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游界海 第二百一十四章 心魔
赵铎最害怕的并不是项影……而是她的责难，她的恨意，她的不甘。
他知道项影绝不会怪他，但就是如此，他才从心底觉得绝望……
如果项影在死前的那几炷香的时间，心中满是对他的恨呢？……即便赵铎无数次对自己说，项影绝不是那样的女人，却从心底里害怕那样的情况出现。
赵铎来晚了……错过了一切，他并不知道项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赴死，也不知道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是不是在恨自己。
“赵铎……我一直信你至深——就是这样的结果”
心魔所化的项影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赵铎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味道，这就是赵铎记忆中的那个女人，不过现在的她却略显狼狈，那是即将迈向死亡的她的模样。
赵铎忍住干呕的欲望，竟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自己最害怕的事物，竟然是临死之时的项影，是他所不知道的项影……自己竟然害怕？而不是愧疚或是恼怒？
赵铎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心窝，剧烈的心跳声快要把他的意志淹没了，这样下去自己是绝没有胜算的。
“你不随我同下黄泉吗？赵铎，你真忍心如此？”
看着赵铎缓缓拔出意凛剑，“项影”露出极端真实的心碎表情。
“我要从黄泉带她回来”
赵铎话音一落黑白火焰纠缠着他的身体，瞬间化为一道虹光冲向“项影”——
“铛铛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之中，赵铎的神色越来越冷，刚才的绝望也逐渐被甩开。
而“项影”却也越来越真实，这是对方窥探自己内心更加深入的表现，那双凌厉而勘破一切的眼睛，也越来越和赵铎记忆之中的她重合。
“呼——”
风雪过境，赵铎身上燃起汹涌的业火，在风雪之中免受侵蚀，而项影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高处，黑暗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丝月色。
赵铎将业火收敛，将巨量的浩然正气注入意凛剑，意凛剑瞬间形态突变，化为一把宽刃白色巨剑，此剑神光大放，似有高傲的灵魂一般闪烁着。
“风雪——月照影”
周围的一切化为玄冰，空气瞬间凝结，温度降到冰点，月影之下无人能够遁形……所有的冰刺都在向赵铎击中的一瞬，赵铎轻喃道：“破妄”
他狠狠挥击两下意凛剑，两道骇人的乳白色剑光以势如破竹之势脱离意凛剑剑身，急速穿透层层冰盖，而“项影”不得不接连后退，玄冰也随其主人不断向后聚拢，足足十息，才终于停滞了破妄剑光。
而赵铎在下一瞬间，甩了
甩袖口，一道白色云雾瞬间弥漫开来，正在“项影”察觉到危机之时，赵铎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意凛剑搭在了她的肩头。
那白雾出现的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胜负已分。
“若我没看错，那是雾蛟的吐息？”
“看来你也不是看透了我的全部”
赵铎淡淡地说道。
“项影”的身躯逐渐变化，凝实的身躯逐渐化为黑色的云雾状，虽然依稀看得清手脚，却更像是一团黑烟。
“不愧是我同族，嘿嘿嘿嘿嘿”
黑烟桀桀一笑，与赵铎拉开了一段距离，而众人也都从暗处缓缓走来。
“从今日起，你便是亲卫要枢之人……最近我不会下什么命令给你，你只需提升实力便可，不过我可要提醒你，琼游仙宫不养闲人，你若想从门内获得好处，则需要对仙宫有所贡献”
玄壹淡淡地说道。
“在下明白”
赵铎行了一礼，但表情仍不是十分好看。
“她是谁……”
那红袍女子突然开口问道，旁边的一名女修狠狠地戳了她几下，示意其不要多问。
“我的已逝道侣，不过我倒不是怕她，只是愧对她而已”
赵铎轻描淡写地说道。
“已逝……”
女子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生死人常便是如此，亲卫要枢之人都要害怕的事物，你闲来无事时，可与化孽心魔谈谈，打听其他人的畏惧之物，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抛却了畏惧的修士，如此才能成就大道”
玄壹冷然说道。
“你就是如此成仙的？”
赵铎缓缓问道。
“——我怕的东西，比你们每个人都多，但我最终都将杂念抛却，无畏方可登仙”
……
众人散去之时，赵铎却未离开，而是留下，与这位名为“化孽”的心魔相对起来。
“你特意留下，想必是想与我说话”
这心魔的本体黑烟之中，浮现出几个乳白的线条，似乎在扮着笑脸，只是这笑脸怎么看都觉得阴森。
