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游界海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重逢
赵铎的心中，荡漾着梦中人的愁绪……那不是他拥有的情感，而是在这里沉眠的万千山海界人，最浓厚、最古老的乡愁。
如今血脉里流淌着山海界人血统的人，是否还拥有这份乡愁？答案是否定的。
赵铎并没有相同的境遇，却也有着相当的共情……身为界海之中，无上天尊手下的蝼蚁，总有一天，每个人都会被轮回夺去记忆，夺去乡愁，这就是现实。
他缓缓走过这片流淌着血液的皲裂大地，走过满目疮痍的城池与山河，不知不觉中，竟然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份山海界人的愁思。
就在这时……大地分裂开来，巨大的甬道出现在面前。
赵铎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也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的确还是项影的身体，他是以实体状态来到了这个地方的，这里并不是什么梦境，而是太岁的体内，赵铎可以确认。
他并不知道这个甬道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缓步向前，来到了甬道深处。
太岁在颤抖……在衰老……这是赵铎能够察觉到的事实。
尽管陆心说过，古仙太岁是世上最强横的肉体，但赵铎却还是能感觉到，太岁已经到了极限，而这个甬道，也许就是他的最后之作。
如果进去以后，太岁就无力再打开回来的道路，怎么办？
赵铎思考着这件事，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歇。
太岁，作为纯粹的肉体，躯壳，自然是没有任何意志可言的，赵铎能感受到的这股意志，这份为他领路，为他开启神秘甬道的意志，就是山海界人统一的意志。
这些死去之人的意志，祈求他进入其中。
“有归乡符在……”
赵铎自言自语一声，便不再担心能否回来的事了，只要有此符在，赵铎有自信自己不会被永远困在其中。
长长的甬道之中没有任何其他声音传来，只有赵铎孤独的脚步声，这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却又给赵铎一种奇妙的感觉。
每走一步，都仿佛已经跨越万里之遥。
他在走向何方？是太岁身体的深处？隐藏山海界秘密的最后处所？——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赵铎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甬道的洞壁已经开始干结，开始崩塌时，他才看到了亮光。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甬道出口之处，迎面看到的，便是一片神奇的天空。
那是一片无日无月，却又不能称得上是黑暗的天空，昏光之中，他只能看到污浊的云和几乎实体化的热风，这并不是一片适合活物存在的天空。
“……我并非有意闯入”
赵铎缓缓举起双手，背后的剑锋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几乎无声无息……那气息毫无疑问是大乘期。
“你是谁……为何会从祭坛之中走出”
赵铎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她缓缓回过头，大脑却在这一刻停转，而对方也是同样的表情。
她们二人，长相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可怕。
“影儿？”
赵铎歪着头，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这个眼前的女人，虽然面目有些不同，活脱脱就是项影——不，还是有许多差别的，比如偏灰的发色，比如更加柔和的脸部线条，比如被时光磨平棱角的眼神，比如更苍老的容颜，就像是影儿老去的模样，大概。
真正让赵铎完全认同的，是对方的那双眼睛，即便没有了当年的棱角，却还是那样的凌厉，仿佛能看穿一切，项影的眼睛，已经是遗传自母亲的。
“你是谁……”
对方的手颤抖起来，眼睛里也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
赵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该说自己是赵铎，可他意识到，对方想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个。
“你是谁……告诉我”
对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放下了手中剑，眼睛里已经有一丝泪光。
“项影”
赵铎缓缓开口。
“……项王之女？”
“不错”
“……我是——”
“退后，风华”
一瞬间，一紫衣凛然的潇洒男子便拦在两人之间，而赵铎也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的全部自由都已经失去。
对方太过强大……赵铎从心底里就失去了反抗的信念。
真仙？不——远比真仙可怕，这个紫衣男子，他拥有着赵铎所见过最可怕的气息，甚至比当年道祖的那一臂都要可怕得多，赵铎几乎已经不敢呼吸。
“他是心魔！……不是你认识的人”
男子的声音之中，有一丝无奈。
