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同桌
“老板，我要买一支钢笔。”
“你是想要好点的嘛还是屁点的嘛？”
“一般的嘛……嗯，英雄牌的就可以了！”
“你自己选嘛！”
老板娘拿出一版英雄钢笔扔在胡剑波面前，然后又拿了一个本子和一瓶用过的老板牌墨水放在旁边，可以让他随意试笔。
“剑波，我不等你了哈，我先进去了！”何敏在旁边着急地说。
这是开学的第一天，纵然好多小孩儿在假期里面都会期待着开学能够推迟，但真正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想能够快点见到自己的同桌，好跟对方分享自己假期里面的趣闻。
“嗯，好嘛！”胡剑波想着两人并不在一个班，便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试笔。
他昨天晚上做作业的时候就发现，之前那支钢笔的笔尖都已经被磨平了，写出来字体很粗，像艺术字，而且时不时还会把纸张挂坏。所以今天一大早来，他就想着先把工具换一换。
“你就是胡剑波啊！”老板娘突然问了一句。
“啊？嗯！”胡剑波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可以嘛小伙子，”老板娘笑着说道：“我听说了你在银行里面的事情了！”
胡剑波顿时老脸微微一红。
他那天第二次进银行存钱的时候，跟一名插队的中年大叔吵起来了，说了一句类似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之类的话。没想到这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传开了……
“你也是03级？”
胡剑波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老板娘指了指胡剑波的胸口，胡剑波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校服上面写着“03级五班”的字样。
“我女儿也是03级的，叫魏晓婷，你认得到不嘛？”
胡剑波苦笑着点了点头：“认得到，不过她跟我不是一个班！”
他当然认识魏晓婷，那可是清河中学全民偶像级别的人物！
那女孩儿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好听，而且学习成绩优异，每次考试都在年纪前三名，是学校所有男孩子的女神和梦中情人！
这所有男孩子之中，自然也包括少年波。
老板娘魏妈妈刚才那个问题，明显就是明知故问，故意说出来炫耀的……
见对方还想继续聊下去，胡剑波连忙抢着说道：“我选好了，就要这支，再拿一瓶碳素墨水。”
“要老板的还是红岩的？”
“红岩的就可以了！”
“一共五块五。”
胡剑波付了钱，急急忙忙就逃离了杂货店……
时间才刚过八点钟，胡剑波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面只坐了三分之二的人。男男女女各自分开，三五成群地围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十分吵闹。
“剑波，早！”
“班长早！”
“唐晓丽，早啊！”
跟几名平时交好的优等生分别打了招呼，胡剑波就兀自走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同桌黄超还没有来，座位上空空如也。
从桌面刻着的“山鸡”两个字就知道，黄超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年。不过人家是农村富二代，父亲是在外面包工程的，家里什么都不愁，黄超对自己的学习成绩也就不怎么在意。那家伙更在乎的，是自己在学校里面的派头。
老师在分配座位的时候，口头上说的是优等生跟差生挨着坐，好相互帮助提高学习。但在实际的分配中，这种情况只存在于农村的孩子。若是在清河场街上住着的学生，通常都是优等生和优等生互相挨着。
以前的少年波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上的“奥秘”，现在他只是简单地看一眼，立即就能下意识地看出其中有区别对待的含义！
不仅农村娃跟城里娃不一样，农村娃跟农村娃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周围谈论的声音很大，但说话的基本上都是住在清河场附近的小孩儿，讨论的内容也是过去几个月热度很大的世界杯和姚明。
其他偏远农村的孩子则是一脸懵逼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明显写了一排字：世界杯是什么，可以吃吗……
尽管这些事情在新闻里面也有播放，但在这时候的农村，体育方面的内容属于关注盲点，鲜有人知。
现在还不像几年后那种锅盖满天飞的情况，农村的天线电视最多就只能收到两三个台，一个热点被反复播放加深记忆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乡里小孩儿的信息大多来源于成年人的吹牛，成年人的信息又大多来源于晚间七点新闻。这中间就已经经过了两层筛选，见识难免会变得单薄。
在上一世的时候，少年波第一次知道世界杯，也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同桌黄超那里听来的。
