动于十一剑图左右的剑士，尤其重要的便是他剑气皆修，一肩挑气宗道术，一肩挑剑宗秘术，说不上什么绝世人物但也是天纵奇才，有他一个人就相当于几座仙门。”
苏檀香话只讲了一半，剩下一半埋在心里，那是大成之后极为可怕的意思。
高良姜对剑意天下的事情不太关心，所以不会像李当归那样有很多问题。
苏檀香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很难想象这会是剑意天下活生生的一尊圣人，看起来正值壮年并没有垂暮之年的象征，“春秋大战之后唯一一位破开紫霞大道的真人把传承留在了委羽镇，春秋量劫诸子百家直接凋零，山河中死了不知道多少圣贤真人，即便是圣人也陨落几位。”
高良姜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苏檀香转身准备回到院落，背对着高良姜平静道：“委羽镇上没有人的心思瞒得住我，你若是为了浥轻尘的事情而来那很遗憾，不过我不会让他有动剑胎的机会，爱屋及乌，任何有关剑胎的人，尤其是那个有道种资质的姑娘，我更不会让他出剑。”
高良姜低着头，这一次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或许明白颜宝钗为什么主动接近剑胎了。
大抵他真的小人之为了。
年轻人默不作声，也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哪怕背对着他，苏檀香也知道年轻人心里的想法，推开院落，“以后多想一想自己，不要一遇见什么不平之事就会有恻隐之心，与你无关的人大可见之不管，与你有关的人也要明白君子不报。”
高良姜轻轻嗯嗯嗯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中年男子走进院落，最后说道：“春秋学宫一百零八座山门，能得到圣人亲传与之会晤的人却只有一位，哪怕是你师傅也不过是圣人弟子，所以出去之后的路够你走得。”
高良姜有些意动。
来自气宗第九境圣人的剑士关上大门，留给年轻人一个影子，一道响亮的声音，虽然交谈了这么久，但总得说来事情没有完成他就是吃闭门羹。
（本章完）
李当归不知道谁会领他走上修炼大道，剑宗的浥轻尘还是颜姑娘，反正最后殊途同归都会是剑道一途，属于三千大道之中顶尖的一筹，颜宝钗不会用剑，可她眼中剑道怎么都不会因为有人帮你就扶摇直上，因此她只是把皇庭第一甲李幼孤传给她自己的剑诀原封不动的念给李当归听，甚至担忧贪多嚼不烂还特意留了最后一段，关于山河十六座天下她话不多，人间九境修士也讲的不是很多，只是希冀少年能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日后真正登临山顶的时候也要想象自己仍旧是位于山腰。
实际上李当归来到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甚至有想到那个少年或许开不了口。因此由颜宝钗自己打开了大门，大门被由内而外打开那一刻，天色已明，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李当归明显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望着高出他一截的高挑女子，不知道是神游天外还是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亲自走过一次崎岖小道才会明白那有多难，因此颜宝钗没有给李当归犹豫太久的机会，便直接来到正题。一时间，这个平日里给少年一种翩翩君子的女子脸色就像调味罐被打翻，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显得极其认真。
