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核桃仁
明崇帝走出这长安殿时很有些脚步轻飘，嗯，心愿达成，能不高兴吗？这么些日子来，总算有件能让他开怀些的事了。
两年下来，长安殿的人手换上了一批，如今在孔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是两年前谁也不注意的一个小宫人。
与她以往的品味不同，这个茯苓，看上去有些木呆呆的，不够伶俐，也不够富丽，不过，孔太后用她还算顺手，这两年里都没怎么动过换人的念头。
“说话劳神，娘娘这几日本就睡得不好，喝口红枣汤安神吧，”茯苓将那炖煮了许久的甜汤奉上，不忘收拾明崇帝用过的茶杯，丝毫没因为明崇帝走前夸过这物件一声而另眼相待。
就是这个麻利劲，让孔太后觉得安心。
“太医说了，这些干果平时多吃些可以补肾气，强心脉，娘娘何不吃些？”那满满一碟子的核桃仁个个都硕大完整，非细心剥出来不能这般好看，茯苓就事论事，觉得明崇帝剥出这样一碟子来，算是有那么一点心意在的。
看着那碟核桃仁，孔太后的思绪一直飘远，远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还只有一个孩子，那时，那还是一个十分乖巧的孩子。
“母妃母妃你看，儿臣给你剥了核桃仁，您不是说最喜欢吃核桃仁吗？宫人们都没有儿臣剥的好！”
“怎么这么傻？不过是个核桃仁，她们能剥出来就是了，你去做什么？手指头都肿了，快过来抹药！”
“母妃每次给我抹药都很是舒服，我最喜欢母妃了！”
那声音，明明还言犹在耳，怎么如今就不再了呢？这世事，怎么变得如此这么快？
“端下去了，我已经，不是吃核桃的年纪了。”这一声叹息，叹的，是她还是他？
茯苓不大懂，不过是个核桃，还要分年纪吃么？
不过孔太后少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她便将那一碟子核桃仁推远了些，想了又想，才问道。
“娘娘，是答应了陛下什么事吗？”
也不知明崇帝是哪里来的要面子心结，七拐八绕的说上了一堆，茯苓一众人等离得远，听得断断续续的，自然是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只依稀感觉，他是在这些话下面请托了孔太后什么事，可具体是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明说。
孔太后嗤笑一声：“他没明说，我没明应，何来的答应一说呢？”
这个儿子的意思，她听明白了，末了一笑，明崇帝以为她是答应了，却不晓得，她老人家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她这个人，浸淫后宫多年，从不识情爱二字，也未曾尝过它的味道，可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这一把年纪，还是有些用处的。
皇室从不缺奇闻异事，男人只关心后边藏着的利益纠葛，女子却能从里面瞧出些真心的痕迹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老人家已然花甲，看过舍下荣华私奔的，也看过拼不过命数嫁了人生生将自己耗死的，有些东西，她比明崇帝更有些眼力。
早年间，她追名逐利，与这个儿子几乎成仇，如今成王败寇幽居于此，没了重整旗鼓的希望，整个人反而淡然了，这沈墨与顾卿黎之间的事，她看得比明崇帝更深一层。
年少情谊众人都以为只是一时意气，可正是因为年少，才真挚啊。
明崇帝妄想下嫁一个公主再陪送几个美人就让沈墨对顾卿黎死心，将这颗棋子重新收回自己掌中，委实有些天真。
不过比起天真来更让人不齿的是，他怕做了这个恶人就与沈墨抹不开脸面了，还要拜托她这个已经没什么用处的老人家来唱这个黑脸，就等着她‘棒打鸳鸯’后自己出面做好人，怎能怪她觉得好笑？