“心魔到底是什么，告诉在下”
“我以什么身份告诉你？前辈？陌生之人？还是……”
“在下想拜前辈为师……在下是心魔，却对心魔一无所知，只是有些吞噬魂灵的手段而已”
赵铎极为诚恳地说道。
“魔，不谈师徒，只谈主仆——你既然连玄壹的仆从都不愿做，自然也不会做我的仆从，便不要提此事了”
“那在下若想让前辈开口，需要做
什么？”
赵铎深深地皱起眉。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若能答得让我满意，我便知无不言”
“请讲”
“你觉得，心魔，是魔吗？”
化孽一开口，赵铎便陷入沉思之中。
这个问题，虽然听上去如同废话一般，但赵铎却读出了些许深意。
若说心魔不算魔……赵铎为了修行有进境，还特意要修魔功，他的身上也有显著的魔气侵蚀痕迹，而且自金丹起，他的体内便还有了业火这种只有血统十分纯正的魔头才会觉醒的天赋，这样样都是为魔的证据。
“不是魔”
赵铎没有思考太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有何缘由，说来听听？”
化孽烟雾中的脸摆出感兴趣的神色。
“在下为魔至今，并无杀欲、残虐之心，也无魔应有的无情，在下曾掌控过一具后天修魔的魔修之躯，在那具躯体之中，在下的意志倒是有些魔的本性”
赵铎的想法极其简单，心魔虽然是魔，但至今赵铎也没有感觉自己与人差别有多大，而除了一开始在天外静候时对夺人躯体的渴望之外，便再没有觉醒血腥杀欲，甚至他还极其厌恶杀人练功的手段。
“不错，不错！既然你能看到这一层，我便可与你说了”
化孽浅浅冷笑道。
“请前辈详谈”
“夺人体躯，侵染魂魄，蛊惑生灵之心，这便是我等心魔的天分，但我心魔一族，早在无上天尊建立轮回秩序之前，便有名字”
“什么？”
“天外浮灵”
“灵？”
赵铎皱起眉，他自然知道“灵”为何物，器物、植被、遗迹，任何被活物浸染过的痕迹，都有可能化灵，灵便是介于活物与死物之间的东西，无害，有些还是修士间的至宝，剑灵自然也在其中，不过剑灵乃是人造，并非天生。
当然，灵也有和灵与凶灵之分，不过大抵上都是一种弱小的存在，成不了气候，更无法成就大道，那是连活物都无法算作的存在。
“生灵，生于空壳，无魂填补，天地初开时，便有了最早的灵——那是感召天地空无一物，应运而生的灵，也是最早的魂魄，这些魂魄找到躯壳，便成了生灵”
“而我等天外浮灵，便是那些没有找到躯壳的灵的后裔——强大的心魔能分裂出本体的一部分，诞下子嗣，但这过程却和生灵大有不同”
“有何不同？”
赵铎彻底听得入迷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此事能和天地初开时的事扯上关系。
（本章完）
他知道项影绝不会怪他，但就是如此，他才从心底觉得绝望……
如果项影在死前的那几炷香的时间，心中满是对他的恨呢？……即便赵铎无数次对自己说，项影绝不是那样的女人，却从心底里害怕那样的情况出现。
赵铎来晚了……错过了一切，他并不知道项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赴死，也不知道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是不是在恨自己。
“赵铎……我一直信你至深——就是这样的结果”
心魔所化的项影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赵铎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味道，这就是赵铎记忆中的那个女人，不过现在的她却略显狼狈，那是即将迈向死亡的她的模样。
赵铎忍住干呕的欲望，竟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自己最害怕的事物，竟然是临死之时的项影，是他所不知道的项影……自己竟然害怕？而不是愧疚或是恼怒？
赵铎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心窝，剧烈的心跳声快要把他的意志淹没了，这样下去自己是绝没有胜算的。
“你不随我同下黄泉吗？赵铎，你真忍心如此？”
看着赵铎缓缓拔出意凛剑，“项影”露出极端真实的心碎表情。
“我要从黄泉带她回来”
赵铎话音一落黑白火焰纠缠着他的身体，瞬间化为一道虹光冲向“项影”——
“铛铛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之中，赵铎的神色越来越冷，刚才的绝望也逐渐被甩开。
而“项影”却也越来越真实，这是对方窥探自己内心更加深入的表现，那双凌厉而勘破一切的眼睛，也越来越和赵铎记忆之中的她重合。
“呼——”
风雪过境，赵铎身上燃起汹涌的业火，在风雪之中免受侵蚀，而项影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高处，黑暗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丝月色。
赵铎将业火收敛，将巨量的浩然正气注入意凛剑，意凛剑瞬间形态突变，化为一把宽刃白色巨剑，此剑神光大放，似有高傲的灵魂一般闪烁着。
