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故人再见
“这样啊。”洛云兮翻开账本摊在桌子上：“我还有一事不明，照理说，商品的价格时高时低，非人力可控，那为何庄子上每年茶叶的价格都为一两银子，从不曾做过丝毫变动。就连去年六月，连着下了三场暴雨，天久久不放晴，导致茶叶大量减产，咱们庄子上的茶叶依旧是一两银子。”
“这......”
“我究竟是该怀疑你不会做生意，还是该怀疑这账本有问题？”
“大小姐有所不知。”管事咽了咽口水：“做生意讲的是良心，若是有商人趁人之危牟取暴利，是要失掉人心的。”
“管事当真是令人佩服，即使不顾自己的利益，也要为客人着想。”洛云兮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那你可否告诉我，这价格不变也就罢了，为何每月茶叶产出都是五千两，售卖也是五千两，一两茶叶不多，一两茶叶不少。”
管事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这不是什么难以察觉的漏洞，只是庄子上的账本府中从来不看，洛云兮又是个未及笄的小孩子，他自然没放在心上。
“还有很多错误，我就不一一明说了，你在私下置办了多少田舍，养了几房姬妾，要查出来都不是困难之事，从现在起，到我离开庄子那一刻，把你漏下的银子都给我补上，不然，就休怪我无情了。”洛云兮眯了眯眸子，尽是威胁之色。
那一瞬间，管事心中觉着自己若是补不上银子，下场真的未可知。
次日，洛云兮去看了茶园，茶叶长势极好，虽已这个时节，还是不难看出夏季的繁盛茂密。下午，便有人过来告知，洛懋正一行人到了。
洛懋正刚下马车就看到她在等着自己，一把拉住他，笑盈盈道：“庄子上没有闲人，父亲就不必守那些虚礼了。”
洛莹儿抻了抻身子，小跑着过来，抱着她的小臂，撒娇道：“大姐姐，我坐了好久的马车，身子都僵了，跟我去玩好不好。”
“莹儿，莫要胡闹。”赵氏嗔了她一眼，如今柳氏不在府中，赵氏虽未比之前得宠多少，可守着女儿过得也是悠游自在，浑身的戾气减了不少。
“无妨，莹儿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可大姐姐这会忙，先去休息一会，晚上大姐姐请你吃好吃的，成不成。”
“嗯。”洛莹儿点了点头，“大姐姐真好。”
洛云兮仍是用厚重的面纱覆面，好在眼下天冷，觉不出什么异样，可那双露在外面，原本清丽明媚的眸子却死气沉沉，这会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五妹妹可要小心啊，免得哪天给人卖了都要帮着数钱。”
洛云兮挑了挑眉，不去接她这话，只故作诧异道：“这是二妹妹，我方才都没瞧出来。青天白日的，妹妹戴着面纱做什么。”言下之意，便是她见不得人了。
洛婉纤秀眉一拧，就要反驳回去，可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又垂下脑袋。
晚间，洛云兮吩咐杀了一头羊，把能吃的部分都用竹签子串起，在庄子外院架起篝火，一条羊腿在噼啪作响的火花中正呲呲冒着油。珍珸用一支巴掌大的软毛刷蘸了作料在刷到羊腿上，一时间，更让人食指大动。
这般吃法在京中并不常见，侯府几位女眷看了都觉新鲜，洛莹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咽了咽口水，道：“珍珸姐姐，能吃了么？”
珍珸也是头一回做这个，闻言看向洛云兮，她笑道：“莹儿别急，这东西火候到了才能外焦里嫩，一会好了，第一个给你吃。”
天已经尽黑，月明星稀之际唯见山间一点火光，他们几人竟是难得这么和睦的相处。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洛云兮瞧着差不多，用三寸长的匕首将肉一块块切下来，盛在青花如意瓷碟里。
