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衍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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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为什么

    汹涌的人流并没有因为从反方向冲过来的年轻人是锦州城的世子而变得温柔起来,在这种时候谁会管你的身份地位?天大地大,最大的还不是自己活命?

    白煠也看见了你这人流向她冲过去的毕方,本来很慌乱的心有些平复了,没有之前那么惊慌了。

    这个男人总是能给她安全感。

    毕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地冲向白煠,不停地挥手示意白煠不要怕也不要动,就在那里等着,然后他自己就在逆着人流艰难地前行,像是迎着瀑布而上的鲤鱼。

    “快进去躲着,不要出来!”毕方中与冲到白煠的身前,拉起她的手,却没有拉着她走,反而是想要把她重新推进胭脂铺子里。

    “那你呢?”白煠问。

    “我去城门口,很快就回来。”毕方一边认真地说着,一边眼神不断瞥向城门口的位置,但是人权太混乱了,他没有任何办法看清城门口的动向。

    “不行,太危险了,起码要等人群平复。”白煠拽着他不让他走。

    “那时候就晚了,听话,进去,我很快就回来接你。”毕方这一次没有听白煠的话,这可能是第一次,因为他是锦州城的世子,他肩上扛着整个锦州城。

    “我不放心你。”白煠紧张地说。

    “放心吧,你丈夫多强你还没数吗?马上回来,你快进去!”毕方终于还是将白煠推进胭脂铺子的门里,“绝对不要出来,在我回来之前!”

    在胭脂铺子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白煠从门缝中看见毕方的脸上有一道水痕,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毕方又冲向城门去,因为本身就离城门口很近,所以从哪里冲向城门也很方便。

    只不过在他冲到城门口时,除了自己锦州城的一对士兵之外,他只看到对面站着的三匹马和三个人。

    准确地说是四个人,有一个年轻人的马背上还横放着一个,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晕了。

    就是这四个人攻破了锦州城的大门?毕方当然不会相信!锦州城大小算是一座中型城市,它的城门再怎么说会那样不结实吗?什么时候四个人就可以将锦州城的大门打成碎片了?

    这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荒唐事情。

    “来者何人?”毕方从兵士的后面向前挤,一边挤一边喊道。

    宫长羽看见对面那个从士兵阵型中冲过来的与他年纪其实差不太多的男人,微微一笑。

    “喀塔尔城宫长羽,带小蝶来杀人。”宫长羽这样说道。

    “喀塔尔城?”毕方自顾自念叨一嘴,后来想起在战事刚起不久时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城市曾放出过一段狂妄言语,只是当时没有人当回事情,现在看来好像对方确实有一些资本?“就是你们曾口出狂言,说不动离王便不出兵的?”

    宫长羽眼睛一眯,一只手已经握上了锈剑,他不太喜欢别人在它面前提起离王,尤其是现在,离王这个词汇在他这里已经成为禁脔了。

    “是。”他淡淡地说。

    “好,不过现在离王安危且先不说,阁下就靠着三个人三匹马就敢破我锦州城大门,似乎有些不太将日京洲的城市放在眼里了吧?”毕方眯着眼看着马上与他对话的年轻人。

    “本来你们都不用死的,可你们偏偏喜欢不听人劝。”宫长羽驾着胯下的马后退两步,伏在马背上,做出一副前冲之势。

    “你想凭自己便冲我锦州城的数百兵士的阵型吗?”毕方的眼神中有不屑,也有疑惑。

    回应他的却只有一个字。

    “驾!”这个男人竟毫不犹豫地驾马前冲,手中锈剑斜指。

    其战马也壮硕,速度极快,且看上去也是那种训练有素的高等战马,不惧前方刀光铁气,速度提升到极致。

    但是即使是这样,这个男人难道就认为自己可以冲破锦州城几百训练有素的兵士所组成的大阵了吗?未免太可笑了!

    “杀了他!”毕方大喝一声,而后他本人竟身先士卒,直直向驾马冲将过来的宫长羽迎上去。

    众兵士们见自家世子都身先士卒,哪里有半点惧怕,士气更是提升到一种极高的高度,况且几百铁甲迎着一骑,怎么说也不应有害怕或者退缩的情绪存在。

    “杀!”锦州城的兵士们大喊着,喊杀声有些震天响。

    宫长羽本就满心的愤怒与火气,他驾马前冲的架势本就是为了发泄自己的火气,现在对面的兵士们冲过来,正是他火气正旺正愤怒的时候,他怎会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战马越冲越快,一剑斜劈下去,直取毕方的头颅。