“心魔……心魔……你——你！你竟敢！你竟敢——我要杀了你——”
风华仙子的情绪逐渐变得癫狂，看向赵铎的眼神之中，也疯狂地涌出仇恨。
“我的确是心魔……不过却不是杀你女儿的凶手，你是影儿的娘亲吧？”
赵铎缓缓盘坐下来，仿佛没有感受到紫衣仙人的无尽法力一般。
“你还敢叫她影儿！”
“……她是与我的道侣，也是我绝不能放弃的女子，我自然敢如此叫”
“一介心魔……你骗不了我！”
风华仙子拿起手中之剑，比在赵铎咽喉，却始终无法下手，
这副身躯就是项影的身躯，是她绝不能下手的对象。
“……在下……”
赵铎看着那双疯狂而黯淡的双眼，缓缓换成了跪姿。
“在下，身为男子，未能护住影儿性命……如今正为复苏其人而奔走，在下面对您，实在愧疚”
赵铎此刻已经无法思考太多，他虽然无法理解为何甬道的尽头能遇到这样出乎意料的人物……也无法理解风华仙子居然和项影的生母是同一人，但一切都已经连成线。
“你以为我会相信？心魔……与我的女儿结为道侣，你以为我会相信？！是你杀了她”
如何才能自证？
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所说为真，死在这里是必然的，紫衣仙人的实力，捏死自己不过一息之间的事。
到底如何能自证？
“影……影儿？”
赵铎正在思考之时，却突然察觉到身侧的温热……他转过头，便看到了项影，那还是幽魂的状态的项影，但却比往常凝实千百倍。
“幽魂？”
紫衣仙人见到这一幕，也大感吃惊，仿佛连他这样实力的存在，都未曾见过这样的一幕。
“影儿？”
在看到这个逐渐出现的虚影时，风华仙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您知道我并非他召唤出的骗术——以您二人的实力，能看出的”
项影的声音虚无缥缈，却又无比真实，像是从人心底响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华仙子无法理解地看着项影……那是长大的女儿吗？那是她日思夜想，幻想见到的那个女孩儿吗？简直和她想象之中，一模一样。
……
两个时辰，解释清一切，项影和赵铎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而风华仙子与紫衣仙人的表情也是接连变化。
“就是如此……我才进入这甬道，没想到这甬道通往这里，恐怕已经没有回去的机会了，但我手中有几枚凤凰所赐的归乡符，还是有机会回到凤凰那里”
赵铎说得口干舌燥，却还是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而项影的虚影，已经开始逐渐变淡……恐怕这样的状态，这样能够被别人看到的状态，她也无法持续太久吧。
“竟会如此……”
风华仙子缓缓伸手想要触摸项影，却只能摸到虚无的空气。
“我凭一己意志力战而死，若您怪他害死我，我便不会认您这个娘亲”
“影儿？”
赵铎难以理解地喊出声。
“罢了——我不会怪谁，若真要怪，只能怪我”
风华仙子早已满脸热泪。
（本章完）
如今血脉里流淌着山海界人血统的人，是否还拥有这份乡愁？答案是否定的。
赵铎并没有相同的境遇，却也有着相当的共情……身为界海之中，无上天尊手下的蝼蚁，总有一天，每个人都会被轮回夺去记忆，夺去乡愁，这就是现实。
他缓缓走过这片流淌着血液的皲裂大地，走过满目疮痍的城池与山河，不知不觉中，竟然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份山海界人的愁思。
就在这时……大地分裂开来，巨大的甬道出现在面前。
赵铎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也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的确还是项影的身体，他是以实体状态来到了这个地方的，这里并不是什么梦境，而是太岁的体内，赵铎可以确认。
他并不知道这个甬道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缓步向前，来到了甬道深处。
太岁在颤抖……在衰老……这是赵铎能够察觉到的事实。
尽管陆心说过，古仙太岁是世上最强横的肉体，但赵铎却还是能感觉到，太岁已经到了极限，而这个甬道，也许就是他的最后之作。
如果进去以后，太岁就无力再打开回来的道路，怎么办？
赵铎思考着这件事，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歇。
太岁，作为纯粹的肉体，躯壳，自然是没有任何意志可言的，赵铎能感受到的这股意志，这份为他领路，为他开启神秘甬道的意志，就是山海界人统一的意志。
这些死去之人的意志，祈求他进入其中。
“有归乡符在……”
赵铎自言自语一声，便不再担心能否回来的事了，只要有此符在，赵铎有自信自己不会被永远困在其中。
长长的甬道之中没有任何其他声音传来，只有赵铎孤独的脚步声，这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却又给赵铎一种奇妙的感觉。
每走一步，都仿佛已经跨越万里之遥。
他在走向何方？是太岁身体的深处？隐藏山海界秘密的最后处所？——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赵铎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甬道的洞壁已经开始干结，开始崩塌时，他才看到了亮光。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甬道出口之处，迎面看到的，便是一片神奇的天空。