这、本就是场笑话啊。
孔太后透出几句话，茯苓就听懂了，恍然大悟道：“陛下是想让云临侯做驸马？本朝有令，驸马不得掌兵权，此举既断了云临侯与长宁县主之间的姻缘，又顺带将兵权收拢于帝座，确然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是啊，乍一听是挺好，”孔太后冷笑道：“就是可惜，他想用的那个女儿没那么争气。”
阳平公主三年前便是许嫁之龄，隐隐比沈墨大一些不说，她三年前，可是实打实嫁了出去的。
就是那个驸马不大争气，一年不到就因为饮酒坠马而亡，阳平公主这个新婚妇人顺势成了新寡。
这也罢了，可那驸马死时，阳平公主、是有身孕的。
当时她受了这个惊吓，那四个月的胎儿滑了胎，据说，太医诊断后的评语是不大好的，到底还能不能怀，也是个未解之谜。
嫁过人还怀过孩子，品貌又不算多么出众，就算是个公主，现下也是只能在公主府盘旋，依靠着明崇帝想起来时给的一点赏赐过活的货色。
众人皆知云临侯少年英才，能文能武，还是难得连皮相都十分好的一个人，拿阳平公主去配他，真是连一句‘可惜’都不足以表达人心里的感叹。
这简直是糟蹋了！
茯苓也将这话在心里转了转，继而忍住了那口要叹出的气：“要是娘娘真的如陛下心意下旨赐婚，恐怕不仅云临侯要埋怨您，连众人也……”
自己的风评如何孔太后心中有数，不过要是再加上这一桩事，估计能再坏上两三层不止。
明崇帝自以为自己这个母亲如今只能依附自己过活，透点意思出来她应该就会去办，丝毫没有顾虑到这件事是怎样将她放在火上煎熬。
“娘娘，要不请南安王殿下来吧，”茯苓思索再三，小心提议道：“多个人，总能多个主意。”
这件差事，还是推得越远越好。
孔太后摇了摇头：“如今的日子还算安逸，我还想继续过下去呢，若是嵩儿来了，就真的没太平日子了。况且，这件事，他未必觉得不好。”
“娘娘此话何意？”
“那些道理我说不出来，不过就是觉得，云临侯及顾家丫头受辱，他们大抵都更欢喜罢了。”
两年下来，长安殿的人手换上了一批，如今在孔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是两年前谁也不注意的一个小宫人。
与她以往的品味不同，这个茯苓，看上去有些木呆呆的，不够伶俐，也不够富丽，不过，孔太后用她还算顺手，这两年里都没怎么动过换人的念头。
“说话劳神，娘娘这几日本就睡得不好，喝口红枣汤安神吧，”茯苓将那炖煮了许久的甜汤奉上，不忘收拾明崇帝用过的茶杯，丝毫没因为明崇帝走前夸过这物件一声而另眼相待。
就是这个麻利劲，让孔太后觉得安心。
“太医说了，这些干果平时多吃些可以补肾气，强心脉，娘娘何不吃些？”那满满一碟子的核桃仁个个都硕大完整，非细心剥出来不能这般好看，茯苓就事论事，觉得明崇帝剥出这样一碟子来，算是有那么一点心意在的。
看着那碟核桃仁，孔太后的思绪一直飘远，远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还只有一个孩子，那时，那还是一个十分乖巧的孩子。
“母妃母妃你看，儿臣给你剥了核桃仁，您不是说最喜欢吃核桃仁吗？宫人们都没有儿臣剥的好！”
“怎么这么傻？不过是个核桃仁，她们能剥出来就是了，你去做什么？手指头都肿了，快过来抹药！”
“母妃每次给我抹药都很是舒服，我最喜欢母妃了！”
那声音，明明还言犹在耳，怎么如今就不再了呢？这世事，怎么变得如此这么快？
“端下去了，我已经，不是吃核桃的年纪了。”这一声叹息，叹的，是她还是他？
茯苓不大懂，不过是个核桃，还要分年纪吃么？
不过孔太后少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她便将那一碟子核桃仁推远了些，想了又想，才问道。
“娘娘，是答应了陛下什么事吗？”
