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之覆手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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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波涛汹涌

    “这便是郡主的住所了。奴婢茶儿,是这院子里原先管事的丫头。”

    “嗯。”洛云兮应了,却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这姑娘生的标志,可眉眼间总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珍珸盯着她瞧了瞧,却道:“茶儿姐姐,你家中可有姐妹?”

    “奴婢有一个姐姐,现下应该是在京中谋差事。”她道。

    “难怪...”

    洛云兮忽然想起一件事,打断道:“珍珸,你和谢嬷嬷先将东西收拾了,一会让郡主府所有的奴仆丫鬟都到我这儿来。”

    一来照例这些下人都是要给赏的,二来她也想看看这府中有多少丫头,有多少侍卫,换而言之,往后自己有多大的可控范围。

    京城,皇宫。

    安贵妃守在养心殿外,焦急地柳眉紧蹙:“御医,皇上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臣无能,只暂时用汤药维持住气脉,再用灵芝人参补气。”

    “不管你要怎么做都成,一旦有什么好转之相立刻告诉本宫!”她手里捏着帕子,皇上今日一早晕厥,据公公说情况十分严重,有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接近假死状态,如今宫中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养心殿,可哪一个也不敢确切下定论。

    “皇后娘娘驾到!”

    她回过头,皇后中风,一直卧榻,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上的情况本宫都听说了,如今本宫的身子已经痊愈,就不劳你继续费心下去,有云辰执政,无双与本宫侍奉,妹妹还是安心呆在自己宫中吧。”

    皇后这话说的十分直接,安贵妃也没想到她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下马威,连面子都不留一点,心中沉了沉,面上却恭敬福身道:“臣妾明白。”

    皇后美眸睨了一眼,就要往里面走。

    苏公公上前一步道:“娘娘,皇上此时不宜见人。”

    “你连本宫也敢拦么?”

    “娘娘,着实不是奴才拦您,是皇上亲口吩咐下来的。”

    “哼。”她转身坐在了软椅上:“既然如此,本宫就在外间侯着,太医,你总可以进去吧,定要好生照料着皇帝,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出来通知本宫。”

    安贵妃眸子一眯:“娘娘在这里侍奉必然比臣妾妥帖万分,这里人多恐不利空气流通,臣妾便先告退了。”

    “嗯。”皇后摆摆手,显然一副不将她放在眼中的样子。

    御花园中,欣儿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她也忒霸道了,怎么一来就给您脸子呢。”

    “她那个性子本宫早就习惯了,病一好了要是不马上来夺权还让人觉得奇怪呢,况且,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娘娘,那您就当真不打算告诉六殿下了吗?”

    安贵妃步子一顿:“没有必要,他向来与太子亲近,一时半会想来不会出事,况且若是所有人都走了,反倒要人疑心。”

    其实她心中哪里是不担心的,介时刀剑无眼,谁伤了谁都不一定。

    “咦,娘娘您看,那边的是不是六殿下?”

    沈言启将一个用草叶编织成的蚂蚱递过去:“苏小姐,你看这个好不好玩?”

    苏瑾的脸色即使用了胭脂遮盖也难掩那几分苍白,这会将东西接过搁在掌心,唇角露出几分笑意:“真有趣。”

    “你若是喜欢,我每日都给你编一个,成不成?”

    闻言,苏瑾却是抿了抿唇角,轻声道:“六殿下还是别费心了,臣女已经够贪心......”

    “诶!你别说,你觉着你又要说那些不好听的话了。”沈言启皱眉,“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御花园有一个角落,里面开的花我从未见过!”

    欣儿低声道:“娘娘......”

