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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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初见王妹

    绵延几日的阴雨天气终于放晴了,秋日新出,半晕氤氲,倒是染的天空沉色入黛,像极了一幅大家作就,令人心旷神怡的山水墨画儿。

    皇城的护城河经这些天的雨水浇灌,河面宽幅、水势颇丰。

    朱祁钰静静坐在王家酒肆的阁楼上座。透过雕花不甚精美的木窗远目眺去,隐约看到有一个戴笠渔家撑着小小的扁舟赶向西便门外的码头。

    再听到楼下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说着三国里刘关张正辞别家乡,英雄气发,朱祁钰不禁低声哼起了不着调的曲子,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朱祁钰正在兴头上儿,却感觉一道热赤赤的目光盯着自己,原来是旁边侍候的张永。

    他半举个白瓷素菊酒壶,脸上齐扎扎的短胡子显得甚是粗旷,不过配上他憨厚的脸,无声叨叨的嘴,这组在一起却有股莫名的喜感。

    朱祁钰放下手里的杯子,对着身边的这个伴当太监笑道:“张伴伴,你这是听懂了这词讲的什么?”

    张永连忙给朱祁钰的杯子倒上四分三的清冽酒水,这才回道:“公子,奴婢脑子是不好,可您既然嘱咐了我们平时多读读书,奴婢也就只能掏干了这点脑子硬是读了下来。

    如今也可以算是半个读书人了,自是可以品出您这词的才华横溢啊,奴婢现在觉得呀,这读上几辈子也赶不上您的万一,您要是参加科举,状元及第那不是手到擒来……”

    朱祁钰本以为张永腹中自有才华,要点评一下杨慎杨大才子的作品,却听到张永这张口即来的马屁,老脸微红便抬手打断张永:“行了,张伴伴,你莫要给我戴高帽了,这可不是我写的,是一个姓杨的读书人写的。”

    张永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应着些和光景的话儿,待低下头又是嘴唇开合无声的记着。朱祁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正当主仆二人聊着的时候,从楼下上来了两人。当头的是朱祁钰的心腹杨贵,后面

    跟着的素衣汉子正是新任的锦衣卫北镇小旗王永。

    杨贵将人带到便抱拳走远,在二楼楼梯口边的一张桌上侧坐着。

    王永在朱祁钰的伸手邀请下迟疑的在对首入了座,朱祁钰不经意的一眼瞥开了身旁站着生闷气的张永,抬起酒杯笑道:“这回的酒倒是不错,王小旗可以尝尝。”

    王永跟着酒杯但没有喝下,只是悄摸拿眼细细打量面前这个衣着普通却气质不凡的公子哥儿。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谢谢公子的夜书提醒,教俺不让王阉党众抓了去,这是救了俺和家里老小的一众人命。公子但有何吩咐,俺定当粉身碎骨效死完成。”

    朱祁钰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不问我的身份就敢说这话?不怕我也是王公公的人吗。”

    王永敬饮下一杯酒,低头抱拳认真说道:“公子既然不说俺自也不会问。公子愿意提前遣人报信,那定也是仗义不满阉党祸国之人,俺生于微末,略习得一些武艺,仅此残身得以回报公子的恩情了。”

    朱祁钰有些讶然,他本以为王永是个十分正直的人,就像自己身边的舒大伴、日后的于太保,这样的人大都志存高洁,也不屑于通变节,往往于俗世撞的头破血流而不回头,让人心生得敬重。

    但今日看来,王永也是个颇具野心的低级武官,只是苦于没有什么资源、人脉而挣扎在底层。

    如今察觉到面前大应上是个贵人,又有“把柄”在其手中,便甘冒风险寻求机遇了,但这不也是自己所需要的人才吗。

    若再是包无鱼,翼无羽,难道还要再在那郕王府里带着悔恨死于白绫之下,连身后人事都得不到安宁!

    想到这里,朱祁钰微微点头说道:“永哥儿,当初提醒于你也是不想于国失掉一个志气之士。再说了,救你一事我倒不好居功,你的叔叔倒是让人敬佩的很。”

    王永听到这话,放下杯子就单膝跪地,拜道:“卢叔叔一直待俺如子侄,如今竟代俺入狱,让俺宿夜难寐,忧心如焚,可人微职低也难得方法。公子

    但有能力,还请救我叔父一命。无论如何,俺都结草衔环,愿效犬马之劳。”

    朱祁钰从位上起了两步,拿手托起拜倒的王永,说道:“人多眼杂,莫要如此重礼。”

    这时,又从楼下冲上来一人,楼边的杨贵装模作样的拦了一拦,便带着古怪的笑容跟着这人过来了。

    王家酒肆就是靠着货道的普通地方,吃食的也是些周边的普通人家、来往的行商走贩,和个富字毫不擦边,因此放眼看去,都是一派粗布素衣,上来的这人也是如此。

    朱祁钰抬眼看到来人,也顾不上杨贵这厮便呆了呆。

    这妹子倒是好看,至多二八年纪。挽着个少女的小髻发式,皮肤白皙光滑宛如丝绸,又不顾燕地的干燥,显得水嫩可弹。柳眉如黛,杏眼无尘,配上小小的秀美鼻子,洋溢着青春年华的气息。

    她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布衣裳,却身段高挑,婀娜多姿,精致的脸庞难掩秀气,就是在人群中便是一眼也能将她找出。

    王永转身见过来的是自己的妹子,连忙喝道:“妹儿你怎来于此?”

    王妹此刻那双好看的杏眼含着眼泪,恨恨的剜着自己的哥哥,连旁边的朱祁钰也被赏上一记,只是梨花带雨、气鼓鼓的模样倒惹的人心生怜意。

    王妹用俏生生的声音哭道:“王永,我听李哥儿和张叔说是你卖了卢叔,才换来升迁北镇的小旗,是不是!”

    王永这些日子本就烦闷忧虑,自觉得无人倾诉。这时连亲生的妹子都来怀疑自己,也顾不上唐突了贵人,气极便道:“旁人说啥你都信?快给俺滚回家去!”

    王妹听到这话,也不愿理这个哥哥了,抹着眼泪就跑了,就连这背影也是好看。

    朱祁钰回过神来,干咳了一下,对着又抱拳道歉的王永说道:“无妨无妨。不过今日也不便再聊了。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须记得事在人为!永哥儿,下回自会再有人与你联络。你也莫要送了。”

    说罢朱祁钰便带着张永和杨贵下了二楼离开了酒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