“风雪——月照影”
周围的一切化为玄冰，空气瞬间凝结，温度降到冰点，月影之下无人能够遁形……所有的冰刺都在向赵铎击中的一瞬，赵铎轻喃道：“破妄”
他狠狠挥击两下意凛剑，两道骇人的乳白色剑光以势如破竹之势脱离意凛剑剑身，急速穿透层层冰盖，而“项影”不得不接连后退，玄冰也随其主人不断向后聚拢，足足十息，才终于停滞了破妄剑光。
而赵铎在下一瞬间，甩了
甩袖口，一道白色云雾瞬间弥漫开来，正在“项影”察觉到危机之时，赵铎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意凛剑搭在了她的肩头。
那白雾出现的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胜负已分。
“若我没看错，那是雾蛟的吐息？”
“看来你也不是看透了我的全部”
赵铎淡淡地说道。
“项影”的身躯逐渐变化，凝实的身躯逐渐化为黑色的云雾状，虽然依稀看得清手脚，却更像是一团黑烟。
“不愧是我同族，嘿嘿嘿嘿嘿”
黑烟桀桀一笑，与赵铎拉开了一段距离，而众人也都从暗处缓缓走来。
“从今日起，你便是亲卫要枢之人……最近我不会下什么命令给你，你只需提升实力便可，不过我可要提醒你，琼游仙宫不养闲人，你若想从门内获得好处，则需要对仙宫有所贡献”
玄壹淡淡地说道。
“在下明白”
赵铎行了一礼，但表情仍不是十分好看。
“她是谁……”
那红袍女子突然开口问道，旁边的一名女修狠狠地戳了她几下，示意其不要多问。
“我的已逝道侣，不过我倒不是怕她，只是愧对她而已”
赵铎轻描淡写地说道。
“已逝……”
女子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生死人常便是如此，亲卫要枢之人都要害怕的事物，你闲来无事时，可与化孽心魔谈谈，打听其他人的畏惧之物，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抛却了畏惧的修士，如此才能成就大道”
玄壹冷然说道。
“你就是如此成仙的？”
赵铎缓缓问道。
“——我怕的东西，比你们每个人都多，但我最终都将杂念抛却，无畏方可登仙”
……
众人散去之时，赵铎却未离开，而是留下，与这位名为“化孽”的心魔相对起来。
“你特意留下，想必是想与我说话”
这心魔的本体黑烟之中，浮现出几个乳白的线条，似乎在扮着笑脸，只是这笑脸怎么看都觉得阴森。
“心魔到底是什么，告诉在下”
“我以什么身份告诉你？前辈？陌生之人？还是……”
“在下想拜前辈为师……在下是心魔，却对心魔一无所知，只是有些吞噬魂灵的手段而已”
赵铎极为诚恳地说道。
“魔，不谈师徒，只谈主仆——你既然连玄壹的仆从都不愿做，自然也不会做我的仆从，便不要提此事了”
“那在下若想让前辈开口，需要做
什么？”
赵铎深深地皱起眉。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若能答得让我满意，我便知无不言”
“请讲”
“你觉得，心魔，是魔吗？”
化孽一开口，赵铎便陷入沉思之中。
这个问题，虽然听上去如同废话一般，但赵铎却读出了些许深意。
若说心魔不算魔……赵铎为了修行有进境，还特意要修魔功，他的身上也有显著的魔气侵蚀痕迹，而且自金丹起，他的体内便还有了业火这种只有血统十分纯正的魔头才会觉醒的天赋，这样样都是为魔的证据。
“不是魔”
赵铎没有思考太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有何缘由，说来听听？”
化孽烟雾中的脸摆出感兴趣的神色。
“在下为魔至今，并无杀欲、残虐之心，也无魔应有的无情，在下曾掌控过一具后天修魔的魔修之躯，在那具躯体之中，在下的意志倒是有些魔的本性”
赵铎的想法极其简单，心魔虽然是魔，但至今赵铎也没有感觉自己与人差别有多大，而除了一开始在天外静候时对夺人躯体的渴望之外，便再没有觉醒血腥杀欲，甚至他还极其厌恶杀人练功的手段。
“不错，不错！既然你能看到这一层，我便可与你说了”
化孽浅浅冷笑道。
“请前辈详谈”
“夺人体躯，侵染魂魄，蛊惑生灵之心，这便是我等心魔的天分，但我心魔一族，早在无上天尊建立轮回秩序之前，便有名字”
“什么？”
“天外浮灵”
“灵？”
赵铎皱起眉，他自然知道“灵”为何物，器物、植被、遗迹，任何被活物浸染过的痕迹，都有可能化灵，灵便是介于活物与死物之间的东西，无害，有些还是修士间的至宝，剑灵自然也在其中，不过剑灵乃是人造，并非天生。
当然，灵也有和灵与凶灵之分，不过大抵上都是一种弱小的存在，成不了气候，更无法成就大道，那是连活物都无法算作的存在。
“生灵，生于空壳，无魂填补，天地初开时，便有了最早的灵——那是感召天地空无一物，应运而生的灵，也是最早的魂魄，这些魂魄找到躯壳，便成了生灵”
“而我等天外浮灵，便是那些没有找到躯壳的灵的后裔——强大的心魔能分裂出本体的一部分，诞下子嗣，但这过程却和生灵大有不同”
“有何不同？”
赵铎彻底听得入迷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此事能和天地初开时的事扯上关系。
（本章完）