    毕方好歹也是一城世子,总不可能就这样被人一剑砍了脑袋,只见他一个踉跄,向前一个翻滚躲过了那斜劈过来的一剑,而后随手一剑刺出,直指宫长羽胯下马腹。

    宫长羽胯下战马感受到那脚下的人刺来的寒芒,却没有理会,直接一个弹跳高高跃起,驮着背上的两个人落入人群之中,霎时间如天神下凡,数百甲士围成一个圆圈,圆圈的

    中心就是那一匹马和两个人。

    宫长羽一剑接一剑地砍出去,一个又一个人倒下,手中的剑已经从铁锈的暗金红色变成了真正的暗红色,染得全是血。

    而他本人的情况也不太好,有好几个铁甲的长枪都刺进他胯下战马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战马的体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撑不住了,但是他依旧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只想着杀人泄愤。

    现在宫长羽与他的战马周围已经横七竖八躺了足足几十个甲士的尸体,而他本人虽没有披甲,但是仍是浑身浴血,宛若人间修罗。

    终于,他的马因为流血过多,体力不支而倒下了,眼看着宫长羽就要摔倒地上,但是他却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防护措施,连一些其他的动作都没有,因为他要护着在他身前的那具身体。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怀中的女人,谁也不行,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允许有人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任何其他的伤痕了。

    所以他背对着天空,任由几十根长枪从他的背后刺过去也没有做任何的防护。

    但是长枪并没有真的刺进他的身体,几十根长枪就像是被定格在空中那样,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下一秒,那些人就都各自扔下了自己的长枪,倒下去了。

    瘦弱如竹竿的男人站在趴在地上的宫长羽的身边,表情没有很狰狞,但是心中却很是愤怒。

    他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只是能感觉到心中有火焰在燃烧,尤其是在看见那么多的人死去之后,那么多飙飞在天空上的鲜血,他就会感到愤怒。

    锦州城的甲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到什么奇怪,但是在一旁的锦州城世子毕方却是看见了真正令人恐惧的一幕。

    只见那最靠近因战马倒地而倒地还不知死活地不护自己护女人的傻子的兵士们举着枪,正要刺下去,这二十多枪刺下去,恐怕任谁都要一命呜呼命归黄泉。

    但就在那一瞬间,只是一瞬间,那些人的头颅竟同时抛飞,没有任何余地,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就是这样同时地飞向天空去,甚至连喷血都没有,脖子上粉白的伤口连肉芽都没有,下一瞬间才变红然后喷出血来。

    这得要多么锋利的刀刃才能割出这样平滑的口子?并且还是在二十几个人一同的情况下,这太恐怖了!令人难以置信。

    直到那些兵士们的人头落地,血喷满天,毕方才真正地看见原来有一个人站在那个独自冲阵的男人身边。

    瘦得像个骷髅,感觉也像。

    在看清发生了什么并且理清了思路之后,毕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本能地恐惧令他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甚至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兵士们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当场,落在地上的人头的闷响也没有砸醒他们。

    “啊啊啊!”毕方跪在地上,抱着头,大声地嚎叫着,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不能思考,不能说话,他只想喊叫,只有喊叫才能让他的恐惧少一些,再少一些。

    趴在地上的宫长羽站起身来,地上出现了一片没有被鲜血染红的人形的空地,但很快就被鲜血铺满了,宫长羽的身上满是鲜血,离王身上也是,只是她可能感受不到了。

    十几岁的小孩在远处的马背上老老实实地坐着,毕竟他怎么样也没经历过这种血腥场面,冷不丁一看还是有些令人恐惧的,所以他小脸煞白,连说话都忘记怎么说了。

    场间,锦州城的世子跪坐在地上抱头嚎叫着,喀塔尔城的世子则抱着一个披甲的女人浑身浴血却面无表情地站着,而那个瘦弱得像骷髅一样的男人则眼睛里像是有火焰要喷出来,好像极为快意地在那里看着四周。

    还有一个小孩小脸苍白,在场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场面还算是平静,有一种诡异的平和之感,只是这种平和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一道声音给打破了,像打破一面镜子一样。

    “夸祖!”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声音空灵,若是没有其中夹杂的恐惧与震惊,或许会是一道极优美的声音。

    是谁会叫出恶鬼的名字?

    震惊之余,所有人都回头看向那大破场间平和氛围的声音来源处,夸祖也是。

    那是一个女子,她好美,只是有些稚气未脱,眼睛大大的,很空灵,那张脸像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东西,让人看着就舒服,如果那张脸上没有恐惧和震惊的话,那简直就应该是艺术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只有带着感情的脸,才算得上艺术品。

    “白煠!”毕方看着那个女子,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来,“你快走,你来这里干什么!”