洛莹儿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第一份，欢喜地叫了一声便用玉箸往口中送了一个，随即便大口呼气，直道烫嘴。
“你看你。”赵姨娘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嗔怪道：“着什么急，烫着了没，张开嘴给我瞧瞧。”洛云兮递了一杯清茶过去：“莹儿慢些，还有呢，我串了些养肝羊肚蔬菜什么的，一会给你烤。珍珸青黛，你们两个也别忙了，过来尝尝这个。”
珍珸和青黛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各主子都兀自吃得开心，便依言接过瓷盘，在一旁坐下。
“大姐姐，我在杂记上看过，这法子多是军中或蛮人所用，你怎么学来的。”洛婉纤这话本没有敌意，只是随口问出，可话音刚落看见一双笑盈盈的眸子看过来，才猛的反应过来，又不好改口，便故作不知地看回去。
洛云兮今儿心情实在是好，不想与她计较，只道：“同二妹妹一样，书中看过罢了。”
洛明珠笑弯了眸子：“大姐姐，再给我一份，真好吃。”
待闹过一通，大家都吃撑了肚子才停口，青黛给上了清茶，去去口中的油腻，珍珸唤人来把火拢得小些，几人就着火光聊起天来。
洛莹儿顺势躺在毛毯上，看着如墨的夜空，忽然道：“姨娘，嫦娥奔月的故事是真的吗？”
赵氏一愣：“你这丫头想什么呢。”语毕，咬了咬唇，又道：“许是真的吧。”
“可是月亮离人间好远，看起来凄清冷漠，在上面也没有人，她上去做什么？”
“这......”赵氏忽然蹙眉：“不对，这是谁给你讲的？”
一旁的奶娘忙道：“不是奴婢，奴婢平日给小姐讲的除却女则女训，有时也讲史书诗经什么的，这绝不是奴婢讲的。”
“那便奇了，莹儿还不识得那么多字，你平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难不成她平白就知道了这些吗？”
赵姨娘觉得神话故事讲给小孩子听不妥，只学些诗经，至多兵法，也就足够了，偏洛莹儿喜欢得紧，逢人便问。
洛莹儿见状道：“不是奶娘。”说完一骨碌爬起来：“姨娘不给我讲，还不让别人讲，我去找大姐姐玩！”
这个时节仍有少许蚊虫出来活动，洛云兮正忙着和青黛打点熏上驱虫的香，就见洛莹儿噔噔噔跑过来，扯了她一边的袖子，眨着大眼睛道：“大姐姐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青黛就道：“大小姐放心，奴婢自己能行。”
洛莹儿把她神神秘秘地拉入屋内，又不让点灯，洛云兮心里有些发毛：“到底要给我看什么？”洛莹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包好的帕子，一层层打开，等那轻纱落下的一瞬，屋内亮如白昼，比之火光夺目万分。
一颗珠子被她托在掌心上，周遭光影竟美得有几分不真切。
洛云兮怔神一瞬：“这是......”随即意识到什么，在荧光的映照下，脸色微红，抿唇露出笑意。
洛莹儿裂开嘴：“大哥哥给我的，让我送给大姐姐，还说......说这珠子璀璨夺目，却不及大姐姐你十之一二。”
洛云兮心跳一滞，见她一脸的天真无邪，又道：“大姐姐还记得上次那画像吗，也是这个大哥哥，之前送琉璃瓶的哥哥跟在他身后。咯咯，大姐姐老实说，那位是不是九殿下？”
“莹儿！”洛云兮脸上烫得厉害，想要故作严肃却怎么也收不起唇角的笑意：“你这丫头，下回不许乱收别人的东西，万一是坏人，有危险怎么办。”
洛莹儿点点头，乖巧道：“知道了大姐姐。”心中却暗道，不成，这能换三个故事的，顺势挽上她的小臂：“可是大哥哥生得好看，不是坏人。”
“好看便不是坏人了吗。”洛云兮哭笑不得道。
“嗯，大哥哥好看，大姐姐你也生得好看，好看的人就应该在一起的。”洛莹儿说完，把夜明珠塞到她怀里，转身就跑了出去。
