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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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远忧就像是个多余的词汇

    黑夜里,挂在弯曲野草尖儿的虫子磨砂着一对甲翅,咔啦咔啦的声音连接成片。

    草叶忽然上上下下微幅度颤动,虫子受惊,粗大的后腿一蹦,不见了踪影,属于虫子的演奏出现了断片。

    很快,低沉的整洁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马蹄的踏土声,整齐列队前进的三个行伍不见点儿光亮,最前面的一排八人,皮甲上镶嵌的薄铁片相互撞击,腰间挂着一把制式军刀,比马刀短了三寸,刀鞘狭长。两个队正一左一右,维持着纪律,两个斥候在前边引路,三个斥候轮换着探路,每隔两刻便会替换一个,下去汇报状况。

    两列披着轻甲的骑兵,分列两侧,约有两百人,足足两个行伍,各自的队正在路正中,陪着那位头顶红缨铁盔、面阔横眉、皮肤偏黑棕色的都尉木燕,隐隐有些兴奋。

    木都尉摸了摸挂在马鞍环上的蜡木杆枪,和普通骑兵的配枪一般无二,不过枪身多了些细微的凹凸感。枪身有些冰凉,轻微的刺激让他更加集中精神。

    马王庄被劫,才拜托了百骑司的帮忙查一下马贼的底细,结果第二天下午就有人把状况写在黄纸上压在了自家军营的案头。木燕心里惊叹百骑司的能量之余,更多的还是不满,毕竟没有哪个主将乐于见到自家营寨,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个不设防的菜栏子。

    百骑司的手申得太长!

    可每次想着改变一些规则的时候,往往力不从心,这是圣谕,更是圣心,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镇守军都尉多言,即使是其父乃骠骑军主帅,亦是不敢表露心迹。

    自与姜国联手,瓜分了南国,朝堂上不再安分的文臣们,磨刀霍霍,那帮人,舞刀弄枪不会,可是杀起人来,比他们这些大老粗们熟练得多了,要不是姜国不甚安分,外加草原王庭不时侵扰边关劫掠,文臣不敢压迫过甚,加之圣上要平衡牵制,估计赵国的武将的日子更为难过。

    嘿,老子操心这些混事干嘛?木燕拍了拍脑袋,今晚想的有些多了,万事都有高个的顶着,自个还是想想围剿马贼来得好!

    木燕借着星光,估量了一下路程,朝两边的亲兵吩咐:

    “传令,两

    个时辰后,于野马滩外小欢河待命!”

    两边亲兵分出两人,右手捶胸,甲叶的摩擦声有些刺耳,领了命令,纵马出列。不一会儿,行军变得急促,朝野马滩赶去。

    ……

    另一边,野马滩合围的山谷外的滩涂,一袭黑衣的李淳熙小腿有些麻痒,青草独有的气味使劲的往鼻子里钻。

    借着星光和偶尔飞掠的萤火虫,李淳熙可以观察到两个同行的黑衣人。

    在左边,是一位稍微比他高,一般打扮的百骑司探子,贴身的衣服绷紧,有些紧张,就是声音嘶哑,听着难受,若有若无的观察着四周,显得警惕,这次的代号是二,而落在两人身后的那位,则身形高大魁梧,呼吸绵长,应该是一个常年练武的接头人,比李淳熙高了两个脑袋,整个人看不出异常,步伐稳健,应该是个常年的老手,代号是一。李淳熙自然是那个三了。

    收回了目光,若是长时间地打量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不适,李淳熙从新把精力集中在今晚的任务上。

    任务不算太难,就是趁黑夜摸清野马滩里躲藏的一伙马贼,然后与木燕的镇守军回合,将情报详实报述,之后的事情便与他们无关了。

    不过令李淳熙不解的是,在这片戈壁,马王庄的名号还是很管用的,很少听说有哪些不开眼的山匪马贼有胆子掠马俊豪的虎须。然而,这一次马俊豪可不仅仅被人劫了上万两的财货和与镇守军买卖的药材,押货的百十号人也没逃得了几个,这可就把人家的脸面打的极为响亮了!

    不管哪一行都有规矩,当个马贼劫财也好,只要是能够不惹得官家围剿的,都知道什么碰不得,杀了那么多人,作为执政一方的地方官员,下边百姓且不说,起码上边你得给个交代。

    李淳熙有些担心,虽然这些事儿接触的不多,但是李安却常常给他分析里边的头头道道,耳熏目染,把握几分脉络也简单,这伙马贼有些反常,但愿今晚的行动顺利。

    偏西廊子崖的山麓上,三个人躲在了荆棘丛后边,斜对角的山口上隐约有个晃动的黑影,幅度较小,离得也远,那个一号打量了其附近的景物,判断这是一个暗哨。

    见到了人,自然也就确定了

    商量了一阵,李淳熙和那位稍高二号一左一右,摸进去探查情况,这也是事先确定好的,由一号解决掉那几个暗哨和明哨,接应他们离开。

    李淳熙往左边摸索前进,呼吸偏急促,这可不是平时,只是跑个腿,传递一些个消息,一个不慎,交代的可就是自己的小命。

    走了几百丈,耳郭往前伸缩,听到了好些个沉重的鼻呼吸声。

    这个声音李淳熙不陌生,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隐隐看见了扎堆的阴影,描绘出一匹匹马的轮廓。

    当即,李淳熙倒退着放轻了脚步,绕了过去,自松林那儿往上走,可是这方向荆棘也多,勾挠得生疼,好在没能划破皮肤。

    嗯,看来自己每日练拳,也不是白瞎的,或许可以打打阿爷用来讨好刘寡妇的礼物钱的主意,换点更好的药材——李淳熙不由得发散了思维,阿爷的年纪也大了,自己是有义务帮助其养生,爱护一下老年人的腰和……肾?

    好不容易越过了那个暗哨的视野,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是廊子崖的北向半山腰,越往上,植被越发稀疏,到了这里,除了这片松林,已经见不到茂密的植被,应该会安排一个哨岗在这里才对。

    往西边望过去,木头和大块的山石砌成的简易四方寨子,正门两个高出许多的瞭望台点燃了两盏油灯,远远的,可以瞧见两颗黄豆大小的光点,偶尔被什么遮盖住。

    李淳熙与那个寨子间间隔了约莫三里,并不急着赶过去,心里默念这时间的同时,留意着那些隐蔽处,想要找出那个藏起来的暗哨。

    只要再过三刻,一号并未发出撤离的信号,李淳熙就可以即刻出手,解决掉这边的暗哨,摸进去探查情况。

    闭上眼睛,李淳熙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吐出来,如此反复了好些次,才逐渐平复了心绪。

    这是他第二次杀人,严格来说,算是第一次,毕竟这是要亲手扭断对方的脖子!把脑海里那些想象的多余画面压下去,渐渐专注起来,缓慢地借着掩护移动,搜寻着那个藏着的暗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