那是，少年波虽然也是优等生，但跟其他住在街上的优等生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只是停留在探讨学习问题的层次。毕竟，双方的见识差距有点大，学习之外的话题，少年波是插不上嘴的。
至于现在嘛……双方之间的见识差距就变得更大了……
胡剑波自然也不会在一群小孩儿面前表现什么，他乐得清静，就兀自望着窗外发神。
初三了啊！
只要把今年混过去，就能考进国重级别的县二中，去跟那群高中天才一起较量一番了！
……胡剑波这些天经常用这种中二和热血的想法来激励自己——并不是激励自己努力学习，而是激励自己勇敢面对即将到来的无聊和苦闷……
像高中那样的生活，如果是放到回忆中的话，会显得十分美好。但真的要在经历过一次之后，回过头来重新再经历一次，那就是一种折磨和灾难了！
胡剑波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十分阔怕。
他毕竟是已经出去见过世面，整颗心都放飞过的人。到时候还能不能调动出第一次上高中时的那种学习热情？还能不能适应那种三点一线、埋头苦学的单调节奏？这些都是未知数！
胡剑波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不知山有虎，误入山中的人只能算是莽夫。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自己现在明知高中不好过，还要争取考进去，也算得上是一名勇士了吧……
“剑波，那么早就来了哇！”
思绪被打断，胡剑波转头一看，就看到同桌黄超拉开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
黄超看了胡剑波一眼，突然把脑袋伸到胡剑波面前，用手指了指：“这儿，看到没？”
“额……看到了！”胡剑波看到，对方的脑袋上肿起一个肉瘤一样的小包。
“你是囊个子整的？”
“刚刚跟钟二打了一架！”
黄超往下吐了一口唾沫——那团口水精准地落在脚下水泥地的一个小裂缝里面——然后抬起头，对着胡剑波咧嘴笑了笑。
“我只是脑壳上挨了一哈而已，那龟儿子的肚皮被我踢了一脚，尿都被踢出来了，哈哈！”
“……”
胡剑波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劝对方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好人，就见对方一把抱住自己的肩膀靠了过来。
“剑波，我们是不是兄弟？”
“……”
“是兄弟的话就啥子都不要说了，等一哈你帮我写一封情书，老子今天就去跟魏晓婷表白，让钟二那群龟儿子看一哈，我们从农村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胡剑波：“……”
“你是想要好点的嘛还是屁点的嘛？”
“一般的嘛……嗯，英雄牌的就可以了！”
“你自己选嘛！”
老板娘拿出一版英雄钢笔扔在胡剑波面前，然后又拿了一个本子和一瓶用过的老板牌墨水放在旁边，可以让他随意试笔。
“剑波，我不等你了哈，我先进去了！”何敏在旁边着急地说。
这是开学的第一天，纵然好多小孩儿在假期里面都会期待着开学能够推迟，但真正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想能够快点见到自己的同桌，好跟对方分享自己假期里面的趣闻。
“嗯，好嘛！”胡剑波想着两人并不在一个班，便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试笔。
他昨天晚上做作业的时候就发现，之前那支钢笔的笔尖都已经被磨平了，写出来字体很粗，像艺术字，而且时不时还会把纸张挂坏。所以今天一大早来，他就想着先把工具换一换。
“你就是胡剑波啊！”老板娘突然问了一句。
“啊？嗯！”胡剑波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可以嘛小伙子，”老板娘笑着说道：“我听说了你在银行里面的事情了！”
胡剑波顿时老脸微微一红。
他那天第二次进银行存钱的时候，跟一名插队的中年大叔吵起来了，说了一句类似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之类的话。没想到这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传开了……
“你也是03级？”
胡剑波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老板娘指了指胡剑波的胸口，胡剑波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校服上面写着“03级五班”的字样。
“我女儿也是03级的，叫魏晓婷，你认得到不嘛？”
胡剑波苦笑着点了点头：“认得到，不过她跟我不是一个班！”
他当然认识魏晓婷，那可是清河中学全民偶像级别的人物！
那女孩儿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好听，而且学习成绩优异，每次考试都在年纪前三名，是学校所有男孩子的女神和梦中情人！
这所有男孩子之中，自然也包括少年波。
老板娘魏妈妈刚才那个问题，明显就是明知故问，故意说出来炫耀的……
见对方还想继续聊下去，胡剑波连忙抢着说道：“我选好了，就要这支，再拿一瓶碳素墨水。”
“要老板的还是红岩的？”
“红岩的就可以了！”
“一共五块五。”
胡剑波付了钱，急急忙忙就逃离了杂货店……