洛云兮知道柳氏一定会在这几日下手的，她每日乐得悠闲。这里的温泉水温刚好，在里面泡小半个时辰连身子骨都要酥了，她的锁骨处有一颗痣，除了子衿谁都不知道，现在连子衿也不知道了。她不当回事，浴袍只堪堪遮住胸部，下水时，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上沾了水气，映衬上那颗痣，引得人浮想联翩。
洛云兮阖眸觉得舒坦，可却没有注意到洛婉纤眸中闪过的一分精光。
洛懋正不知庄子的蹊跷，闲来无事四下转了转，耳畔忽然传来诵经声，他心下好奇，随着经声走去，一直到了后院一处偏僻荒凉的院子，那声音渐渐停了，不消片刻又响起，却不再是念经书，而是祷告。
“大慈大悲的菩萨，妾身戴罪之身被贬来此处经多日忏悔已深知往日过错，如今悔悟请菩萨饶恕。也不敢奢望锦衣玉食，心中所求唯有三。一愿侯爷老夫人高枕无忧，岁岁安康，二愿府中子女平安快乐，无忧无虑，三愿......三愿来生还能与侯爷相遇，哪怕只是陪伴身侧亦足矣。妾身愿终身茹素，抄经千万遍，求菩萨完成心愿。”
这声音洛懋正又怎能不熟悉，心中震惊之余更是感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柳氏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叩首，听到声响似是受了惊吓般回过头来，眼角还挂着泪痕，见到他，先是不可置信地张大口，随即眼泪倾泻而下：“侯爷，妾身真是爱您爱到了骨子里，就连眼前幻境，都是您的影子。”
洛懋正只觉得心揪成一团似的疼，上前捂住柳氏的手，用嘴温柔的声音说：“素语，是我，我真的在这，你受苦了。”
“侯爷......”柳氏顺势倒在他的怀里，身子微微发颤。
洛云兮听到消息后，淡淡一笑，把刚才在外面摘的野花精心插在花瓶中一番休整：“青黛，你替我跟这里的厨房说一声，给柳姨娘送些补品过去，再拨两个丫鬟伺候着，还有，我不是让你带来了一根参吗，给她送去。”
“是，奴婢这就去。”
“柳姨娘从前对我诸多关怀，如今她复宠，我若是无动于衷，岂不是显得生分了吗。”
在庄子上待了十数日之久，洛云兮虽闲来无事，可也不能整日泡在温泉里，如今也觉得有些乏味了，加之洛懋正还有公务要处理，于是洛云兮便开始着手安排回府事宜。
柳氏自然是要带上的，她特意安排了与洛婉纤一个马车，让母女俩好好叙叙旧，就是不知柳氏看见女儿那张骇人的脸会作何反应。
庄子上的管事倒是听话，真把缺的银子补了回来，还送来真账本与她过目。洛云兮如今不缺银子，自然不会贪这点，着人与洛懋正说了一声，就尽数送进了库房。
洛懋正一顶轿子把柳氏接回府，让所有人为之咋舌，老夫人气的险些砸了一套茶具。毕竟是前些日子被罚去庄子上的姨娘，这才不过几月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的面子还往哪搁。
柳氏像是真的痛改前非了一般，在松寿堂尽心尽力地服侍，有几次以此为由连洛懋正派人来请都推拒了，路上遇到洛云兮都恭敬地福身行过礼，一口一个妾身，一口一个郡主。
若是说转变最大的，还应该是清晚，见了人那叫一个亲热，恨不得结拜姐妹似的。
洛懋正看着欣慰，只当她是真的想开了。可后院几个都明白，尤其是清晚，她性子软些，却不傻，柳氏如此行径把她弄得睡觉都睡不安稳，尤其是眼下还大着肚子。
“大小姐，如今我有幸得侯爷恩宠，怀上他的骨肉，可这个当口，柳姨娘她......或许是妾身多心，只求大小姐救救妾身。”
洛云兮伸手拉起清晚：“姨娘快起，青黛，给姨娘看茶。”
柳氏有再大的野心，也不会再次对侯府的子嗣下手，她没那么蠢，好容易得到机会从庄子里出来，难道亲手把自己再送回去吗。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可是讨好侯爷，老夫人，甚至大小姐。
这么安抚了一通后，洛云兮笑道：“所以姨娘不必有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护好咱们侯府未来的三少爷。”
清晚心里安稳了不少，笑道：“原是妾身多心，打扰大小姐了。”
“这......”