她没碰过剑，但是皇庭内却有着一位丢到剑意天下最起码也是十剑图的存在，她便按照着李幼孤教导皇庭高手依葫芦画瓢来教李当归，被剑意天下孕育七千年的剑胎，有朝一日忽然被丢到少年体内，然后又莫名其妙觉醒，她雕了一把木剑，以墨门秘法加持让它重达数百斤，然后脑海中回忆着李幼孤曾说的剑道殊途同归的总纲，最后就让少年一个劲的出剑收剑。李当归有着不错的体魄加之又是剑胎，十五个春秋搬运货物也有不小的力气，前段时间阴差阳错的服用了一些天材地宝，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第一次就能出上两千多剑，好在是那木剑有着墨门秘法加持，咬着牙的少年到了晌午才终于挺不住了。颜宝钗就这么看着一句话也没说，起初她自己踏上修炼大道的时候更加窘迫。
她没有给李当归加大力度，自然也不会减少。
皇庭第一甲的李幼孤有句话极其好“江湖剑客练剑，人间剑士练心”。
过了晌午，李当归这才主动问起还有没有其他方法，然后颜宝钗才加了一千剑，与此同时那把木剑重量也来到一千斤，她想看看剑意天下初出茅庐的剑胎到底能出多少剑。关于李当归实事求是的态度高挑女子十分喜欢，李当归什么也没问拿起可以明显感觉到重了不少的木剑，脸上短暂有些疑惑，一闪而逝，然后咬着牙继续出剑，最后出完的时候少年竟然还如同山岳一般矗立小庭院内，这个时候高挑女子才意识到为什么剑乡会不容许任何人沾染剑胎了。不过颜宝钗可不会说表扬的话，想她走上修炼大道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即便自己有着道种资质，便正是因为这个超出普通人千百倍的资质让她平日的训练量也是常人的千百倍，反之，小庭院内的少年也是如此。
李当归时不时会问一些问题，因为他也知道剑客与剑士的区别，前者称其量也就是江湖侠客，后者却是一剑斩苍穹的剑士。
只不过对于剑道知道的实在是不多的颜宝钗能告诉少年的话寥寥无几。
因此，小庭院内便有来一个人少年使劲的问，最后却换来一句话，甚至几个字的回答。
这般光景，的确有趣。
次日清晨，颜宝钗才开始给李当归解答《春秋剑诀》中一些生涩难懂的字眼，剑胎仿若天生就对剑道敏感，很多时候只需要她偶尔点一下少年很快就会明白，但是让颜宝钗无奈的是这个少年的目标实在是太‘肤浅’，学这一招称不上顶尖但也是上乘的《春秋剑诀》竟然只是为了帮助柳如晦，她真怕有朝一日少年独自游历山河的时候被人杀了都不清楚怎么回事。
最让高挑女子百般无奈的就是李当归服用了天材地宝，也洗筋伐髓了，偏偏就达不到第一境界，好像真是神明打开一道门就会关闭另外一扇门。
堂堂剑意天下七千年的剑胎，服用了先天灵根之后竟然没办法气聚天府，日后若是登临背剑山被人知道这番糗事，山河十六座天下的修士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就这样，颜宝钗暂
时停止了让李当归继续学剑诀的想法，开始细心的让少年迈进修士的大门，达到第一境界，原本以为有她帮助会很轻松的，谁曾想当她亲自探进少年天府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少年体内觉醒的剑胎恰好挡住了天府，简单来说就相当于泉眼被堵住。
要想拿开，那可就难了。
以她目前的修为来说还不足，况且只是修行大道上的天才，并不是教书育人的大才，对于这种事情她颜宝钗听都很少听过，更别提现如今自己要亲自动手了。
虽然说没有灵气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要想真正学会，必须要开天府，不然体内灵气总有干涸的一刻，就像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必须要吃东西补回来。
不过让颜宝钗欣喜的是，李当归貌似触摸到来剑士第一层意境，剑意天下的剑气正意。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也要试试，这就是‘正’，随心也随性就是‘意’。
合起来就是正意，颜宝钗不清楚是不是这样，反正李幼孤是如此教导皇庭那些高手。
李当归注定不会听到颜宝钗说起这一层的道理，当他能触摸到微弱气息的时候，再一次拿起那把已经加大两千斤的木剑，出完三千五百剑，他似乎明白了很多道理。
很多话不言而喻。
爹娘早逝的少年吃过的苦数之不尽，随便一种都不弱于练剑之苦，当颜姑娘告诉他出剑的时候李当归就似懂非懂，经过四五日的光阴他就如同被人醍醐灌顶一样。
李当归闭上了双眼，似乎能发现有一副百丈长的锦绣山河图慢慢铺开。