    “本宫管不了了。”安贵妃叹了口气,苏瑾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能活几日都不知道,她这时候再多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此刻六皇子府,戚娴的手抚上小腹,眼底一片柔情。

    日子就这样过去,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风平浪静,可谁又知那其中掩藏的波涛汹涌,已经蠢蠢欲动等着吞噬这片令人垂涎三尺的国土。

    洛云兮披了一件狐裘,站在阁楼上看雪,黎州向来不种梅花,每逢冬季雪日入眼之处都是一片银白。

    三日前,蛮人已经进犯天朝边域,一日之内便攻下一座城池。

    皇帝病重,太子匆忙筹备军队,而率军出征的,是抚安将军,洛云商。

    洛云兮连哥哥的面都没见着,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京,那些所谓危险的事情结束没有,还是刚刚开始。她只知道他带军出征凌晨便启程,如今想来也快赶到那边城了。

    她用银子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黎州,包括商铺,茶馆,甚至青楼,都有所涉及,那些人没有别的任务,只一个,探听消息。

    天朝国都居中,蛮人居北,黎州居南,况且少数民族除了种田还有纺织等手艺营生,相较起来民心波动不大,她的人打听了一个月,才得了一个或许有用的消息。

    许多当地的权贵之家近来都不甚抛头露面,据几个在那里当差的小丫鬟的亲人说,他们主子的身子不大好,一日比一日差。

    这远算不得什么大事,生死祸福在所难免,可若是十家里头有九家家主的身子愈来愈差,那就惹人注目了。

    洛云兮的手很难伸进去,即使收买到了人,也只是几个无足轻重的扫洒丫鬟,对于主子的私事很难真正了解。

    她权衡再三,最好的法子就是,她亲自去,登门拜访。

    这一户以营商为主,在丝绸布料方面尤其,家主名唤邬旭,听闻安平郡主来访大吃一惊,赶忙让人迎进来。

    “草民参见安平郡主!”

    “邬大人不必多礼。”

    邬旭心中暗暗掰扯自个儿该缴纳的税款都尽数齐了,才道:“郡主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大人客气了,听闻贵阁有一女,与本郡主年纪相仿,本郡主闲来无聊,不知能不能与她闲话几句,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洛云兮险些把自己舌尖咬着,说出口才知道这个理由有多扯。

    可邬旭竟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把小姐请来,让她带上平日的玩物,还有那只鸟雀,郡主想来是独自一人乏闷,正好我那闺女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

    民风淳朴也未尝不是好事,比京城里那些说一句话折三折的人好相与多了,她心中暗道。

    邬旭的女儿名唤邬怀晴,今年十四,一身湖蓝色绣丁香对襟袄,下衬撒花乳白挑线裙,发髻上一对花蕊垂流苏簪,手腕上扣着鎏金镂空镯,眉间贴了红色的花钿,眼尾也用胭脂勾勒,眼眸深邃,盈盈福身:“民女参见郡主。”

    “快起来。”洛云兮虚扶一把:“妹妹与我当真是有缘分,初一见竟似曾相识。”

    这话本是客套,可却看见邬怀晴眸光一闪:“郡主定然是看错了,民女久居深闺,哪能有机会见着郡主呢。”

    她一怔,却不知这话怎么接下去。

    邬旭就道:“我这个女儿是城中有名的美人胚子,人皆道她身上有股异域风情,可是今日见了郡主,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洛云兮不禁又瞧了邬怀晴一眼,顺着道:“邬大人客气了。”

    “对了,怀晴,你那鸟雀呢,快拿来看看,郡主,前些日子怀晴在外面捉了一只长羽的鹦鹉,有趣得紧,叫声也与旁的鹦鹉不同。”

    那只鹦鹉背羽呈深绿,尾羽却是蓝色,高傲的仰着头,邬怀晴过去用手指逗了逗它,它便张开嘴,吐出一串奇怪的啼鸣。

    邬旭笑了笑:“速来听闻鹦鹉学舌,可这东西学的也不是咱们的话,许是在野外听到什么其他动物的声音,听来寻个趣罢了,最近正在训练它说些简单的音节。”

    洛云兮听着那串模糊的啼鸣,心中一震。

    邬怀晴伸手摸了摸鹦鹉的羽毛:“它说的或许是它们的话呢,谁说鹦鹉只能学舌。”

    洛云兮眯了眯眸子:“不知道妹妹是从哪里抓来这鹦鹉的?”