“我究竟是该怀疑你不会做生意，还是该怀疑这账本有问题？”
“大小姐有所不知。”管事咽了咽口水：“做生意讲的是良心，若是有商人趁人之危牟取暴利，是要失掉人心的。”
“管事当真是令人佩服，即使不顾自己的利益，也要为客人着想。”洛云兮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那你可否告诉我，这价格不变也就罢了，为何每月茶叶产出都是五千两，售卖也是五千两，一两茶叶不多，一两茶叶不少。”
管事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这不是什么难以察觉的漏洞，只是庄子上的账本府中从来不看，洛云兮又是个未及笄的小孩子，他自然没放在心上。
“还有很多错误，我就不一一明说了，你在私下置办了多少田舍，养了几房姬妾，要查出来都不是困难之事，从现在起，到我离开庄子那一刻，把你漏下的银子都给我补上，不然，就休怪我无情了。”洛云兮眯了眯眸子，尽是威胁之色。
那一瞬间，管事心中觉着自己若是补不上银子，下场真的未可知。
次日，洛云兮去看了茶园，茶叶长势极好，虽已这个时节，还是不难看出夏季的繁盛茂密。下午，便有人过来告知，洛懋正一行人到了。
洛懋正刚下马车就看到她在等着自己，一把拉住他，笑盈盈道：“庄子上没有闲人，父亲就不必守那些虚礼了。”
洛莹儿抻了抻身子，小跑着过来，抱着她的小臂，撒娇道：“大姐姐，我坐了好久的马车，身子都僵了，跟我去玩好不好。”
“莹儿，莫要胡闹。”赵氏嗔了她一眼，如今柳氏不在府中，赵氏虽未比之前得宠多少，可守着女儿过得也是悠游自在，浑身的戾气减了不少。
“无妨，莹儿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可大姐姐这会忙，先去休息一会，晚上大姐姐请你吃好吃的，成不成。”
“嗯。”洛莹儿点了点头，“大姐姐真好。”
洛云兮仍是用厚重的面纱覆面，好在眼下天冷，觉不出什么异样，可那双露在外面，原本清丽明媚的眸子却死气沉沉，这会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五妹妹可要小心啊，免得哪天给人卖了都要帮着数钱。”
洛云兮挑了挑眉，不去接她这话，只故作诧异道：“这是二妹妹，我方才都没瞧出来。青天白日的，妹妹戴着面纱做什么。”言下之意，便是她见不得人了。
洛婉纤秀眉一拧，就要反驳回去，可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又垂下脑袋。
晚间，洛云兮吩咐杀了一头羊，把能吃的部分都用竹签子串起，在庄子外院架起篝火，一条羊腿在噼啪作响的火花中正呲呲冒着油。珍珸用一支巴掌大的软毛刷蘸了作料在刷到羊腿上，一时间，更让人食指大动。
这般吃法在京中并不常见，侯府几位女眷看了都觉新鲜，洛莹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咽了咽口水，道：“珍珸姐姐，能吃了么？”
珍珸也是头一回做这个，闻言看向洛云兮，她笑道：“莹儿别急，这东西火候到了才能外焦里嫩，一会好了，第一个给你吃。”
天已经尽黑，月明星稀之际唯见山间一点火光，他们几人竟是难得这么和睦的相处。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洛云兮瞧着差不多，用三寸长的匕首将肉一块块切下来，盛在青花如意瓷碟里。
洛莹儿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第一份，欢喜地叫了一声便用玉箸往口中送了一个，随即便大口呼气，直道烫嘴。
