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衍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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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生锈的铁剑

    “你看,那些姑娘们又在看你呢,眼神幽怨的呢。”白煠轻声对身边的毕方说道。

    一听这话,毕方是瞬间就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没有没有,你看错了吧?她们可能是......看别人的吧......”毕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那些曾与他有些瓜葛的姑娘们好像真的是目光一直在随着他走,即使他在心里已经求了几万遍“姑奶奶们高抬贵手让我活命别再看我了”,但是那些多多少少带着幽怨的眼神怎么会那么轻易饶他一命?

    “看谁?”白煠轻笑着问。

    她越是笑,毕方就越是慌,到最后干脆就两股战战,不敢再看自己的媳妇儿了。

    “看......看你吧,毕竟我媳妇儿是公认的锦州第一大美女,她们应该是羡慕你的美貌,所以才一直看着你的,你看你看。”毕方终于找到了一条说得通的路子,轻松了不少。

    “嗯?”白煠还是那样笑着,眯着眼。

    “肯定是看你的!”毕方斩钉截铁。

    “好吧。”白煠竟真的就这样算了。

    毕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看不懂自己这个已经过门半年的媳妇儿了,有的时候本来他认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了她这里就要死缠烂打,刨根问底,而有的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她却并不追究,甚至还云淡风轻。

    太看不懂了,这哪里是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小姑娘的做派?明明就是已经当了几十年高贵夫人的高深手腕,随手一抓,就将他这个二十岁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拿捏得死死地。

    但是一码归一码,自从娶了白煠之后,毕方对自己那是高标准严要求,真的就再没和任何一个别的姑娘怎么怎么样,甚至他的几个兄弟来找他喝酒,都去那种“正经酒楼”了,就怕自家媳妇儿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不高兴了。

    对于毕方婚前婚后截然相反性情大变的派头,他的几个兄弟曾联合向他讨教过,想要看看究竟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把他拿捏得这么死。

    只是他们得到的答案有些不太令人信服。

    “靠自己啊,我媳妇儿可从来不管我这些事情,只是好容易嫁了过来,总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毕方是这样说的。

    当兄弟们问起那些曾与他有过故事的姑娘们时,毕方总是会露出追忆的神色,说“年少的都过去了,人总要成长的嘛”,那眼神深邃,像极了大哲学家。

    “你在想什么?”白煠见毕方有些走神,问道。

    毕方猛地回神,摇头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白煠盯着毕方那张做贼心虚的脸,轻叹一声道:“算了,不走了,再走夜间前到不了青口城了。”

    “啊?那上轿吧。”毕方率先转身,走到一直跟在他俩的轿子前,拉开了遮轿子的帘子示意白煠先进,一副嘴脸谄媚至极。

    不过这一副画面落在别人眼里,却是真的甜甜蜜蜜,不知羡煞多少花季少女,若能得此夫君那必定是一生幸福了。

    白煠坐在轿子里,看着街两旁匆匆走过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总觉得思绪万千,但是没有什么具象的思维。

    “叶儿,你想什么呢?”毕方问。

    “没想什么。”白煠说。

    “那是想什么呢?”

    “就是没想什么。”

    “好吧好吧。”

    于是轿子里又陷入沉默。

    “方儿。”白煠叫了一声。

    “啊?”

    “你说那些被你伤了的姑娘们,会不会想打死我呀?”白煠狡猾地笑着,眼睛眯成一条月牙。

    “啊,我......不知道呀。”毕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只能这样说。

    “那你知道什么?”白煠问。

    毕方很尴尬,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不是,不过也没有必要说,因为很快白煠就会手一挥,说“算了”。

    果然,白煠真的回过头去,带着笑意再次看着窗外。

    “算了。”她轻声说。

    每次都是这样,在毕方认为十分严肃的问题上白煠总是表现出异常的宽心和不在乎,且每次在他窘迫的时候,她综合适时地说出那句“算了”。

    这让毕方面对自己的媳妇儿时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一天他真的不小心触了自己媳妇儿的底线,导致一系列严重的后果。

    “这次省亲回来,我带你去日京转一转。”毕方说。

    “日京?去那里做什么?”白煠问。

    日京城对于她来说是个极度陌生也不是很感兴趣的地方,若不是今天毕方突然提起来,她可能在未来的很多年里都不会想要去这个地方。

    “玩一玩转一转啊,说起来你也嫁过来半年多了,还没有真正地带你出去玩过一次,这次回来带你好好玩一玩。”毕方说。

    “啊,这么好?”白煠又笑了起来。

    “我不一直都这么好?”