    而白煠只是随便扫了他一眼,就继续与满面复杂表情的夸祖对视。

    “夸祖,你又回来干什么?”白煠已经满面泪水了,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恐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夸祖,她已经不认识夸祖了。

    “不是我想回来......”夸祖想要解释,但仍是止住了。

    “你走啊,你为

    什么要回来!”白煠哭喊着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语句。

    “白煠!你快走啊!”毕方哭喊着,声音已经撕裂了,就像他的心一样,他宁愿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也想让此时的白煠赶快离去,他可以死,但是她不行!

    谁死他都不想她死。

    只是白煠仍是没有理他,全身颤抖着看着面前那个骷髅一般的男人。

    “你快走,好不好?不要在锦州城杀戮,好不好?”白煠的脸上竟有些祈求的意味,她以前从不会对他这样。

    所以夸祖有些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却觉得心中被刀子给刺中了。

    “你在求我么?”夸祖问。

    “对,我在求你,你快走吧,好么?”看得出来,白煠在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声音尽量平稳,但是颤抖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

    “不好!”在那一瞬间,夸祖竟也歇斯底里起来,“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哦,对了,你现在不是青口城的郡主,而是锦州城的世子妃,守护锦州城是你的责任啊!”夸祖眼睛瞪得溜圆,因为精瘦的原因,看上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鼓得不行。

    白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不停地摇着头流泪。

    “哦,这个人是锦州城的世子是吗?”夸祖变得十分令人恐惧,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此刻看上去异常冷静,但是流露出的气质却令所有见到的人都为之胆寒,这就是恶鬼吗?

    恶鬼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地向那跪坐在地上根本没有力气起身满脸恐惧和泪水的男人走去,一步一步,像是催命的鼓声。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毕方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地上有一滩水迹。

    “不要啊!”白煠冲过来,抱住夸祖的腰,拼尽全力想让他不能前行,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夸祖仍是一步步走得稳健,一步步接近那个瘫坐在地上不敢活动的锦州世子。

    “求求你,不要,求求你!”白煠不断地哀求着,同时使出全身的解数不让夸祖继续前行。

    “你在为了他求我,是吗?”夸祖竟真的停下来,回头向一直搂在他腰上的白煠问道。

    如果不是她为了求他饶过其他人一命,或许他可能会觉得十分温暖。

    现在他虽觉得温柔舒适,但心中却很冷,不知为什么。

    “怎么样都好,你怎么想都好,只请你饶他一命,好不好?”白煠强迫着自己笑出来,但满脸的泪水加上强颜欢笑,看上去就很揪心。

    “你先放开。”夸祖平心静气道。

    “你不要伤害他,好不好?”白煠问道。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放开我。”夸祖说。

    “我不放。”白煠的手臂搂得更紧了。

    “你不放开我就杀了他。”夸祖说。

    “那我放了,你能不能不杀他?”白煠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像是看见光明了。

    “放吧。”夸祖竟真的不向前走了。

    于是白煠就真的放了他。

    就在下一瞬,白煠就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满脸的痛苦。

    毕方的头颅竟就那样飞出去了,夸祖并没有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啊啊啊!!”白煠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夸祖,你在干什么啊啊啊!!”

    她疯了似的冲向夸祖,狠狠地,用自以为最大的力气锤击着夸祖的胸口。

    她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她觉得世界都要塌了,有无数根钢针从她的头皮扎下去,令她没了知觉,只有恐惧与失去五感的空虚。

    而那恶鬼也同样痛苦,像是那十七岁女孩的拳头真的有多大的威力,每一拳都能将他捶到重伤。

    “为什么......为什么啊!”白煠不停地质问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杀他的吗?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我没有答应过你,我弱早知道他就是锦州城的世子,我早就杀了他。”夸祖说。

    “为什么?为什么啊!”容貌简直可以与离王媲美的女孩到现在竟只能不停地重复这三个字了。

    “我早想杀了他,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夸祖说。

    他说的都是真话,他从未说过谎。

    白煠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只见她哭得脱力,拽着夸祖的衣袖就跪了下去,蜷缩在地上。

    “我明明说过让你带我走的。”白煠的声音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了,若不是夸祖的耳力远超常人,这么大的声音他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到的,“可你不愿,后来有人带我走了,你竟又杀了他。”

    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专门杀鬼的利刃,狠狠地刺在夸祖的心脏上,令他痛苦不堪。

    他想起此时脚下这个女孩曾靠在他的脸前,且不止一次地向他说过两个字。

    “娶我。”

    只是他没有答应,他已经想不起当时心中恐惧的是什么,但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担忧起来,恐惧起来,所以他不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