这个时候颜宝钗站在台阶上看着小庭院内的少年，他的脸上不会有太舒服的神情，就像她气聚天府、奇经八脉大涨一样，非但不舒服反而还有一种针刺的感觉，不痛，偏偏很难受。
四个光阴就能让一个少年明白很多道理，怎么想都不太现实，哪怕这个人是剑胎，现在颜宝钗有些好奇李当归那天吃的黝黑木块究竟是什么灵根。
期间委羽镇前所未有的安静，当李当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满脸震惊，心中感觉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学剑一样，都很好奇的盯着这里，唯一不平常的就是赤芍来敲过门，都是一些家常家短的话，很少有说关于妖土那边话题，其实李当归还很好奇有关妖土的东西。
尔后，颜宝钗让李当归休息几日，她只一句“神明醒了”的怪异话语。
神明睁眼，凡人自然闭眼。
………………
青田巷那边，排列不整齐的屋舍，街道行人罕见。
长袍的中年男子是这座江北小镇出了名的吝啬，实际上却是与浥轻尘一样来自剑意天下，只不过苏檀香却是现如今一家独大的气宗，有着他坐镇委羽盯着他亲手种下的剑胎，春秋学宫那圣人弟子率先没有任何想法，有着先生的允许，高良姜又一次来到青田巷，先前替别人带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一次，他腰悬绿玉，袖藏印章。来之前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怀以一颗学生的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与苏檀香产生争执。
此刻，高良姜手捏着腰间绿玉，私塾最得意的儒生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满头雾水。
他拐进深巷，看见了那座不大的院落。
先生口中来自剑意天下主人的长跑男子就站在门前早已经侯了很久，等到年轻人踏进巷子，他就转身。
出门时先生的叮嘱犹如干雷响作耳畔，高良姜不敢向前一步。
苏檀香招了招手示意年轻人靠近一点，高良姜这才脚似千斤沉重的走向男子，他才随口说道：“圣人不拜，三跪九叩走过来，起身，王屋深巷你们可以来去自如。”
高良姜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着男子满腹狐疑，但却不会按照他的意思当真三跪九叩，他只跪天地君亲师。
苏檀香神色波澜不惊，看起来极为平静，实则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春雷响于年轻人耳畔时刻提醒着年轻人，当看见年轻人无动于衷，他开口轻声问道：“既不拜天地，不跪圣人，留此膝何用？”
一字一句，宛若紫雷。
高良姜呆滞当场，耳中皆是那句话，久久不能平静，最后，他眼神涣散，问道：“不知前辈是天地还是圣人？”
苏檀香一笑置之，“求人却没有求人的模样，这就是春秋学宫的君子正气？能把冠冕堂皇说的如此倒也独此一家。”
来自气宗的剑士笑意收敛，“北俱芦洲剑意天下气宗第九境圣人苏檀香，背剑山十四剑图大成剑士。”
高良姜脸色苍白，不知道因何而起，年轻人当真是三跪九叩来到台阶下，抬起头看着男子，命悬一线的年轻人故作一脸轻松的看着这位自称‘圣人’的中年男子，委羽镇上出了名的铁公鸡老
爹。
苏檀香脸上再次泛起浓郁的笑意，“你既行三跪九叩天地大礼，日后哪怕是北上妖土，西游佛国，我自当护你游历山河十年无忧，”
高良姜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好奇，满肚不解。
这个江南名士在这一瞬间一跃成为委羽镇，甚至整座山河中背景都极其煊赫的人，往后十年修行大道上，有着中年男子这一句话，他会走的极其平坦。
苏檀香解释道：“山中无甲子，俗世已千年，你家先生曾经替我守护王屋半甲子，屡次相助剑胎，有恩于我，但是圣人还恩还不是你这小辈足以承受，要你行天地大礼并不是羞辱于你，只是为了让天地看见而已。”
高良姜稍作犹豫，很快释然。