    “嗯......是啊是啊。”

    ......

    宫长羽所带的一队人马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了,但看样子他们还是没有返程的意思,依旧向前走着,再回望已经是完完全全的茫茫一片,是一片真正的荒芜。

    草原的大祭司不是很舒服,他总是能想起那日几乎将草原人灭绝的风暴,草原的最后希望差点都折损在这里,彻底灭绝。

    看上去同行的三十几位草原的男人们同样有这样那样的不舒服,面色难看。

    “大祭司从深入戈壁开始就脸色很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宫长羽细心地问。

    “公子费心了,身体没有不舒服,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大祭司看上去是想笑一下,但终究是没笑出来。

    “大祭司还是应该放宽心。”即使是知道大祭司因为什么而苦恼,也知道这种苦恼根本不是三言两语甚至都不是言语可以宽慰的,但宫长羽还是开口安慰道,“人总归是没了,总不能一直沉浸在他们的故去中,若是一直沉浸在悲伤中,那刚刚到了一个新的环境的欢喜就被冲散了。”

    “公子说得是。”大祭司点头道。

    但就像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那样,谁的悲伤也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就轻易散去,若是那样的话,悲伤还有什么痛苦的呢?

    “我感觉快要找到了。”宫长羽突然勒马驻足,看着四周的环境。

    “嗯?”无论是大祭司和宫长羽带来的手下都很惊讶,这才过了半个月,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走吧。”宫长羽转转脑袋,确定了一个方位,继续驱马前行。

    大祭司心里也在犯嘀咕,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好像有点邪门,几百年没有见过天日的东西,连历史文献都没有甚至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仅仅凭着自己的感觉就能知道准确的方位并且找到它?这实在有点令人难以相信了。

    不过就算是这个宫长羽是在自娱自乐,或者仅仅是他的臆断,那大祭司也很乐意陪他玩下去,毕竟作为他的救命恩人,无论是有什么想法,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戈壁的天空还是没有云,放眼望去都没有一片,于是那天那场暴风雨就显得非常古怪,那等足以杀人的风雨不应该在这种环境之下出现。

    大祭司越想越气,愈发恼怒于那个有眼无珠的神为什么要这样残害他的族人。

    但他又不能真的与别人说这件事情,信不信先两说,就算是每个人都相信他说的,那对于“自己信仰的神迫害自己的族人”这件事情,恐怕草原上的人们都是很难接受的吧。

    “驾!”正想着,带队的宫长羽突然扬起马鞭,飞快地冲了出去。

    “公子!”大祭司也抬起马鞭想要追,却发现宫长羽的速度太快了,刚刚到达内陆还不习惯这样高大的骏马的大祭司根本没办法跑得那样快,而且路上的颠簸可能也受不住,于是就任由那一百来号久经训练的精兵强将一个个从他身边冲过去,追上宫长羽。

    对于宫长羽这一反常举动大祭司心里也“咯噔”一下,难道还真的能被他给找到了不成?

    不过虽是好奇,但是以大祭司的速度显然不可能追得上全速飞奔的宫长羽,别说大祭司,就算是那些年轻的草原汉子都不能马上适应这内陆的高大骏马,所以他们这三十来号人都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也没办法,只能慢慢追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跑得这么快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万一宫长羽他们半路突然变了方向,那他们可就真的要迷失在这片戈壁中了。

    好在似乎目标的位置距离他们的位置不太远,因为在遥遥还能看见一点宫长羽他们的背影时,宫长羽似乎就不动了。

    直到大祭司追上去,他们也依旧没有继续远离,就在那里站着。

    那是一柄剑,生锈的剑。

    宫长羽就在原地打转,像是在希冀着找出一点别的东西来,头发因为先前的狂奔有些散乱,看上去很狼狈。

    “一定有别的东西的啊。”他喃喃说着。

    显然,他并不愿意接受自己找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找到的先祖遗物竟只是一柄生锈的剑,他甚至不敢拿起它来,生怕在拿起的半空中这饱经风霜的剑刃就碎成好几段。

    “公子。”大祭司没有上去拉像是遭受了打击一般的宫长羽,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

    “不应该啊。”宫长羽似乎没有听见大祭司的呼喊,只是喃喃自语。

    宫长羽站起身来,跨上马,又是扬鞭而起,眨眼间就冲出老远,差点不见了踪影,但终究是在远处停下了。

    无论他再怎么走,跑得再怎么快,他心里的感觉却一直在告诉他,就是这柄剑。

    仅仅是这柄剑而已。

    他想要喊出来,他快要发狂!