也不知明崇帝是哪里来的要面子心结，七拐八绕的说上了一堆，茯苓一众人等离得远，听得断断续续的，自然是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只依稀感觉，他是在这些话下面请托了孔太后什么事，可具体是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明说。
孔太后嗤笑一声：“他没明说，我没明应，何来的答应一说呢？”
这个儿子的意思，她听明白了，末了一笑，明崇帝以为她是答应了，却不晓得，她老人家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她这个人，浸淫后宫多年，从不识情爱二字，也未曾尝过它的味道，可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这一把年纪，还是有些用处的。
皇室从不缺奇闻异事，男人只关心后边藏着的利益纠葛，女子却能从里面瞧出些真心的痕迹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老人家已然花甲，看过舍下荣华私奔的，也看过拼不过命数嫁了人生生将自己耗死的，有些东西，她比明崇帝更有些眼力。
早年间，她追名逐利，与这个儿子几乎成仇，如今成王败寇幽居于此，没了重整旗鼓的希望，整个人反而淡然了，这沈墨与顾卿黎之间的事，她看得比明崇帝更深一层。
年少情谊众人都以为只是一时意气，可正是因为年少，才真挚啊。
明崇帝妄想下嫁一个公主再陪送几个美人就让沈墨对顾卿黎死心，将这颗棋子重新收回自己掌中，委实有些天真。
不过比起天真来更让人不齿的是，他怕做了这个恶人就与沈墨抹不开脸面了，还要拜托她这个已经没什么用处的老人家来唱这个黑脸，就等着她‘棒打鸳鸯’后自己出面做好人，怎能怪她觉得好笑？
这、本就是场笑话啊。
孔太后透出几句话，茯苓就听懂了，恍然大悟道：“陛下是想让云临侯做驸马？本朝有令，驸马不得掌兵权，此举既断了云临侯与长宁县主之间的姻缘，又顺带将兵权收拢于帝座，确然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是啊，乍一听是挺好，”孔太后冷笑道：“就是可惜，他想用的那个女儿没那么争气。”
阳平公主三年前便是许嫁之龄，隐隐比沈墨大一些不说，她三年前，可是实打实嫁了出去的。
就是那个驸马不大争气，一年不到就因为饮酒坠马而亡，阳平公主这个新婚妇人顺势成了新寡。
这也罢了，可那驸马死时，阳平公主、是有身孕的。
当时她受了这个惊吓，那四个月的胎儿滑了胎，据说，太医诊断后的评语是不大好的，到底还能不能怀，也是个未解之谜。
嫁过人还怀过孩子，品貌又不算多么出众，就算是个公主，现下也是只能在公主府盘旋，依靠着明崇帝想起来时给的一点赏赐过活的货色。
众人皆知云临侯少年英才，能文能武，还是难得连皮相都十分好的一个人，拿阳平公主去配他，真是连一句‘可惜’都不足以表达人心里的感叹。
这简直是糟蹋了！
茯苓也将这话在心里转了转，继而忍住了那口要叹出的气：“要是娘娘真的如陛下心意下旨赐婚，恐怕不仅云临侯要埋怨您，连众人也……”
自己的风评如何孔太后心中有数，不过要是再加上这一桩事，估计能再坏上两三层不止。
明崇帝自以为自己这个母亲如今只能依附自己过活，透点意思出来她应该就会去办，丝毫没有顾虑到这件事是怎样将她放在火上煎熬。
“娘娘，要不请南安王殿下来吧，”茯苓思索再三，小心提议道：“多个人，总能多个主意。”
这件差事，还是推得越远越好。
孔太后摇了摇头：“如今的日子还算安逸，我还想继续过下去呢，若是嵩儿来了，就真的没太平日子了。况且，这件事，他未必觉得不好。”
“娘娘此话何意？”
“那些道理我说不出来，不过就是觉得，云临侯及顾家丫头受辱，他们大抵都更欢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