“你看你。”赵姨娘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嗔怪道：“着什么急，烫着了没，张开嘴给我瞧瞧。”洛云兮递了一杯清茶过去：“莹儿慢些，还有呢，我串了些养肝羊肚蔬菜什么的，一会给你烤。珍珸青黛，你们两个也别忙了，过来尝尝这个。”
珍珸和青黛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各主子都兀自吃得开心，便依言接过瓷盘，在一旁坐下。
“大姐姐，我在杂记上看过，这法子多是军中或蛮人所用，你怎么学来的。”洛婉纤这话本没有敌意，只是随口问出，可话音刚落看见一双笑盈盈的眸子看过来，才猛的反应过来，又不好改口，便故作不知地看回去。
洛云兮今儿心情实在是好，不想与她计较，只道：“同二妹妹一样，书中看过罢了。”
洛明珠笑弯了眸子：“大姐姐，再给我一份，真好吃。”
待闹过一通，大家都吃撑了肚子才停口，青黛给上了清茶，去去口中的油腻，珍珸唤人来把火拢得小些，几人就着火光聊起天来。
洛莹儿顺势躺在毛毯上，看着如墨的夜空，忽然道：“姨娘，嫦娥奔月的故事是真的吗？”
赵氏一愣：“你这丫头想什么呢。”语毕，咬了咬唇，又道：“许是真的吧。”
“可是月亮离人间好远，看起来凄清冷漠，在上面也没有人，她上去做什么？”
“这......”赵氏忽然蹙眉：“不对，这是谁给你讲的？”
一旁的奶娘忙道：“不是奴婢，奴婢平日给小姐讲的除却女则女训，有时也讲史书诗经什么的，这绝不是奴婢讲的。”
“那便奇了，莹儿还不识得那么多字，你平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难不成她平白就知道了这些吗？”
赵姨娘觉得神话故事讲给小孩子听不妥，只学些诗经，至多兵法，也就足够了，偏洛莹儿喜欢得紧，逢人便问。
洛莹儿见状道：“不是奶娘。”说完一骨碌爬起来：“姨娘不给我讲，还不让别人讲，我去找大姐姐玩！”
这个时节仍有少许蚊虫出来活动，洛云兮正忙着和青黛打点熏上驱虫的香，就见洛莹儿噔噔噔跑过来，扯了她一边的袖子，眨着大眼睛道：“大姐姐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青黛就道：“大小姐放心，奴婢自己能行。”
洛莹儿把她神神秘秘地拉入屋内，又不让点灯，洛云兮心里有些发毛：“到底要给我看什么？”洛莹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包好的帕子，一层层打开，等那轻纱落下的一瞬，屋内亮如白昼，比之火光夺目万分。
一颗珠子被她托在掌心上，周遭光影竟美得有几分不真切。
洛云兮怔神一瞬：“这是......”随即意识到什么，在荧光的映照下，脸色微红，抿唇露出笑意。
洛莹儿裂开嘴：“大哥哥给我的，让我送给大姐姐，还说......说这珠子璀璨夺目，却不及大姐姐你十之一二。”
洛云兮心跳一滞，见她一脸的天真无邪，又道：“大姐姐还记得上次那画像吗，也是这个大哥哥，之前送琉璃瓶的哥哥跟在他身后。咯咯，大姐姐老实说，那位是不是九殿下？”
“莹儿！”洛云兮脸上烫得厉害，想要故作严肃却怎么也收不起唇角的笑意：“你这丫头，下回不许乱收别人的东西，万一是坏人，有危险怎么办。”
洛莹儿点点头，乖巧道：“知道了大姐姐。”心中却暗道，不成，这能换三个故事的，顺势挽上她的小臂：“可是大哥哥生得好看，不是坏人。”
“好看便不是坏人了吗。”洛云兮哭笑不得道。
“嗯，大哥哥好看，大姐姐你也生得好看，好看的人就应该在一起的。”洛莹儿说完，把夜明珠塞到她怀里，转身就跑了出去。
洛云兮知道柳氏一定会在这几日下手的，她每日乐得悠闲。这里的温泉水温刚好，在里面泡小半个时辰连身子骨都要酥了，她的锁骨处有一颗痣，除了子衿谁都不知道，现在连子衿也不知道了。她不当回事，浴袍只堪堪遮住胸部，下水时，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上沾了水气，映衬上那颗痣，引得人浮想联翩。