苏檀香随意道：“天地量劫，山河十六座天下的修士没有一个人能避免，天机蒙蔽哪怕是道教三尊圣人也无法窥探，剑意天下的剑仙们有时间等，我却没有，我亲手种下的剑胎，自然要由我引上大道。”
高良姜略作思量，思忖之后，仍是决定告诉苏木这个传言中一毛不拔的老爹，“前辈，李当归似乎并没有去剑乡的意思。”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伸手取下背上的长剑，不以为意道：“像这些话也只有剑宗会耿耿于怀，也难怪会被一尊小妖斩杀五位春秋圣贤，你跟我说这句话是觉得我会动手杀人？换句话说，你身处江南的时候心向的不也是春秋一百零八山门，既然背起剑踏上修行大道，那么迟早有一日会来到剑意天下，我只需要把他领上真正的剑道。”
高良姜点了点头，有关剑意天下两位主子剑宗和气宗的争执向来都是山河中极少人知道的隐秘，哪怕是刘先生也不过清楚一些皮毛。
中年男子自顾自的说道：“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你还算是春秋学宫嫡系弟子，整个春秋以来除了最后那一位人皇之外你们儒家都一如既往的昌盛繁华，山河十六座天下内不少人是儒家弟子，哪怕是被我选中的剑胎现如今也算半个儒生。”
有关自己师门的信息刘先生有说过一点，因此高良姜并不是很好奇，只是疑惑男子那句十六座天下，这句话自然包括了剑意天下，望着男子，他问道：“前辈，剑意天下不是遍地剑士吗？”
中年男子笑了，一手拎剑，一手指向北方，是北俱芦洲剑意天下的方向，也是天都长安城的方向，开口说道：“那句话单指剑乡，剑意天下只是以剑士为主，不过妖土倒是实打实的妖精。”
高良姜尴尬笑了笑，原来圣人也会开玩笑。
苏檀香不以为然，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北唐皇朝作为四大皇朝之首自然会有与众不同之处，虽然没有上乘仙宗庇佑，但是皇庭内却有一位实力浮动于十一剑图左右的剑士，尤其重要的便是他剑气皆修，一肩挑气宗道术，一肩挑剑宗秘术，说不上什么绝世人物但也是天纵奇才，有他一个人就相当于几座仙门。”
苏檀香话只讲了一半，剩下一半埋在心里，那是大成之后极为可怕的意思。
高良姜对剑意天下的事情不太关心，所以不会像李当归那样有很多问题。
苏檀香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很难想象这会是剑意天下活生生的一尊圣人，看起来正值壮年并没有垂暮之年的象征，“春秋大战之后唯一一位破开紫霞大道的真人把传承留在了委羽镇，春秋量劫诸子百家直接凋零，山河中死了不知道多少圣贤真人，即便是圣人也陨落几位。”
高良姜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苏檀香转身准备回到院落，背对着高良姜平静道：“委羽镇上没有人的心思瞒得住我，你若是为了浥轻尘的事情而来那很遗憾，不过我不会让他有动剑胎的机会，爱屋及乌，任何有关剑胎的人，尤其是那个有道种资质的姑娘，我更不会让他出剑。”
高良姜低着头，这一次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或许明白颜宝钗为什么主动接近剑胎了。
大抵他真的小人之为了。
年轻人默不作声，也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哪怕背对着他，苏檀香也知道年轻人心里的想法，推开院落，“以后多想一想自己，不要一遇见什么不平之事就会有恻隐之心，与你无关的人大可见之不管，与你有关的人也要明白君子不报。”
高良姜轻轻嗯嗯嗯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中年男子走进院落，最后说道：“春秋学宫一百零八座山门，能得到圣人亲传与之会晤的人却只有一位，哪怕是你师傅也不过是圣人弟子，所以出去之后的路够你走得。”
高良姜有些意动。
来自气宗第九境圣人的剑士关上大门，留给年轻人一个影子，一道响亮的声音，虽然交谈了这么久，但总得说来事情没有完成他就是吃闭门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