那是一片无日无月，却又不能称得上是黑暗的天空，昏光之中，他只能看到污浊的云和几乎实体化的热风，这并不是一片适合活物存在的天空。
“……我并非有意闯入”
赵铎缓缓举起双手，背后的剑锋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几乎无声无息……那气息毫无疑问是大乘期。
“你是谁……为何会从祭坛之中走出”
赵铎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她缓缓回过头，大脑却在这一刻停转，而对方也是同样的表情。
她们二人，长相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可怕。
“影儿？”
赵铎歪着头，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这个眼前的女人，虽然面目有些不同，活脱脱就是项影——不，还是有许多差别的，比如偏灰的发色，比如更加柔和的脸部线条，比如被时光磨平棱角的眼神，比如更苍老的容颜，就像是影儿老去的模样，大概。
真正让赵铎完全认同的，是对方的那双眼睛，即便没有了当年的棱角，却还是那样的凌厉，仿佛能看穿一切，项影的眼睛，已经是遗传自母亲的。
“你是谁……”
对方的手颤抖起来，眼睛里也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
赵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该说自己是赵铎，可他意识到，对方想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个。
“你是谁……告诉我”
对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放下了手中剑，眼睛里已经有一丝泪光。
“项影”
赵铎缓缓开口。
“……项王之女？”
“不错”
“……我是——”
“退后，风华”
一瞬间，一紫衣凛然的潇洒男子便拦在两人之间，而赵铎也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的全部自由都已经失去。
对方太过强大……赵铎从心底里就失去了反抗的信念。
真仙？不——远比真仙可怕，这个紫衣男子，他拥有着赵铎所见过最可怕的气息，甚至比当年道祖的那一臂都要可怕得多，赵铎几乎已经不敢呼吸。
“他是心魔！……不是你认识的人”
男子的声音之中，有一丝无奈。
“心魔……心魔……你——你！你竟敢！你竟敢——我要杀了你——”
风华仙子的情绪逐渐变得癫狂，看向赵铎的眼神之中，也疯狂地涌出仇恨。
“我的确是心魔……不过却不是杀你女儿的凶手，你是影儿的娘亲吧？”
赵铎缓缓盘坐下来，仿佛没有感受到紫衣仙人的无尽法力一般。
“你还敢叫她影儿！”
“……她是与我的道侣，也是我绝不能放弃的女子，我自然敢如此叫”
“一介心魔……你骗不了我！”
风华仙子拿起手中之剑，比在赵铎咽喉，却始终无法下手，
这副身躯就是项影的身躯，是她绝不能下手的对象。
“……在下……”
赵铎看着那双疯狂而黯淡的双眼，缓缓换成了跪姿。
“在下，身为男子，未能护住影儿性命……如今正为复苏其人而奔走，在下面对您，实在愧疚”
赵铎此刻已经无法思考太多，他虽然无法理解为何甬道的尽头能遇到这样出乎意料的人物……也无法理解风华仙子居然和项影的生母是同一人，但一切都已经连成线。
“你以为我会相信？心魔……与我的女儿结为道侣，你以为我会相信？！是你杀了她”
如何才能自证？
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所说为真，死在这里是必然的，紫衣仙人的实力，捏死自己不过一息之间的事。
到底如何能自证？
“影……影儿？”
赵铎正在思考之时，却突然察觉到身侧的温热……他转过头，便看到了项影，那还是幽魂的状态的项影，但却比往常凝实千百倍。
“幽魂？”
紫衣仙人见到这一幕，也大感吃惊，仿佛连他这样实力的存在，都未曾见过这样的一幕。
“影儿？”
在看到这个逐渐出现的虚影时，风华仙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您知道我并非他召唤出的骗术——以您二人的实力，能看出的”
项影的声音虚无缥缈，却又无比真实，像是从人心底响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华仙子无法理解地看着项影……那是长大的女儿吗？那是她日思夜想，幻想见到的那个女孩儿吗？简直和她想象之中，一模一样。
……
两个时辰，解释清一切，项影和赵铎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而风华仙子与紫衣仙人的表情也是接连变化。
“就是如此……我才进入这甬道，没想到这甬道通往这里，恐怕已经没有回去的机会了，但我手中有几枚凤凰所赐的归乡符，还是有机会回到凤凰那里”
赵铎说得口干舌燥，却还是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而项影的虚影，已经开始逐渐变淡……恐怕这样的状态，这样能够被别人看到的状态，她也无法持续太久吧。
“竟会如此……”
风华仙子缓缓伸手想要触摸项影，却只能摸到虚无的空气。
“我凭一己意志力战而死，若您怪他害死我，我便不会认您这个娘亲”
“影儿？”
赵铎难以理解地喊出声。
“罢了——我不会怪谁，若真要怪，只能怪我”
风华仙子早已满脸热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