时间才刚过八点钟，胡剑波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面只坐了三分之二的人。男男女女各自分开，三五成群地围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十分吵闹。
“剑波，早！”
“班长早！”
“唐晓丽，早啊！”
跟几名平时交好的优等生分别打了招呼，胡剑波就兀自走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同桌黄超还没有来，座位上空空如也。
从桌面刻着的“山鸡”两个字就知道，黄超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年。不过人家是农村富二代，父亲是在外面包工程的，家里什么都不愁，黄超对自己的学习成绩也就不怎么在意。那家伙更在乎的，是自己在学校里面的派头。
老师在分配座位的时候，口头上说的是优等生跟差生挨着坐，好相互帮助提高学习。但在实际的分配中，这种情况只存在于农村的孩子。若是在清河场街上住着的学生，通常都是优等生和优等生互相挨着。
以前的少年波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上的“奥秘”，现在他只是简单地看一眼，立即就能下意识地看出其中有区别对待的含义！
不仅农村娃跟城里娃不一样，农村娃跟农村娃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周围谈论的声音很大，但说话的基本上都是住在清河场附近的小孩儿，讨论的内容也是过去几个月热度很大的世界杯和姚明。
其他偏远农村的孩子则是一脸懵逼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明显写了一排字：世界杯是什么，可以吃吗……
尽管这些事情在新闻里面也有播放，但在这时候的农村，体育方面的内容属于关注盲点，鲜有人知。
现在还不像几年后那种锅盖满天飞的情况，农村的天线电视最多就只能收到两三个台，一个热点被反复播放加深记忆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乡里小孩儿的信息大多来源于成年人的吹牛，成年人的信息又大多来源于晚间七点新闻。这中间就已经经过了两层筛选，见识难免会变得单薄。
在上一世的时候，少年波第一次知道世界杯，也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同桌黄超那里听来的。
那是，少年波虽然也是优等生，但跟其他住在街上的优等生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只是停留在探讨学习问题的层次。毕竟，双方的见识差距有点大，学习之外的话题，少年波是插不上嘴的。
至于现在嘛……双方之间的见识差距就变得更大了……
胡剑波自然也不会在一群小孩儿面前表现什么，他乐得清静，就兀自望着窗外发神。
初三了啊！
只要把今年混过去，就能考进国重级别的县二中，去跟那群高中天才一起较量一番了！
……胡剑波这些天经常用这种中二和热血的想法来激励自己——并不是激励自己努力学习，而是激励自己勇敢面对即将到来的无聊和苦闷……
像高中那样的生活，如果是放到回忆中的话，会显得十分美好。但真的要在经历过一次之后，回过头来重新再经历一次，那就是一种折磨和灾难了！
胡剑波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十分阔怕。
他毕竟是已经出去见过世面，整颗心都放飞过的人。到时候还能不能调动出第一次上高中时的那种学习热情？还能不能适应那种三点一线、埋头苦学的单调节奏？这些都是未知数！
胡剑波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不知山有虎，误入山中的人只能算是莽夫。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自己现在明知高中不好过，还要争取考进去，也算得上是一名勇士了吧……
“剑波，那么早就来了哇！”
思绪被打断，胡剑波转头一看，就看到同桌黄超拉开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
黄超看了胡剑波一眼，突然把脑袋伸到胡剑波面前，用手指了指：“这儿，看到没？”
“额……看到了！”胡剑波看到，对方的脑袋上肿起一个肉瘤一样的小包。
“你是囊个子整的？”
“刚刚跟钟二打了一架！”
黄超往下吐了一口唾沫——那团口水精准地落在脚下水泥地的一个小裂缝里面——然后抬起头，对着胡剑波咧嘴笑了笑。
“我只是脑壳上挨了一哈而已，那龟儿子的肚皮被我踢了一脚，尿都被踢出来了，哈哈！”
“……”
胡剑波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劝对方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好人，就见对方一把抱住自己的肩膀靠了过来。
“剑波，我们是不是兄弟？”
“……”
“是兄弟的话就啥子都不要说了，等一哈你帮我写一封情书，老子今天就去跟魏晓婷表白，让钟二那群龟儿子看一哈，我们从农村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胡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