    “在城外那棵树上。”邬怀晴随口道,继续摸着鹦鹉。

    “本郡主有些乏了,明日再来找妹妹玩,珍珸,咱们回去了。”

    “郡主这就走了么?”邬旭眼疾手快的抓了桌上一把米糖:“这东西是咱们这小地方的特产,郡主拿回去尝个鲜,实不相瞒,我邬家可是做这东西的一把好手,这些就是今日一早刚做出来的,诶,郡主,慢走啊郡主!”

    马车上,珍珸无奈道:“这黎城人也太热情了!”

    洛云兮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鹦鹉学舌,那学的又是什么。

    兰泽那日在她耳畔匆匆说过来的话自己并未听清,当时只道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太快,只记住了个大概的声调,可那鹦鹉所说,俨然与兰泽一样。如今想来,未必是自己没听清,而是没听懂!

    “我们的人已经渗透进天朝。”

    当日与洛云商在聚的楼所听的话语,竟被她抛之脑后,是啊,京城里面尚且能伸手进去,怎么一个小小的黎州,即使离的远些,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

    要么,这鹦鹉是蛮人所养,恰好被邬怀晴捉住。

    要么,这邬怀晴......

    洛云兮知道自己就这么怀疑太过武断了,那这想法先在心底埋着,自己再逐步验证就是。

    而且这样一说......

    “最近天朝的暴动与你有什么关系?”

    “从某种程度来讲没什么关系,从某种程度来讲是因我而起。”

    洛云兮觉得自己太阳穴已经隐隐发痛,叹了一口气倒在珍珸腿上:“你别动,让我靠会,我难受得厉害。”

    水月榭,她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小丫鬟被按在凳子上,两个手执木板的小厮站在一侧。

    “住手,这是怎么回事?”

    “郡主回来了。”茶儿福了福身:“奴婢参见郡主。”

    那个小丫头可怜兮兮地抬眼看了看,脸上还带着泪痕。

    “这是怎么回事?”洛云兮摆摆手示意小厮先退下。

    “这个丫头偷了东西,按照规矩是要打三十板子扔出去的,奴婢见郡主还没回来,就先行自作主张,左右这等心思不纯的奴才,留着反而事大。”

    “嗯?偷了东西?什么东西?”

    “偷了一对珠钗和些碎银子。”

    闻言,那个小丫头就哭道:“郡主,奴婢没有啊,那珠钗是奴婢在院子里捡到,今日就打算还给茶儿姐姐的,可是,可是茶儿姐姐发现了就说是奴婢偷东西,银子是奴婢自己的私房钱,绝不是偷的!”

    “住口!”茶儿瞪了她一眼:“你还敢狡辩!”

    珍珸道:“你方才说还给茶儿姐姐,为何不还给郡主?”

    小丫头一怔,看向茶儿。

    她的面色似是凝固了一瞬,轻咳一声道:“她偷的是奴婢的首饰,自然要还给奴婢。”

    珍珸眸光一沉:“胡闹,你的意思是说她偷了你的首饰,方才口口声声说着规矩,那你可知道这规矩是放在郡主身上的,你是什么身份,能和郡主平起平坐了不成。”

    茶儿正欲说话,珍珸又道:“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偷了,郡主还在这呢,你就敢越俎庖代,将人发落了不成!”

    “奴婢没有。”她赶忙跪下,仰着脸道:“她今日敢偷奴婢的东西,明日未尝就不是郡主的,奴婢此举也是为了郡主考虑。”

    “我到应该感谢你了,是不是?”洛云兮眉心扬了扬,“我没心思与你计较,从今日起别在水月榭伺候了,这么小个地方着实委屈,珍珸,你给她安排个新的差事吧。”

    话是这么说,可这新差事又怎么可能是好的,洛云兮看了眼那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彩云,谢郡主恩典。”

    “真的偷东西了吗?”

    “没有,那珠钗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奴婢何至于去偷。”

    洛云兮看了一眼谢嬷嬷,见她点头,便道:“委屈你了,起来吧,往后就当这事过去了,她若是敢再生事,只管告诉本郡主就是。”

    珍珸冲她笑了一下,心中却明白,这个彩云,眉眼间的英气与青黛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