洛云兮阖眸觉得舒坦，可却没有注意到洛婉纤眸中闪过的一分精光。
洛懋正不知庄子的蹊跷，闲来无事四下转了转，耳畔忽然传来诵经声，他心下好奇，随着经声走去，一直到了后院一处偏僻荒凉的院子，那声音渐渐停了，不消片刻又响起，却不再是念经书，而是祷告。
“大慈大悲的菩萨，妾身戴罪之身被贬来此处经多日忏悔已深知往日过错，如今悔悟请菩萨饶恕。也不敢奢望锦衣玉食，心中所求唯有三。一愿侯爷老夫人高枕无忧，岁岁安康，二愿府中子女平安快乐，无忧无虑，三愿......三愿来生还能与侯爷相遇，哪怕只是陪伴身侧亦足矣。妾身愿终身茹素，抄经千万遍，求菩萨完成心愿。”
这声音洛懋正又怎能不熟悉，心中震惊之余更是感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柳氏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叩首，听到声响似是受了惊吓般回过头来，眼角还挂着泪痕，见到他，先是不可置信地张大口，随即眼泪倾泻而下：“侯爷，妾身真是爱您爱到了骨子里，就连眼前幻境，都是您的影子。”
洛懋正只觉得心揪成一团似的疼，上前捂住柳氏的手，用嘴温柔的声音说：“素语，是我，我真的在这，你受苦了。”
“侯爷......”柳氏顺势倒在他的怀里，身子微微发颤。
洛云兮听到消息后，淡淡一笑，把刚才在外面摘的野花精心插在花瓶中一番休整：“青黛，你替我跟这里的厨房说一声，给柳姨娘送些补品过去，再拨两个丫鬟伺候着，还有，我不是让你带来了一根参吗，给她送去。”
“是，奴婢这就去。”
“柳姨娘从前对我诸多关怀，如今她复宠，我若是无动于衷，岂不是显得生分了吗。”
在庄子上待了十数日之久，洛云兮虽闲来无事，可也不能整日泡在温泉里，如今也觉得有些乏味了，加之洛懋正还有公务要处理，于是洛云兮便开始着手安排回府事宜。
柳氏自然是要带上的，她特意安排了与洛婉纤一个马车，让母女俩好好叙叙旧，就是不知柳氏看见女儿那张骇人的脸会作何反应。
庄子上的管事倒是听话，真把缺的银子补了回来，还送来真账本与她过目。洛云兮如今不缺银子，自然不会贪这点，着人与洛懋正说了一声，就尽数送进了库房。
洛懋正一顶轿子把柳氏接回府，让所有人为之咋舌，老夫人气的险些砸了一套茶具。毕竟是前些日子被罚去庄子上的姨娘，这才不过几月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的面子还往哪搁。
柳氏像是真的痛改前非了一般，在松寿堂尽心尽力地服侍，有几次以此为由连洛懋正派人来请都推拒了，路上遇到洛云兮都恭敬地福身行过礼，一口一个妾身，一口一个郡主。
若是说转变最大的，还应该是清晚，见了人那叫一个亲热，恨不得结拜姐妹似的。
洛懋正看着欣慰，只当她是真的想开了。可后院几个都明白，尤其是清晚，她性子软些，却不傻，柳氏如此行径把她弄得睡觉都睡不安稳，尤其是眼下还大着肚子。
“大小姐，如今我有幸得侯爷恩宠，怀上他的骨肉，可这个当口，柳姨娘她......或许是妾身多心，只求大小姐救救妾身。”
洛云兮伸手拉起清晚：“姨娘快起，青黛，给姨娘看茶。”
柳氏有再大的野心，也不会再次对侯府的子嗣下手，她没那么蠢，好容易得到机会从庄子里出来，难道亲手把自己再送回去吗。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可是讨好侯爷，老夫人，甚至大小姐。
这么安抚了一通后，洛云兮笑道：“所以姨娘不必有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护好咱们侯府未来的三少爷。”
清晚心里安稳了不少，笑道：“原是妾身多心，打扰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