    但是他还是冷静了下来,怎么说也是祖先的东西,既然得到了就总该带回去,怎能让其流落荒野?

    于是他终于还是回去了,再度来到那柄剑前面。

    “老祖宗啊,你怎就留了个这么个东西给你的后人?”宫长羽一边仔细地用布

    片将那柄剑小心翼翼地包起来,一边低声埋怨着。

    其实他倒不是对于祖先遗留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依赖,只是抱有很高的期待,如今却只见一柄生锈的破剑在这里,一上一下的差距让他的心里有着很大的落差,所以他才会表现出那种姿态,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并没有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走吧。”他很快就包好了剑,背到背上,上马了。

    一路上不言不语,行进飞速,比来时快乐不知多少,草原人们紧赶慢赶总归是不至于被落得太远掉队。

    大祭司一直不言不语,他不知道宫长羽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但看起来情绪显然不是很好,可能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令他产生的心里不平衡感吧。

    一路上倒是没有人自找没趣地去碰宫长羽的霉头,虽说宫长羽在整个喀塔尔城中出了名的大气儒雅,但谁都有心情不顺的时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遑论正当年轻火气正旺的年轻男人。

    “说不准有什么秘密在其中,不然祖先也不会特意留下一封书信去记载这么一件东西。”宫长羽自我安慰道。

    于是他就开始了寻找关于这柄剑秘密的旅程。

    ......

    “我们要去哪儿啊?”木剌铁儿扯着夸祖的衣袖。

    自从做了武师之后,夸祖的生活水平一天比一天高,不仅吃得越来越好就连身上的衣服都由“乞丐服”换成布衣了。

    “往北去,有个喀塔尔城。”夸祖说。

    “去那里做什么?”小孩问。

    “那里是内陆城市的最北端,再往北就是戈壁了。”夸祖说,“如果你的族人们从那里来,说不定能遇见。”夸祖说。

    “可戈壁太大了,他们未必会从这里进入。”木剌铁儿说。

    “会与不会都是一个运气,与其在这里等,还不如换个地方碰碰运气。”夸祖说。

    其实他还有自己的另一层心思,只是不能与这小孩说了。

    “你说得有理,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喀塔尔城呢!”木剌铁儿说。

    “我一直有个事情想要问你,你究竟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夸祖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终于算是问了出来。

    “啊?我们大祭司给了我草原上最好的马,和很多的干粮,我骑着马才来到这里的。”木剌铁儿简明扼要地说,要说细节,那可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一直骑马?”夸祖问。

    “对啊。”

    “你知不知道草原距离这里有多远?”夸祖皱眉问道,本来他对草原根本是一无所知,所以对于木剌铁儿的到来并没有抱有多大的怀疑,直到后来他偶然间接触到了关于草原的一些信息,他才真正地震惊起来,甚至毛骨悚然。

    “不知道,只知道很远,我骑着我们草原最快的马也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到达这里。”木剌铁儿说。

    “据我所知,草原与这里的距离足有九十七万里。”夸祖看着小孩说。

    但是小孩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眨眨眼睛问道:“九十七万里,是多远?”

    “日行千里的马要不眠不休一万天 ,就是二十八年,按照你的说法,草原上当然不可能有这种速度的马,且就算是有你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地跑上二十七年。”夸祖严肃且认真地看着小孩的脸。

    “怎么可能,我只走了半年多些!”小孩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还不信我不成?这种事情我为何骗你?”

    “说不定是根本没有这么远,本来就不算太远的。”小孩说道。

    “不可能,九十七万里,是日京星堂老殿主景万生去过一次草原之后,给出的最精准的数据。”夸祖说。

    “景万生?去过草原?”木剌铁儿猛地想起大祭司曾经说过,百年以前曾有人到过草原的土地上,原来竟是真的?

    “是的,不说别处,在日京,星堂的殿主就是权威,他们说的话给出的任何数据都毋庸置疑。”夸祖说,本来他也不知道这些,只是见得多了,听得也多了,渐渐地一些平民的圈子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也该知道了。

    “如果是真的,那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很确信我只走了半年!”小孩也慌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真不知为什么?”夸祖又问。

    “真不知。”小孩笃定地说。

    “不知道就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夸祖直接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啊?”木剌铁儿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解释不了的,所以遇上无法理解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他的存在而不是去理解他。”夸祖说。

    若是在见到那个有眼无珠的老头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在贫民的世界里是不相信任何“神”的,甚至厌恶“神”这个东西,因为他们认为就算神真的存在,却从不曾尝试拯救他们,那么这个神也不配得到他们的信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